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夫人嬌笑出聲,掩着嘴問道:“母妃也太偏心了。老四媳婦年幼,不罰她就算了,可也不能一味偏袒。損失多少都是回不來了,咱們也不好叫她一個晚輩媳婦補上,不過我看庫房這樣的地方,日後還是別叫她插手了。王嫂想教兒媳婦理家,老三媳婦不是個人,連母妃都常贊她穩重妥帖,管保不會出這樣的事。”
她的話音未落,賀氏就慌張的站了起來,小心翼翼的看着太妃,表明這事與她無關。
恭親王府和錦安伯府是上一輩的姻親,恭親王府不嫌錦安伯府門楣低,對他們一直照應。賀氏進門之後,既念着兩家舊情,賀氏又是個勤謹會做人的,四夫人對她還算不錯,比其他幾個侄兒媳婦看得上眼多了。
太妃縱使不滿,也不好多說,只是道:“慎哥兒和丹姐兒身嬌體弱的,老三媳婦照料兩個孩子都忙不過來,哪裡騰得出手。”
“母妃,不管怎麼說,老四媳婦這次都是擔了責任的,庫房大火即便不是她的錯,也是她管理不嚴以至於出了差錯。媳婦看,還是把庫房交給其他人算了,老四媳婦能管好老四就夠了。”四夫人今天確有些不對勁,半點不會看太妃的臉色,不像她平時的機敏善變。
“我不過才走了幾日,就有人欺到我娘子頭上去了,真當爺不曉事不成!”伴隨着驕傲的聲音一同傳來的還有沉穩的腳步聲,杭天曜披着雪狐鑲邊青紅染金舍利皮鶴氅,腳蹬黑色金線紋的靴子,滿身桀驁不馴的氣息。他的目光森冷,語調裹旋着寒冰,揹着薄弱的陽光走進來,就如一個王者般不可一世。
若論容貌,先王妃那是美豔絕世,儀態氣度雍容華貴,是以她的三個兒子都得了副好相貌。其中又以四少爺生得最好,不但美而且多了王爺的威嚴,不是杭天瑾的溫潤杭天睿的單純及得上的。倘若他一直如少年時那般,相信這個王位早就落到他頭上了。說起來也是可惜了,四少爺自己把到手的王位送了出去。
雖然大家一時間都有些反應不及,但都聽出來他這是護着董風荷了。尤其他先是握了風荷的手,才與她一同給太妃請安的那一刻,衆人都是既迷茫又糊塗。
或許因爲過去對杭天曜寄予了太多希望,所以他的改變使王爺最難接受,他每見一次杭天曜就得發火,這次也不例外。王爺大怒,喝罵道:“你還知道回來,你還知道你是成了家的人了。你曉事,那你倒是說說,你又去哪裡鬼混了回來?”
“欽兒,孩子好不容易回來你就這麼罵,換了誰都不願回來。你還沒問清楚,怎麼就知道老四去鬼混了,或許有正事也說不定呢。”太妃從來看不得自己寶貝孫子受氣,王爺平時還能忍着,今兒早就蓄了一肚子的火氣,就忘了太妃的袒護。
“母妃,兒子知錯了。可母妃也不必幫他,他什麼時候幹過正事,沒在外頭鬧亂子就夠了。”王爺不敢惹怒太妃,可終究忍不住說出了心裡話,都是母妃太溺愛這個逆子了,不然也不至鬧到這個份上。爲了這個兒子,王爺在朝堂上可沒少受人嘲笑,也不是皇上皇后太妃壓着,他早就立小五爲世子了。
杭天曜輕輕笑着看了風荷一眼,似乎嘲弄她多管閒事惹禍上身,渾然忘記了那日早上兩人的不快。他真沒想到,這個小丫頭這麼能幹,竟趕在所有人之前滅了火,不過還是功力不夠吧,還要自己大早上從被窩裡爬起來救她。杭天曜頗覺得愉快。
不過只有一瞬間,他臉上就換了一副驕傲的面容,直視着王爺說道:“王爺也不必爲我動氣,不值得。我這幾日都與蕭尚青靄在一起,我們要在東大街上開一家酒樓。只我想不到,我娘子嫁過來不過幾日,就惹了誰不成,把一攤亂攤子扔給她,又要使計陷害她,這也是堂堂王府的行事。一大羣長她一倍兩倍的人,一起欺負一個晚輩,還真真是我們杭家的好風骨啊。”
他的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若說之前大家還懷疑自己聽錯了,這回是確定他們的杭四少在護着他那個過門沒幾日還沒圓房的妻子了。這與衆人而言,實在太不可思議了些,都不錯眼珠的盯着他們倆看。
