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和宮內,韓氏冷眼睨着下首的兩人,王瑾一頭秀髮凌亂的披散而下,用來固定髮髻的玉簪也沒了蹤跡,嘴角一側微微有些紅腫,甚至隱隱滲透幾縷血絲,可見當時韓嫣是用了多大的力度。
至於韓嫣,雍容華貴的鳳服也斜扯到了一邊,髮絲同樣是凌亂的垂下幾縷,臉上仰着怒意,恨不得再上前扇她幾個耳光。
“都給哀家跪下!”韓氏重重的一拳拍在桌案上,悶悶的響聲,估計是掌心貼着桌案發出的,着實氣得不輕,“看看你們,一個個都成何體統,堂堂雲戈貴妃,就是你們這幅德xing!”
“還有你們,葫蘆裡就那麼點小心思,當真以爲哀家老了,糊塗了不成!”她狠狠的瞪視着兩側靜坐着的劉婉瑩和玉遙,胸口起伏不定的喘着粗氣。
“母后,皇上這次出征,還不是因爲瑾貴妃,如今是連母后的話都聽不進去了。”韓嫣面容泛着委屈,一臉狼狽的模樣竟是渾然未在意。
“母后,你得爲臣妾做主啊,姐姐這話說的,無憑無據,又和血口噴人有什麼分別?皇上心繫他的子民,那是百姓的福,是雲戈的福,怎麼到了韓貴妃這,反倒是禍了呢?莫非韓貴妃是早早的盼着皇上不好,纔在這如此污衊臣妾?”王瑾媚眼如絲,一雙牙尖嘴利的小嘴依舊是那樣的不饒人。
言昭踏進門的腳步微微一頓,眼底一閃而逝的笑意,王瑾依舊是王瑾,哪怕是在惡劣的環境,都不讓自己吃半點虧。
言昭欣賞的,自是她這一點,韓氏剛欲訓斥,見着再次遲來的她,面色微變,眼眸中透着對她的嚴重不滿。
“言昭儀,你倒是給哀家解釋下,這次又是爲了何事遲到啊?”
言昭神色自若,不卑不亢的上前,禮儀得體,微微傾身低福:“臣妾參見母后,母后金安。”
她的餘光,落在中央跪着的兩人,兩人的神色是如出一轍的倨傲,分明都有着自己的驕傲,卻是不容他人挑釁。
“母后可還記得那些跪了一整天的臣子。”她悠然起身,態度謙卑有餘,可眉宇間自有一股傲然之氣。
韓氏眉頭輕挑,精緻的妝容微微掩蓋歲月留下的痕跡,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邊關連連失利,韓將軍戀戰,可古墨卻並非是戀戰之人,他素來喜歡快速作戰,一來一去,自是損兵折馬,可還未攻下。”言昭細細說來,目光留意着幾人的神色,隨而繼續道,“可皇上在琉棲的時候,曾與古墨有過一次交手,對於他習武的習性多少有些瞭解,如此一來,自是增加了勝算,臣妾知道太后擔心的是什麼,可就在剛纔,臣妾是看望依然跪了一地的滿朝文武,他們說的第一句話,便是,後宮不得干政!”
“你……”
“母后一心爲雲戈,這點讓言昭敬佩,但瑾貴妃再怎麼不濟,也是堂堂貴妃,母后卻因莫須有的猜忌而扼殺了一切可能,是不是過於草率了。”她的目光落在王瑾的身上,纖柔的身段緩緩在她面前蹲下,四目相對。
言昭從她的眼中讀到了默許,顯然兩人達成了共識,她幫她,爲的也只是自己,今後,她還要利用王炎在邊關的勢力,纔能有所打算。
“你自身都快難保了,還有這份閒心操心別人。”太后不屑冷哼,修長的指尖卻不由自主的收緊,對於她,竟是有幾分琢磨不定。
“太后一心不願皇上出征,可是不是忘了,還有德親王在,這手心手背都是肉,母后又該如何抉擇?”言昭不疾不徐的起身,緩緩轉身,正對上她厲色的眸子,似笑非笑。
“哼,好狂妄的口氣,當真覺着哀家不敢動你!蘇姑姑!”她的神色陡然一沉,陰鬱的氣息瀰漫在四周,目光如炬,竟是閃着迫人的氣勢。
蘇秋會意,不知從哪裡取出一塊巾帕,白色的錦緞,竟是繡了鴛鴦交頸的花色,整體的摺疊擺在盤中。
言昭心裡跟着一突,視線落在那雪白的錦緞上唯一突兀的殷紅,眸光猛然一眯,心跟着忐忑的跳動不安,視線下意識的往韓氏的臉上瞅去。
太后隨手捏起錦緞的一角,奮力一丟,潔白的錦緞宛若一縷皎潔的月光傾瀉而下,款款落在她的腳邊。
到了這會,言昭若是還不知道這是什麼
,就真是後知後覺了。
她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臉色瞬間蒼白,嘴角顫了顫,卻沒做任何解釋,隨而緊抿着,暗自吸了口氣,鎮定的擡眸,眸光深幽。
“哀家當時就奇怪,好好的,皇上的手指怎麼就受傷了,後來才明白,原來是這麼回事!”她可以拖長了尾音,着重加重的語調,不難聽出她的隱忍壓抑。
無論是坐着的,還是跪着的,看着自是明白了幾分,玉遙的目光染上擔憂,望向她的視線帶了幾分無可奈何。
“言昭,你好大的膽子!”她一掌重重的拍下,怒不可遏的瞪視着她,凜凜的目光宛若一道鋒利的劍芒,恨不得在她身上剜上幾刀,手中握起茶盞,毫不猶豫的就往她身上砸去,茶水四濺,“哀家看,這昭儀的冊封也不用了,夏氏言昭,有違婦德,更是御前失德,從今日起,打入冷宮。”
“母后,這閨房之事,想必也是皇上體諒言昭儀,或許這中間還有什麼誤會……”玉遙手攪動着繡帕,一直不開口,直到聽着韓氏的口諭,再也顧不得其他,忙站了出來。
“玉貴人,你和言昭儀關係好,也不是一日兩日了,這樣的話,還是莫說爲好。”劉婉瑩一直安靜的坐着,這會看着面前的鬧劇,眼底竟閃過幾絲得意,在利益面前,總是經不住考驗。
玉遙面色微變,有些惱意的瞪了多嘴的劉婉瑩一眼,復而低下頭,語氣誠懇:“母后,臣妾雖與言昭儀有些私交,可宮裡的姐妹,本該親厚不是,只有後宮和諧,皇上才能無後顧之憂,這不正是母后一直以來的諄諄教誨嗎?”
王瑾不動神色的看了眼被言昭的身影擋住的巾帕,眸光閃過一絲精明,一時到時有些捉摸不透這小丫頭腦袋瓜裡想的是什麼,明明那麼寵愛,皇上又是對她捧在掌心,怎麼着,到了洞房,反倒是出了這麼一出鬧劇?
她越想越覺着逗趣,心頭竟是有些莫名的竊喜,隨即腦海劃過的便是一副看好戲的神情:“玉貴人說的也不全錯,皇上既然自己都不在意,母后也莫要生氣了,氣壞了身子,我們這些做臣妾的,自當是該心疼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