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記得太醫院只有兩位女醫官，剩下的都是太醫的助手，現在一位常服侍再皇后娘娘身邊，還有一位……”
“在哪？”楚若宸皺了皺眉。
“在驛館照顧寧王殿下。”陸公公低頭答道。
“朕記得沒讓她一整天都待在驛館吧。”楚若宸想起以前的吩咐，說道。
“確實是……那奴才這就去太醫院看看衛醫官在不在。”
楚若宸倒了杯茶放在桌角晾着，陸公公開門的瞬間，陽光穿過門縫落在茶杯上，微微浮動的茶葉在水面上閃了一圈漣漪。
慶玉堂內，鈴兒正在收拾着院子，因爲一天一夜的大雨，來不及收回屋內的盆栽落了不少葉子，花瓣也埋進泥土做了養料。
淳貴人在正廳小心翼翼的把幾個扁方的盒子裝進包袱內，然後繫好活結。
“鈴兒，我出去了，那盆滴水觀音你小心些，它有毒的。”淳貴人拎着包袱出了殿門，看見鈴兒正在搬一盆傘狀葉片的綠色植物，提醒道。
“嗯，奴婢知道了。”鈴兒聞言把頭擡遠了些，笑着答道。
淳貴人本來想與柳若惜一同出門，但是柳若惜臨時說宮中有事，便匆匆回了自己宮殿。
昨天收到皇上的聖旨，淳貴人心中也有些打鼓，不確定自己是否值得王曇雅親自接見。
拎着包袱走到凝箬閣前，遠遠的就看見了守在門口的小太監，以往凝箬閣從未有這樣的舉動。
“請兩位公公通稟一聲，慶玉堂淳貴人求見。”
“抱歉，任何人相見蓁貴妃都必須有皇上的准許，奴才等也是按照規矩行事。”那兩個太監對視一眼，搖了搖頭。
淳貴人抿了下脣，有些爲難的站在門口。
恰好這時汐兒拎着從製衣局取回來的新樣衣，見到站在門口一臉猶豫的淳貴人，快步上前，“淳娘娘，您是想見小主嗎？”
“嗯，我有些擔心蓁貴妃，只是……”淳貴人說着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太監。
“請娘娘稍等片刻，奴婢去通知小主一聲。”汐兒知道王曇雅肯定會見淳貴人，微微行了一禮讓淳貴人稍後，自己快步進了凝箬閣。
聽聞淳貴人前來，王曇雅驚訝了一瞬，趕緊讓汐兒放人進來。
“姐姐，你怎麼拎了這麼多東西啊。”王曇雅看着跟汐兒進來的淳貴人，把桌上的茶壺推了一下，讓汐兒把包袱放到桌上。
“看妹妹氣色好了許多，我就放心了。”淳貴人坐到一邊，解着包袱，“慶玉堂也沒什麼好東西，希望妹妹不要嫌棄。”
解開包袱，裡面裝的幾個盒子都是不同的各種糕點，做的精緻可人。
“讓姐姐費心了，我身體已無大礙。”王曇雅給淳貴人倒了杯茶，讓她不必爲自己擔心。
兩人正說着話，只見方纔站在門口的一個太監快步走了進來，對王曇雅躬身行了一禮，“小主，門外有一個女官奉旨前來。”
淳貴人看向王曇雅，王曇雅攤手搖了搖頭，“皇上派了女官過來？讓她進來吧。”
“皇上
還真是關心妹妹呢。”淳貴人輕笑了一聲，握着茶杯呷了一口。
片刻之後，身着利落的白色長袍的女醫官踏進了正廳，手上拎着比一般太醫略小的藥箱。
“微臣參見蓁貴妃娘娘。”女醫官屈膝行了個禮，臉上帶着精明的神色，“微臣受皇上之命，負責照顧娘娘飲食安全和身體健康。”
“女官怎麼稱呼？”王曇雅知道楚若宸擔心自己，自然不能拒絕。
“微臣衛珩。”女醫官放下藥箱瞄向桌上的幾樣糕點，“檢查娘娘的飲食是微臣職責所在，還請娘娘准許微臣試驗。”
王曇雅皺了皺眉，女官衛珩這種強勢的態度令她感覺有些不自由，“驗就不必了吧，淳貴人是我的至交好友，不可能害我。”
淳貴人的表情有些僵硬，就算是她，被人當面說要驗自己送來的吃食也難免心中不適，不過對於楚若宸這種周密防護倒也理解。
“沒關係，就讓衛醫官驗吧。”淳貴人在中間打着圓場。
