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傅三夫人這個小插曲,可是並沒有影響到大家的興致,氣氛依然非常的熱烈。只除了傅三夫人一直算着孔琉玥離開的時間,足有小半個時辰她還沒有回來,傅三夫人心裡便大大的起了疑心,若然只是換個衣裳,怎麼會用這麼長的時間?傅三夫人心裡便嘀咕起來。接受了剛纔的教訓,她沒有輕舉妄動,想着把事情徹底的查清楚,再在最緊要的時候給孔琉玥致命一擊,務必要一擊即中,讓孔琉玥永遠沒有翻身的機會。
只是不等傅三夫人想出什麼法子去查孔琉玥在這失蹤的半個時辰裡的去向,青瑤便陪着孔琉玥回來了,孔琉玥原本穿的是一件緋紅五彩妝花貢緞圓領闊袖白狐皮窄裉長襖,此時已然換成了杏紅緙絲貢緞滿池嬌對襟長褙子,襟口與袖口都滾鑲着雪白的銀毫風毛,剛好與她今日頭上戴的赤金點翠滿池嬌分心將相互映襯,倒比她原來那件緋紅五彩妝花貢緞的白狐窄裉長襖更引人注意。自然又是贏得了滿堂誇讚之聲。
青瑤笑道:“娘娘,奶奶,諸位貴賓,實在是不好意思,孔姐姐穿什麼衣服都好看,青瑤都看花了眼,直拉着她試了**套,可是過了一回眼癮,卻把時間給忘記了,青瑤這廂陪罪了。”
說着,青瑤便向大家躬身行禮,還自罰了滿滿的一盅酒,惹得慶親王妃和韓老夫人齊聲說道:“瑤瑤吃慢些,別嗆着。”
青瑤飲罷了酒,衆人便都笑了起來,面對青瑤這樣一個未來的世子妃,又沒有架子,還生得那麼美麗可愛,很難有人對她生氣或是怎麼樣,馮夫人笑着說道:“大小姐說的對極了,象傅大夫人這麼美的人兒,看她試衣裳可是一種享受,難怪大小姐入迷了呢。”
如此一解釋,便將孔琉玥和青瑤離席小半個時辰之事遮了過去,便是傅三夫人心裡再不信,也得勉強的跟着露出笑容,附和的點頭。
一時宴罷,馮夫人說要看新娘子,韓老夫人命人到外院看一了一回,外院的酒且散不了,便引着大家去瞧新娘子。華靈素面對來瞧新娘子的親朋好友們,表現的倒也可圈可點,贏得了大家一致的稱讚,都誇韓老夫人得了個好孫媳婦。
看過了新娘子,大家移步前廳用茶聊天兒,等着前頭的男人們散了酒,好各自回家。傅三夫人是跟着傅城垣和孔琉玥來的,雖然不是同一輛車子,也得一起回府。而且她瞧着大家彷彿對剛纔的事情有些淡忘,又動了替傅旭垣打通關節的心思。慶親王妃起身去淨房,青瑤要陪着她,慶親王妃卻笑道:“瑤瑤,你剛纔只顧着看你孔姐姐換衣裳,都沒吃什麼東西,不用服侍本宮了,留在這裡用些點心吧。”
大家見慶親王妃對青瑤如此體貼入微,不由再次讚歎起來,早知道慶親王妃是這麼好的性子,她們就早想法子和慶親王府攀親事了。原來從前大家都想着慶親王府是側妃當家,王妃不得寵,連帶着趙天朗也成了不被那些家中有女兒的夫人們看好的準女婿人選,現在看來,真是失策啊,京城裡有女兒的夫人們腸子都要悔青了。
傅三夫人好不容易抓住這個機會,便略等了片刻,估計着慶親王妃差不多用完淨房的時候,起身對站在她後面服侍的伏威將軍府的小丫鬟低低說道:“我要去淨房。”
那小丫鬟輕聲笑道:“傅三夫人請隨奴婢這邊走。”
一路之上,傅三夫人走的極慢,還問那小丫鬟道:“府上給賓客用的淨房有幾處?”
