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聽說了漕幫總舵爺路克儉要來南洲,但是不知道何時,小青啊,你怎麼和漕幫總舵爺會有關係呢?”張大娘眼裡裝了滿滿的好奇之色,緊盯着冷意晴的臉猛瞧。
冷意晴自然不會把自己的事情說給張大娘聽,但是張大娘這麼爲自己奔跑,不忍她失望,便編了個稍顯合理一點的理由,“姑姑,我本是富庶人家的女兒,家逢鉅變,家人不幸罹難,聽說漕幫的總舵爺是個心地極好的人,所以我想求他幫我報仇。”
“原來是這樣,難怪了……”張大娘對冷意晴整天糊着臉算是理解了,她細想了一下,突發奇想,“漕幫的少舵爺百里修不是在張員外家麼,不如我直接幫你去求了他吧,他也是頂頂好的一個人。”
一聽百里修三個字,冷意晴心裡緊了一下,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什麼滋味都有了,她看張大娘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急忙攔住道,“還請姑姑莫要着急,此時那個少舵爺幫不了我,不然的話,前兩天我就開頭相求了。”
“這樣啊,”張大娘幫不到冷意晴十分的失望,不過很快就打起了精神,“反正你也不急,那我有消息了立刻和你說,好不好?”
冷意晴笑着應下了。
平靜的日子過得很快,一轉眼就過了一個月,冷意晴經常聽到張小剛回家說百里修的事情,一會兒是他抓住了奸細,一會兒是平了土匪,爲南洲的百姓讚賞不止。
這一日,張小剛回家後,神色十分的頹廢,待張大娘問起來後,才說道,“娘,少舵爺百里修今日離開了,兒子不能再跟着他謀事了。”
“怎得就走啦?”張大娘驚訝地問道,“不是說南疆和南洲一帶不太平嘛,怎麼反而走了呢?”
“可不就是,說是被皇上讓他押送這次的稅銀進京,而南疆和南洲的事情就交由了總舵爺。”
冷意晴心裡咯噔了一下,總算是等到路克儉來南洲了,百里修一走,那自己是不是可以出去了呢?至少得買兩件夏天穿得衣裳。
第二天,冷意晴依舊一身粗布麻衣,臉上塗得比往常更黑了,這樣子險些嚇着張小剛了,“妹子,你這是做什麼?”
冷意晴索性把謊言繼續說下去了,“要是露出真面目,我怕仇家發現,所以纔不得已僞裝自己。”
張小剛點了點頭,“這也是,不然我陪你一起去吧,要是有了事情,還能有個照應。”
“是啊,小青,你就讓小剛陪你一起去,免得到時候碰上壞人欺負都沒個搭把手的,”張大娘發覺冷意晴來她家之後便一直沒出去,這就對她有仇家的說法深信不疑了。
冷意晴拗不過去便答應了,倒是張小剛顯得有些侷促,撓了撓頭說道,“別的不行,我打架還算在行,妹子放心,只要有人欺負你,來一個打一個,來兩個打一雙。”
“熊孩子,哪裡有你這樣的,仔細嚇着咱們小青了,快去快去吧,”張大娘嗔了兒子一眼,一臉心滿意足,好像之前阿紅的事情已經對她沒影響了。
剛出門,張珏兒要嚷嚷着要冷意晴,張大娘沒辦法,又急着將張珏兒送到張小剛手裡了。
冷意晴再次上街,顯得有些興奮,時不時地逗留在小攤前,看着一些閨女家的東西愛不釋手,不過她也沒忘記自己出來的正事兒,玩了一會兒,就進了南洲唯一的成衣店。
不大的店面,生意卻是好得很,許是張小剛也是第一次進來,顯得有些好奇,抱着張珏兒東看看西瞧瞧的,惹得掌櫃斜着眼睛將冷意晴攔下了,“小叫花子,我這裡可不是你玩的地方,識相的趕緊離開。”
冷意晴剛看中一匹布料,想給張珏兒買一點兒的,看到掌櫃的狗眼看人低,頓時有了惱意,“掌櫃的,你開門做生意,難道還要把人分三六九等不成?”
“人是不分三六九等,但是我們不歡迎小叫花子來,免得弄髒了我的布料,”掌櫃展開雙臂就要趕人了。
“嘿,我說你這人怎麼這樣啊,憑什麼看不起我們啊?別張口一個小叫花子,太侮辱人了。”張小剛還試圖講道理呢,可那掌櫃的就不買賬。
“侮辱你怎麼了?你有銀子嗎?你買得起嗎?”掌櫃伸出手指在張小剛的肩膀上連着戳了好幾下,惹得張小剛把張珏兒塞進了冷意晴的手裡,反手抓住了掌櫃的手指,將他的手背擰到了背後,疼得掌櫃叫苦連天。
店裡的客人尋着聲音看熱鬧,使得冷意晴成了焦點。
冷意晴不想事情鬧大,示意張小剛把掌櫃放開,這邊拿出一錠銀子,沉聲說道,“掌櫃的,給我把那匹布和那兩套衣裳抱起來,我們不缺銀子。”
掌櫃的剛要發作,可也不會和銀子過不去,轉回笑臉,命人把東西包好給冷意晴,然後找了銀子將人送出門。
張小剛氣不過,忍不住嘮叨,“要是我有銀子了,我一定把這店給買下來,讓他再狗眼看人低。”
人都有自尊,張小剛這樣想也是很正常的,冷意晴鼓勵道,“那妹妹等大哥的好消息了,下次買衣服不需要付銀子了,多好啊。”
“我說妹子,你的性子也忒軟了,都被人欺負成那個樣子了,還買他的東西?”
