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姑娘有了身子了,老太太你得多費些心思照顧呀,”劉茂也是個喜歡戳人痛處的主兒,明知老太太已經急了,還不忘在她的傷口上撒一把鹽。
“怎麼會懷孕啊?這孩子是誰的呀?”白母的目光從百里修的身上滑過,最後停在了白父的身上,“老頭子,別說這孩子是你的。”
“老婆子,我又要當爹了,”白父顯然比較興奮,把白母的怒意給忽略了之後,又扶着春香小心翼翼地坐在了自己的身邊,儼然一副‘老牛護犢’的樣子。
白母看到這情形,雙眼一翻,整個人歪在了地上,昏了過去。
“哎呀,老婆子,你怎麼了?”白父連忙扶着軟趴趴的白母,見她暈厥,便讓劉茂給她瞧瞧,“大夫,快幫忙看看,不會是出事了吧?”
劉茂收拾好藥箱,沉穩地回道,“放心吧,老爺子,老太太睡一覺就會好的,別她擔心了。”說完,劉茂便告辭了,畢竟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如此光明正大地公佈春香有喜,也是爲了防止白母耍陰的。
冷意晴並沒有着急離開,人既然住在她的府上,那她就有責任阻止意外發生,白母眼睛一睜,如詐屍一樣彈坐了起來,看着屋裡有冷意晴和百里修在,從懷裡拿出帕子就開始她的哭爹喊娘啊。
“我的老天爺啊,你怎麼那麼狠心對我啊,我爲了白家操持一輩子啊,現在那老頭子還拿別的女人來氣我啊,我這是什麼歹命啊,我不活了呀……”
冷意晴無動於衷,百里修更是漠然得看向了別處,這哭聲這調調,在他小時候就已經挺厭了。
白母哭夠了,也覺得無趣了,便擦了眼淚從牀上跳下來,指責道,“你們兩個滾犢子,到底是不是我親生的,居然讓別的女人欺負你老孃。”
百里修依舊是冷漠地不想說一句話,‘親生’二字在他的腦海裡早已經沒概念了。
倒是冷意晴受不了白母的無端指責,回道,“婆婆,同房丫頭懷孕是很正常的事情,你難道就不知道嗎?”
“說的什麼混賬話,老孃防了一輩子通房丫頭和小妾,不是在這個時候還給我弄個鬧心的庶子出來的,你甭廢話了,現在有我沒她有她沒我。”
白母這麼難纏也是冷意晴意料之中的事情,“那婆婆您打算去哪裡?去二弟哪裡?”
冷意晴這是把話說明白了,她的府裡要留也是留春香。
“他那裡我纔不去呢,我要回鄉下,我要讓所有的親戚都知道,你們這羣不孝子居然幫着外人欺負老孃,哼,別以爲老孃孃家沒人了,到時候你們就是請老孃老孃也不會回來的。”
白母信誓旦旦,一邊哭着一邊收拾東西,還不忘叨叨不挺,“你們給我和老頭子說去,老年夫妻老來伴,等他老了病了,看誰看伺候她,現在欺負老孃,老孃走人就是了。”
冷意晴無趣地搖了搖頭,沉沉嘆息後,說道,“婆婆,兒媳婦有些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你說啊,老孃我還有什麼話聽不得的。”
“您回鄉下,到時候族裡問起您爲何回去,您怎麼說?”
“能怎麼說?我實話實說!老頭子這個薄情寡義的東西,喜新厭舊,拋棄糟糠之妻,寵妻滅妾,我看看他怎麼和族裡交待,哼!”
白母重重一哼,表示自己的憤怒之情。
“依兒媳婦看,到時候族裡不僅不幫您,而且還會說您氣量小,小肚雞腸,容不下別人,心腸歹毒……”
“你胡說什麼呢,”白母聽見冷意晴對她的貶低,立刻打斷了她的話茬,“你才心腸歹毒呢,居然這麼說你婆婆,你到底有沒有教養啊?”
冷意晴心裡頓時燒起一團火,可爲了百里修還是把話繼續說下去了,“現在春香懷得是白家的香火,要是婆婆好生對待,人家只會說婆婆的好,說您心胸寬大,像個正經夫人的樣子,反正已是既成事實,您何不博個好名聲呢?”
