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月宮內,一片寧靜,屋內的木炭燃燒發出噼啪的響聲,敲打在心尖,言昭起身凝望着窗外,皎潔的彎月升在半空,餘暉下,正是日月同天的短暫時刻。
“皇上呢?”她緩緩推開緊密的窗棱,一股寒意瞬間竄入內室,冷熱瞬間融合,撲面的寒意,刺疼着肌膚,神智瞬間清明瞭不少。
“一直呆在昭陽殿內,誰都不見,就連元壽都給轟了出來,都整整一天了,連午膳都未用。”冬雪呆呆的站在屋子中間,凝視着言昭的背影,有些捉摸不透。
以前,宇文皓處事果斷,可對於朝中大臣的意見,還是會聽的,可這次,也不知是爲了什麼,竟是誰的勸都不停,執意孤行。
冬雪眸中一閃而逝的遲疑,隨意不確定的問出口:“主子,你說,皇上這次非要御駕親征,是不是因爲瑾貴妃的父王,炎王爺?”
在冬雪看來,她的世界沒有灰色地帶,是非黑白,總要分的一清二楚,因而她自是認定,宇文皓如此決斷,自是因爲此次邊關的戰事,設計王炎,畢竟通敵叛國可不是一般的罪名,一旦落實,只怕是株連九族的大罪,到時不但王氏家族性命難保,身爲貴妃的王瑾,自是難以逃脫。
這樣一來,皇上心裡若是有着王瑾,自是不願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
冬雪琢磨着,隨即發現自己似乎說了不該說的,看着言昭依舊背對着自己而站,遲遲未開口,心裡犯嘀咕,慌忙改口:“主子,奴婢嘴拙,奴婢……哎呀,真該死!”
她越是想解釋,越發現不知從何說起,疙疙瘩瘩,倒是越說越說不清。
言昭悠然轉身,淡漠的雙眸對上她一臉的慌亂,輕聲開口:“行了,皇上自有他的決斷,這些話在這說說也就算了,出了羽月宮,可別再往外說了,可得記住了?”
“是,奴婢知道,其中輕重,奴婢自是知曉,只是在主子面前,想着主子連日來所受的委屈,奴婢是替主子感到不值。”冬雪抿了抿脣,貝齒輕咬着下脣,有些委屈,但神情中,確如她所說的,那是替言昭感到不值。
言昭的目光,依舊落在她的身上,細細的落在她的臉頰,心頭不由劃過一絲動容,她這身邊,
有曲意迎合的,有攻心算計的,可真心相待的,着實不多。
身處後宮,步步爲營,各宮之間,爭得無非是一份聖寵,搶得不過是錦衣玉食的榮華,在利益面前,人心的貪婪一覽無遺。
她從來不敢奢望自己身邊有能夠真心相待的,雲落也好,梅香也罷,還是冬雪,她雖然待他們比旁人親近,可也從來不交心。
可經歷了那麼多,她們在用心待自己,言昭不是沒有感覺到,每每在危機來臨的時候,他們能夠連半點猶豫都沒有,就甘願擋在自己的前面,單憑這點,言昭便覺着,哪怕是付出自己的真心,用心去回報,也是值得的。
“沒有什麼值不值的,皇上的心,在哪,更不是你能左右的,下次莫要再說這樣的胡話了。”她眸光閃動,幽幽的嘆息從鼻翼中溢出。
“可是……”冬雪咬了咬脣,還想說什麼,恰好雲落步履匆忙,她見着雲落進來,也就不再多言,事宜的推到一邊,微微福了福,便下去了。
“姑姑,你神色不太好,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雲落一進來,言昭便發現她的神色不太對,眉宇間的凝重,眼角緊繃的神經,都和往日處變不驚的她有所出入,能讓雲落失色的事,這宮裡大大小小,還真心不太多。
“嫣霞宮那位又鬧騰上了,韓貴妃也不知聽了誰的挑撥,這不剛下了祭祀臺,就匆匆的往瑾樺宮去,誰都勸不住,這會已經鬧到太后那了。”雲落眼波流轉,滴溜的眼神有着無奈,附身在她耳邊悄悄說了幾句。
“什麼時候的事?”言昭神色微變,垂在身前的雙手不由收緊,指尖扣着寬大的袖擺,眼神顯了幾分凝重。
“就之前,太后讓蘇姑姑來傳話,說是請各宮主子都過去。”雲落從衣袖中掏出一份書信,遞給她,“這是玉貴人之前讓奴婢轉交給主子的,她讓奴婢轉達一句,海闊天空任鳥飛。”
“海闊天空任鳥飛……”言昭神色不變,接過手中的書信,卻不急於打開,微眯的神情,只是細細琢磨她這句話的深意,眉頭緊蹙,轉動的眼眸,一時倒也難解。
言昭來回看着這張信紙,薄薄的紙張,看不出什麼,拆開來,白色的宣紙也未見黑色的墨跡
,倒是宣紙的右下角,寫了一個小小的允字,不留意,還真不會發現。
她拿着這張紙來回琢磨,允,若是她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指德親王宇文允,可她給她這個提示,是做什麼?
她玉遙,這是想要告訴自己什麼呢?
言昭在原地來回走動,細細琢磨,不時翻看下手中薄如蟬翼的紙張,緊鎖的眉頭越發深鎖。
雲落站在邊上,看着言昭的神色,也不去打擾,只是隔段時間望會天色,以便待會去祥和宮的時候,不會過於的遲。
“主子,想不明白,就別一直想着,說不定玉貴人只是和主子說個體己話,太后那邊還等着呢,去晚了,怕是又要惹怒她了。”雲落眉頭微皺,看着天色漸漸暗沉了下來,淡淡的晚霞也已然被黑幕吞噬,姣姣的月光在夜色中,越發顯得通亮。
體己話!
言昭腳步陡然頓住,眸光閃過一絲晶亮,玉遙這是有心要提醒自己,如今這盤棋局,要想改變下棋者,除了太后韓氏,還有一人,便是同樣貴爲皇室血統的宇文允。
只是如此一來,她的全盤計劃,便被打亂了。
玉遙告訴她,海闊天空,說的人並不是言昭,而是她自己,其實她比她更向往那種自由散漫的生活,而她深愛的又是宇文允,眼前的榮華對於她來說,不過是過眼雲煙。
思及於此,言昭的面容越發的凝重,對於那個xing子淡雅,恬淡的女子,打心眼裡,她是喜歡的,當初初見的那刻,她便覺着她是個有故事的人,只是沒想到,她的故事竟也如此悲感。
但有一點,言昭至今沒有想明白,宇文皓心懷天下,他要抓住權勢,在自己政權尚未鞏固的時候,娶韓嫣,就等於是擁有了韓家的支持,雖然韓玉凝也是韓家的女兒,可畢竟她育有兩子,難保不偏袒。
至於王瑾,自是因爲王炎,外姓王爺,本就存在太多不安定因素,要想收爲己用,聯姻是最好的捷徑,至於劉婉嬪,倒是可以忽略不計,只是玉遙,她的背後,無權無勢,在成爲玉貴人之前,只是一個民間女子,雖說姿容絕色,可以言昭的推斷,宇文皓並非一個好色之徒,這樣一來,便很難解釋她的存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