那又怎麼樣?總不能不穿衣裳吧。
“和他過不去幹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一路上,冷意晴給張珏兒買了不少好玩的玩意兒,待得快中飯了,才趕着回弄堂去。
剛進弄堂口,兩人便聽到張大娘殷情的說話聲,兩人抓緊腳步走回去,可看到屋裡的人後,冷意晴的腳便像是灌了鉛似得走不動了。屋裡堂廳正上方,正坐着一襲紅衣的百里修,此時,他一臉冷肅,就算是一身紅衣也未能讓減少他周身散發的寒氣,看到有人過來,他擡了冷眸望了過來。
冷意晴急忙用張珏兒擋住了自己的臉,一顆心險些要跳出胸膛了,不是說百里修已經離開了嘛,怎麼人還南洲,而且又來了張家。
“你們兩個過來,我們少舵爺有話要問你們。”這話顯然是對冷意晴兩人說的。
冷意晴倉皇地想要逃走,可是這要轉身走掉,肯定會讓百里修看出破綻來,這可怎麼辦是好?
張小剛忽然伸手拉住了冷意晴的袖子,輕聲說道,“妹子不怕,有我在。”
冷意晴聞言,接着躲在張小剛的背後,裝成害怕得不敢見人的樣子,進了屋後,冷意晴將頭埋得更低了,又有張珏兒做擋箭牌,別人是難以看到她的臉了。
百里修的眸光一直定在兩人的身上,尤其是看到張小剛身後的人如此害怕,便緩了緩神色,朗聲問道,“這錠銀子,你們是打哪來的?”
銀子?冷意晴偷偷地從張小剛的手臂下看到了一錠銀子,這不是自己剛剛付給成衣店的嘛,怎麼這麼快到百里修的手裡了。
“這個……這個……”張小剛支支吾吾地說不出來,又見冷意晴怕成這樣,便不問她了,索性回道,“回大爺的話,小的不知道您爲何會這麼問?”
百里修站了起來,修長的身材比張小剛還高出半個頭,因此給人強大的壓迫感,但是努力使自己看起來溫和些,“是這樣,前些日子,我府裡的人偷走了一箱銀子,我正在一兩一兩地追進來。”
“那您怎麼證明這銀子是你的呢?”張小剛也不笨,知道百里修是個好人,所以壯着膽子問道。
百里修將白摺扇敲在了桌上,那銀子翻了個,上面赫然一個‘福’字,“凡是我同福錢莊出來的銀子,上面一定會有個‘福’字。”
冷意晴心裡一驚,心裡暗叫自己太過於粗心了,沒發現自己帶出來的銀子是不是同福錢莊出來的,現在可如何是好?
“怎麼不說話了?別跟我說你們不知道這銀子的來歷?這可是你們手中花出去的,”百里修強忍着自己的情緒,儘量隱忍怒意,找了冷意晴那麼久,總算是有了一絲線索。
張小剛啞口無言,不知道怎麼回答了。
冷意晴深知百里修勢要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思來想去,只好像上次那樣掐着脖子說道,“大爺,您莫要爲難我家相公了,這銀子是一位好心的姐姐送的,她總送了兩錠銀子給小人,之前小人給孩兒看病已經花了一錠,今日小人便拿了第二錠去買衣裳,小人知道的就是這些了。”
百里修聞言,指着張小剛身後畏畏縮縮地人說道,“你出來說話。”
冷意晴故作緊張地搖頭,拼命縮在張小剛的身後。
張小剛會意,不好意思地說道,“少舵爺,賤內卑微,上不了大臺面,別污了您的眼。”
“無妨,”百里修一貫堅持,這也是冷意晴意料到了的,於是,她一橫心,朝張珏兒的小腿上擰了一下,疼得小人兒立刻哭了起來。
“大爺,可否容賤婦先回屋餵奶,孩兒都餓哭了。”
百里修這纔沒繼續追問,彈了彈手指,允許了,不過待冷意晴剛轉身時,他突然叫住了她,“慢着。”
冷意晴一聽,整個人繃緊了身子,看起來雙肩都在不停地發抖,這次她不知道是否有幸能在躲過百里修,若是不行,她又該怎麼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