小丫鬟笑道:“回您的話,有兩處,一處在東院一處在西院。”
傅三夫人見小丫鬟是把自己往西邊領的,心裡便有些着急,慶親王妃何等身份,定然不會用西院的淨房。腳步便更加慢了,小丫鬟也不好催她,只得也慢慢的跟着。
傅三夫人眼睛一個勁兒的瞟着東邊,果然讓她等着了,慶親王妃被丫鬟嬤嬤簇擁着從東邊走過來。傅三夫人立刻快步迎上前去,那小丫鬟眼中閃過一絲淘氣,只高聲叫道:“傅三夫人,您走錯了,您要去的淨房在這邊兒。”
傅三夫人腳下一滯險些兒沒摔着,心中暗恨道:“這伏威將軍府的丫鬟好沒有規矩,真是欠調教!”
小丫鬟這一嗓子不只驚了傅三夫人,也傳到了整個院子裡,在院中服侍的丫鬟嬤嬤們齊刷刷的看向傅三夫人,眼神自是不言而喻,充滿了鄙夷。
這樣的眼光讓傅三夫人感覺到如芒刺在背,她只能硬着頭皮迎着慶親王妃,在旁邊跪下來說道:“妾身給王妃娘娘請安。”從前她還是從四品官夫人的時候,見到慶親王妃,行萬福禮既可,但是現在她是平民之妻,見了慶親王妃必須行跪禮,否則就是不敬。再者說傅三夫人還有求有慶親王妃,這一跪,可算跪得實心實意,沒有半點兒花頭。
慶親王妃皺皺眉頭,因着青瑤孔琉玥的關係,她又親眼看到傅三夫人在永定侯府請年酒之時上躥下跳的拙劣表演,慶親王妃對這位拎不清的傅三夫人,可以說要多討厭有多討厭。不過慶親王妃一向是個不激烈的人,她淡淡嗯了一句便越過傅三夫人,頭也不回的走了。連一個字都沒有和傅三夫人多說。
後面那些丫鬟嬤嬤都跟着慶親王妃走了過去,獨有一個嬤嬤留了一步,看着跪在地上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傅三夫人說道:“你這婦人好不懂規矩,見了王妃娘娘玉駕,不說早早迴避,卻還趕上來攔着王妃娘娘的路,真是豈有此理,王妃娘娘也是你這等人想見就能見的。”
傅三夫人再也忍受不住了,這大半天受的委屈全都化作了淚珠子,吧嗒吧嗒的砸了下來。那嬤嬤皺着眉大搖其頭,又說了一句:“你這婦人真是沒有腦子,人家府上辦喜事,你在這裡哭眼抹淚的,成心給主人家找不痛快。真不知道家裡大人平素是怎麼教導的。”
傅三夫人氣急,瞪眼怒道:“你……”可是在看清了這嬤嬤上的衣服之後,卻什麼都不敢說了,這個嬤嬤頭上簪了一枚錯金銀寶相花長簪,一隻一丈青的鎏金簪子,這兩枚簪子都是宮中的式樣,鬢邊戴着一朵絳色宮花,身上穿着青色潞綢滾淺紫二寸闊邊的對襟比甲,闊邊上繡着折枝藤草紋,這分明有品級的嬤嬤纔能有的打扮,以傅三夫人的判斷,這個嬤嬤至少是個從六品。而她自己現在卻什麼都不是。一個平頭百姓之妻,憑什麼和有品階的人叫板。傅三夫人含淚忍辱道:“謝嬤嬤教誨,賤妾知錯。”
那嬤嬤冷哼一聲,這才轉身走了。傅三夫人剛纔跪的急,又被那個嬤嬤訓的擡不起頭來,跪的時候可就不算短,腿有些麻了,跟着她的丫鬟忙上前來扶,傅三夫人一想到自己在奴才面前被如此羞辱,這心裡便怎麼都過不去,又不能在伏威將軍府裡發作,心裡便存了一股怒意,狠狠的橫了她的丫鬟一眼,才吃力的站了起來。
她剛起來,那伏威將軍府的小丫鬟便跑到她傅三夫人的面前,很天真的笑着問道:“傅三夫人,您還去淨房麼?”
