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兒,上次你說過想讓天朗提早成親?”皇上與皇后手挽手邊走,皇上邊笑着問道。
皇后笑盈盈的說道:“是啊,過了年天朗就十九了,象他這麼大還沒成家的,滿京城都找不出第二個,哪怕是尋常百姓家的孩子,到了十九都該當爹了,再不給天朗成親,天朗豈不成了京城的笑話,堂堂皇家子弟連個媳婦都娶不上,好說不好聽哦。”
皇上聽了微微點頭,皇后說的也沒錯,以趙天朗的年紀,早就該娶媳婦了,想當年,他成親的時候,才十五歲,皇后嫁過來的時候不過剛滿十四歲,這樣想想,那給天朗提前成親也沒什麼不合適的。
“寧兒,剛纔九弟在御書房裡撒潑耍賴,立逼着朕下旨讓天朗提前成親,大有朕不下旨他就賴在御書房裡不走的架勢。”皇上輕鬆的說笑起來。
皇后聽了亦掩口笑道:“九弟這性子可都是被皇上您慣出來的,就是天朗,您也沒少慣着他。”
皇上笑反問道:“只朕一個人慣的?朕看着你比朕還慣着他們。記得以前九弟帶着天朗淘氣,我要揍他們倆個,是誰挺着個大肚子把他們兩個護在身後的?”
皇后想想也笑了起來,只說道:“那還不是皇上嚇唬他們,也不是真心想打,若然真想打,妾身怎麼護得住,再者真若打了他們,您可比妾身還心疼,那回天朗跟您堵氣,是誰拿着菊花糕哄他來着。皇上,就算是您和妾身一起慣的還不成麼。”
皇上聽了哈哈大笑,和皇后入席,司膳太監傳膳,足足上了小半個時辰,才按着皇上的份例,上滿了一百零八道各色菜品。皇上皇后一起用飯,皇上吃了一口御膳常規制式菜烤鴨子,搖搖頭自嘲的說道:“自從朕登基之後,連口新鮮菜都吃不上了。”
皇后點點頭,深以爲然。也不知是從哪朝哪代傳下來的規矩,所有新鮮的,只在特定季節出產的鮮靈瓜菜,是一律不許貢給皇上的,免得皇上吃順了嘴兒,大冬天的要吃小黃瓜嫩青菜,三伏天裡要吃鮮嫩的冬筍尖兒,御膳房的人可沒處淘換去。
“若然有人能在大冬天裡種出些春夏纔有的蔬菜,那可是造福於民的大好事啊!”皇后不由感慨了一句。
皇上亦嘆道:“若真人有能種出來,朕必下旨嘉獎於他,皇家猶不算什麼,只可憐了那些貧苦百姓之家,漫漫冬日只能用醃菜下飯度日,朕乃一國之君,子民受苦朕也感同身受,朕心不忍啊!”皇上做皇子的時候,也曾在民間走動,對於貧苦百姓的生活,還是有些瞭解的。
皇后輕輕點頭,心有慼慼焉的說道:“可不是麼,皇上宅心仁厚愛民如子,真是我大秦百姓之福啊。”
皇上笑笑道:“寧兒,你我夫妻之間就不說這個了。這陣子朕事情多,有些冷落你了,你不怪朕吧。”
許久沒有和皇后這樣邊閒話家常邊吃飯,皇上心中一時感慨,便隨意的說了出來。
皇后心頭流過一股暖流,她放下象牙鑲金箸,將手覆在皇上的手背上,看着皇上的眼睛輕聲道:“自從寧兒嫁給六皇子的那一天起,寧兒心裡便沒有自己,只有夫君。您不必說什麼冷不冷落寧兒,寧兒知道,您心裡始終有寧兒的位置,這就夠了。”
皇上情動,反手握着皇后的手,輕聲說道:“寧兒,再等朕幾年,等朕把一切都理順了,朕一定多多的陪你。”
皇后笑道:“嗯,寧兒等着您,對了,皇上,等用完了膳,寧兒想請皇上賞畫。”
“哦,寧兒最近新得了好畫作?”皇上笑着問道。
皇后點頭笑道:“反正寧兒覺得好。”
這對至尊夫妻用罷了晚膳,移步坤寧宮的書房,皇后將青瑤畫的麒麟送瑞圖展開鋪在柴檀大書案上,皇上頓覺眼前一亮,他揹着手躬身細品,微微皺眉說道:“這畫風,倒有七八分伏威將軍的意思,不過又不太象,剛勁中透着一抹纖柔,用筆流暢形象生動,特別是這對娃娃,簡直活靈活現,似是要從畫中撲出來一般,寧兒,這畫是誰作的?伏威將軍的畫風極難模仿,難道伏威將軍收徒弟了不成?”
