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天朗睜開眼睛,原想問問青瑤的感覺如何,可是看到青瑤的小臉兒,他不由捧腹大笑,青瑤初時不解,瞪了趙天朗一眼,等看清趙天朗的臉,她便驚呼一聲飛快的轉過身去,嬌嗔的叫道:“不許看!”
趙天朗卻不顧這個,只走到青瑤身邊拉着青瑤的手說道:“瑤瑤,不管你什麼樣子,在我心裡都是最美的。”
青瑤揹着身子,嬌嗔道:“討厭,就會油嘴滑舌。”
趙天朗將青瑤的身子扳過來,用袖子輕柔的擦去青瑤臉上的黑灰,他擦的很小心很仔細,不一會兒,趙天朗的玉白素紗羅中衣的衣袖便髒的不成樣子,可青瑤的臉卻變得很乾淨。
青瑤一時之間找不到帕子,而她的中衣又是溼的,乾脆便拉着粉綠繡乾枝梅的夾紗緞披風給趙天朗擦臉,不一會兒,趙天朗的臉也乾淨了,青瑤的粉綠夾紗緞披風就髒的不成樣子。兩個人看着自己身上的髒衣服,不由對了個眼兒,同時淘氣的笑了。趙天朗看着青瑤的臉色前所未有的紅潤,嬌嫩可愛極了,便忍不住向着那豐潤嬌美的紅脣親了下去。青瑤通過次治病,更體會到了趙天朗對自己的用心,便偎入趙天朗的懷中,憑君恣意憐惜。
趙天朗很想讓這個吻天長地久,可是他的鼻子忽然很不得勁兒,忍了再三沒有忍住,趙天朗忙放開青瑤,別過頭去狠狠的打了個噴嚏,聲音極響,震得青瑤耳朵裡嗡嗡個不停,青瑤嚇壞了,忙問道:“子綱,是不是我的寒氣過到你身子裡去了?”
趙天朗忙搖頭道:“沒有沒有,華爺爺說了,給你治完病,我一定會受涼的,打個噴嚏不算什麼,瑤瑤你別擔心,回頭喝幾碗薑茶就行了。”
青瑤有些不信,趙天朗卻將青瑤的披風帶子繫好,急急說道:“瑤瑤,你得快去換身衣服,好不容易驅盡寒毒,別再受了風寒。”剛纔將青瑤抱在懷中,趙天朗已經感覺到青瑤的衣服溼了。
青瑤紅着臉嗯了一聲,她正想叫人的時候,便聽到香如的聲音從青帷外面傳進來,“大小姐,奴婢聽候您的吩咐。”
青瑤忙說道:“去請哥哥來送世子沐浴驅寒。”
趙天朗直皺眉頭,青瑤輕聲道:“子綱,我沒事的,你先出去吧。”
趙天朗拗不過青瑤,只得先出去了,韓青雲帶了小廝將趙天朗接到客院,讓他好好泡了個熱水澡,又喝了一大碗薑茶,發透了汗,趙天朗才覺得清爽了些。韓青雲見趙天朗沐浴之後精氣神都不錯,便笑着說道:“子綱,多虧你了,要不然瑤瑤的寒毒沒這麼容易解除。”
趙天朗笑道:“大舅兄,這話可不對,瑤瑤是我媳婦,她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何必如此見外呢。總算了老天幫忙,讓瑤瑤以後再也不用受寒毒之苦了。”
韓青雲笑了起來,只說道:“子綱,餓了麼,去用飯吧,大家都等着呢。”因爲在驅寒毒之前不能吃飯,所以趙天朗和青瑤都是空着肚子的,而其他的人因爲擔心青瑤,也都沒怎麼吃,這會兒大家放鬆了心神,肚兄自然就開始嚴正抗議了。
青瑤梳洗好了便也去了頤年居,一路之上,所有遇到青瑤的丫鬟嬤嬤們,都愣愣的看着青瑤,連眼珠子都不眨一下,青瑤心中很是納悶,這些丫鬟素日裡都常見她的,不該露出這樣的看天仙的表情吧,她只不過沐浴過了,連胭脂香粉什麼的都不曾用過。
到了頤年居,大家原本正在說說笑笑,可是看到青瑤進門,大家立時住了口,一屋子十幾雙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青瑤,可嚇的青瑤不輕,她小心的叫了一聲:“華爺爺,爺爺奶奶,二叔二嬸,哥哥嫂子,子綱……”
可是這些人好象沒有聽見一般,根本不回答她,只是直勾勾的看着青瑤。青瑤大爲不解,忙看向跟着自己的小滿,輕聲問道:“小滿,我哪裡不妥?”
