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天7夜,絕大部分時間都在密閉的潛艇內艙,還時常遇上風浪顛簸,這對不熟悉海洋的人而言是一段必須得咬牙堅持的航程。//WwW、qb⑤、cOМ\暈船,嘔吐,失眠,腹瀉,以至於無精打采、情緒低落,這些症狀和表現在潛艇上的許多乘客身上都都有體現。
比起第一次乘坐潛艇穿過北海和挪威海的經歷,林恩這一回已經表現出了更好的適應性,他只是剛開始兩天有輕微的暈船症狀,後面就可以非常從容地教導同伴們練習英語了。東方人學習英語感到困難,很大一個原因是因爲兩種語言處於截然不同的語系,德語和英語則有着共同的祖先——古日耳曼語,從某種意義上說,德語是英語的祖先之一。正因爲有着這些連帶的關係,許多詞彙都有着相近的發音,加上兩個國家地理位置接近,正常生活中接觸的機會比較多,彼此學習就要容易一些。短短一個星期的時間裡,林恩的隊員們在英語口語方面取得了突飛猛進的成果,這雖然不能幫助他們在遇到美國邊防部隊或警察時正面騙過盤問,但對於初入美國並打算長時間逗留還是有着非常重要的意義。
前次因爲“雅利安方舟計劃”,林恩搭乘的是一艘常見的VIIC戰鬥潛艇,艇上的設施條件一般,且由於超員而頗爲擁擠,以至於航行途中幾乎沒有舒適性可言。這次情況就很不一樣了,在與艇員的交談中,林恩確定了自己的猜想,這果然是一艘XXI型潛艇,德意志第三帝國覆滅前的最後一級潛艇,也稱得上是二戰期間技術最先進、設施最完善、性能最出色的大型潛艇。當年擔任二戰論壇版主的時候,林恩曾在一篇技術貼中和其他軍迷激烈探討過這種武器的性能,因而對它的主要數據有着比較深刻的印象。高效率的柴一電動力主機、雙重耐壓艇殼、修諾肯呼吸管及主被動聲納等都是當時最尖端的潛艇技術,作爲水下獵手,它潛航時能夠達到8節的最高航速,慢速航行時的靜音效果也達到了非常驚人的程度——據說U-2511曾接近一艘英國驅逐艦至500米範圍而未被發現,只是因爲已經接到了德國投降的消息而未作攻擊。
除了先進的戰鬥裝備,作爲一種設計用來實施遠洋作戰的大型潛艇,XXI上還裝配有良好的食物冷藏系統和海水淡化系統,這意味着艇員們在長期航行過程中不僅能夠保障營養,還可以定期用淡水洗澡甚至泡浴缸這可不是用來宣傳一種軍工產品的噱頭,在接近一週的航程中,林恩他們這些肩負特殊使命的帝國戰士也踏踏實實地感受到了這種先進技術所帶來的好處。
1945年6月25日的凌晨,艇上的官兵和乘客們個個無心睡眠,此時他們已進抵美國東海岸。美國海軍的艦艇數量雖多,卻無法對漫長的東海岸實施全線警戒,以至於二戰期間德軍潛艇部隊效率最高的獵殺戰就是在這片海域獲得的。如今歐洲戰事落下了帷幕,美國軍事力量的作戰重心隨之轉向太平洋中西部,其本土東海岸的防禦就更加薄弱了。儘管沒有機會親眼一睹究竟,但林恩相信,艇長從潛望鏡裡看到了許多比綿羊還好對付的目標,只可惜他的潛艇上僅僅攜帶了6枚用於保命的魚雷,而大多數魚雷掛架則臨時改裝成了牀鋪。當下的局勢,此次任務的使命,都不允許這位壯志未酬的德國艇長再開殺戒。
“確認接應船隻”艇長用他那因爲上火而沙啞的嗓音說道,“保持三分之一航速,上浮。”
