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王不動聲色,可那緊繃的身體卻騙不了人,“臣弟恭送皇兄。”
明王嘴角一勾,哼了一聲便出去了,那花和尚臨走前還不忘掃了一眼冷意晴,雙眼放光地猶如嗅到了獵物的香味。
冷意晴狠狠瞪了他一眼,他這纔有所收斂。
等明王一黨離開竹苑,琪王鬱氣難舒,手一擡,掀翻了廚房的桌子,整個人發抖不止,額間青筋暴突,令人看得有些發憷。
桌上東西掉了一地,冷意晴第一次看到溫文爾雅的琪王發那麼大的火,一下子不知道怎麼辦了。
張若心見狀,眼內泛紅,眼淚珠子一顆顆地墜落。
冷意晴本想安慰,可百里修朝他努了努嘴,示意她跟着他出去。
哎,冷意晴暗自嘆了口氣,跟着百里修出了小廚房,兩人來在正屋花廳,一左一右而坐,卻不知道從何說起,彷彿過了很久,百里修纔開腔道,“晴兒,你可是會怪我?”
“呃?”冷意晴不甚明白他話裡的意思,她不知爲什麼要怪他?
“玉琪逼着我們結拜,這一點我沒想到。”
冷意晴以爲是什麼大事,見他這般歉疚,淺淺一笑,“我以爲是什麼大事呢,百里兄,你本是不拘小節之人,怎得會爲這事兒這般憂心呢。”
百里修神色一凜,眸光忽然變得清冷起來,望着笑得明媚而嬌豔的冷意晴,心裡頗不是滋味,他們兩個中間到底是隔了個人,明明離得那麼近,卻怎麼也夠不着似得。
“怎得這般看我?我說錯了嗎?”冷意晴摸了摸自己的臉,不解地輕蹙眉頭。
百里修輕輕搖頭,嘴脣動了動,沒有說下去,可那緊擰的眉頭卻毫無掩飾地說明了他的煩憂。
“你是不是有心事?”冷意晴給他倒了杯水,然後推到面前。
百里修轉着茶盞,看着裡面晃動的清水,清冽的聲音幽幽地問道,“你有沒有事情要我問我?”
今天可真是夠奇怪的,冷意晴的疑惑更深了,她真不知道應該要問什麼事情。
“玉凌,你剛剛應該聽到這個人的名字,不是嗎?”
玉凌?冷意晴一陣回想,嗯,剛剛是數次聽到這個人的名字,而且她還是公主呢,“玉凌公主和我有關係嗎?”
百里修眼瞼一擡,眼神變得幽深晦暗,有着不易察覺的慍怒,“我有可能會是她的駙馬,你怎麼看?”
冷意晴原本已經忽略了這種揪心的滋味,乍一被提及,又好像整個心都被端了起來,好疼,好難受,可這是她無法改變的事情,她心裡自我安慰了許久,才平靜下來,她都能接受他喜歡男人的事情,爲何就不能接受他娶公主呢。
左右她是沒辦法的,雖然那種痛心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恭喜百里兄,賀喜百里兄,能成爲皇上的乘龍快婿是天下所有未婚男子夢迷以求的事情,你說呢?”
“可我不喜歡她。”
冷意晴依稀記得他說過他獨愛一人,又去寶應閣拿了根女子帶的簪子,種種跡象表明,他應該有喜歡的女子或者是男子。
想起這些,冷意晴腦子發漲,好像都攪在一起了似地,他到底是喜歡男人還是喜歡女人,她已經看不出來了。
“算了,當我什麼都沒問,什麼都沒說,”百里修見冷意晴的小臉皺在一起,不忍再問下去,話鋒一轉,提醒道,“小心慧通和尚,我看他對你有了不軌之心。”
“不怕,”此刻,冷意晴好想伸手撫平他微蹙的眉頭,可她不敢,只好抿了抿櫻紅的雙脣道,“有百里兄在,那賊和尚一定不會得逞的。”
這般信任,讓百里修的心像被輕輕撫平了一般,很舒坦,“你啊,別這麼調以輕心,萬一我不在你身邊,怎麼辦?”
冷意晴不由地嬌嗔了一眼,眸光似水,流光溢彩,看得百里修有一瞬間的癡迷,不過他知道此時,過多的留戀只會讓她處於危險之中,內有玉琪,外有慧通,慧通還好些,玉琪就比較難纏了。
疼愛自己的妹妹到這種地步也是少有,可惜他爲了一個承諾要犧牲自己。
“百里兄,不然我們賭一個,如何?”冷意晴忽然來了興致,以緩解兩人之間那怪異的氣氛。
“你說,”百里修十分樂意陪着她,即使他不是個豪賭的人。
“若正如你說的,慧通對我有了賊心,那我猜他今晚一定會有些行動,你以爲呢?”
其實,百里修打從見到慧通的時候就起了戒心了,而他早就拿定主意不離開冷意晴半步,“你打算怎麼辦?”
在他看來,這個賭局根本沒必要!