小滿的一雙眼睛都變成星星眼了,一個勁兒的撲棱着腦袋說道:“沒有沒有,大小姐太美了。”
自從穿到大秦,青瑤就被寒毒所苦,她雖然很美,可是卻總透着幾分病弱的蒼白嬌怯,如一枝懸崖絕壁上的蘭花,只要一陣勁風,就會把這莖蘭花吹斷,讓人很是擔心。可是現在不一樣了,青瑤的寒毒一朝肅清,她徹底煥發出青春少女應有的健康之美,小臉兒白裡透紅,粉潤晶瑩的讓人忍不住想摸一摸,眼神靈活明亮,透着勃勃的生機,一管瓊鼻筆挺如刀削一般卻在小鼻頭那兒圓潤起來,讓人瞧着真是愛的不行,再看那櫻桃紅的雙脣,簡直讓趙天朗無法移開他的雙眼,趙天朗要用極大的自制力來剋制他心中那種把青瑤藏起來的衝動。這裡,全是青瑤的至親,他可沒膽子得罪哦,也就只能想想。
華靈素最先反應過來,她走到青瑤面前,牽着青瑤的手笑着說道:“瑤瑤,以後你得天天陪着嫂子才行,我聽說懷孩子的時候看誰看的多,孩子就象誰呢。”
華靈素的說笑讓大家都笑了起來,也給青瑤解了圍。韓老夫人笑着說道:“靈素說的對,以後就讓瑤瑤搬去陪靈素住,別管是男孩女孩,只要象瑤瑤,那就不得了。”
大家都笑了起來,趙天朗戀戀不捨的收回自己的目光,心中暗道:“由你們看,最多再看兩個半月好了!”想着還有兩個月帶十六天,青瑤就要嫁給他,趙天朗的心就興奮的狂跳不止,連帶着俊面緋紅,看上去和青瑤一般的動人。
因爲華老太醫臨時改變治療方案,所以趙天朗並沒有受寒,他只是打了幾個噴嚏,喝了兩碗薑茶便也就沒事了。在伏威將軍府盤桓到了天色擦黑,趙天朗才很開心的回了慶親王府。
打從進大門開始,趙天朗見人就笑,毫不吝嗇自己的笑容,他那燦爛的笑容恍暈了好些慶親王府下人的眼,大家都很奇怪,不知道世子爺今天爲什麼這樣開心。
甚至於在給慶親王請安的時候,趙天朗臉上的笑容都沒有收起來,他滿面春風的給慶親王請安,聲音裡透着無盡的歡喜,趙天朗用上揚的語調歡快的說道:“兒子給父王請安,父王安好。”
慶親王爺被這個一向不對自己笑的兒子的笑容給整懵了,他愕然點頭道:“好,我很好,天朗,你起來吧。”
趙天朗依言站了起來,因爲心情好,所以趙天朗看着一向和自己不對盤的父親,都覺得他沒有那麼面目可憎。其實慶親王本來也不是面目可憎之人,他要真面目可憎,也生不出趙天朗這樣英俊帥氣玉樹臨風的兒子,雖然趙天朗絕大部分的容貌是隨了慶親王妃,可也不能否定慶親王爺出力這一實際情況。趙天朗覺得慶親王面目可憎,無非是氣他太偏心,讓自己的母親受了二十年的冷落。
趙天朗雖然臉上滿是笑容,可是他和慶親王爺,卻依然是無話可說的,在問安之後,父子兩個便陷入相對無言的尷尬之中,趙天朗臉上的笑意漸淡,躬身道:“父王若沒有吩咐,兒子去給母妃請安了。”
慶親王揮揮手道:“你去吧。”
趙天朗立刻轉身便走,慶親王看着趙天朗的背影,忽然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從趙天朗出生到現在,他從來沒有主動關心過這個兒子,趙天朗是嫡子,一出生就被封爲世子,他這個做父親的還一直很有意見,想到這些年來自己對趙天朗的不聞不問,慶親王爺忽然覺得自己很對不起趙天朗,剛纔看到趙天朗那燦爛的笑容,慶親王覺得自己的心被什麼東西狠狠的撞了一下,他不知道,那東西其實只是一種情結,血濃於水的情結。他的趙天朗是至親父子,這份血脈之緣是無法割斷的。
“天朗……”慶親王忽然叫了一聲。
趙天朗轉過身子,看着慶親王,略有些驚訝的問道:“父王有何吩咐?”
