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盆大雨無至今地下着,正午的光景形同暮晚,雨水匯聚在低窪處形成臨時的溪流水窪,地面溼滑難行。站在黑森林北部邊緣地帶,林恩久久盯着雨幕下的遠方,在他身旁,穿着雨披、攜帶全套武器行囊的士兵們正在林間默默等待。
天氣在變,時局也在變。帝國第2遠征兵團登陸丹麥西蘭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佔領了丹麥首都及周邊城鎮,利用島上的既有防禦做好了抗擊蘇軍登陸的準備,大批攻擊潛艇也在斯卡格拉克海峽附近就位,儘管這種嚴重破壞丹麥主權的行爲引來世界輿論的一片譁然,西方盟國表面上也對此提出了強烈的抗議並採取了一些徒有聲勢的制裁,蘇聯軍隊卻沒有利用這種有益的國際環境主動攻擊‘逼’近到德國本土附近的帝國軍隊,甚至沒有越過邊界進入日德蘭半島——莫斯科顯然很清楚自己那支孱弱的海軍不足以支持一場大規模的登陸行動,更多的失敗只會讓蘇聯的國際地位和軍事威懾繼續衰弱,加之帝國軍隊的真正目標肯定是德國本土,他們只是迅速向德國北部調集部隊,僅那些戰功顯赫的坦克軍就足以震懾帝國的野心。
蘇軍以靜制動的策略固然高明,帝國大本營也不甘示弱,北斯堪的納維亞自由帝國在出兵丹麥之後很快宣佈,將先前佔領的挪威北特倫德拉格郡土地歸還挪威王國,並宣稱他們只要獲得返回德國的生存權力就會結束對挪威北部領土和丹麥西蘭島的佔領。而且依照佔領時間對這兩個國家給予恰當的補償。
自由帝國的此番公告無異於對德國宣佈主權,也相當於拐彎抹角地承認自己與覆滅的第三帝國有着莫大的聯繫,世人不禁爲之驚詫,而德國國內的震‘蕩’則完全在意料之中:缺乏威信的柏林傀儡政fǔ聲嘶力竭地呼籲民衆認清第三帝國的邪惡本質。但德意志民族對它的唾棄已成事實,警察不再聽從當政者的指揮,民衆不再理會官方的言論,潛伏在暗處的抵抗者重新活躍起來,越來越多的居民從觀望轉向支持復興黨和自由團,它們的組織者只愁武器不夠而無需擔心人手問題,蘇聯佔領軍司令部和德國政fǔ眼見形勢不妙,連忙宣佈全德進入緊急狀態。所有居民不得擅自離開居住所在地,大大小小的‘交’通樞紐都受到蘇軍的直接控制……
天漸漸黑了,林恩和他的士兵們已經就着涼水啃過了麪包,這也是他們回到本土以來最常見的餐食。遠方的景象已經遁入夜幕之中。林恩毅然揮動手臂,‘精’挑細選出來的兩百四十名勇士義無反顧地走出樹林。開闊的平原和起伏的丘陵皆不足以阻礙蘇軍坦克戰車的衝擊,戰場的不確定‘性’使得傷員很可能得不到及時的救治和轉移,爲了不拖慢部隊的行進速度,行動不便的傷員將留下來接受蘇軍俘虜——這注定是一條充滿危險的道路。他們可以信賴的只有自己的鋼鐵信念和祖國的庇佑!
以夜戰兵爲先鋒,林恩的部隊在當地抵抗者的策應下成功穿過了蘇軍的封鎖線,他們後連夜行軍,天亮之前抵達卡爾斯魯厄。該市大量的廢棄工廠給這支‘精’銳的突擊隊提供了暫時的棲息之所。安排士兵們輪崗休整之後,林恩與當地的復興黨負責人見了面。儘管這位前國防軍出身、在戰爭中失去了一條胳膊的中年人能夠提供卡爾斯魯厄周邊蘇聯駐軍的詳細情報,並能夠召集近千名有一定作戰能力的抵抗者。考慮到戰鬥會過早把自己的行動意圖暴‘露’給蘇軍,他否定了就地襲擊蘇軍並奪取軍用物資的建議,而是令這支組織度尚可的抵抗武裝暫以擴充實力爲主,等到時機合適再暴起攻擊蘇聯佔領軍。
經過一個白天的短暫休整,林恩帶着部隊繼續上路。得益於復興黨對這一地區的情報掌控,他們輕而易舉地避開了蘇軍警戒線和巡邏部隊,一夜強行軍20英里,天亮前趕到埃平根森林,這片佔地面積不到五十平方公里的森林其實就是一座長滿植被的大丘陵,爲林恩這支僅配備輕武器的戰鬥部隊掩蔽行蹤是綽綽有餘了。雨水已停,由於沒能和這一帶的抵抗者取得聯繫——埃平根附近也許壓根就沒有抵抗組織,林恩只好在這裡多呆一夜,派出夜戰兵偵察敵情,爾後才穿過開闊地帶前往符騰堡第二大城市海爾布隆,良好的地理位置加上河運便利使得海爾布隆在德國工業化完成時成爲了符騰堡境內工廠最多的城市,可惜曾經繁華而頗具特‘色’的城區在二戰時期化爲廢墟,倖存下來的居民和返回故鄉的遷居者一道重建城市。從城區以南的山林中向北眺望,林恩看到了恢復通行的運河、正常運轉的鐵路和平整的高速公路,偵察人員從城區帶回兩名願意配合抵抗組織襲擊蘇軍的當地居民,他們提供了有關蘇聯駐軍和物資囤積的重要情報。在進一步‘摸’清情況之後,林恩決定在此給蘇聯人一支快狠準的利箭。
