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新喪,和孔皇后夫妻情深的天辰帝也一病不起,幾日沒有上朝,長安城裡一片愁雲慘霧。
這時候,孟家老太太也顧不上和劉梅較勁了,沒有再逼着她撿佛豆,倒也算是讓劉梅鬆了一口氣。
宮中大喪,外命婦們是要進宮守靈送葬的,孟之文、老太太、還有劉梅都在送葬行列之中,孟家這三個頂樑柱要是走了,怕一兩個月回不來,家裡剩下的人裡邊,也就只有幾個小主子,怕是頂不了門,立不了戶的。
老太太愁的什麼似的,一邊收拾東西要進宮,一邊考慮着要找個人進來幫着照料府裡的事務。
可是,她想來想去,總是找不到合適的人選,她所結交的全都是朝庭命婦,人家都要進宮的,哪裡顧得上幫着料理孟府呢。
月嬋瞧着老太太着急上火的樣子,只得拉着孟皓宇到了正房,就見屋裡一片的忙亂,幾個丫頭收拾衣物,還有一些吃的用的東西,另有翡翠找了碎銀子,銀票等等給老太太帶着,出門在外的,那送葬的途中萬一想買什麼,也方便一些。
這時候天氣越發的熱了起來,水晶早把那去暑的丸藥裝到荷包裡,細細的給老太太放好。
月嬋瞧了,趕緊過去,朝老太太微一行禮:“老太太,您和父親還有太太就放心的去吧,家裡有我和哥哥看着呢,哥哥這段時間也不用去學堂,外邊有個什麼事情也能照料着,還有府上的事情,我雖然不才,可有您和太太定的規矩,我照着來總是不會錯的。”
皓宇也趕緊朝着老太太行禮,連連保證一定會看好家院的。
老太太看着站在面前的一雙兒女,愁悶倒是消下去不少,一手一個把兩個人拉過來,微微一笑:“你們即是這麼說,我也就放心了,也罷了,就當給你們練練手,反正也只一兩個月的功夫,就是弄壞了,也亂不到哪去。”
月嬋趕緊笑着應下了,皓宇倒是低頭不答話。
這時候,翡翠走過來:“老太太,老爺在外邊等着呢,該啓程了。”
老太太一聽這話,趕緊站了起來,翡翠扶着她往外走,又有幾個大丫頭跟了上去。
月嬋和皓宇一直把老太太和孟之文等人送到大門口,在大門口碰到前來送行的月娥和月婷,月嬋笑着過去打招呼,那兩個人冷哼一聲,把頭扭到一邊不答理她。
月嬋索性也不再理會這兩個人,只等着孟之文騎馬,老太太和劉梅坐上馬車走遠了,這纔回轉。
一進了二門,月嬋就讓管家把大門緊閉,更是和孟皓宇商量了,叫了府裡下人們,給大夥訓了一番話,之後就讓管事的約束府中下人,輕易不得出門。
像是這種全國舉哀的關鍵時刻,長安城裡各家各府的人都是明白的,不光是主子,下人們心裡也有數,稍一行差踏錯可能就引來殺身之禍,下人們也不敢抱怨,倒是也老實的很。
因爲要管着府裡的事情,月嬋學習的時間少了很多,大多數時候都在看帳本,對冊子,更是嚴防死守,就怕出現一點的問題。
孟皓宇也不再出府,只在家裡閉門讀書,月嬋有什麼做不了主的事情就和他商量,兄妹倆齊心協力,倒是把個孟府治理的妥妥當當,不出一點兒的差錯。
管理幾日之後,月嬋迅速上手,各項事宜都能說出個一二三來,也由此,空閒的時間也多了起來,她就又開始發起愁來。
月嬋不管前世今生,幾乎沒有爲錢財犯過愁,倒是養的清高了些,頗有些看不起黃白之物,她前頭拿銀子施粥,心裡也是不計較花用多少的。
可是,施粥幾天,把月嬋屋裡攢的銀子全都花用完了,按照規矩,月嬋是大小姐,每月也只有那麼幾兩的月銀,倒是有些不夠花的。
再加上月嬋這會兒瞭解了錢財的重要性,原還想着要多積些錢,將來萬一有個用處,也能拿得出來,不光是她,孟皓宇以後用錢的地方也多了去了,看劉梅的樣子,以後若想從她手裡摳錢那是千難萬難的,以防萬一,這會兒還得找個時機多弄些錢來。
月嬋思量了幾日,越發的愁悶,她雖然做鬼這麼多年,可說實在話,還真沒怎麼見過那些商人怎麼賺錢的,如今是書到用時方恨少,真想賺錢了,卻沒有一個正經主意。
孟皓宇看月嬋這幾日吃不下睡不着的,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原本只以爲天氣變化讓月嬋不適應,可又過幾天,眼瞧着月嬋更加的瘦弱起來,他也是急了。
皓宇是個心性良善,懂得心疼人的,他只月嬋一個同母妹妹,對月嬋自然是千好萬好的,見月嬋這個樣子,也讀不下書去了,趁着早起天氣涼快,穿了一件儒衫就跑到月嬋屋裡。
正巧月嬋才起牀梳洗過,正要擺早飯,見皓宇進來,月嬋趕緊笑着迎他:“哥哥來的真巧,我這裡纔要擺飯呢……”
說着話,月嬋朝外邊大聲道:“黃鶯,你出去一趟,告訴廚房裡邊把少爺的飯菜擺到這裡來。”
黃鶯應了一聲,月嬋請孟皓宇坐下,見孟皓宇稍顯疲態,有些驚訝,就問了起來:“哥哥這是怎麼了?這臉色可有些不好,要是身體不舒服的話,還是早點請個大夫來瞧瞧吧。”
孟皓宇搖頭,只盯着月嬋:“我倒沒什麼,只擔心你,妹妹這幾日越發的削瘦起來。”
月嬋這才恍然明白,淡淡一笑:“我倒是沒什麼事情,只想着趁有時間多賺些錢……”
“妹妹怎麼想到這個?”皓宇緊皺眉頭,有些不贊同:“你是孟家小姐,吃用不愁,想這些黃白俗物做甚?”