慶親王乾咳一聲,沉沉說道:“天朗,韓家小姐不是你之良配,你另選一位小姐吧,隨便你選誰,爲父都會同意的,皇上那裡爲父替你去說。”
趙天朗的腦子嗡了一聲炸了,他三步並做兩步衝到慶親王的跟着,激動的大叫道:“不要,除了瑤瑤我誰都不要!”
慶親王被趙天朗的激動嚇了一大跳,後退一步說道:“天朗,你別急,聽父王慢慢說。那韓家小姐她……”
趙天朗激動極了,也不聽慶親王說完,只叫道:“父王,不管瑤瑤怎麼樣,她都是我的妻子,這是事實,誰都不能改變,你不能!”
慶親王剛剛醞釀起對趙天朗的一絲愧欠之意,立刻被趙天朗吼沒了,他拍着桌子叫道:“趙天朗,你這無法無天的東西,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父王,你的規矩都學到哪裡去了?你母妃就是這樣教你的?”
趙天朗立刻反脣相譏道:“兒子沒有規矩,那是父王失職,與母妃何干?”
慶親王被趙天朗堵的沒話說,連三歲孩童都知道“子不教父之過”,他又的確是從來沒有教導過趙天朗,這事還真沒法子往慶親王妃身上賴。
“你……你這個逆子,我說不許娶韓家小姐,你就不能娶韓家小姐。”慶親王快被趙天朗氣糊塗了,只憑着本能吼了起來。
趙天朗毫不示弱,立刻叫道:“君命大過父命,皇上已經將我和瑤瑤的親事公告天下,豈可出爾反爾,父王,我娶瑤瑤娶定了。”
王爺和世子吵了起來,所有的下人都立刻退了下去,有多遠閃多遠,免得回頭王妃問起來,他們這些個做奴才的裡外不是人。
慶親王爺被趙天朗氣的呼哧呼哧直喘,坐在椅子上好一會兒才喘順了氣息,沉聲道:“天朗,我是你爹,我不會害你,那韓家小姐有惡疾,她不能生育,你若娶了這樣的嫡妻,豈不是……”
趙天朗愣住了,他沒有想到慶親王爺竟然出於這個原因而不許他娶青瑤。他立刻四下一看,見周圍已經沒有了下人,方纔鬆了口氣,緊鎖的眉頭舒展了些,緩聲說道:“父王,我沒有嫡子,不正合了您的心意麼?”
慶親王的老臉狼狽的紅了,沒錯,他是存着這份心思,雖然他知道,慶親王妃知道,趙天朗知道,柳側妃和趙天賜母子知道,可是誰都沒有說破,趙天朗是頭一個說破慶親王心思的人。
慶親王虎着臉怒道:“胡說,你與天賜一般是我的兒子,我豈能有如此想法。”
趙天朗淡淡一笑道:“父王說如何就如何吧,兒女原是上天的恩賜,兒子不會強求,一切隨緣就好,謝謝父王心裡還有兒子的一席之地,不過兒子是一定要娶瑤瑤的。還得給母妃請安,兒子這便告退了。”
慶親王看着趙天朗那絲毫不震驚的神色,心裡便猜出趙天朗是知道韓青瑤病情了,便不再說什麼,只是揮了揮手。趙天朗退下,慶親王一個人坐在銀安殿中,沉默了很久很久。
月影西斜,柳側妃派來請慶親王安置的人都來了兩次,慶親王卻依然沒有過去。柳側妃心裡大爲不安,乾脆親自提着個羊角宮燈找了過來。
柳側妃到了銀安殿的時候,慶親王已經不在這裡的,柳側妃叫過在銀安殿當值的下人一問,才知道慶親王在一刻鐘之前就走了,去了何處他們也不知道。
柳側妃暗自思忖着,她自掬水院走來,並不曾遇到慶親王爺,這陣子慶親王一直住在她那裡,也沒有住小佛堂,這會兒不去小佛堂的,難道是去了其他的妾室屋裡?這個可能性也不大,那三個姨娘剛進門的時候,慶親王也只新鮮了一陣子,過後便也算了,這大半夜的忽然去睡不得寵的姨娘,這可不是慶親王爺的習慣。
柳側妃正想着,秦嬤嬤飛快的走了過來,在柳側妃耳畔低低說道:“娘娘,王爺去了安瀾園。”
“什麼?他去了安瀾園?”柳側妃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由的驚呼起來。
秦嬤嬤無言的點了點頭,柳側妃氣的眉毛都樹了起來,胸口劇烈起伏,秦嬤嬤見了忙低低提醒道:“娘娘,這裡是銀安殿。”
柳側妃只得強壓下怒氣,忿忿的說道:“我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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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了掬水院,柳側妃便要砸東西,秦嬤嬤忙跪下來攔住柳側妃道:“娘娘,砸不得啊,如今不是您當家,這色色東西都有帳的,若是王妃查下來,您要落不是的呀!”