皇后笑道:“皇上果然英明,您說的沒錯,這麒麟送瑞圖就是伏威將軍的徒弟特意爲妾身畫的。”
皇上皺着眉頭,心中有些不悅卻沒有立時發作起來,只沉聲說道:“此畫墨色尚新,寧兒,難道是上回你去晉王府的時候,伏威將軍的徒弟爲你畫的,他可是有所求?小九現在做事越來越沒譜了。”
皇后與皇上夫妻多年,怎麼會不瞭解皇上,看到皇上隱有不悅之意,皇后反而覺得心裡很高興,便也不賣關子了,笑着說道:“人家韓小姐可沒有什麼求妾身的,倒是天朗,哼哼唧唧的想提前成親,又不好意思自己說,輾轉求到了九弟和九弟妹的頭上。妾身對青瑤好奇,便借九弟妹的壽辰之機,在晉王府見了她一回。”
皇上一聽這畫竟然是伏威將軍的孫女兒,一個十四歲的少女所作,不由吃驚的說道:“想不到啊,天朗的媳婦還有這等本事。難得,難得!她若在此中再浸淫幾十年,在繪畫之道上必定會超越伏威將軍。”
皇后笑道:“妾身也這麼認爲,皇上,青瑤這姑娘真的是個好孩子,妾身很喜歡她,這孩子行事大方得體,性情率真可愛,與天朗極是相配呢。”
皇上聽了笑道:“寧兒,你很少這麼夸人,看來這韓小姐果然不錯,她的相貌如何,天朗的媳婦要色色都撥尖才行。”
皇后笑道:“相貌自然也是極好的,絕對配得上我們天朗,皇上您就放心吧,等天朗成了親,必要到宮中謝恩的,到時候皇上就能見到了。”
皇上點頭笑道:“既然寧兒你都如此說了,那就讓天朗過了年就成親吧,朕倒要瞧瞧這位韓小姐到底是何方神仙,連朕的寧兒一提到她都變得神采飛揚。”
皇后心細,忙說道:“哎呀真不是巧,皇上您忘記了,過了年二月二,可是韓小姐的哥哥,你欽點的庶吉士韓青雲同華老太醫的孫女兒的婚期,這韓家一個春天裡要娶媳婦嫁閨女的,怎麼忙的過來呢,況且也太倉促了些,不如就定在八月吧,秋高氣爽不冷不熱的,正好辦喜事。”
皇上點點頭笑道:“還是寧兒細心,那就就八月吧,回頭讓欽天監擇個八月裡的好日子,把天朗的婚事辦了,也了了我們的一樁心事。”
皇后笑道:“天朗若是得了這個消息,指不定要高興成什麼樣子呢,這婚事是要早些辦了纔好,要不然,天朗都快成伏威將軍府的上門女婿了,上回王嬸進宮來,還說起天朗兩三日若不跑上一趟伏威將軍府,他再是不能安生的。”
皇上亦笑了起來,點頭說道:“這小子總算開了竅,知道情滋味了。”皇后笑着點頭,皇上攬着她的肩膀笑道:“寧兒,不早了,咱們早些安置吧。”
皇后玉面羞紅,輕輕靠在皇上的胸前,微不可聞的輕輕嗯了一聲,皇上便將她橫抱了起來,夫妻兩人同入羅帳共赴陽臺,自有一番旖旎風光……
偌大深宮之中,除了坤寧宮一室春光,其他的宮室都透着一股濃的能浸到骨子裡的冷寂,自然也包括太后的慈寧宮。算日子,前天郭誠應該進宮請安,這些年來郭誠每五日進宮請安,已經成了定規,從來沒有錯過的,可是前天郭誠卻沒有來,太后心裡有些不安,今日便派人出宮去了威國公府,結果卻聽說郭誠又病了。