話,說得如此平靜,即將登上異國土地的林恩心緒可不這麼平和。潛艇上浮後,他作爲副指揮官最後一個登上潛艇甲板,吹着迎面而至的輕柔海風,腦海中想到的卻是4年前。“巴巴羅薩”於6月22日發動,最初三天,處於軍事鼎盛時期的德國軍隊勢如破竹,在絕大多數地域突破了蘇軍的邊境防線並向其縱深狂飆疾進。在那些夜晚,想必有許多像自己一樣年輕而富有朝氣的軍官望着滾滾前進的鋼鐵洪流而心潮澎湃,展開在他們眼前的是一幅多麼雄壯綺麗的戰爭畫卷,自己偏偏沒有趕上那樣的好時光。4年已過,不可一世的軍事帝國已然覆滅,只有一小部分死心不滅的殘餘官兵撤退到了偏遠荒蕪的隱秘基地內,想着有朝一日能夠抓住機會實現帝國。可是,林恩偏偏又是那個知道被動等待絕無出路的人,在沉淪和放手一搏之間,他最終選擇了後者……
在星光黯淡的海面上,一艘不超過4000噸的貨輪和一艘近2000噸的潛艇悄然靠攏,兩者的外形、氣質彷彿來自兩個完全不同的星球。在船員們的小聲招呼下,肩負重任的帝國精英們拎着大包小包行李箱,像是逃難者一般狼狽而艱難地攀上了輪船。又是最後一個登船,林恩轉頭回望,漆黑的潛艇已迅速潛入水中,只在平靜的海面上留下一些凌亂的波紋。
“長官,美洲特遣隊臨時指揮官馮伯納格代表全體人員向您致敬”
輪船前甲板上,一位身材敦實的矮個子端端正正地向伯特萊姆敬了一個舉手禮。
“人員是否全部到齊?”伯特萊姆上校冷板地問道。
矮個子像是公雞一般高高地挺着胸脯,答道:“20人全部到齊,所需物件亦全部備齊。”
伯特萊姆點點頭,側身說道:“這位是林恩加爾戈中尉,此次行動的副指揮官,他是一位夜戰英雄,曾受到過元首的親自嘉獎。”
矮個子軍官旋即左轉了30度,正面對着林恩又端端正正地敬了一個舉手禮。
“向您致敬”
林恩只是以禮相回,並不隨意開口。
伯特萊姆從來不是一個喜歡寒暄的人,見林恩不打算說點什麼,他徑直問矮個子軍官:“船隻入港所需手續是否已經安排妥當?”
這位個頭可能略比一等射手赫姆高几公分、穿着一套深色西裝的中青年男人也一板一眼地答道:“已全部安排妥當,在入港過程中,需要大家配合在貨艙暫避。”
伯特萊姆面無表情地說:“加爾戈中尉,你帶大家到底艙去”
這種冰冷、不留任何餘地的命令口吻,瞬間讓林恩清醒——山高皇帝遠不僅是對自己而言,在這遠離基地的陌生區域,伯特萊姆擁有者無可比擬的掌控權,自己雖有幾個值得信賴的隊員,但眼下是絕沒有能力同這位心狠手辣的老情報指揮官抗衡的。於是,他老老實實答了聲“是”,轉身招呼隊員們拿好行李往船艙走去。
從外觀上看,這是一艘很普通的中小型海輪,其內在設置也依然如此。船艙裡瀰漫着一股由多種氣味混雜的奇怪氣息,可能在不久之前還在南北美洲之間運送過牲畜,或是留在角落縫隙裡的麥子玉米發了黴,而且貨艙裡的貨物佔據了大部分空間,比起嶄新、整齊的潛艇來說簡直一無是處。
光光蹲在貨艙裡並不能避開檢查人員的視線,帶路進來的兩名船員走到一堆木箱子前,依次搬開了堆在最外面的十多個箱子,然後在地板上撬起了一塊方形的木板,指着下面黑洞洞的空間說:“裡面有淡水、蠟燭和馬桶,進港時我們會從外面給你們信號,333,你們就得吹滅蠟燭,而且不能發出任何聲音。”高個子的船員一邊說着,一邊用手指在木地板上敲出相應的節奏,然後又說:“安全後,我們會給你們相反的信號,1-33-1,就說明已經通過檢查了,情況允許我們自然會讓你們上來,明白了嗎?”。
