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昏定省,似乎是歷朝歷代的慣例,而每日的早朝,也是帝王與君臣間最好的溝通。
悠長的通道上,金鑾殿墨色匾額在寒風中樹立,璀璨的三個大字,蒼勁有力,一如它背後彰顯的威儀,尊貴而莊嚴。
灰濛濛的天際,本就透着一股令人難以喘息的壓抑,百餘階梯上,陸陸續續的有大臣簇擁着而來,隱隱傳來相互寒暄的話語。
“張大人,聽說韓國公最近身體欠佳,如今連早朝也不參與,回頭可是替本官向國公爺問聲好。”
“劉大人,這是哪裡話,韓國公只是今日偶感風寒,並無大礙,還有勞劉大人關心。”
如今的朝廷,就向擰成了兩股繩線,一派,自是以顧晟爲首,而另一派,自然是以多年在朝中屹立不倒的韓國公府馬首是瞻。
而如今,宇文皓有心打壓韓國公府在朝中的勢力,雖對於皇后韓嫣封賞不斷,可也不過是表面所爲,不然豈會連兒子百日過後多月,還未賜名。
不由着,兩方的人,都站在了大殿之上,只是儼然可以看出兩方間的劍拔弩張,以顧晟爲首的一方,自是站在了大殿的右側,而以韓國公府爲首的,則站在了大殿的左側,由此看來,自然一目瞭然。
“張大人此言差矣,韓國公爲國鞠躬盡瘁,如今身體不是,做下官的理應關心。”那名劉大人在聽了張大人的話後,輕笑着回道,“不過,正所謂病來如山倒,韓國公這一病,可還真有些日子了吧,自從邊關戰敗,我們雲戈屢吃敗戰有多久,韓國公似乎就病了多久啊。”
此番話,自是說的微妙,箇中含義,自當不言而喻。
“你……”張大人豈會聽不出他話裡之意,只可惜,想要反駁,卻一時被堵得啞口無言,根本找不到反駁的話語。
而張大人身旁的幾位大臣,在聽到這番話語時,同樣臉上閃過一絲怒容,瞪視着右側之人。
至於右側以顧晟爲首的朝臣,在見到左側大臣的舉動時,也不約而同的往中間站了站,對峙的局面,一觸即發。
眼看着就要發生激烈的口角
爭鬥時,一道尖細的嗓音劃破天際:“顧相到!”
話落,繚繞的聲音帶起右側之人臉上的笑意,劉大人自是率先躬身上前,雙手合十,對着顧晟輕輕一拱,態度謙卑恭敬,那還有半分之前的囂張:“顧相!”
顧晟一身墨藍色朝服,一頭黑髮以白玉冠束起,黑白分明,玉冠的中間鑲嵌着一顆紅色的寶石,如此望去,只覺耀眼奪目,如玉公子,翩翩而立,自是說不出的尊貴。
他眸光輕掠,自是將眼下的情景納入眼底,薄脣微抿,細長的脣線輕壓,只從鼻翼中應聲:“嗯!”
左側之人,此刻雖挺直了身板,義氣凜然的對着他們,可內心卻不如表面這般平靜,一羣人因少了領首之人,而顯得有如一盤散沙,頓時泄了一半的氣焰。
“皇上駕到!”宏亮的嗓音,在繼顧晟的到來,再次響起。
只見,那道明黃色的身影幽幽步上臺階,器宇軒昂的身形,在象徵帝王的龍椅上微微坐下,丰神俊朗的容顏,一貫的冷漠無情,微眯的黑眸好似洞察一切的精芒,細細的掠過底下躬身行禮之臣。
“有事起奏,無事退朝!”元壽在他的身側站定,隨即目光觀察着他神色的變化,轉而移向下邊的朝臣,尖細的嗓音,持着一貫的語調,威嚴響起。
“皇上,臣有本啓奏!”之前和劉大人互相爭執的張大人突然上前一步,走出隊列,手中所舉,則是一本參奏的奏章。
元壽看着,匆匆步下臺階,接過張大人手中的奏章,轉身回了龍椅之側,恭敬的將手中的摺子奉上。
“皇上,如今戰亂不斷,更是連年乾旱,國庫庫存用糧已是所剩無幾,如此以往,只怕還未攻打,我軍已然因糧草供給不足而先敗下陣來。”
“張大人所言差矣,如今墨國滅亡,只剩下北澱和雲戈勢均力敵,而如今,本屬我們的琉棲疆土,卻因北皇從中作梗,而致使分河而制,糧草之事,雖事關重大,可只要我們合理調集軍糧,也便可解了一時之急,如今眼下最爲重要的,則是如何將失守的城池收復。”
也不知怎麼
的,兩人似乎特別喜歡互鬥,這張大人話語剛落,劉大人便也躬身出列,一番話語,自是說的義正言辭。
他見着張大人不爲所動,也不足爲奇,隨而拱手,對着上首之人道:“皇上,斬草要除根,有古墨的一日,便難保他日他不會利用如今的勢力捲土重來。”
“劉大人,這理雖是這個理,可沒有糧草,將士食不果腹,何來打勝仗?”那名張大人隨之反駁,同樣是字字在理。
隨後,他細細觀察着上首宇文皓的神色,繼續說道:“皇上,如今乾旱連連,國庫本就不充裕,再加上戰事連連,自然導致糧草問題越發加劇,臣認爲,當務之急,是要從各地調集糧草,以備行軍打仗之用。”
“當然是先斬草除根爲要!”
“軍糧是行軍打仗的堅強後盾,一旦糧草中斷,意味着什麼,想必劉大人該清楚。”
“糧草不足並非能在一夕之間解決,可古墨的存在,絕對是雲戈最大的外患!”
一時間,兩方爭論不休,大有要在朝堂上一爭高下之勢。
“好了!”一道凜冽的聲音飄然落入朝中之人的耳內,聲音不高不揚,更是沒有滔天的怒火,可卻透着冰寒的氣焰,不怒而威的氣勢,更勝過無盡怒意。
低下瞬間寂靜無聲,兩方各持己見,垂首站於兩側,聽候上首之人再次開口。
宇文皓冷嚴瞧着他們爭執不休,並非是放縱他們這般的氣焰,而是想要看看,如今朝堂的形勢,如今看來,韓泯雖稱病不再上朝,可他的勢力依舊蓋布整個朝野,自然其中也不乏有些中庸之派,他們看似永遠站在中庸的立場,誰也不幫,可這些人,卻是最會爲自己牟利。
“此事,朕自有主張,退朝!”他銳利的眸光冷冷掃視一圈,冷凝的氣勢,一如泰山壓頂般的沉重,一股強勁的氣壓籠罩在每個人的上空,令人喘息都透着幾分無力。
他俊顏緊繃,薄脣更是緊抿,不發一言的冷冷直視下,豁然起身,寬大的衣袖在空中拂過,劃出一道悠揚的弧度,隨即連帶着那抹明黃,一同消失在殿堂之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