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兀自端過茶壺,替自己斟了一杯茶水,娟娟的水汽從壺口溢出,嫋嫋升起幾許水霧,竟讓眼前的人變得虛幻而不夠真實,他薄脣輕啓:“還不算太笨。”
“什麼目的?”在他給自己沏茶的時候,她特意留意了眼他的黑眸,長長的睫毛微卷的掛在眼瞼,此刻低低的垂下,下方一雙黑眸本就深邃,難以捉摸,此刻望去,越發覺着他xing情陰鬱,不是個容易暴露自己的人。
“這裡是去塞外的必經之路,朕琢磨着,不出兩日,你必定會出現,知道爲什麼?”他輕輕啜了口,黑眸微閉,發出一聲地乎其微的喟嘆,寒冷的冬日,尤其是夜晚,喝點熱茶水,都不禁覺着暖胃。
“爲什麼?”幾乎是下意識的,她的思路整個被他給帶了過去,未經腦海的脫口而出。
他細細的目光凝視在她的臉上,手中依舊端着茶杯,握在掌心把玩:“宇文皓用來囤積糧草的倉庫,是你動的手腳吧。”
他輕輕一句話,隨時反問的句式,可他說的卻是斬釘截鐵,絲毫沒有一絲不確信。
“那對我又有什麼好處?”她眸底閃現一絲慌亂,隨即巧妙掩飾,似有若無的勾起瀲灩紅脣,眼波流轉間,冰凍琉璃般的眸子散發着熠熠光輝。
“沒什麼好處。”他勾脣,輕笑,話語一轉,卻是字字珠璣,“但是,一旦他後方的糧草出了問題,要想確保戰場上的供給,要麼從琉棲調糧,可一個在西,一個在東,除去路上的距離,前前後後最少也要半個月,顯然這是行不通的。”
單笙佑說到這的時候,話語微頓,凌厲的眸光一直注視着她神情的變化,自是將她眼眸中神色的轉變納入眼底,和他所料相差無幾。
“既然這條行不通,自然還有第二條路,北澱位居北方,和雲戈接壤,兩國之間,最大的劃分點,便是那條連通整個大陸的齊麥河,可水路唯一的陋習,便是不定期的狂風暴雨,一旦遇上,便是糧草全溼,自然,若是有欽天監夜觀星象,選擇順風順水的時段,倒也不是不可行,但這戰場之上,上哪去找這麼個人?”
“沒錯,既然這兩條都行不通,便只有
第三條,便是向駐紮在雲戈的暗夜閣求助,而我早已命梅蘭竹菊他們準備了足夠的糧草和裝備,就等着魚兒上鉤。”既然他話已經說到這了,言昭自是覺着也沒什麼可隱瞞的。
“你就不懷疑,這些是梅蘭他們一早向朕露餡的?”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我選擇他們,自是相信他們的能力,若是連自己的一張嘴都管不住,那也就不用再回到我面前了。”她輕眨着眼眸,眼神堅定,有時,就連單笙佑都不禁覺着,眼前的女人,壓根就不是女人,她根本就沒有女子該有的柔情,一顆心,當真是又冷又硬。
“可若是宇文皓像北澱求助呢,畢竟,戰事直至今日,北澱的態度依舊不甚明朗,翟墨太子早就修書給朕,有意聯盟,你說,朕是該同意呢,還是不同意?”忽然,他擱下茶杯,手肘撐着桌沿,探過半個身子,瞳仁倒映着她巴掌大的小臉,細細的眸光在她臉上流連。
言昭淡漠的眸光同樣穿梭在他無暇的五官上,看着印入他眼眸中的自己,紅脣輕勾:“北皇不早有答案了嗎,還問我做什麼?”
“朕之前是有了,可現在,見到你之後,突然又改變主意了。”他一臉坦然,絲毫沒有被戳穿的尷尬,悻悻的直起身子,坦言道,“朕琢磨了半天,都覺着現在還不是最佳的時候,翟墨的帝王,生xing還比較懦弱,可他的兒子,個個似殘狼虎豹,其中最爲突出的,便是這位太子,從小便請專門的太傅教他,文韜武略,融會貫通不說,一顆腦袋,更是比常人轉的快。”
“依我看,北皇是想,鷸蚌相爭,坐收漁翁之利吧。”言昭輕言,雲淡風輕的語調,彷彿在將着天要下雨了一般,可就是這樣一句不足二十字的話,卻主宰了天下的命運。
“難道你就不是,言昭公主?”他眉眼一挑,沒有否認。
言昭杏眸微眯,說了那麼多,顯然接下去的話,纔是剛切入正題:“說吧,我聽聽條件,倒是有些好奇,北皇是下了多大的血本。”
“爽快,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他指尖敲擊着桌面,眸光沉斂,暗沉的眼神,飽含的同樣的權利中心的步步算計
。
其實,他不說,言昭也能猜對一半,他費盡心機,在這就爲了堵自己,只怕不是爲了閒聊幾句那麼簡單,如今的局勢的,動盪的已然不止是雲戈和翟墨兩國,三足的局面,即便北澱有心中立,只怕其餘兩國也不會同意,玉與蚌的故事,相信大家心裡都明瞭。
再者,單笙佑的野心,恐怕不比其餘兩國的小,一個心機深沉的帝王,在皇權的道路上,豈會坐以待斃?
“朕就和言昭公主,不,現在是昭儀娘娘做個交易,事成之後,朕不但能夠保證你的人身安全,你不是喜歡與世無爭的閒散生活嗎,朕可以確保你全身而退,萬無一失。”
她輕笑,眼瞼輕垂,濃密的睫毛遮去他窺視的一眼,眸中閃過一絲冷意:“這樣的條件,對於別人來說,或許更期許的是皇上許諾的榮華富貴,可對我,的確很誘人,只可惜,我憑什麼信你?只怕到時,什麼與世無爭都成了泡影,而是,你要了我的命吧?”
“呵,那你覺着你現在有和朕談條件的資本嗎?”
“沒有,就代表我必須聽你指使麼?”她不以爲然,一襲白衣在燭光下散發着清冷的幽光,男子的裝束,配以她此刻凝神的表情,倒還真有幾分男子的豪壯。
“暗夜閣的閣主,歷來都是需要陰陽協和,而你,恰好是暗夜閣選中的最佳人選,即便朕有心殺你,怕是也不可能,這樣的憂慮,言昭儀還是把心給放回去。”他指尖輕叩桌子,微微彎曲的指尖,宛若一件精緻的藝術品,即便只是一個再爲簡單不過的動作,在他做來,竟也是該死的好看。
單笙佑本可以不必在這和她說這麼多廢話,可不知爲何,和她相處的時間,總覺着過的特別快,不知不覺的,就多說了很多,一向寡言的他,也唯有在她面前,纔會一口氣說那麼多。
“除了梅蘭竹菊,我還要暗夜閣內一般的影衛,從此以後,他們無需在聽從你和其他長老的意見,一切調度,全部只聽從我一人。”言昭撲閃着睫毛,尋思了片刻,紅脣微抿,下了決斷。
“成交!”他勾脣邪笑,悠揚的弧度,竟將他一貫的冷漠催去了大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