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以一敵十的數量劣勢下作戰,單兵素質和武器裝備又無突出優勢,林恩的自由兵團從一開始就承受着巨大的壓力,而且這種壓力隨着時間的推移有增無減。爲了讓這五千部隊發揮出最大的戰鬥效用,林恩和他的幕僚團隊已經在戰術方面做出了儘可能精巧的部署,以至於當最後一支預備隊也頂上去之後,他們的戰線繃緊到了一個臨界點,一旦帕登山麓、博登湖畔以及抗空降戰場任何一處突然出現惡化,他們將無計可施,只能做出撤退的痛苦決定。
還好,憑着帝國近衛軍官兵出衆的戰鬥技巧,加上德意志自由團和外部志願者的頑強意志,守軍戰線熬過了最危險的時期,冬日的夜幕早早到來,林恩迅速從戰鬥召回那些分散作戰的夜戰兵,讓他們抓緊時間進餐休整、補充體能,爲接下來的夜間反擊做最後的準備。
一切部署妥當,林恩離開指揮所,下山來到位於佈雷根茨東面的林地。這裡是夜戰兵的預定集結點,配備夜視儀的武器及相應的彈藥早在戰鬥開始前就已存放於此。經過了大戰末期的煉獄級考驗,戰後三年亦參加了多次作戰行動,夜戰兵在帝國近衛軍部隊裡屬於精銳中的精銳,一直是林恩非常器重和信任的作戰力量,所以他直到午後才捨得將這支部隊派往前線增援。鏖戰可幾個小時,官兵們看起來不免灰頭土臉,但一個個都精神抖擻,一些受了輕傷的經過包紮處理也回到了戰鬥隊列。
“長官!夜戰突擊隊現已集結329人、夜戰裝具84套,請您檢閱!”
站在林恩面前正聲報告的是一位老“吸血鬼”,霍斯特.布克中校,比林恩早兩期進入“吸血鬼”夜戰突擊隊訓練班,很早就獲得了騎士十字勳章嘉獎,後來因傷修養了兩個月,重新歸隊時柏林戰役已經接近尾聲,最終跟隨部隊到了北歐的“避難所”基地,逐漸成爲了帝國夜戰部隊的骨幹力量。
面對蘇軍的輪番猛攻,前線戰鬥的激烈程度毋庸置疑,出擊時的371人撤下來時仍餘近九成兵力,考慮到還有部分人員沒能及時返回,這樣的損失算是非常輕的。林恩掃視一圈,昔日的戰鬥經歷使他對這裡的每一個夜戰兵都有特殊的親切感。他很清楚,帝國大本營的精兵路線打造出了一支非常精銳的近衛軍,而夜戰部隊的訓練又比普通近衛軍更爲嚴格,面前的每一個戰士都堪稱精銳中的精銳,他們有着改變戰局的能力,代價是時刻冒着生命危險。和以往的自己一樣,這些年輕的夜戰兵們的眼神是堅定的,看不到分毫的畏懼和怯懦,這種堅定而絕然的神態讓林恩既踏實又感慨。在盟軍的秘密協助下,帝國大本營重返歐洲大陸的節奏正在加速,超過四千名軍人和大量情報人員通過法國和意大利進入德國奧地利區域,這其中大部分的戰鬥人員都歸入林恩麾下,而林恩並沒有一股腦將這些精銳力量集中在上萊茵河谷與蘇聯人正面交手,而是廣泛利用阿爾卑斯山脈地區的複雜地形襲擾、牽制蘇軍兵力。利用蘇軍重兵南下之機,林恩把超過三分之一的軍力化整爲零潛入德國本土,配合當地情報人員和各編遣戰隊爲大部隊的後續行動打下堅實基礎。當年,這些國防軍和黨衛軍官兵義無反顧地背井離鄉前往寒冷偏僻的北歐,日復一日地進行着單調辛勞的訓練;今日,他們是戰場上最犀利的突擊武器,用鮮血和生命爲帝國的重生鋪墊基石。
沒有豪言壯語,沒有憧憬許諾,在布克中校的陪同下,林恩與這些即將深入敵方戰線的勇士們一一握手,並把簡單而誠摯的祝福贈予這些將士。三年半以來,隱匿北歐的帝國勢力一直在不遺餘力地改進軍事裝備,然而受到資源和工業的限制,帝國近衛軍沒能全面換裝最新最好的武器,夜戰部隊的裝備與二戰末期大同小異,所以看到士兵們攜帶的紅外夜視儀、突擊步槍、長柄手榴彈以及反坦克火箭筒,林恩彷彿看到了當初的自己,出戰之前莫不是這般躊躇滿志。還好,蘇聯人在贏得二戰勝利後很快捲入東西方陣營的激烈衝撞,盟軍的轟炸使得他們將主要精力放在了防空武器的改進革新上,製成了以噴氣式戰鬥機爲代表的新銳航空裝備,陸軍除了is-3重型坦克列入戰鬥序列、sks半自動步槍批量裝備之外,與二戰後期沒有太大的差別,這也使得帝國軍隊在對陣宿敵時不至於太過吃力。