‘春’寒料峭雨水多,趁着雨夜視線不佳,林恩將部隊一分爲四,三支戰鬥分隊在城外支援打伏,他親率主力潛入海爾布隆城區。臨近午夜,自由‘精’英們擅長的襲擊作戰拉開了序幕,各路人馬以夜戰小組爲箭頭迅速突擊蘇軍兵營、火車站、河港碼頭等關鍵目標。戰爭氣息從未真正消去,可溫和的當地居民還是在很大程度上麻痹了這裡的蘇聯駐軍,稍許的鬆懈在經驗豐富且有周密部署的對手面前就是致命的破綻,戰鬥開始僅半小時,屯駐五百多名官兵的蘇軍營地即遭血洗,許多蘇聯士兵還沒來得及拿起武器就被擊殺,駐軍主力沒給突擊者造成實質障礙便灰飛煙滅,頑固死守火車站和河港的少部分蘇軍士兵獨木難支,午夜鐘聲敲響,海爾布隆時隔三年又十個月後終又回到了帝國勢力的控制之下,哪怕非常短暫的佔領也是具有歷史意義的一幕。
夜襲作戰的最大魅力在於它的高風險高收穫,清點蘇軍沒來得及破壞的物資倉庫,林恩和他的士兵們獲得了空前數量的戰利品——轉運前線的大量槍炮彈‘藥’、罐頭食品和皮革製品。“暴發戶”們儘可能拿上自己需要並且不超出負重限度的物品,又招呼居民們前來分享戰利品,餘下沒辦法帶走又不願留給蘇軍的統統往河中傾倒。
戰鬥結束之後,林恩又從主動“爆料”的當地居民那裡得到了一條重要軍情:蘇軍近幾個月來利用萊茵河的河運向南運送了大量的兵員裝備,而從海爾布隆溯流而上二十多公里有一座被蘇軍重新利用的廢棄機場,並在那裡部署了一些體型較大的轟炸機。
林恩拿出德國地圖一看,海爾布隆往南四十多公里就是巴登符騰堡首府斯圖加特,斯圖加特距離博登湖北岸又只有八十公里,在斯圖加特附近部署轟炸機既照顧到了機場安全又利於轟炸機滿載飛行,而且那些第三帝國時期修建的舊機場正適合臨時使用。想到蘇聯人的轟炸機日復一日地空襲上萊茵河谷,亦考慮到突襲機場對蘇軍的震懾作用,林恩大膽做出決定:跟蘇聯人玩一票爽的。
蘇軍將領可不是廉價的站街‘女’,幾張小鈔就能爽一把,軍用機場的防禦警戒素來嚴密,林恩當着海爾布隆居民的面率部渡河向西‘挺’進,然後突然調頭從下游重新渡河,潛入位於海爾布隆東南方的安特古滕山區。他們走崎嶇山路、跨險峻河谷,星夜兼程地迂迴向南,成功避開了蘇軍追蹤,三天之後進抵斯圖加特地區。在這座人口達三十餘萬的大城市,地下抵抗組織根基穩固,在與他們接上頭之後,林恩醞釀的攻擊計劃有了可靠的技術參數——爲了最大限度地削弱上萊茵河谷之敵的有生力量,蘇軍在這條戰線上投入了數千架飛機,他們悉數佔用博登湖北岸的機場還不夠,航程較遠的中型轟炸機都部署到了黑倫貝格、辛德爾芬根和斯圖加特周邊,而海爾布隆居民所提到的機場算是距離前線最遠的一座,它投入使用也不過是最近一個月的事情,停放的飛機實在算不得多。要掏“鳥窩”,在斯圖加特往南的幾座大型機場可以得到更加豐厚的收穫。
一個拍腦瓜做決定的指揮官贏得了一時贏不了一世,林恩一面縝密考慮,一面派出偵察員隨地下抵抗人員前往實地勘察情況。圈定的幾座機場距離斯圖加特最遠也就三十多公里,但穿過蘇軍的重重封鎖‘花’費了偵察人員不少時間,直到兩天之後,詳盡的報告擺在了林恩面前,而就在這兩天,蘇軍在上萊茵河谷前線又有了大動作。經過持續的填土作業,帕登山東麓與博登湖之間的低窪地帶加寬了近一倍,這意味着數以百計的蘇軍坦克能夠用比以前高兩倍的效率向河谷推進,而連續的猛烈轟炸也對帕登山區的守軍工事進行了極大的削弱,隨着大量經過防禦加強的坦克在博登湖東北角集結,新一輪進攻的發起已勢在必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