這個人,又發什麼神經,自己對他又沒什麼用處,爲何總在外人面前裝得對自己很好呢。風荷心中滿是詫異不解,卻不能問不能說,還得擺出一副嬌羞默默的樣子,渾像個小媳婦。
王爺猛地一窒,恍然有些尷尬起來,因着杭天曜的原因,他對這個新兒媳一直沒怎麼看重,剛纔也沒有爲她說過一句話,讓她一個晚輩自己承受。其實失火之事,卻怪不到她頭上,反而是她那麼快救下了火保住了王府的財產,自己對她卻沒有一點安慰。她的年紀也就比瑩兒大上一點點,分明是個孩子呢。
這一來,王爺的滿腔怒意就消散了,變成了自責。
“老四,你誤會了。母妃實在是太忙了才讓你媳婦幫着母妃的,更想不到會鬧出這樣大的禍事。庫房之事你三哥已經着手去查了,一定不會冤枉了你媳婦的。”王妃的目光掠過王爺,聲音柔和親切,似乎把杭天曜當成了親生兒子待。
“是嗎?要讓我知道有人故意使絆子陷害我娘子,可別怪我不客氣。反正我早沒什麼好名聲了,也不怕再添上一點。不過,三哥太忙,我想讓我身邊的人去幫他。”杭天曜與王妃的關係好像還強過王爺,至少他對王妃說話之時沒有太多怨恨或者不滿,語氣也平和不少。
太妃對孫子的行爲很滿意,這是她看中的孫媳婦,孫子覺得好是她最高興的事。只是,爲何兩人還沒有圓房呢?下人們都說是風荷惹怒了老四,氣得他幾夜不歸的,這回又爲何來幫着風荷呢,年輕人就是看不懂。
不過太妃已經答應了:“這有什麼難的,你知道派人幫你三哥的忙是好事,誰還會反對不成?好了,鬧了一清早,你們都散了吧,等老三那裡有結果了再說。”
太妃明確下了逐客令,衆人不敢多呆,或不滿或滿意的去了。杭天曜的脾氣府里人最清楚了,他若發起火來那是六親不認的,管你是他的叔叔還是嬸嬸呢,所以各房的人只能暫時作罷,徐徐圖之,他們就不信杭天曜每日不出府。他一走,他那個小娘子還不是任人拿捏的了。
出了院門,杭天曜滿以爲風荷會對他報以感激,回去好生哄哄他,他可以考慮放了她。誰承想,他的得意算盤還沒有打完,風荷卻不理他,徑直挽着三夫人的胳膊往前走。
“喂,你去哪裡?”杭天曜忍了又忍,終於在後邊喊了一聲。
風荷愣了愣,不解的回頭:“爺在叫我嗎?我之前與三嬸約好了去她哪裡學習刺繡,爺有什麼事?”
好,好你個董風荷,你就不知道感恩圖報嗎,你還有沒有良心呢?自己可是從熱熱的被窩裡爬起來的,快馬加鞭趕回來救你,你難道不會說聲感謝的話嗎,你不會說你還不會伺候人啊。夫君回來,你反去了其他地方,有這樣當妻子的嗎?
杭天曜覺得自己眉毛都要豎起來了,肺都快要氣炸了,偏偏那個罪魁禍首用那樣無辜的眼神看着他,叫他有氣沒處使。
“爺若沒有別的吩咐,我就和三嬸去了。對了,銀屏已經送到了茜紗閣,用了藥,爺要是不放心的話可以去看看。”風荷說完,就拉了三夫人去了,氣得杭天曜原地立了半日,方纔怔怔地去了茜紗閣端姨娘房裡。
三夫人非常不解,以爲是風荷還吃着那個丫頭的醋,拍着她手勸道:“侄媳,你還年輕,男人都是這樣的,你要生氣那還氣得完。當日,我與你三叔也是相敬如賓的,可是他房裡照樣有幾個人。老四屋裡人雖多,我冷眼看着他對你還是要不同些的,你別與他鬧彆扭。女人呢,總得有個男子由你依靠才行,不比我。”
“三嬸,你胡說什麼呢。我特地請動你教我做針線,難道算了不成?左右四爺也沒什麼事,那麼多人伺候着還能凍着了他餓了他不成。”風荷只是一副小兒女情態,存着對男女之事的懵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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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681200送的鮮花,好像從來沒有見過親呢,是不是一直潛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