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別人心裡是怎麼想的,徽瑜就想着只要孩子不哭就好了,總算是平平安安的過了這一關。而且皇后娘娘從頭到尾也沒提到那串佛珠,這也讓徽瑜心裡鬆口氣的同時又有些不安。畢竟這件事情已經算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了,剛纔衆人也都主動問起過,現在皇后娘娘卻是問都沒問一聲,的確是讓徽瑜省了解釋的負擔,但是同時這件事情隱隱的也有幾分不合理的地方。
出宮的時候天色已經不早了,徽瑜疲憊的坐在馬車上,腦海裡還在晃着宮裡面各人的面孔。沒有看到晗妃,也沒有看到敏貴人,更沒有看到笑安公主露面。皇后娘娘的氣色很不錯,貴妃、樑妃、德妃還有賢妃跟往年倒是沒什麼區別。如果硬要說有什麼區別的話,那就是德妃今年沒有主動找她的話茬,清靜不少。
她們出宮的時候,楚珂並沒有出來,而是直接去了敏貴人處侍疾,聽說誠哥兒也在那裡。
各種各樣的消息在徽瑜的腦海裡縱橫交錯,交匯成無數個點滑過。
尤嬤嬤抱着孩子坐在後面的馬車上,昭姐兒困極睡着了,進宮一趟禮物收了不少,也大大的露了臉,這孩子雖然只有八個多月,但是……想起女兒的鎮定她就笑了。看來這孩子膽子大得很,許是跟姬亓玉尋常跟她經常說話教導有關係,總之這孩子不太愛哭,見到生人也不躲也不怕瞪大眼睛就看着你,萌萌的,招人喜歡。
雪瑩跟雪琪給徽瑜倒了熱茶,手爐裡也換上了銀霜炭烘暖和了給徽瑜暖手。就在這個時候,馬車簾子掀了起來,露出了姬亓玉的臉,他擡腳就上了車,雪琪跟雪瑩就有眼色的從馬車上下來去後面馬車上呆着了。
徽瑜坐在馬車裡就是等着姬亓玉出了宮一起回王府,見他上了馬車就問道:“不騎馬了?”
姬亓玉點點頭,“什麼時候出來的?”
“也剛出來才一小會兒。”徽瑜就往旁邊坐坐讓他在自己身邊坐下,“晚上還來嗎?”若是皇上特意下旨讓他們進宮,還是要來的,天又冷又折騰,這樣的恩寵徽瑜真是希望沒有。
“不用了,皇上並未說。”
徽瑜就長長的鬆了口氣,真是太好了,臉上的笑容也真切了些。“我們一家人也能在一起守歲了。”
姬亓玉也笑了笑,“嗯,昭姐兒在後面馬車上?”
徽瑜就點頭,“累了就睡了,尤嬤嬤看着呢,放心吧。”
姬亓玉有些疲憊的閉上眼睛,將徽瑜的手握在手中,輕輕地摩挲着卻不開口。
徽瑜有滿肚子的話想要跟姬亓玉說,看着他累成這樣就沒開口,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也閉目養神。眼睛閉上了,可是腦子卻停不下來,滿滿的都是宮裡面聽到的話看到的人……
這個新年註定就不會過得太平順,本來初一到十五都要進宮請安,但是皇上又下了旨上元節那天進宮賞燈,其他的時候就不用去了。不用天天抹黑早起進宮這真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情,初一徽瑜就跟姬亓玉分頭各家拜年,上午在家等別人來,下午就自己出去給別人拜年,一直到了天黑才消停下來。
初二回孃家,徽瑜就讓人去了董府問董二夫人,他們是回新府邸還是一起回定國公府。董二夫人就讓人來回話,都回了定國公府,讓他們也直接去定國公府。雖然董家分家了,但是因爲當初是董允驥開府的緣由,所以並未出現董家兄弟反目心生怨憤進而離心等種種謠言,反而是四大家族中比較體面分家,所以過年這樣的喜慶日子裡,董二老爺跟董二夫人自然是要帶着兒子回定國公府賀年更加體面些。
初二這天,徽瑜一家、董緋菱一家還有薛茹娘一家,董婉是自己帶着孩子回來的,寧王跟寧王妃回了信國公府,初二那日定國公府十分熱鬧,除了董婉有些形銷骨立面容憔悴,大夫人面色也不如往年暢快精神。薛茹孃的孃家太遠,根本就不可能回去,太夫人就定了規矩初二就讓薛茹娘回定國公府走孃家,相比之下,董婉這個長房嫡長女反而是董家所有姑娘中最尷尬的人。虧得還有嘉哥兒跟平哥兒兩個孩子,不然只怕這個孃家董婉都不願回來了。
初三之後連着幾天徽瑜都跟着姬亓玉四處拜訪吃宴,初五靖王府設宴款待衆人,一直鬧到了上元燈節前纔算是漸漸地歇口氣。
孃家、妯娌、親朋、好友還有姬亓玉的下屬幕僚,徽瑜摸摸自己的臉,過了個年又瘦了幾分。
姬亓玉看着徽瑜的動作就說道:“等出了上元節咱們就去莊子上住幾天。”
徽瑜一愣,“怕是不行吧?你怎麼上朝?”過了上元節他們的年假也就到頭了,去了莊子上姬亓玉就要每日來回跑太辛苦了。
“告病。”
“告病?”徽瑜沒頭沒腦的聽了這麼一句,就盯着姬亓玉看,“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姬亓玉從不會做出這樣的藉口躲避上朝這樣的事情,能讓他用這樣的藉口躲開的事情,看來一定非常的棘手。
“你心裡應該猜到一些了。”
徽瑜的確是想到了什麼,因爲這段日子太忙,他們夫妻很多話都只能說個隻言片語的,沒有時間好好的溝通下,此時姬亓玉這樣一講,徽瑜就脫口說道:“敏貴人的事情?”