這樣的信號固然好記,只是如此安排讓林恩無論如何也提不起興致來。最一開始,他以爲登陸美國的方式會是由潛艇將人員送到近岸處,然後分乘橡皮艇划到岸邊,這樣的方式纔有些007的味道,然而伯特萊姆冷着臉告訴他,戰爭時期以這種方式登陸美國的德國情報人員,沒有一個是能夠成功立足的,絕大部分都在幾天之內失去了聯絡——很有可能是被沿岸的美國居民發現並向警察當局報告。經過深思熟慮,他決定將情報人員直接送到港口,跟隨貨物一到堂而皇之地進入美國。不想,堂而皇之的只有貨物,人卻是見不得光的偷渡客。
“走吧,夥計們”林恩站在入口旁,看着面帶愕然、迷茫、懵懂等等各種表情的隊員們依次進入這個暗艙。所有人都就位了,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伯特萊姆上校前來,林恩猜想這位登船後立即擺起了高傲姿態的情報長官是給自己安排了更舒服的位置,只好暗自嘆了口氣,跟着下到充滿了潮溼發黴味道的暗艙內,船員們果然隨之將那塊木板蓋好,嘚嘚咚咚地將那些木箱子又搬回到了原位。
藉着蠟燭的微弱光線,林恩看清了這裡的環境,頓時有種“天將降大任於斯人”的感懷。這暗艙大概是位於壓載水艙和底層貨艙之間,地板上淌了約有兩公分的積水,各種細碎的漂浮物已然呈暗綠色。不僅如此,因爲馬桶的存在,相對封閉的空間內瀰漫着廁所的氣味,而且還是長時間沒人打掃的那種。
除了跟隨自己進來的28人,這暗艙內還有十幾個差不多裝束的生面孔,想必是從南美抽調來的情報人員。有的一副陰沉幹練的模樣,看起來就很年輕,也不知這樣一羣人的素質能力如何——但願不要和早先被派來美國的德國間諜們一樣,淪爲世界間諜史上的可恥笑柄。
看這氣氛過於沉悶,許多人都皺着眉頭,林恩定了定神,趁着船員們還沒發出噤聲的暗號,他大聲鼓氣說:“夥計們,我們中有的經過了兩千多海里的漫長航程,從熟悉的歐洲來到陌生的美洲,有的從隆冬時節的南美來到盛夏季節的北美,心理、生理上都會有不適應的地方,而且我知道很多人並不對此行的前景感到樂觀,甚至有些悲觀的情緒。我並不能向你們絕對保證什麼,因爲我是你們的指揮官,而不是騙子或空口說大話的人,我只能說,如果我們不能夠在美國獲得成功,成千上萬的日耳曼人將只能長久地生活在失敗的陰影和痛苦中,想必大家在童年和青年時期都曾親身體驗過這種痛苦,難道我們要讓自己的親人和後代再次經受折磨嗎?”。
片刻的停頓後,林恩側昂着頭掃視衆人,以鏗鏘有力的聲音回答自己剛剛提出的問題:“不,絕不只要我們還有一絲力氣,就應該與這不公平的命運抗爭——我們擁有全世界最優秀的將領、軍官和戰士,擁有全世界最好的戰鬥機、坦克和潛艇,憑什麼讓我們接受失敗?諸位也許覺得帝國復興的希望跟我們這次美國之行沒有什麼關係,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只能爲你們感到惋惜,難道你們還沒有看出來,8年的失敗和我們今天的淪落都有着一個共同的幕後黑手,那就是美國他們總是在關鍵時刻向我們的敵人提供資金、軍火進而直接參戰,他們無恥,他們可憎,更因爲我們對他們的不瞭解,纔會任由他們如此的隨心所欲。接下來該輪到我們進行反擊了”
伴隨着林恩語調的拔高、手勢的激烈,從基地來的隊員和從南美來的情報人員陸陸續續從靠坐、靠站的姿態恢復到了筆直站立狀,在搖曳的燭光中,他們將目光投向了林恩,投向了這個在講演時有意無意模仿着帝國元首的年輕人。儘管一些詞彙的發音並不標準,偶爾還伴隨着明顯的語法錯誤,但他慷慨激昂的語調讓人們忽略了這些,全神貫注於他對戰爭成敗的理解和對敵人的剖析。