上回趙天朗偷襲郭誠,讓郭誠過了大半個月只能抓着竿子日夜站着的日子,太后大怒,可是查了一圈,卻什麼都沒有查出來,郭誠自己都糊塗着,不知道是什麼人對自己下的黑手,況且他又是在青樓裡出的事,太后和威國公只能捂着蓋着,哪裡敢大張旗鼓的查案子呢。
不論太后還是威國公,都只能咬牙吃了這個暗虧,好不容易等郭誠養好了傷,才進宮進了一回安,便又斷了,雖然派去威國公府的太監回來稟報,說是郭誠偶感風寒,恐過了病氣給太后纔沒有進宮請安,可是太后卻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兒,心裡總不踏實。
再說那威國公府,好不容易把慈寧宮的陸公公送走,威國公便黑沉着臉吼道:“都是你縱着他,現在可好,你看你都慣出些什麼!誠兒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覺饒不了你。”
威國公這是在吼威國公夫人,而威國公夫人則坐在郭誠的牀頭嗚嗚哭個不停,郭誠直挺挺的躺在牀上一動不動,面如金紙氣息微弱,瞧着好不駭人。
說起來這還是趙天朗的傑作,趙天朗命四九喬裝改扮成一個嫖客,將京城裡暗門子中所有染病的JI女都招到了郭誠的房間,四九放了話,讓這些JI女每個人都要服侍郭誠一回,但凡服侍過離誠的,每人賞銀十兩。這些JI女討生活本就不易,十兩銀子她們要陪人睡上一年才能賺到,因此個個奮勇向前,爲了讓郭誠的小兄弟一次又一次的“起立”,她們不免都將自己看家的本事和秘密武器都拿了出來,而郭誠在被嚇暈之後,先被人強上了一回,然後那些個JI女們便排着隊,輪番上陣,幾個回合下來,郭誠便已經腰痠腿軟五肢乏力,可是又被灌了好些劣制的助性之物,足足鬧了一夜。到了黎明那些暗門子裡的姑娘才離開萬花館,而郭誠就那麼赤果的仰面朝天,昏死在房中。等到跟郭誠的小廝發現,已經到了中午時分,小廝把郭誠弄回威國公府,郭誠便一直這麼昏睡着。
威國公命人將郭誠滿身的腥臊濁物都清洗了,下人發現郭誠的私處異常紅腫,都已經磨破了。忙稟報了威國公,威國公一看便怒氣腦門,原本要請太醫的,也不能去請了,他威國公府實在是丟不起這個人。
請了一個民間的大夫,遮遮掩掩的給郭誠把了脈,大夫一把脈便驚的跳了起來,變了臉上的顏色,只連連搖手道:“小人無能,診不出病人得了什麼病,請府上另請高明。”
威國公豈肯相信,拿劍壓着那位大夫的脖子喝道:“說,他得了什麼病!”
那大夫面如土灰,顫顫微微的說道:“脫陽。”
威國公沒有聽清楚,只沉聲吼道:“什麼,你說清楚!”
那大夫將心一橫,大着膽子說道:“這位公子房事過度陽精虧虛風邪入體,從脈象上看是脫陽之症。”
威國公這回聽清楚了,他的身子不由的晃了一下,手中的劍便把那大夫的脖子拉出一道淺淺的血口子,而威國公夫人在屏風後聽了這話,卻不知道脫陽之症是種什麼病,有多厲害,只隔了屏風急切的叫道:“大夫,這病好治麼?你快開方子吧!”
威國公立時怒道:“閉嘴,誰許你說話的。”
威國公夫人被威國公這麼一吼,果然不敢再出聲,威國公看向大夫問道:“大夫,還有救麼?”