柳側妃氣的不行,自從過年的時候她把自己折騰病了,這管家的權利便被慶親王妃輕輕鬆鬆的拿了回去。王妃管家,雖說沒有什麼大的動作,也從來沒有苛扣過柳側妃的月錢,可是柳側妃就是覺得不方便。她命二管家挪了公中的錢放印子錢,慶親王妃一管家,二管家立刻將所有放在外面的印子錢收了回來還入公中,對於那些還不上利錢的,二管家一分也不要,只只本錢要回,將借據盡數毀了。若是連本錢都要不出來,二管家只能自己墊出來。畢竟他這幾年幫柳側妃放印子錢,可也沒有少撈。如今只是拿出些許銀子,他出的起。只要平了帳,保住他的位置,這對二管家來說,比弄多少銀子都值。在王府當了那麼多年的管家,二管家還是有這點兒眼力勁兒的。
如此一來,柳側妃便沒了一個月上千兩銀子的進帳,她叫二管家來問話,二管家只說王妃查帳,他不敢再做了,把柳側妃氣個倒仰,卻一點兒辦法都沒有,鬧破了,她比二管家的罪過大的多,不鬧,心裡這口氣是怎麼都順不過來的。
柳側妃曾經向慶親王撒嬌,試圖要回管家權,可是王妃管家天經地義,從前是王妃不管,這管家之權才落到了柳側妃的手中,如今王妃肯管,慶親王就沒有辦法要回來,所以柳側妃這自作自受的病了一場,可是吃了好大的虧。
秦嬤嬤好歹勸住了柳側妃別砸東西。柳側妃生氣的坐到梳妝檯前,拉出小抽屜,將一盒宮粉取出來,將那有些發青白的粉撲到臉上,很快,一個滿臉病容的柳側妃便出現在鏡子中。
柳側妃看了看,滿意的點點頭道:“派人去請王爺,就說我犯了心口疼。”
秦嬤嬤忙應了一聲,飛快的退了下去。這些年來,慶親王爺去姨娘房中的時候,她總是用這一招將慶親王爺截到掬水院,她只當是這招百試百靈,卻不知道慶親王爺心裡明白的很,只是他把這種事情當成了和柳側妃之間的情趣,才讓柳側妃百試不爽,否則,柳側妃這招早就玩不下去了。
慶親王爺離開了銀安殿,直奔安瀾園。他最近心裡也覺得有些奇怪,自從過完年,他每一回進了掬水院,心裡便有種奇怪的感覺,這種感覺慶親王說不出來,只是覺得心緒不寧,有些莫名的煩躁,這種煩躁的感覺在和柳側妃翻雲覆雨之後,才能消減些。可是這樣的煩躁他在小佛堂,在銀安殿,在不是掬水院的任何一個地方,慶親王爺都沒有。前幾日太醫循例給他請平安脈,曾經很委婉的勸他房中之事要有節,慶親王爺聽進去了,因此也有意的不去掬水院。他知道自己但凡去掬水院,都少不得要和柳側妃來上一場的,這都已經成了定例。
慶親王爺到安瀾院的時候,趙天朗早就給慶親王妃請過安,已經回去休息了。慶親王妃也已經睡下,都快睡着了的時候,周嬤嬤驚喜的跑過來,對上夜的銀心說道:“快叫醒王妃,王爺來了。”
銀心也是一愣,自從她到慶親王妃身邊服侍,就沒見到王爺來找到王妃,這是怎麼一回事,難道太陽打從西邊出來了?
