(一七六)
蝶仙聆聽小茉莉一席話,頗受感動,幻真道:有玄天照顧小茉莉,我們大家儘可放心。幻真轉頭望向蝶仙,雙雙會心微笑,衆長老也隨同朗聲大笑,方纔緊張的氣氛消散無形。蝶仙在短時間內修得大成,小茉莉也將此事告訴玄天,白狼王聞之吃驚非同一般。想當初,混世魔王血洗白狼族,殘害無辜,奪去了數千條活生生的性命。那時玄天尚年幼,無力抗爭,時至今日,他也不具有十足把握,和混世魔王正面交鋒。
幻真素來孤僻狂傲,玄天不敢向他開口求助,而蝶仙則另當別論,她溫柔良善,正是玄天可以藉助的最佳人選。玄天想,由他親自出頭,去懇求蝶仙,不太適宜。小茉莉和蝶仙情同手足,小茉莉出面,此事有望搞定。幻真好似看出玄天的心思,深知蝶仙練成此等境界,絕非易事,況且蝶仙正處於衝頂的關鍵時期,萬萬不可半途而廢。修煉仙法,必須思如行雲,意如止水,抱守丹田調息運氣,不能有絲毫分心。
這一階段最怕外界的干擾,從而引起不測,也很容易走火入魔,輕者功力盡毀,更爲嚴重的結果是軀身隕滅。爲保證蝶仙的安全起見,幻真對玄天的私心不能坐視不管。幻真雖然口頭上答應暫住白狼族,也是礙於情面,不得已表態。蝶仙身處進階的分叉點,太虛和幽冥兩界,上天堂,還是下地獄,何去何從,至爲重要。憐惜和關照佔據了幻真的心,蝶仙清純潔淨,不諳世事,世間豈是她想象的那般白璧無瑕。
幻真多年來行走於青山古道,耳聽暮鼓晨鐘,經歷了諸多變故,參透萬千世象。縱然凡塵似錦,幻真則內心通透,冷若堅冰,唯有蝶仙是唯一的例外。蝶仙自然素潔,靜謐似水,不染塵埃,真真可謂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笑靨如花的蝶仙,是幻真千載夢境的清晰再現,蝶仙缺席,便萬事皆休。如今蝶仙身法矯健,已練就穿花蝴蝶的步履,更接近於她的化身。優雅的蝶仙似一條潺潺流淌的小溪,自然流溢出典雅高貴風華絕代的氣質。
小茉莉終於提出請求:蝶仙,我希望你幫助白狼族走出困境。蝶仙沒有立即答話,眼神遊移,最後固定於幻真的眼睛,假使幻真不准許,她是不會輕易承諾的。據稱幻真法力無邊,且洞察秋毫,蝶仙再有通天本領,也不想妄作主張,幻真是她的守護者,最末一道防線。前一次蝶仙領軍禦敵,身中暗箭,幻真依然心有餘悸,蝶仙也頗感爲難,不知能否擔此重任。也許是長久在一起,他倆心有靈犀,有着十分精準的心靈共鳴。
幻真不便於當場流露拒絕之意,蝶仙通過和幻真心理互動,能感覺到幻真的所思所想。幻真傳達的心聲,一旦有所閃失,後果不堪設想,婉言謝絕,方爲明智之舉。蝶仙抱歉道:姐姐的要求,我豈有不從之理?可惜我法力欠缺,前番僥倖取勝,多虧蒼天保佑,下一次就沒有這樣幸運了。我恐怕有負姐姐的重託,不是我有意拒絕姐姐,實在是本人能力有限,力所不及,難以從命。
蝶仙說完這番話,低眉垂目,靜等小茉莉發泄不滿和抱怨。小茉莉的舉動大出蝶仙的意外,非但沒有責備蝶仙,反而和顏悅色說:我瞭解你的苦衷,我不會強求於你的,既然目前不宜出戰,可以從長計議,此事我們以後再論。玄天也附和說道:蝶仙不是那種怯懦之人,報仇並非小事,我們再好好合計合計,徐圖良策。玄天嘴上這麼講,蝶仙卻聽到他的潛臺詞:我定要復仇,斬殺混世魔王這個死對頭,否則我誓不爲人,枉爲白狼王。
玄天報復心切,眉宇之間隱隱表露他的急迫心情,身爲白狼王,言談舉止要有風度,故此玄天做出穩重的姿態。借刀殺人,蝶仙即刻想到這個詞,以私人感情而言,她很能理解玄天。但理智告訴她,魯莽行事遲早自吞苦果,混世魔王的情況不明,匆忙之中討伐,必將鎩羽而歸。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熟讀兵書的蝶仙,這點基本常識還是具備的。蝶仙深刻意識到,幻真一直跟隨在她身邊,不辭辛苦,很像是忠實的貼身侍衛。