傅三夫人險些兒被這小丫鬟堵的背過氣去,真真是啞巴吃黃蓮有苦難言,她這會兒還不知道,這個丫鬟可不是一般的小丫頭,而最古靈精怪的棲梧居的首席小丫鬟小滿姑娘。青瑤一早就命小滿扮成普通小丫鬟,盯着傅三夫人,隨時準備給她添堵呢。
傅三夫人冷着臉回了前廳,在自己位子上坐下來,青瑤看到小滿得意的衝着自己搖晃着小腦袋,不由微微笑了起來。孔琉玥見青瑤笑有些古怪,便看了青瑤一眼,青瑤向她打了個眼色,表示會把自己在笑什麼寫信告訴她,孔琉玥這才罷了。此時外院的男賓們也已經散席,青瑤跟着韓老夫人和李氏將女賓們送至二門,慶親王妃先登輿走來。然後按着身份高低,衆人一一向韓老夫人李氏和青瑤道別,登上在二門外候着的自己家車轎向外走,和她們的丈夫兒子會合。傅三夫人看到二門外已經沒有車子了,心中恨意難忍,暗道這伏威將軍府也太作賤人了。她正要去問李氏,卻見先前在二門接她的那個嬤嬤快跑了過來,急急說道:“傅三夫人,您怎麼到這裡來了,怪道我在西門等了半天都沒有等到您,快隨我來吧。”
傅三夫人不言語,只看到韓老夫人和李氏,李氏臉色微沉的說道:“糊塗東西,既沒等到人怎麼不快些過來接,耽誤了傅三夫人回家,豈不是我們伏威將軍府慢待了客人。”
那個嬤嬤忙跪下道:“奴婢知罪,下回再也不敢了,求二夫人饒恕。”
韓老夫人是不問這些事的,已經回身走了,青瑤忙說了一句:“二嬸,今兒是哥哥大喜的日子,就先饒她一回吧,若是下回再犯,便兩罪並罰,重重的處置她好了。”
李氏點點頭道沉聲說道:“這回是大小姐給你講情,還不快謝過大小姐。”
那嬤嬤向青瑤磕了三個頭道:“奴婢謝大小姐恩典。”
青瑤淺笑道:“起來吧,好生送傅三夫人出去。”然後和李氏向傅三夫人點點頭,淡淡說道:“傅三夫人慢走,我們不送了。”
嬤嬤這才站起來,垂手等青瑤和李氏走了,這才引着傅三夫人步行到內院的西角門,出西角門,沿着西牆根兒的便道到了外院的西角門,這才上了她的車子,回永定侯府了。傅三夫人遭此羞辱,那份爭權奪利的心,卻更加熾熱了。
青瑤和李氏飛快的趕上韓老夫人,陪着一起去了頤年居,韓老夫人讓丫鬟嬤嬤們都下去,方纔說道:“瑤瑤,那傅三夫人的確可惡,不過你今兒做的有些急了。”
青瑤心裡也知道自己今天的行爲並不合適,可是她一點兒也不後悔,爲了給孔琉玥出口氣,就算是重來一次,她依然會做如此選擇。不過面對韓老夫人那關愛的眼神,青瑤有點兒小小心虛,便低下頭說道:“奶奶,青瑤知道錯了,可是您不知道,那傅三夫人都把孔姐姐欺負成什麼樣兒了,人家就是咽不下這口氣麼。”
李氏因爲孔琉玥有本事治好自己丈夫的腿,早就把孔琉玥當成大恩人一般,這會兒一聽青瑤的話,忙也幫腔道:“是啊娘,莫說是瑤瑤,便是媳婦聽了那些事情,也是恨的牙根兒直癢,從來沒見到那麼沒皮沒臉不顧大局的人,竟是豁出不要永定侯府的臉面,也要陷害傅大夫人,這樣的人不來咱們家也就算了,她若來了,定然是不能給她好臉色的。”
韓老夫人搖頭笑了起來,笑得李氏和青瑤都很納悶兒。韓老夫人笑道:“今兒這事,咱們府上做的雖然不合情,卻合理。她不請自來本就不是正經客人,咱們這麼對她也不爲過。可是瑤瑤,今兒王妃畢竟在場,若是她因此覺得你有什麼,豈不是因小失大?”
青瑤一時還參不透這裡的門道,便說道:“可是王妃明明也很討厭那個傅三夫人啊。”
韓老夫人笑道:“傻孩子,那是王妃給你做臉面,若不如此,你的面子往哪裡放?”