瞧着銀心不動,周嬤嬤忙催她道:“還愣着做什麼,快請王妃起來啊。”
銀心“啊”了一聲,忙到裡間去喚醒王妃。
慶親王妃的覺淺,周嬤嬤進來的時候,她已經聽到了。慶親王妃在帳中也愣住了,已經這麼晚了,慶親王爺竟然到她這裡來,太詭異了,詭異的慶親王妃非常的不習慣,一時有點兒反應不過來。
銀心在帳外輕聲叫了兩次,慶親王妃纔回過神來,平靜的說道:“先請王爺到正房用茶,就說我更衣之後便過去。”
銀心一愣,心中暗道:“爲什麼不請王爺到這裡來呢?”可是慶親王妃發了話,銀心不敢不聽,便立刻走出去說道:“周嬤嬤,王妃請王爺到正房用茶,娘娘更衣後便過去。”
周嬤嬤聽了,不由嘆了口氣道:“好,我去回王爺。”
慶親王爺原本是向慶親王妃的臥房方向走來的,周嬤嬤迎出來,說了慶親王妃的意思,慶親王爺只得轉頭往正房走,他這心裡酸酸澀澀的,那種滋味難以形容,總之是很不好受。
丫鬟上了茶,慶親王爺一個人枯坐在主位之上,他的臉色陰沉,雖然心情不好。慶親王妃很快便走了進來。慶親王爺看到慶親王妃,眼中閃過一抹驚豔,沒錯,雖然慶親王妃已經嫁給他二十年,可是慶親王爺仔細看慶親王妃的次數,兩隻手便數過來了。在這漫長的歲月裡,這對夫妻絕對是相敬如冰。甚至於慶親王爺不看到慶親王妃,根本就想不起慶親王妃的容顏。
慶親王妃也來不及換正式的衣裳,只在寢衣外穿上湖藍色的提花緞面長褙子,披上一件湘色夾紗薄絹披風,一頭黑亮的長髮鬆鬆挽起,只簪了一枚白玉竹節長簪,看上去清雅高貴,窗外明亮的月色如煙霧一般籠在慶親王妃的身上,讓她看上去是那麼的飄逸灑脫,真如神仙中人。
慶親王爺看着這樣的慶親王妃,彷彿看到了一個陌生人,有一種陌生的驚喜,一時將自己的來意都忘記了,他站了起來,雙眼鎖在慶親王妃的身上,看得慶親王妃非常的不自在。拜慶親王爺這二十年的冷落所賜,慶親王妃非常的不習慣和他同處一室,只微微皺眉,垂眸,淡淡開口問道:“王爺深夜前來,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
慶親王爺“啊”了一聲,快步向慶親王妃走來,慶親王妃不着痕跡的讓到一旁,淡淡道:“王爺請坐下說吧。”
慶親王妃的冷淡如同一桶冰水將慶親王從頭頂澆到腳後跟,他長嘆一聲說道:“王妃,本王過來是要與你說天朗的親事。”
慶親王妃脣角勾起,臉上浮起一個譏誚的笑意,輕聲說道:“王爺請放心,天朗的婚事,妾身自會安排的妥貼周到,不讓王爺費心。”
慶親王爺眼中閃過一絲尷尬和一絲受傷,當日趙天賜成親的時候,他可興的不行,從選誰家的小姐到納采下聘直至親迎,慶親王爺沒有一樣不過問的,與現在趙天朗的親事相比,那可是天壤之別,也難怪慶親王妃語帶譏誚了。不過慶親王爺顯然不這麼想,他所在意的,只是慶親王妃對他的態度,他也不想想,若是沒有他做初一,慶親王妃又豈會做十五,他但凡對慶親王妃有一點夫妻之情,慶親王妃也不至於把他當成陌路之人。
“王妃,你誤會了,本王來是想告訴你,天朗不能娶韓家的小姐。”慶親王爺耐着性子說道,也不知道爲什麼,在此時,在這樣的月色下,對着這樣的慶親王妃,慶親王爺發覺自己的心緒很平靜,這樣的感覺讓他覺得舒服極了,就算是慶親王妃刺他幾句,他都可以不在意。
慶親王妃一愣,陡然提高了聲音,雙眼直視着慶親王爺,薄怒道:“王爺,天朗八月就要大婚,您現在說不讓他娶瑤瑤,憑什麼,爲什麼?瑤瑤哪裡不好?”