“嗯。”
徽瑜就長長的出了口氣,過年進宮的時候她就感覺到敏貴人生病的事情有些蹊蹺,沒想到居然會嚴重到讓姬亓玉告病的地步,“究竟怎麼回事?”
“具體的過程還不知道,不過據得到的消息來看,敏貴人似乎是想把孫子接到身邊自己養着作伴,但是醇王妃不同意把敏貴人氣病了。”
徽瑜:……
“皇上身體還算硬朗,敏貴人雖然寵愛不多,但是也不至於無聊到要把孫子進到宮裡解悶陪伴的地步吧?”這讓皇帝會怎麼想?宮裡面的妃嬪想要養孫子不是不可以,一來要得到皇后跟皇上的許可,二來就算是無寵的嬪妃也不會這麼做,這樣就等於是把皇帝直接給拒之門外了,孫子都養上了,皇帝去了每日看着孫子是要告誡自己有多老了嗎?
這個節奏可真是……作死的狀態。
每一個皇帝都不會認爲自己老了,都不會喜歡自己老了。所以皇子成年之後就要搬出宮中立府成婚,成婚之後也並沒有權力時時可以進宮,進宮之前都要先稟一聲纔可。不要說敏貴人一個小小的貴人,就算是樑妃也有孫子孫女了,自己本身的皇寵也不如前幾年,也沒聽說要把孩子抱到身邊養着解悶的。
很多時候,在宮裡面,很多事情,不是想就可以去做的,更重要的是看皇上的心思。
夫妻二人對視一眼,徽瑜忽然就笑了,“想來應該是衝我來的。”
姬亓玉挑挑眉,徽瑜就解釋道:“醇王妃曾經幾次幫我落了寧王妃的面子,而敏貴人一向是依附於德妃。”
“就爲幾句女人間的口角?”姬亓玉簡直真是失笑出聲,太可笑了。
徽瑜能感受到姬亓玉那打從心裡發出來的笑聲裡帶着的濃濃譏諷。
在男人看來不過是爲了女人間的幾句口角就要使出這樣的手段的確是可笑,可是在徽瑜看來卻是她們七妯娌之間的一場看不見的博弈。在諸位皇家媳婦中,徽瑜交好的有章玉瓊跟楚珂,夏冰玉能拉攏的就只有後面後進門的幾位王妃。可是後進門的懷王妃、逸王妃還有嘉王妃出身都及不上四位嫂子,戰鬥力上天生就被壓制了一頭,須知道出身這個東西本來就是一道標誌。
章玉瓊雖然跟徽瑜交好,但是也沒有跟夏冰玉交惡,所以在兩人之間保持中立。楚珂卻是幾次三番幫了徽瑜,這樣一來夏冰玉雙拳難敵四手,自然就落了下風。如果夏冰玉先把楚珂給壓住了,那麼就只剩下徽瑜一個,兩人就算是勢均力敵了。
在女人看來是極大的事情,可是在姬亓玉看來不過是女人間的鬥氣而已。
“嗯,就爲這幾句口角。”徽瑜說出這話的時候自己也笑了,是啊,多大點的事情,自己怎麼反而看不透了呢。
聽出徽瑜語氣中的釋然,姬亓玉暗中鬆了口氣。徽瑜看着是個什麼都不太在乎的人,可是她看重的東西卻是要拼命護着的。如果醇王妃是因爲她的緣故導致母子分離,只怕徽瑜心中的愧疚真是要壓都壓不住的。
“不過就算是爲了幾句口角,夏冰玉這樣算計楚珂,也是因爲我的緣故,我卻不能看着不管。”徽瑜笑起來。
姬亓玉側眸瞧着徽瑜那歡悅的笑容深處漫上來的冰冷之意,知道,她生氣了。
“你打算如何做?”