青瑤悶悶的哦了一聲,李氏笑道:“娘,王妃娘娘雖然是給瑤瑤做臉面,不過媳婦看的出來,王妃娘娘是真的不喜歡那個傅三夫人,不論何時,她看向傅三夫人的眼神都很冷淡,全沒有看向傅大夫人那樣柔和。”
韓老夫人點頭笑道:“你看的倒仔細,罷了,反正已經這樣,下回再遇上類似的事情,可要處理的再謹慎些。”
李氏青瑤都應了,韓老夫人又說道:“瑤瑤,傅大夫人看了你二叔的腿,都說了些什麼?”這正是李氏想問的話,剛纔青瑤只告訴她,二叔的腿進展非常好,一定能恢復正常,李氏還沒有來得及多問,便已經到了頤年居。李氏便將話頭壓下了。
青瑤笑着說道:“孔姐姐說二叔的恢復情況比她想象中的要好的多,過完春天,二叔就能正常走路了,再多休養幾個月,二叔就能重新練功夫,過上一兩年,就算是上陣殺敵都沒有問題。”
聽了青瑤的這番話,韓老夫人和李氏都喜淚盈面,韓老夫人一個勁兒的直唸佛,李氏則激動的抓着青瑤的雙手,素來能說會道的她,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那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涌。
青瑤拿着帕子給李氏擦眼淚,亦是含淚笑着說道:“二嬸快別哭了,等二叔腿好了,青瑤還要找二嬸討賞吃喜酒呢。”
李氏慌忙道:“應該的應該的,瑤瑤,你是我命裡的貴人福星,我……”
韓老夫人笑着說道:“何止,她是我們一家子的福星,瑤瑤,你想要什麼奶奶都給你。”李氏也道:“對對,瑤瑤,你要什麼都行。”
青瑤一手挽着韓老夫人,一手挽着李氏,古靈精怪的笑道:“奶奶,二嬸,真的啊?”
韓老夫人和李氏連連點頭道:“當然是真的。”
青瑤笑道:“我要爺爺奶奶二叔二嬸健康平安,快樂幸福。”
青瑤這句話一說完,不只是李氏,連韓老夫人的眼淚都被勾了出來,兩人看着青瑤,激動的不知道說什麼好。
青瑤俏皮的一笑,繼續對韓老夫人和李氏說道:“青瑤還有一個心願呢,那就是等二叔好了,讓二叔帶我去西山獵狐狸。”
一句俏皮話兒將剛纔那種感動人的氣氛全然打破,韓老夫人真是哭笑不得的點着青瑤的額頭道:“你這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
李氏擦了淚,也笑了起來,只說道:“瑤瑤放心,等你二叔的腿好的,第一件事就是帶你去西山獵狐狸,給你做嫁妝。”
青瑤搖着韓老夫人的胳膊不依的說道:“奶奶,二嬸取笑人家!”
韓老夫人這回可不幫着青瑤,只說道:“瑤瑤,你二嬸說的沒錯,可不是得辦嫁妝了麼。”
青瑤一跺腳,扭股糖的搖着韓老夫人,把韓老夫人磋磨的哈哈直笑,對李氏說道:“這孩子,我怎麼捨得讓她嫁出去哦!”
李氏笑道:“別說娘捨不得,媳婦也捨不得,可是若然不嫁瑤瑤,王妃娘娘和世子爺可不答應呢。”
青瑤撅着小嘴道:“二嬸……”
李氏忙說道:“好好,二嬸不說了,咱們不嫁,讓世子爺見天兒的往咱們家跑就好了。”
青瑤沒有那麼厚的臉皮兒,一張白玉似的小臉兒都快變成了紅寶石,只鑽到韓老夫人的懷裡,抱着韓老夫人的腰撒嬌道:“奶奶,二嬸盡說瘋話,我們不理她。”
韓老夫人寵溺的拍着青瑤的背笑道:“好,不理她,讓她回去理你二叔去。”
李氏不由臉上羞紅的輕嗔道:“娘……”
韓老夫人笑道:“你也累了一天,快回去吧,明兒喝新媳婦茶,還要早起呢。”
李氏行禮告退,青瑤自韓老夫人懷中坐了起來,理了理頭髮說道:“奶奶,青瑤服侍您安置。”
韓老夫人笑道:“瑤瑤,今兒你也累的不輕,時候不早了,你快回去吧,奶奶這裡不用你服侍。”
青瑤還想堅持,菱花卻上來笑着行禮說道:“大小姐,您搶了奴婢的飯碗,可讓奴婢去做什麼呢?”