慶親王爺被慶親王妃帶着怒氣的聲音嚇了一跳,趙天朗生氣,他能理解,畢竟韓府大小姐容貌可算京城第一,又有一手做膳食的絕佳手藝,而且趙天朗正是熱血小青年,一頭扎到愛情之中就撥不出來,可是王妃,她……她怎麼也會如此強烈的反應?完全沒道理麼!
“王妃,你……”慶親王爺說了個“你”字,卻不知道就該怎麼問,停了片刻,慶親王爺方纔解釋道:“王妃,不是韓家小姐不好,而是韓家小姐身有惡疾,不可嫁給天朗。”
慶親王妃大驚,站起來看着慶親王爺,急切的問道:“王爺,您是從何處得的消息,瑤瑤有惡疾,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這不可能!”
慶親王沉聲道:“王妃,本王豈能拿這種事情說笑,這畢竟關係到人家小姐的清譽,若非干係着天朗的子嗣,本王豈能說出這種話?”
可惜慶親王爺在慶親王妃的心裡,信用等級爲負,他的話,慶親王妃根本就不相信,甚至慶親王妃還認爲這是慶親王爺和柳側妃設的圈套,目的就是要破壞趙天朗的婚事,好達成他們那不可告人的目的。
“王爺,瑤瑤的身體很好,她在生育上沒有問題,請王爺不必費心了,時候不好,請王爺回去安置吧,妾身明日還有事情,便不陪王爺了。”慶親王妃向慶親王爺微微屈膝行禮,便要退出去。
慶親王爺一急,大步上前一把抓住慶親王妃的手,他想叫慶親王妃的名字,卻發現自己早已經不記得慶親王妃的閨名。慶親王妃很不習慣慶親王爺的觸碰,幾乎是一種本能,她立刻甩開慶親王爺的手,飛快的後退幾步,冷冷說道:“王爺請自重。”
慶親王爺抓住慶親王妃的手,一種奇怪的感覺從手上傳入心中,那種感覺讓慶親王爺有些無所是從,他活了四十年,卻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慶親王爺只顧着去咂摸這種感覺,沒有注意到慶親王妃已經飛快的走了。等他再度開口叫“王妃”的時候,慶親王妃芳蹤已去,連個影子都沒有留下。
慶親王倀然若失,坐在離他最近的椅子上,他都說不清自己心裡在想什麼,此時的慶親王,完全沒有在面對國家大事上的冷靜與敏銳,完全是一個糊里糊塗的男人。
慶親王爺正試圖理清自己的思緒,便聽周嬤嬤在外頭回話,周嬤嬤的話裡透着幾絲怒氣的說道:“回稟王爺,掬水院派人來請王爺,說是側妃娘娘病了。”
慶親王爺正因爲心緒不寧而煩亂,一聽這話便沒好氣的說道:“病了請大夫,找本王做什麼?”
周嬤嬤聞言大喜,回話的聲音都響亮了幾分,立刻說道:“是,奴婢這就去打發了掬水院的人。”
慶親王爺嗯了一聲,周嬤嬤便到外頭對掬水院派來的丫鬟說道:“王爺說了,病了請大夫,找王爺做什麼。”
那掬水院的丫鬟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尖叫道:“什麼?這怎麼可能,周嬤嬤,雖然您是王妃娘娘娘娘身邊頭一等得力的,可也不能假傳王爺之命啊!”
周嬤嬤冷笑一聲,淡淡說道:“假傳王爺之命,我犯的着麼,你這丫鬟好不曉事,在王府裡,是王爺王妃娘娘貴重,還是你們側妃娘娘貴重,爲了側妃娘娘吵的王爺王妃不得安寧,象你這種不懂事的丫鬟,就該活掌嘴。”
掬水院的丫鬟還沒來得及回嘴,便有一個丫鬟從正廳裡跑出來,黑着臉說道:“王爺有命,在此喧譁者,掌嘴二十。”
周嬤嬤淡淡一笑道:“聽見了吧,這是王爺的命令,你們兩個還不把她拉下去用刑,記得拉遠些,不要吵了王爺和王妃娘娘。”兩個守門的嬤嬤立刻答應一聲,叉起那個掬水院的倒黴丫鬟便向後頭去了,不一會兒,便隱約傳來的噼啪之聲,還夾雜着丫鬟的求饒哭聲。周嬤嬤暢快的笑了。等驗過了刑,周嬤嬤才命兩個看門婆子放了這個丫鬟,讓她回掬水院告狀訴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