(一七七)
蝶仙對於白狼族的貢獻,有目共睹,原來一片荒蕪的不毛之地,現在徹底變樣,變成富足的魚米之鄉。原來滿目荒涼的白狼族變成桃源仙境,微風拂柳,花開春暖,各種珍奇鳥鳴悅耳悠揚,花蝴蝶也紛紛翩躚起舞。蝶仙呼吸着清鮮的空氣,就像是重返人間的神界天仙,眉目燦爛,聖潔端莊。蝶仙仿若她的渡化者觀音菩薩,表情肅穆而又不失慈祥,清風撩動蝶仙的裙襬,隨風飛揚。
密密匝匝的蝴蝶圍繞在蝶仙身邊,上下翻飛,一大羣的鳥雀環擁着她,輕盈騰躍,嘰嘰喳喳叫個不停。蝶仙心情歡暢,與這些生靈嬉戲,笑顏綻開,心花怒放。自從蝶仙來白狼族探望玄天和小茉莉夫婦,受到如天庭貴客般的禮遇,覺得欠他們一個人情。幻真心靈傳音,不讓她接棘手的任務,蝶仙甚感過意不去。幻真表面上看淡靜如水,實際上他頗有心機,蝶仙暗自揣測,其中有他唯我獨尊的秉性使然。
幾百年來,幻真縱橫天地之間,見慣多少暗算伎倆,對他人的言談舉動始終瞻前顧後,抱有懷疑態度。這些年幻真一直和各界妖仙打交道,蝶仙雖也有所歷練,相比幻真而言,只能算作初出茅廬之輩。想到此處,蝶仙臉上掛滿寒霜,無視眼前的如畫美景,決定去找幻真問個究竟。幻真何嘗不想壯其英名,蕩平魔域,但是蝶仙如若草率答應玄天的要求,無疑是跌進火坑,定然要冒莫大的危險。
前一次,白熊王大兵壓境,幻真實屬無奈,同意隨蝶仙一同拒敵。蝶仙風風火火走進幻真居處時,他早已料到蝶仙必然爲拒絕玄天所求而來,果然蝶仙開門見山問道:你爲何要我推辭此事?幻真說:我也是爲白狼族着想,保全白狼族人的一種策略,就是暫緩出兵。蝶仙不解地問:此話怎講?幻真鎮靜答道:目前混世魔王虎視眈眈,蓄意鯨吞各部族,這樣盲目出征,豈不是中了他的圈套?
幻真繼續說:玄天目光短視,一心復仇,後果難測,而結局肯定不妙。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現在尚未到最佳時機,不宜行動。倘若臨到那種山河破碎的危急時刻,我會毫不猶豫請命主動拒敵,萬死莫辭。幻真一番激昂慷慨的話,令蝶仙茅塞頓開,原想幻真不是貪生怕死之人,再說他又有高深修爲,不會輕易形神俱損。蝶仙說:我明白了,你說得對,玄天意氣用事,考慮不周。
幻真接着說:貿然出戰的弊病頗多,到時候元氣大傷,再怎樣後悔也來不及了。白狼族的整體實力已有所攀升,而單兵作戰能力還有待提高,我留心觀察了每個白狼士兵的功力水平,總體而論,學藝不精。你我也有責任,我們傳授的技法不容置疑,缺少了耐心,他們並沒有將武藝完全領會。蝶仙經幻真的點醒,也馬上頓悟道:你說的有道理,白狼族士兵的能力尚不足以和魔軍抗衡,莽撞出擊,必定吃虧。
幻真道:我們現在不出手相助,有充足的理由,俗話說得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玄天剛剛擺脫混世魔王的陣營一年有餘,這般急不可耐,對白狼族的前景很爲不利。說服玄天和小茉莉,由你去做較爲方便,臥薪嚐膽,積聚力量,最後才能完成復興大計,東山再起。蝶仙聽罷小聲嘀咕:玄天苦大仇深,報仇心切,我三言兩語,豈能立竿見影,這麼簡單地令他放棄復仇計劃?
幻真耳力甚好,已悉數聽見蝶仙的話,沉吟一刻,說道:此事不可如實稟告,你就說自己病體未愈,前一階段你的確有傷在身,只要儘量拖延,想必玄天也不會因此責怪於你,其後我們再想良策。幻真想出這等金蟬脫殼的主意,且不論優劣好壞,至少可以先解燃眉之急,玄天和小茉莉爲此再沒有理由,敦促蝶仙挺身而出,起兵征伐,得此不容錯失的休整機會,首要先把白狼族士兵好好集訓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