與三百多名士兵一一握手並不需要太長的時間,但林恩只是象徵性地走了一圈,把更多時間留給夜戰兵們吃飯休息。停了大半天的雪又開始下了,稀稀落落就像是春日裡飛舞的柳絮,天色全黑,不借助燈光連數米之外的東西也無法辨別,這正是夜戰突擊的理想條件。有德國軍隊作爲樣板,美英盟國和蘇聯軍隊這幾年也在夜戰技術方面下了不少功夫,並各自研發列裝了紅外線夜視設備。仗着雄厚的資金和技術力量,美國在這方面走得最快,但從北歐戰事的情況來看,此時的美國軍隊裝備水平上去了,一線官兵的精神狀態和戰鬥技巧還難稱一流,蘇聯人則恰好相反。
天黑之後,蘇聯航空兵對戰場的影響銳減爲零,但蘇軍的進攻沒有就此停止,他們佔有絕對優勢的炮兵仍在猛轟帕登山麓一線的守軍陣地,越過博登湖增援湖畔戰線的部隊也在繼續增加,而在第二波空降部隊抵達河谷南部之後,蘇軍傘兵們以較大的傷亡攻佔了兩座靠近河流的奧地利村莊,以它們爲支點實施防禦,戰場形勢照直髮展下去,次日林恩部隊的處境必然更加被動。晚上8點,林恩的夜戰部隊從駐地出發向帕登山麓推進,11時許,夜間突擊行動正式拉開帷幕。
和大股部隊的正面攻擊不同,三百多名夜戰兵越過戰線進入敵方區域之後,戰場上沒有明顯的聲光變化,這就像是烹煮一鍋濃湯,撒入鹽和香料之後,湯色依舊,味道卻在隨着時間的推移而發生變化,烹煮越久,湯水越濃,待到開鍋便是色香味俱全的佳餚。
這一晚,林恩靜靜坐在樹下,過去那些親身經歷的戰鬥畫面在腦海中映放。即便相隔十幾公里並且中斷聯繫,他仍能看到自己的夜戰兵在蘇軍防線後方展開戰鬥的場面,看到這些暗夜獵手們在遊刃有餘地攻擊蘇軍指揮部,破壞蘇軍的彈藥補給、炮兵陣地,讓經過一天戰鬥身心兼憊的蘇軍官兵們疲於應付,讓他們的後續進攻無法按照預定計劃實施……沒有尼古丁和咖啡因提神,林恩就這樣坐到了天亮,驀然回神,一滴清淚已劃過臉龐。
又一個艱苦卓絕的戰鬥之日到來了,蘇軍仍在帕登山麓和博登湖畔投入進攻,但他們用於支援戰鬥的炮火明顯減弱了,在博登湖上運送兵員的船隻也較前一天少了很多,唯獨蘇軍戰鬥機和強擊機不顧天氣影響密集投入,用機槍和炸彈一遍遍清掃守軍陣地,第三個梯次的空降部隊亦如期而至,通過傘降和機降抵達河谷中南部的蘇軍部隊已經超過四千人,除去數百名落到瑞士境內而無法參戰的,其餘人員對陣不足一千五百名自由兵團士兵,付出巨大傷亡的同時始終無法奪取主動權。戰至晌午,投入重兵的蘇軍裝甲部隊從帕登山西側殺出一條血路,二十餘輛坦克和一營步兵成功同跨湖登陸的友軍會合,但戰場形勢沒有因此而發生太大的變化,林恩調遣山地突擊車補防,並令反坦克部隊投入最後一批制導反坦克火箭,穩穩將蘇軍部隊繼續壓制在面積有限的湖畔區域內。到了半下午,風雪增大,蘇軍戰機不得不暫停出擊,林恩從後方調回七百士兵,協同湖畔守衛部隊投入反擊,兩股反擊部隊一直推進到了距離湖岸不足兩百米處,用迫擊炮和手榴彈對固守湖岸的蘇軍登陸部隊給予了大量殺。就這樣,自由兵團的戰士們用超過五百人的損失贏得了多一天的時間,夜晚來臨,那些滲入蘇軍後方的夜戰兵從白天藏身的山林、地窖出來繼續“大鬧天宮”。這一次,蘇軍彈藥庫發生的爆炸震動了方圓數十公里的地面,升騰而起的炫目光亮大大鼓舞了疲累到了極點的守軍官兵。趁着士氣可用,林恩果斷集結兵力對湖畔之敵實施戰術反擊,竟一舉擊垮了跨湖登陸的蘇軍殘部,致使大批蘇軍官兵或因溺而死、或在向帕登山麓突圍途中遭到殲滅,成功突圍者不足千人——與繳械投降者大致相當。這不僅沉重打擊了蘇軍官兵的信心士氣,更把蘇軍指揮官的部署攪得稀爛。
通常情況下,夜戰兵隨身攜帶的彈藥只能應付幾場中等強度的突襲作戰,即便戰場繳獲情況非常理想,也只能在敵後堅持作戰數日。在林恩的部署中,這些夜戰兵將不再返回奧地利境內的上萊茵河谷區域,而是直接往德國腹地挺進,從而避開蘇軍戰線封鎖,回到真正的主場發揮他們無可匹敵的夜戰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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