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古墨劫走自己後,便沒有再現身,如今她所身處的環境,只是墨國的皇宮,金碧琉璃瓦,檀木方桌,紅酸枝木小矮几,處處透着古典的氣息,只是不同於雲戈的大氣,反倒帶了一份居家的舒適,令人不覺安心。
言昭剛來的那天,她還有些詫異,一個如妖孽一般的男子,怎麼就會喜歡上如此溫馨靜謐的裝飾,後來她才知道,那些,都是安靜柔用心佈置的,不難看出,她在佈置的時候,有多用心,就好似,好似家。
“言昭公主,可是在想什麼,竟連我進來都沒有覺察到?”細膩的女聲,柔柔的,很舒心,沒有半分的矯揉,一雙大大的明眸,總是無害的睜着,帶着純真的氣息,總是令人忍不住想要窺上一窺,又害怕在這樣的神情中沉溺。
言昭回身望去,一襲明黃色的華服,搖曳的裙襬隨着她的走動在腳邊翻滾起起伏的波浪,裙裾上銀色絲線勾勒的祥雲,隨之飄散而來,青絲秀髮高高綰於腦後,金步搖點綴其間,細長的金色流逝珠子晃動,細細的影像投在她白皙的臉頰,襯得膚色越發白皙晶瑩。
只是,即便如今安靜柔已然貴爲皇上,可眉宇間的那抹憂愁,卻已然濃烈的怎麼都化不開,這哪是一國之後該有的神情。
“皇后娘娘。”她淡然開口,不卑不亢的姿態,絲毫沒有因爲自己如今的處境而顯得尷尬,眉目清明的您是着她。
安靜柔在宮女的攙扶下緩緩走近,聽着她的稱呼,隨之並沒什麼惡意,可嘴角還是忍不住勾起一抹嘲弄,眼底深處的哀傷,即便想要努力壓制,卻抵不過它帶給她的強烈波動:“公主不用這麼見外,若是公主不嫌棄,叫我靜柔就好。”
這樣的話,言昭似乎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了,她能感受到她那股由內發出的自卑感,至於箇中緣由,她想,只怕也是因爲古墨沒有正眼相待過她吧,才讓她竟會有了那樣深的自卑。
“既然如此,娘娘也不必每每都要喚我一聲公主了,早在琉棲滅亡的時候,我已不是什麼公主了。”言昭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引着她在大廳內的椅子上坐下,紅脣勾起脣角的笑意,輕輕的喚了聲,“靜柔。”
安靜柔聽
着她那般稱呼自己,眼底竟是劃過一絲釋然,看來皇后的枷鎖,不過短短時日,已讓她喘不過氣來了。
她過的並不開心,甚至沒有所謂的女人的幸福可言。
就言昭被囚禁在這座宮殿的幾日,她就從未見過古墨有踏入過後宮一步,反倒是安靜柔總是放心不下,時不時命宮女送些親自燉的蔘湯過去,怕他長久熬夜,身子受不住,哪怕有時端去的,會原封不動的端回來,她也沒有間斷過。
言昭不禁好奇,究竟是怎樣深的愛戀,才讓她如此義無反顧的付出,不計任何回報?
安靜柔看了她一眼,隨後笑着揮手示意身後的宮女將準備的點心端上來,紅酥手,桂花釀,藕粉糕,每一樣,都並非是墨國的特產,而是曾經風靡整個琉棲的點心,她的眸光不由微眯,若有所思的凝視着,但笑不語。
“聽宮女說你這幾日都沒怎麼進食,我猜定是墨國的飯菜不合你的口味,所以特意讓人在外請了師傅,恰好有人是從琉棲那邊搬居過來的,又會做些糕點,我便讓人帶進了宮,你嚐嚐,看看還和原來的一不一樣?”
她笑着將一塊糕點遞過,眼神一如既往的清明,可言昭看着,卻沒來由的一嘆,她終是個不會耍弄心機的人,心裡有點心事,就怎麼都藏不住。
一時,言昭也沒有點破,只是笑着接過她遞來的糕點,輕輕咬了口,糯米的香味,在經過桂花的點綴之後,更覺口齒留香,而那入口即化的觸感,更覺口感極好,不覺她便多吃了幾口。
“嗯,確實不過,靜柔有心了。”她輕拭嘴角,笑着凝望向她,只是眉梢卻未帶笑意,透着幾分不可覺察的凝重。
“好吃你就多吃點,以後要是想吃了,我就讓那師傅做了送來。”安靜柔輕輕的笑開,只是笑着笑着,卻止不住泛起一絲愁思,“只可惜,如今天下**,百姓民不聊生,連一頓飽餐都成了奢望。”
言昭聽着不動聲色,輕挑着眉眼,暗道:看來是要步入正題了。
果然,安靜柔的下一句便是:“我不懂政事,可聽父親說,如今的墨國岌岌可危,一個不察,便是落得滅亡的地步,這幾天,我連皇上的面也見不着
,前幾日看着,他竟瘦了整整一圈。”
從一開始,安靜柔的稱呼都是平易近人的,從不拿她的皇后身份壓她,言昭不知是她本身就不太喜歡這個身份,還是想要拉近兩人的關係,所以在她面前,從不稱自己“本宮”。
言昭並不出聲,只是靜靜的聽着,不予任何回答。
安靜柔似乎也覺察到了她的靜默,面上的神色淡淡的,透着一絲黯然:“我知道,皇上強行將你帶來,着實是不該,可希望言昭能體諒他的無奈,若不是bi到萬不得已,他斷然也不會想到要以公主做要挾。”
“娘娘是不是知道些什麼?”言昭眸光一凜,聽覺憑藉一向的機警,落在她最後一句話上,眉頭輕蹙。
按着安靜柔的xing子,明明一早便知曉古墨挾持自己的目的,可她早不說晚不說,偏偏在今日說出了他的目的,不免令人多留心了幾分。
驀然,她一邊抓過言昭擱在腿上的雙手,緊緊握着,臉上的神色也隨之變得緊張,眼神帶着急切:“公主,就當是靜柔求你,求你留下,只要有你在,墨國便不會滅亡了,求你,你要什麼,我都答應你。”
言昭眉頭略略的挑動,臉上的神情已然有了幾絲不悅,紅脣微微抿起,可也沒有說任何傷她的話語。
“如果,如果,公主想要這皇后的位置,方纔覺着安心的話,我,願意讓出皇后的位置,親手將鳳印交與公主的手中,絕不食言。”安靜柔似乎怕她不信似得,用力的緊握了一下她的手,下了如此重大的決定。
言昭甚至都能感受到她那股心碎一地的感覺,同樣身爲女人,她豈能看不出來安靜柔已然愛古墨愛到無可自拔的地步,哪怕皇后的身份,令她難以喘息,可皇后,那是最爲有資格和帝王站在一起的人,在墨國,帝后的服飾,是唯一可以允許,同樣使用明黃的,寓意帝后錦瑟和絃,擁有同等的地位。
安靜柔以爲言昭不開口,是不信自己的話,不由慌着補充了句:“真的,公主要是不信,我這就命人將鳳印取來!”
“值得麼?”她冷冷打斷她一腔熱情,目光凝聚在她哀求的臉上,不容錯過一絲情緒的轉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