冷意晴無趣地嗔了他一眼,“你好歹也敷衍一下我嘛,這樣就不好玩了。”
“玩?”百里修忽然變得嚴肅起來,直白道,“我不可能把你的性命當成一種遊戲,否則出了意外,我便會後悔終生。”
冷意晴不由一愣,懷疑自己出現幻聽了,他的話怎麼聽着就想是護着心愛的女子一樣呢?他明明……想着想着,耳尖一紅,整張臉都燒了起來。
“嗚嗚嗚……”這時,張若心捂着臉跑進了臥房,隨後,從裡面傳來嚶嚶哭聲。
冷意晴顧不上再探究百里修的話了,急忙進屋,看到張若心埋頭痛哭,便走了上去,“若溪姐姐?”
張若心哭得上起步接下去,削瘦的背不停聳動,哭得格外悲慼。
冷意晴在一旁靜靜地等着,莫名地感到一陣悲涼。
良久,張若心終於苦累了,擡起滿是淚痕的臉,紅着眼睛說道,“妹妹,你讓銀鎖給我收拾東西,我要離開這裡。”
“爲何?”冷意晴覺得太突然了。
“有他在的地方我不想待,”張若心一臉決絕。
口中的他便是琪王了。
這麼看來,肯定是一個落花有意,一個流水無情,不然,如此開朗性子的張若心不會哭得這麼傷心,準是那琪王又說了什麼剜心話了。
“姐姐,何不隨他去呢?左右不是天天見面的。”
“晴兒,若是他如你這麼想的話,我也就無所謂了,可是你沒聽見他說什麼,”張若心想想琪王的話又開始傷心,“他……說我是玉明的未婚妻,現在待在這裡,就是讓玉明有藉口對付他,所以他讓我離他遠遠的,你說……你說他怎麼可以說這樣的話呢?”
癡心錯付,的確比死還要痛。
這種痛,她冷意晴領教過,而且痛上百倍都不止了。
“姐姐,你的痛我明白,”冷意晴柔聲勸道,雖然很不贊成琪王對張若心的態度,但是卻不得不覺得暫時讓張若心離開是個好主意,“既然如此,妹妹就不強留你了。”
張若心一臉錯愕,“晴兒,你也趕我走?”
這話冷意晴去不敢直接應了,思索了一下,微笑道,“姐姐誤會了,我只是想幫姐姐試一試琪王,若是他對你真的毫無情義,姐姐何苦爲難自己?”
“怎麼試探?”張若心忽然來了精神,緊緊地盯着冷意晴的臉,生怕會錯過一個字。
“姐姐是明王的未婚妻,自然住明王別院,如若琪王有心,自然會追隨你而去,若是無意,姐姐放手也就輕鬆了,癡纏不過是更讓人煩憂罷了。”
冷意晴說完,幽幽一嘆氣,彷彿是再對自己說的一樣。
張若心考慮良久,最後才無奈道,“晴兒說得在理,如此,你安排我去玉明那裡吧。”
冷意晴頓時輕鬆不少,送走張若心,就算是慧通和尚回來尋事,她也能心無旁騖地對付他,要是身邊多個人,肯定得分心。
張若心說走就走,收拾好東西之後,跟着明王走掉了。
送走張若心,冷意晴在半路上碰到了琪王,他示意阿薩先退下,這邊留了她說話。
“是你給若溪出的主意?”
“是,”冷意晴覺得爲張若心的安全爲重,沒什麼好推諉的。
“你可知這樣的下場便是讓她惱了你?”琪王又靠近了冷意晴幾分,這樣的距離,讓冷意晴十分反感。
“姐姐總有一天會知道我的好心,王爺不必替小女子擔心。”冷意晴說完,打算繞過琪王離開,可是經過他身邊是,手臂卻被抓住了。
冷意晴轉頭,看到一臉柔情的琪王,有種不祥之兆油然而生,不會的,一定是她看錯了,琪王怎會用那種憐愛的眼神看她麼。
“放開我,”冷意晴掙扎着要甩掉他的手,可是勢單力薄,鬥不過練武的琪王,只能拿一雙美得令人着迷的眼睛瞪着。
“本王不放,你又能如何?”琪王又加重了幾分力道,不悅道,“既然你不在意若溪,那我也沒什麼好隱藏得了。”
說完,琪王頭一低,朝冷意晴的臉吻了過來。
冷意晴急忙扭過頭,雖然躲過去了,可他的氣息卻如羽毛一般拂過,讓她頓時大爲肝火,揚手朝琪王那堅毅的臉龐甩了過去。
“啪”地一聲,十分響亮,路邊的丫鬟紛紛側頭看了過來,待琪王冷眼一掃,才匆匆避了開去。
“嘶……”琪王摸了摸自己發燙的臉,笑道,“好野的丫頭,厲害,本王總算是見識了。”
冷意晴惱羞成怒,嘲諷道,“王爺,你什麼樣的女人得不到,非得親小女子呢,您這是飢不擇食呢還是慾求不滿?”
琪王吐掉嘴裡的血水,鳳眸一挑,直言不諱,“你都不在乎若心怎麼看你了,我爲何不能喜歡你呢?飢不擇食也好,慾求不滿也罷,總之,本王看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