這話說的,月嬋嘆息,看起來皓宇還是太天真了,根本不明白外間生活怎麼殘酷,也有些讀那些仁義道德的書讀傻了,只一個勁的清高自許,豈不知太過高潔了,便會被世人嫌棄。
“哥哥!”月嬋擡頭:“怎麼是黃白俗物呢?咱們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樣不是錢買來的,要是沒了這些黃白俗物,咱們還不得生生餓死凍死?哥哥是讀書人,豈不知倉廩實而知禮儀,衣食足而知榮辱這個理嗎?這人活在世上,最最要緊的還是吃飽喝足,沒了這些後顧之憂,纔有心思識字懂禮。”
月嬋一番話着實的把皓宇給噎住了,他只不語,皺眉細思,越發的覺得月嬋這話真是挺有道理的。
月嬋也不理會他,只小聲道:“先前我的錢全都用完了,這會兒才明白銀子的重要性,就想着多賺些錢來,可實在想不出有什麼門道財路。”
見月嬋犯愁,皓宇也開始發起愁來,扳着手指道:“妹妹要花錢,我那裡還有些,不如我讓人送了來,還有,別的我倒是不知道,我只想着明年就是科考之年了,長安城裡士子一定很多,要是賣些筆墨倒也能賺些錢。”
這倒是個生財的門路,月嬋點頭,很感念皓宇的一番心思。
不過,月嬋想的是長久之道,賣那筆墨之道也只是一時,終究不是什麼正經的財路。
由着士子,月嬋想到了小孩子,賣些小孩子的玩意倒也是使得的,皺着一雙秀眉,月嬋不由的看到梳妝檯上,只見妝臺上擺着首飾匣子,另有一些胭脂盒子,還有一些描眉用的黛墨,敷面用的粉。
看到這個,月嬋眼前一亮,忍不住笑了起來。
如今大昭國越發的富饒起來,長安城裡各家權貴還有那些富人多到數不清,有錢的人也多的很,另有西方胡人也定居長安城,西市東坊的住滿了人,這裡邊男人不少,可女人也很多,大昭國女人都很注重儀表,就連那些胡人歌妓也都描眉打鬢,所用脂粉不計其數。
就拿孟家來說吧,上至主子下到幫廚的,每個月用的脂粉也不少呢,雖然檔次不一樣,可要算起來,每月用在這上面的銀子也是好大一筆。
可惜的是,雖然女人都愛打扮,那脂粉卻是不好的,常常使用的話,容易讓肌膚乾燥發黃,再加上長安城春秋季起風,更是對女人皮膚不好了。
如果有那能滋潤皮膚,又顯的香薄均軟的脂粉,那些有錢女人一定會搶着買。
月嬋一番打算,越想越覺得可行,她一雙杏眼圓亮,閃閃發光,看的皓宇都有些發呆起來。
“哥哥!”月嬋站了起來,一拉皓宇的手:“你說我開個胭脂鋪子如何?”
胭脂?孟皓宇怔了一下,細細的替月嬋想了起來,細了一會兒,也覺得這是個可行的路子,就小聲道:“是可行,不過,賣胭脂的也不少,你新開的鋪子,如何比得過別人?”
月嬋俏皮一笑:“哥哥覺得能行就好,你不知道,我手裡有秘製的方子,保管做出來的胭脂比別家好……”
既然如此,孟皓宇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只細細的囑咐月嬋要小心謹慎,要是開鋪子的話,最好不要用自己名義去開,最好的是找個忠厚的下人出頭把生意做起來。
月嬋也知道這個理,她可不想讓人說成一心鑽到錢眼裡的,也就細量着哪個下人可以用得上。
財路想好了,月嬋就細細的籌謀一番,想着要用多少銀子之類的,謀劃好了,卻唯有兩樣問題不好解決。
一是鋪子,租用或者買鋪子是要花一筆錢的,月嬋沒有錢,皓宇錢也不多,這筆錢暫時拿不出來。
二是材料,月嬋做脂粉要用新鮮的花瓣,這些東西可真是不好找呢。
月嬋思來想去的,就把主意打到了蘇氏的嫁妝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