“終有一天,我們要搗毀華盛頓的總統府,搗毀紐約的帝國大廈,搗毀這個國家曾經引以爲豪的一切,讓他們體驗我們曾經蒙受的痛苦和羞辱。我期盼着那一天早日到來,我期盼着那一天會讓敵人永生不忘,讓他們聽到德意志的威名就瑟瑟發抖,絕不敢再動一點歪腦筋。諸位,前面就是波士頓,我們登陸美國的第一站。我們將在這個自命不凡的國家建立我們的情報站點,我們將在他們的軍隊眼皮底下蒐集至關重要的情報,我們要用德意志的智慧和這些自以爲聰明的敵人周旋,當及時而重要的情報源源不斷送往我們的總指揮部,我們距離德意志的復興就已經爲時不遠了”
經過這麼一長段富有激情的講演,林恩信心滿懷地等待着衆人的熱烈迴應。果不其然,剛剛還氣氛沉悶的暗艙裡響起了掌聲,還有人在喊着“說得好”。不過林恩冷靜觀察了一下,鼓掌喝彩的並不包括伯特萊姆上校直屬的情報隊伍,從南美來的老情報人反應也較爲平淡,但林恩覺得他們並不是對自己的講演缺乏認同,而是因爲之前德國多次向美國派遣情報人員都遭致失敗的厄運,作爲同行,他們恐怕已經將美國看成了情報工作者的死亡之地,自然而然地把美國的反情報工作和本土防禦當成了可怕的電網,哪會把原因歸咎於同行們的愚蠢和美國居民的警惕?
據說元首當年在德國四處講演時,精彩之處人們常常狂熱地喊着“求您再講一段”,這樣的情況卻還在林恩身上發生過。氣氛烘托起來了,但人們心中真正的隱憂卻沒有消除,過了大約一個小時,暗艙上方傳來了有節奏的敲擊信號。隨着兩根蠟燭的熄滅,僅有的微弱光線也消失不見了,緊張而壓抑的氣氛又重新降臨。背靠豎直堅硬的艙壁,林恩獨自苦笑:這與帝國的境況何其相似,強大的盟軍和蘇軍正準備齊聚一堂共享勝利,他們的各自國民都已深受戰爭傷害,因而對即將到來的全面和平格外珍視,想要在他們之間挑起戰爭談何容易?在光明重新到來之前,帝國的精英們也只能在這不容易被外人發現的暗艙裡忍受這最爲煎熬卻也是最關鍵的時期。
不久之後,上面的貨艙響起了腳步聲,隱約間還能看到從木板縫隙中滲透下來的光線,一晃一晃,應該是登船檢查人員的手電筒,之後還有搬動重物的聲音。對於這個時代美國通關入港的程序流程,林恩不甚瞭解,在航程中也試着向伯特萊姆手下那些幹過多年情報工作的軍官們求教,可他們就像是早就商量好了一樣,不論自己如何發問,也只是給予非常技術性的回答——應該、可能、一貫,以及“放心,會有人安排好一切”。從前不在其位、不謀其職,林恩也沒有資格指責情報部門遲鈍或是愚昧,其實在航拍、望遠、戰術滲透這些技術性偵察方面,德軍一貫的表現都非常不錯,黨衛隊蓋世太保在國內的清理也卓有成效,唯獨對在國外開展的情報工作幾乎都是失敗的,記憶中成功的案例貌似只有營救墨索里尼的那一次——還就偏偏是伯特萊姆的隊伍立下了汗馬功勞,只是除此之外,他們再沒有突出的表現,以至於安德里在介紹時也只能用“幾乎成功”來掩飾長時間的碌碌無爲。
能夠改變歷史,林恩心裡沉重地念想着,指望別人是沒機會了,就看自己這隻歷經戰火錘鍊的小強能夠發揮多大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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