“這……”白母被冷意晴說得頓時啞口無言。
百里修沒料到小小年紀的冷意晴居然能說出大道理來,驚訝地不知道說什麼了,只是靜靜地握住了她的手,讓她知道自己對她的感情。
“好了,婆婆,兒媳婦也累了,您好好想想吧,要是還想回鄉下,兒媳婦派人送您回去,”冷意晴說完,朝百里修嫣然一笑,“阿修,我累了,你抱抱我。”
“好,”百里修當着白母的面封住了冷意晴的雙脣,淺嘗之後,寵溺地放開了她,“謝謝你,晴兒。”
“傻瓜,夫妻本是一體,謝什麼謝,走了啦。”
百里修抱起冷意晴就離開了白母的屋子,留下她一個人糾結。
到了晚上,暗地裡觀察白母的禧娘回屋回話了,“小姐,老太太在老太爺的屋子外頭徘徊了很久都沒有進去,後來還是夏香端着吃食的時候迎她進屋的。”
“都說了什麼?”如此看來,白母是想通了。
“讓夏香伺候春香,還有就是不準老太爺近春香的身子。”
牛活一條繩,人活一個名,白母到底是凡人,希望自己有個好名聲。
半個月之後,白母主動提出給春香一個名分,冷意晴自然是同意的,而且還送去了賀禮,不過那賀禮最終都到了白母的手裡,這也是可預料的。
看着冷意晴越發隆起的肚子,百里修緊張得寢食難安,每日讓劉茂進府搭脈不說,還給宮裡的張若心去了一封信。
到了八月底,冷意晴發覺自己倦怠得徹底不想動了,只有在百里修的陪同之下才會在院子裡走幾圈。
“阿修,我這會兒累得很,不走了好不好?”冷意晴幾乎是半掛在百里修的手臂上,雙眸之中滿是無辜。
“不行,你沒聽宮裡的穩婆說嘛,越到最後越不能發懶,多走動走動,到生的時候不會太痛。”
冷意晴真是叫天天不靈啊,這傢伙居然緊張到找張若心借穩婆,這穩婆是張家特地給張若心找的,現在人就住在百里府裡。
走了三圈之後,百里修才放過冷意晴,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坐下,又給端了端水過來,“喝兩口潤潤嗓子。”
冷意晴乖乖照辦,不然的話,又要被這個二十四孝相公給嘮叨了。
“要不要吃塊蘋果?香蕉呢?或者銀耳湯也行。”
冷意晴聽了之後,可憐地掛下連,“阿修,我現在就想睡覺。”
“那好我伺候你沐浴去,”百里修放下手中的水果,連忙要伸手扶人,忽然冷意晴僵在了那裡,哭着臉說道,“阿修,好像聽到了‘嘭’地一聲,我好像……”
百里修緊張得雙手發抖,扶起冷意晴之後,看到了一股子黃色的水從她的裙子滴下來,“夏至,快去請穩婆,禧娘去叫劉茂過來,蕭楓……”
這個院子很快就忙作一團的。
“百里公子,你可不能呆在這裡了,不吉利啊,”穩婆看到百里修還緊緊地握着冷意晴的手,着急地要趕人了。
可是這個關頭,百里修是無論如何都不會離開的,“嬤嬤,我要留下來,我要陪着晴兒。”
“你這麼大個人怎麼這麼不懂事啊,你在這裡老身怎麼給少奶奶接生啊,快點出去,不然的話,孩子和大人都會有危險,”穩婆嘴皮子沒聽,手上更是利索地扯布條還有燙剪刀,完成之後,看到百里修還緊握着冷意晴的手,頓時拉下臉來,把剪刀重重一擱,不悅道,“你不走是不是?你不走,老身走。”
“別,嬤嬤,”冷意晴急忙出聲,忍過去一波疼痛之後,喘息着和百里修說道,“修,你先出去,快點……”
冷意晴的臉都要扭曲了,重重地推開了百里修。
“快點給我走開,”嬤嬤伸出一腳踢在了百里修的腿上,怒目道,“我數三下,再不走,就是皇上下聖旨老身也不接這個孩子了。”
百里修這才明白穩婆說的不是玩笑話,邊走邊回頭地外走,險些撞到送熱水的丫頭。
百里修人一出去,房門就被鎖上了。
“怎麼樣了,阿修?”冷氏也聽說了這件事情,和張小剛急急忙忙地趕了過來,不過她看到百里修的茫然就知道自己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的,因爲敲了門,報上名字之後,裡面纔開了門讓她進去。
“阿修,別怕,很快,很快就會好的,”張小剛十分緊張,就是安慰的話也顯得蒼白。
“大舅哥,嫂子生產的時候,你什麼感覺啊?怕不怕?”
“怕,怎麼會不怕啊?”張小剛便和百里修東拉西扯,藉機轉移他的注意力,不過每一次冷意晴的叫聲都兩個大男人的心給揪了起來。
“狗蛋,你媳婦生了嗎?”這個時候白母也來了,一臉着急地想要進屋,被百里修給拉住了。
“娘,裡面已經很多人了,你別進去了。”
白母拍掉了百里修的手,責怪道,“那怎麼行啊,娘有經驗,可以告訴你媳婦怎麼生啊,去去去,別攔着我,”白母說完,就要推門,誰知,房門這個時候打開了,冷氏一臉着急地衝了出來。
“阿修,劉大夫說晴兒難產,問你保孩子還是保大人。”
“大人。”百里修毫不猶豫地應道。
“孩子。”白母衝口而出,和百里修是異口同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