韓老夫人笑了起來,指着菱花說道:“這丫頭說的對,瑤瑤,快回去吧。”
青瑤這才行禮告退,出了頤年居沈嬤嬤瞧着青瑤有點兒不想回房,一雙眼睛只瞧着開泰居的方向,便上前笑道:“大小姐,您又不是哥兒,可不興鬧新房的。”
青瑤沒奈何的輕嘆一聲,悶悶的說道:“沈嬤嬤,你的眼睛能不能別這麼厲害啊!”
沈嬤嬤呵呵笑了起來,需知小滿那丫頭是她一手帶大的,小滿又是個頭一號古靈精怪的,沈嬤嬤早就被自家孫女兒練出來了,這會兒遇上青瑤這個骨子裡和小滿一樣能折騰的主子,沈嬤嬤還有什麼看不穿的。
青瑤滿心遺憾不能去鬧華靈素的洞房,卻不知道此時洞房裡正別有一番景象。
開泰居的正房之中,場子已經清過了,一切閒雜人等都被禮送出門,就連甘草麥冬芍藥茯苓四個丫鬟,也都識趣的退了出來,她們就算再有責任監督大小姐別做出格的事情,也不能看着華靈素和韓青雲行周公之禮吧。
新房裡只剩下同着大紅喜服的韓青雲和華靈素,華靈素心裡多少有一點兒羞澀,都沒敢擡起頭來大大方方的看韓青雲一眼,只是眼瞼半垂,偷偷兒的看着韓青雲的靴子。華靈素是萬萬沒有想到,韓青雲此時的臉比她的還紅,神情更加羞澀和侷促不安。在韓青雲十七年的生涯之中,這是頭一回和一個女子獨處一室,說不緊張,那怎麼可能。
韓青雲站在桌子旁邊,離坐在牀邊的華靈素至少有一丈遠,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也不敢直視華靈素,一雙眼睛就盯着華靈素腳下踩着的腳榻,彷彿那裡有無盡的神奇之處等着她來研究。此時的洞房之中,流動的只是詭異的氣氛。知道的這是洞房花燭,不知道還以爲是兩個紅衣人正無聲對決呢。
不知道過了多久,反正華靈素覺得自己的脖子都要斷了,她將心一橫,猛然擡起頭,剛開口說了一句:“喂……”便被滿面通紅的韓青雲嚇着了。
看到韓青雲臉上不正常的潮紅,華靈素身爲醫者的自覺立刻跳了出來,只站起來大步走到韓青雲的身邊,伸出手去試已經呆若木雞的韓青雲的額頭,還皺眉問道:“你是喝多了酒還是生病的,怎麼臉這麼紅額頭這麼燙?”
不得石化當中的韓青雲有反應,華靈素飛快的搶過韓青雲的手,三指搭於他的腕上,診起脈來。
韓青雲後知後覺,終於發現華靈素這個女人對自己動手動腳,慌忙搶過自己的手腕,以一種誓死捍衛清白的表情叫道:“你不要碰我。”
“嘎?”華靈素被韓青雲的動作表情眼神嚇到了,這句話,她怎麼聽怎麼彆扭,這韓青雲怎麼把她說的象變態色魔似的。
華靈素已經試了韓青雲的脈,他的身體什麼事情都沒有,就是情緒有激動。華靈素放了心,便雙手環胸,繞着韓青雲靠着的桌子走了一圈,停在韓青雲的正對面,很認真的說道:“第一,我不是碰你,是看你臉通紅不放心,給你診個脈。第二,韓青雲,我便是碰了你,那也是天經地義,你我拜了天地進了洞房飲了合巹酒,我已經是你的妻子了,我碰你,那是我的權利,你的義務。第三,韓青雲,好象我們兩個之間,我纔有資格說這句話,你一個大男人怎麼能這樣說呢?”
