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大老爺進了屋子,見高堂父母端坐於堂上,他忙撩袍雙膝跪倒在地,口稱:“不孝子遠城叩見父母大人。”言罷,韓遠城端端正正的給韓老太爺夫人磕了三個響頭。
韓老太爺和韓老夫人瞧着大兒子,韓老太爺是強壓着心中的激動,還要端着老太爺的架子,韓老夫人可什麼都不顧,只熱淚盈眶的伸手喚道:“遠城,我的兒,快過來讓娘看看,娘想你啊!”
韓遠城膝行到韓老夫人跟前仰起頭讓韓老夫人看個仔細,韓老夫人微眯着眼,認真仔細的看着這個三年未見的大兒子,眼中的淚洶涌澎湃,竟是無法收住。韓遠城也是眼眶發紅,哽咽的叫了一聲:“娘……”
韓遠城小的時候韓老將軍一直在外征戰,他們孃兒倆個可算得相依爲命,就算是後來有了二弟韓遠關和妹妹韓遠眉,韓老夫人和大兒子的感情仍然是最深的。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韓老夫人用帕子擦淚,卻總也擦不乾淨,那淚涌的又快又急,直讓韓老夫人看不清韓遠城的樣子。韓老太爺心情也很激動,不過他能撐的住,只乾咳了幾下,沉聲說道:“遠城回來了是喜事,哭什麼!”
韓老夫人一面擦淚一面應道:“老太爺說的是,不哭了,遠城坐下陪爹孃說說話。”
韓老太爺問道:“遠城,你今年的考績是優,三年的任期也滿了,皇上對你到底是如何安排的?”
韓遠城趕緊回道:“回父親,皇上只召見了兒子,問了問江南的事情,便讓兒子回家好生過個團圓年,其他的倒也沒有說什麼。兒子今日見過吏部的喬大人,喬大人雖沒明說,不過聽他話裡的意思,兒子大概還是要留在江南的,或許能升遷也不一定。”
韓老太爺點了點頭,沉聲說道:“萬歲爺年富力強,正當壯年,素有雄圖大志,又是用人不疑的性子,我兒若留任江南,切記鹽稅庫糧二事,務必要辦好這兩件差事,便可爲國立下大功。”
韓遠城略有猶豫的說道:“父親,太后哪裡……”
韓老太爺淡淡一笑,略帶不屑的說道:“我兒可見歷朝歷代有幾個太后能鬥得過皇上的?只敬而遠之也就夠了。爲父戎馬一生,最看重的忠君衛國的孤臣,最瞧不起的就是以裙帶關係攀求富貴的小人。”
韓遠城恭敬受教連聲稱是,韓老夫人瞧着韓遠城有些拘謹,便打岔的笑道:“遠城纔回來,讓我們娘倆兒好好說說話兒,這些國家大事等得閒了你們爺倆兒去書房說,我不愛聽這個。”
韓老太爺笑了笑,便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了。韓老夫人拉着韓遠城的手,問的無非是在江南任上習不習慣,身子好不好,下人伺候的周不周到之類的瑣碎小事。
提到下人,韓遠城臉上微有些發紅,納了柳氏爲三姨娘,他事先沒有稟報父母,事後也沒說,只是到了回京的路上,纔打發人先行一步回府送信。父母對這件事情是有否意見,韓遠城一時還沒摸清楚。
不等韓遠城開口,韓老夫人便笑着說道:“遠城,我已經瞧過璞哥兒了,果然是個好的,和你小時候一模一樣。”韓老太爺這纔想起來自己還沒見過這個才滿月不久的小孫子,剛纔原是要見的,卻被陳氏打了鑫哥兒之事衝了,韓老太爺便吩咐道:“來人,把璞哥兒抱過來。”
頤年居的丫環忙去馨園傳話,韓遠城訥訥的開口道:“爹,娘,璞哥兒自下生便沒離開過他的娘……”
韓老太爺一聽這話便將那雙虎目瞪圓了,沉聲吼道:“遠城,你在江南三年,竟把什麼規矩都給忘記了!”
韓遠城嚇得心裡一顫,再不敢說下去了。倒是韓老夫人心疼兒子,忙迴護韓遠城,對韓老太爺說道:“他在江南,府裡也沒個正經的當家女人,這可怪不得他。”
韓老太爺沉悶的說了一句:“慈母多敗兒”,便坐直了身子不理韓遠城,韓遠城求助的看向母親,韓老夫人卻給了他一個安慰的笑容,從母親的眼神中,韓遠城知道這一關自己過起來不會太費勁兒。
韓老夫人爲了調節氣氛,便笑着說道:“遠城,剛纔都見到孩子們了?叫他們進來,你瞧瞧他們這三年可有什麼長進。”韓遠城趕緊應下,便有小丫環挑起簾子,讓青雲青瑤他們兄弟姐妹走了進來。
韓老太爺看到青瑤,臉上方纔有了笑容,韓老夫人招手說道:“青瑤過來,你身子還沒好利索,最是怕冷,快到炕上來暖和暖和,可別受了寒氣。”
聽到母親對青瑤這樣關愛,韓遠城心裡吃驚極了,自從青瑤出生後,她便沒有得到多少關注,怎麼忽然就變了。
再看韓青瑤,笑盈盈的走到韓老夫人的跟着,伸手握着老夫人的手笑着說道:“奶奶您試試,青瑤的手熱呼着呢,一點兒都不涼!”
韓老夫人不信,摸了摸青瑤的手,再摸摸她的臉,方纔笑道:“果然比先前熱了一些。”
韓青環韓青江姐弟見青瑤得到特別關注,嫉妒的心裡直噴火,韓青環到底年長些,心裡再有意見都能忍住暫不說,可是韓青江卻做不到,他只知道青瑤搶了原本屬於他的關注,他就得搶回來。
韓青江只搓着手大聲叫道:“奶奶,青江冷!”
韓青江這麼叫了一嗓子,大家的目光便齊刷刷投向韓青江,他今天特意穿了一件新做的大紅遍地錦緞面灰猞猁皮出風毛的袍子,映的臉上紅撲撲的,額上還滲着極細的汗珠子,怎麼看也沒有一點冷的樣子。頤年居的地龍一向比別的屋子燒的旺,韓青江又是身體壯的少年,平日進來都要脫了外面的大袍子,換上小毛皮袍的,說他會冷,憑誰都不能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