“你們男人有你們的大刀闊斧的陽謀,我們小女人也有我們的暗渡陳倉。”
“說說看。”
徽瑜抿嘴輕笑,“你等着看熱鬧好了。”
徽瑜還能有這樣的心情跟他開玩笑,姬亓玉就放心了,由着她折騰就是,她不是那種不知輕重的人。
很可惜,姬亓玉低估了徽瑜的怒火。
一時想要她開心自己並未過問,沒想到徽瑜一出手卻是夾着雷霆之勢,毫不停歇,整個京都都沸騰了。
令國公夫人坐在信國公夫人對面的交椅上,嘴角噙着冷笑,面帶怒意,眼含利光,狠狠的瞪着自己的親嫂子,恨不能將她撥皮拆骨,喝血吃肉。
太夫人甘氏臉色也有幾分灰敗,坐在上首的圈椅上,雙手扶在椅臂上青筋盡顯。
信國公此時面色漲紅又夾着幾分青色,看着信國公夫人也帶着怒意。
夏善長坐在最下首的地方,臉上還有幾道抓痕帶着血絲看得人心驚。他對面坐着的是楚婧,楚婧垂着頭並不看任何人,整個人坐在那裡似是毫無生氣的布娃娃般頹敗。
除了這些人之外,這屋子裡再無旁人,所有的丫頭都退了出去,靜悄悄的屋子裡更顯得壓力倍增。
令國公夫人看了一眼女兒,瞧着她毫無生氣的樣子,心裡當真是撕裂般的疼,當即就看着信國公說道:“哥,這事兒你說怎麼辦?當初把婧兒嫁過來的時候,你們是怎麼許諾我的。現在弄成這樣,若是沒有個交代,我是斷然不會同意的。”
“你別生氣,自然會給你個交代的。”信國公連忙說道,對這個妹子他是疼愛的很,算得上是有求必應了。
“哥哥倒是說得好聽,只怕嫂子卻不肯應。”令國公夫人跟信國公夫人之前姑嫂關係也算得上融洽,但是隨着楚婧嫁了過來,慢慢的關係就越來越冷淡。
信國公夫人端坐在那裡,面色清冷,看也不看自己的丈夫跟小姑子,只是眼睛在兒子的臉上掃過露出幾分心疼。聽到小姑子這樣講,不急不緩慢慢的說道:“應不應的先不講,我只問小姑一句話,子嗣重要還是兒媳重要?我信國公府難道就因爲娶了外甥女這個兒媳婦就要從此斷了香火不成?”
令國公夫人臉色一變,忙說道:“嫂子別含血噴人,我可沒這樣講。”
信國公夫人就笑了,“小姑自然是沒這樣講,只是兒媳婦一日沒有嫡子,難道我兒就不能讓妾室生下庶子?伸手五根手指算算,就是靖王妃比兒媳婦晚嫁人三年這會兒可都抱上孩子了,不知道小姑要我們堂堂一個公府還要等幾年?”
“婧兒還小,又不是真的生不出來。”令國公夫人心裡也有幾分心虛,可是還是硬撐着不肯退步。楚婧是她最喜歡的女兒,偏偏姻緣路上走的不順當,讓她這個當孃的操碎了心,甚至於幾次跟嫂子交惡。可惡她這個嫂子嘴甜心苦,讓她有苦說不出來。
“滿京都裡看看,跟婧兒一般年歲的哪個還沒孩子的。就算是不求兒子先生個女兒也好啊,看看人家靖王妃生了個女兒不要說皇上親自召見,就連皇后娘娘都喜歡的不得了,多大的臉面。我先不求孫子,哪怕先給我個孫女抱着我也能半夜笑醒了,您說是不是小姑?”信國公夫人本來還覺得當初女兒這個主意有些不太妥當,但是現在看着受傷的兒子,強勢的小姑,只覺得心裡那口噁心這會兒算是全吐出來了。
不管如何,楚婧至今未孕就是一大短處,令國公夫人也知道自己沒理,索性不跟自己嫂子胡攪蠻纏,轉頭看向她娘,“娘,哥,你們倒是說句話啊,難不成就看着婧兒被欺負不成?我好好的閨女嫁過來,這才幾年功夫,你們看看這都成什麼樣了。我苦命的女兒啊,原以爲嫁給了我孃家侄兒這輩子總能平平順順,幸福安樂,可哪想到反而成了無根的草任由人磋磨。”
太夫人看着哭鬧的女兒一陣陣頭疼,信國公就看着夫人說道:“不管如何,不能讓庶長子先生出來,那丫頭就處置了吧。”
信國公夫人早就料到丈夫會做這樣的決定,此時看着對面小姑面上帶着的得意笑容,她的心格外的平靜。她嫁到夏家這麼多年,孝敬公婆,敬重丈夫,教育子女,她的兩個小姑一個個都是難纏的主兒。宮裡的那個虧得平日並不常見,可是令國公府這個着實令人頭疼。忍了這麼多年了,這回她不打算忍了。
爲了兒子,也不能忍了!
難不成要讓兒子一輩子在楚婧的威風下討生活?
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
“老爺這話說得真是好,小姑不忍看着自己的女兒忍受庶長子的痛苦,我又豈能受得了這樣的痛苦?老爺既然這樣說了,不如先去跟寧王爺說說,現如今寧王府裡可是有兩個庶子戳我女兒的心窩子呢。”信國公夫人冷笑一聲,“當初老爺是怎麼勸我忍耐的,如今不如跟小姑好好說說?”
“你?”信國公沒想到這麼多年一向對自己順從的妻子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頓時勃然大怒,“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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