韓青雲其實在剛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便已經後悔了。他今天晚上並沒有喝太多的酒。那是因爲他有一個好準妹夫,青瑤讓趙天朗照顧一些韓青雲,別讓他喝多了。趙天朗非常出色的完成了青瑤交給他的任務,韓青雲的酒,他拉着王乾一人替了一半,韓青雲就沒有喝幾杯。
“你……”韓青雲可沒有想到華靈素如此伶牙利齒,只漲紅了臉說道:“你,你好生刁蠻!”
華靈素卻笑了起來,伸手拉起韓青雲的手,韓青雲的臉立刻紅的要滴血了,看到韓青雲如此,華靈素心中某一處最溫柔的地方忽然就被觸動了,她沒有鬆開青雲的手,卻低低問道:“青雲,你餓不餓,剛纔瑤瑤給我送了燕窩羹,我給你留了一份。”
華靈素的轉變太快,讓青雲有些驚訝,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華靈素竟然也會有如此溫柔的聲音。韓青雲終於擡起頭來看了華靈素一眼,看到華靈素臉兒也是紅撲撲的,眼睛裡也藏着一種名爲羞澀的東西,青雲的心裡忽然有種平衡的感覺,他將自己的手抽出來,然後反握着華靈素的手說道:“我不餓,不過還是很想吃你給我留的東西。”
這回換成華靈素臉上紅暈加深了,她低着頭嗯了一聲,青雲卻笑了起來,華靈素只覺得青雲那熱滾滾的氣息從她的頭頂直衝向她身體的每一個角落,韓青雲心情大好,再用力扳回一城,只笑着說道:“剛纔你不是挺能說的,這會兒怎麼不說話了,舌頭被貓兒叼了?”
“你舌頭才被貓兒叼了!”華靈素是個從來都不肯吃虧的主兒,她猛然擡頭,脣瓣便刷上了正低着頭看着她的韓青雲的下巴……本能,絕對是本能,韓青雲無師自通,頭往下一壓,便吻上了華靈素。不過韓青雲到底是個小童子雞崽兒,只知道和華靈素脣貼着脣,卻不知道下一步應該做什麼。
華靈素緊張的閉上雙眼,卻沒有感受到她的孃親塞給她的壓箱書裡所描述的那種感覺,韓青雲的脣瓣軟呼呼的,很溫熱,還有股很清涼的氣息,有些薄荷的味道,想必他是用薄荷茶漱的口。
而韓青雲心中也在納悶,女人的脣,沒有他那些同窗好友說的那樣甜蜜好吃麼,雖然柔柔的觸感很好,還有點兒蜜糖的味道,可是,那蜜糖的味道分明就是瑤瑤燉的燕窩羹。就在韓青雲納悶的時候,行動派的華靈素已經將理論知識化爲實際行動,微張了雙脣,丁香小舌微吐,飛快的在韓青雲的脣上舔了一下……
華靈素的舉動無異於在青雲的身上放了一把火,青雲雖然什麼都不懂,卻依着本能緊緊的箍住華靈素,勢要把那淘氣的小東西抓住,與華靈素之間的吻從純純的初吻開始加深,由脣與脣的簡單相貼進化到了互相探索。這個遊戲很好玩兒,青雲和靈素兩個人玩的樂此不疲,擁抱的也越來越緊,挨挨蹭蹭之間,衣服便很礙了許多事。韓青雲依依不捨的放開華靈素,大口大口的喘着氣的說道:“靈素,我們安置吧。”
華靈素喘息着點點頭,便往燭臺的方向走去,韓青雲的身邊一空,他彷彿覺得心也空了,只叫道:“靈素,你做什麼?”
華靈素臉飛紅雲,飛快說道:“滅燈啊!”