大夫被威國公剛纔拉了一下子,正疼的倒抽涼氣,這大夫也不傻,看威國公這凶神惡煞的樣子,他知道自己若說不好治,今天怕是走不出這威國公府了,便忙說道:“這病症雖然兇險,卻也不是沒有生機,只是治起來一則要用許多珍貴的藥材,這費用極高,二來,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要想徹底將養好,只怕沒個一年半載是不成的。”
威國公一聽這話,立刻收了劍說道:“你只管開方子,憑是什麼樣珍貴的藥材我都能弄到。來人,將西廂房收拾出來,給大夫居住,什麼時候治好了,你什麼時候再出府。”
那大夫心中暗道:“完了完了,真不該貪那二十兩銀子的診金,這大戶人家陰私之事最多,看來我是活不成了!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斃,總要想法子離開才行。”
威國公反手將劍貼在肘後,一雙冷森森的眼睛盯着那大夫,沉聲道:“治好了他,我重重有賞,若是治不好,你就給他陪葬!”
大夫被威國公這麼一嚇,什麼心思都沒有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放聲道:“國公爺,您饒了小人吧!”
威國公冷冷道:“我又不曾要你的性命,只要你治好我兒,我保你榮華富貴。”
那大夫心中冰涼一片,他知道自己真的是死路一條了,威國公連郭誠的身份都說了出來,必是打定主意不論怎麼樣,都不會讓他活着離開威國公府了。
大夫被關到西廂,他如熱鍋上的螞蟻那般在屋子裡轉個不停,想了許久,他纔想到,只要郭二公子喝了他開的藥能多活幾日,他也就能多活幾日,不過還不能真的治好郭二公子,事實上,只憑這個大夫的本事,根本也治不好郭誠,他若是能做到讓郭誠多活幾年,便是奇蹟了。
大夫想好之後,便開了藥方子,藥方上便是補陽壯陽的珍貴藥材,什麼人蔘鹿茸淫羊霍,還有其他種種,果然配一副藥便要幾十兩銀子,可算得不便宜了。不過威國公府負擔起來還是很輕鬆的。威國公命人去市面上的藥鋪子抓了藥,煎好灌入郭誠的口中,可郭誠卻依然沒有昏迷着沒有醒來。
將大夫揪過來一問,才知道郭誠因爲消耗過度,整個人的精氣血都極大的虧損了,他的身體已經陷入自我修復的深度睡眠之中,只怕沒個三五日,他就不可能醒過來。
日子過得不慢,轉眼便是臘月初五,又是郭誠進宮請安的日子了。可是郭誠還是沒有醒過來,而這幾日只是吃藥,便已經用去了一千多兩銀子,那大夫瞧着郭誠一直沒有醒過來,便一天換一個方子,用的藥材也一天比一天珍貴,到了第五天,他這一副藥,便要三百多兩銀子才能配齊,什麼百年老參人形何首烏頭胎紫河車,反正是什麼珍貴用什麼,可是郭誠卻一天比一天臉色差,終於,威國公夫人受不了了,抓着威國公哭道:“老爺,請太醫吧,不能耽誤了誠兒!”
太后又沒有等到郭誠,越發不放心了,便又打發陸公公到威國公府來看郭誠,這一回,太后命陸公公一定要親眼看到郭誠的情形,好如實的向她回稟。陸公公看到郭誠,嚇了一大跳,那牀上躺着的是郭誠麼?分明是一具骨頭架子,這纔多少日子沒見,就已經瘦的皮包骨頭了。
威國公見瞞不住,只得請陸公公帶話給太后,請她下旨宣太醫給郭誠診病。太后一聽郭誠病了,立時說道:“快叫吳太醫去瞧瞧誠兒!”吳太醫是平素給太后診脈的太醫,他的脈案雖然不如小華太醫,可是卻對太后極爲忠心,整個太醫院裡,太后最相信的就是吳太醫。
吳太醫到威國公府爲郭誠診了脈,不由的搖頭嘆息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