青雲快步走過來,極自然的抱住華靈素的腰說道:“龍鳳燭不能滅的,要點到明天天亮才行。”
華靈素大爲窘迫,雖然她是喜歡韓青雲的,可是要點着燈和韓青雲共睡一張牀,行周公之禮,她到底還是不好意思的。可是韓青雲沒有想到這些,只拉着華靈素道:“靈素,我們安置吧。”
華靈素嗯了一聲,被韓青雲拉到牀邊上,她和韓青雲都已經洗過了,現在就是成親的最後一個環節,行周公之禮。韓青雲背過身子將自己的外袍脫下,只着一身簇新的大紅軟緞中衣服,這是韓青雲十七年來頭一回穿大紅中衣,很有些不自在,華靈素見韓青雲已經把衣服脫了,便吱唔的說道:“你快進被窩,彆着涼了。”
韓青雲看着華靈素那比他的中衣還紅的臉兒,心中忽然有種很得意很驕傲的感覺,爲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韓青雲自己也說不清楚。他上了牀,躺要外側,將被子蓋好,閉上眼睛假裝睡覺。也許是閉上了眼睛,耳朵就會變得特別靈,韓青雲聽到華靈素飛快的都到屏風後頭,一陣悉悉索索之後,輕輕的,輕輕的,華靈素又走回牀邊。
華靈素正糾結着要不要喊韓青雲坐起來讓一讓。她很不明白,爲什麼做妻子的只能睡在裡側,而且上下牀都不能從丈夫的身上越過去,只能請丈夫坐起來,妻子從丈夫的背後上牀。難道只有這樣才能表示對丈夫的尊重麼?而且她的母親彷彿生怕她對丈夫不敬被休似的,特別在她耳旁重點強調了這一條。當時華靈素就在腹誹,若是做妻子的起夜頻繁,那個做丈夫的這一夜可就別想睡嘍。這那裡是尊敬,分明是折磨嘛。
就在華靈素糾結的時候,韓青雲忽然坐了起來,抓着華靈素的手說道:“靈素,快上來呀。”
華靈素被韓青雲嚇了一大跳,慌忙抽出手,到底從韓青雲的背後上了牀。韓青雲愣了一下,忙將帳幔理好,在把自己裹成一個繭的華靈素外側躺了下來。
華靈素偷偷睜開眼睛,見帳子裡並不是很亮,只是影影綽綽的,不由鬆了口氣。回頭行周公之禮,好歹不用那麼難堪。
韓青雲躺在華靈素的旁邊,他的心情比華靈素還糾結百倍,這周公之禮到底要都怎麼行,他完全不知道啊。若華靈素是一般的女子也就罷了,他不知道何爲周公之禮也能混的過去,可是華靈素是學醫的,韓青雲不相信她不懂周公之禮是什麼,這下子他豈不是要露怯了,怎麼辦呢,行,還是不行,這是個極要命的問題。
華靈素正等着呢,牀上那方大大的白絲帕的用途她很清楚,可是這事兒也不是她一個人能行的,得兩個人親密合作才成,可那韓青雲怎麼這麼大一會兒都沒有動靜呢?華靈素能猜出一百個原因,卻獨獨沒有想到韓青雲壓根兒不知道應該怎麼做這檔子事,他實在是太青澀純潔了。
韓青雲做了好久的思想鬥爭,終於,他猛然翻身,扯開了華靈素的被子鑽了進去,華靈素緊張的一顆心狂跳不已,就沒有注意到,韓青雲的心,跳的比她的還要狂野一些。
兩個人身着中衣相對,韓青雲正值血氣方剛之時,他是不懂,可他有本能啊,本能實在是受不了了,直接搶佔了對韓青雲身體的控制權,緊緊抱着華靈素,食髓知味的啃……哦不,是親了起來。
華靈素感受到某一條硬硬的東西在她雙腿間亂動,也是羞的大腦當機,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帳外,紅燭高照甜香嫋嫋,衣衫從帳中飛出來,然後讓人極其忍俊不禁的話便從帳中飄出來……
“青……雲……你……”
“靈素……我……”
“青雲,你……你亂拱什麼……”
“青雲,難道沒有大人教……”
“閉嘴!我會……”
終於,華靈素受不了韓青雲這隻小白,忍着羞意引導着青雲找到了正確的地方,然後咬着牙的直後悔,她幹嘛要自討苦吃,痛死了,娘騙人,這事太痛苦了……根本就是遭罪麼,什麼周公之禮,呸,若周婆定的禮制,定然不會讓女人這麼受罪!特別是在事後看到韓青雲臉上那種舒坦,暢快,滿足的表情,華靈素心裡更鬱悶了。
反正不管過程是如何的艱難曲折,韓青雲終於從少男成功的蛻變爲男人,而華靈素被他由女孩變成少婦。那驗證新娘子清白的白絲帕上,留下了對這段過程的印記,那印跡,正如開秦居里老梅樹上怒放的花朵一般,象徵着勃勃的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