“姐姐！”王曇雅加重了語氣，“我若是準了，豈不是對你不信任？”
衛珩站在一邊，眼神在王曇雅和淳貴人中來回掃過，微微屈膝開口道：“娘娘，這是皇上的命令，還請娘娘不要讓微臣爲難。”
王曇雅蹙眉不滿，剛想說話，就聽到門外傳來一聲“皇上駕到”。
衛珩轉頭望向門外，淳貴人趕緊四下看着想找個可以迴避的地方，但是沒等淳貴人擡腿離開，楚若宸已經進了殿門。
“怎麼回事？”楚若宸見王曇雅皺眉一副不開心的樣子，問道。
“皇上，這位醫官想要檢查淳姐姐送來的糕點，臣妾覺得無妨，所以……”王曇雅解釋着，又覺得不好說太重以免衛珩記仇。
“你先下去吧。”楚若宸聽了擺手讓衛珩退下。
“是。”衛珩點頭離開。
“那臣妾也不便再打擾，臣妾告退。”淳貴人匆匆行了個禮，就想離開，卻不想王曇雅一把抓住了淳貴人的手。
“姐姐纔剛剛坐下，怎麼就要走，還是再多留一會兒吧。”王曇雅不忍讓淳貴人馬上離開，而且這樣顯得自己容不下人。
淳貴人悄悄瞥了一眼楚若宸，又不能掙脫王曇雅的手，一時急的臉都紅了。
楚若宸看出淳貴人的窘迫，不動聲色的坐在圈椅上，“既然蓁貴妃讓你多留片刻，那你就留下吧。”
正廳內只有一對紅木圈椅，中間的方桌上放着淳貴人帶來的糕點，此時楚若宸坐了其中一把椅子，蓁貴妃若是坐下，那淳貴人便無處安身了。
僵硬的氣氛以楚若宸爲中心蔓延開來，偏偏他還自己倒了杯茶悠哉的喝了起來。
半晌，淳貴人尷尬的扯了扯嘴角，王曇雅也看出不對，輕輕鬆了手。
“皇上，臣妾想起慶玉堂還熬着湯，臣妾要回去看着了，臣妾告退。”淳貴人結結巴巴的吐出一句，慌忙行禮後腳步匆忙離開正廳。
王曇雅無奈的嘆了口氣，坐到楚若宸對面，嬌嗔了一聲，“皇上！”
“怎麼，朕可
沒趕她啊。”楚若宸對淳貴人沒什麼印象，無辜的笑了一聲。
“是啊，皇上當然沒錯。”王曇雅轉過臉去，低頭悶悶的說着。
楚若宸擡手拂了下王曇雅的頭髮，寵溺的順着臉頰的弧度滑落脣邊，“還在生朕的氣嗎？”
“臣妾不敢。”王曇雅微微避開楚若宸的手指，低聲道。
“朕知道，你每次這麼說的時候，就是在生氣。”楚若宸揚聲笑了笑，然後傾身湊近，“說吧，你想要什麼？這次是朕的錯，朕一定會補償你。”
不知出於什麼心態，王曇雅眼光一閃，她不知楚若宸對多少人許過這樣的諾言，但這一次，她莫名有些想要認真。
“皇上認爲，臣妾該要什麼補償？”
看着王曇雅漆黑眸子中閃爍着的光暈，楚若宸覺得自己都快爲之淪陷，下意識地，一句話脫口而出。
“皇后之位如何？”
皇后之位。
王曇雅眼中的光淡了一些，若是其他什麼東西，或許還能令王曇雅提起興趣，但唯獨皇后之位，王曇雅知道只想靠楚若宸冊封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先不說王丞相，只要王皇后一直不讓楚若宸抓住她陷害後宮妃嬪的證據，那楚若宸就不能隨意廢后。
而她，將永遠生活在從噩夢中驚醒的警惕和驚恐之中。
皇后之位，必須由她親自攀上。
“臣妾並不在乎位分如何，只要皇上心念着臣妾，讓臣妾永遠留在皇上身邊，臣妾就滿足了。”
王曇雅說了一句半真半假的話，微微挑起脣角。
楚若宸怔了一下，隨即強勢低頭覆上王曇雅暈着笑意的脣。
柔軟溫暖的觸感填滿了意識，王曇雅看不見楚若宸的眼睛，楚若宸也看不見她眼中閃過的一抹哀傷。
雙脣微啓，王曇雅任由還帶着茶水清苦的舌尖滑進口腔。
欺騙不會結束，但總有結束的一天。
淳貴人匆匆離開凝箬閣，御花園內炎熱中夾雜着一抹植物的清新，還有雨後獨特的土壤氣息。
雖然淳貴人不想參與後宮之中的爾虞我詐，她也確實在與王曇雅真誠相處，但今天遇到這樣的尷尬，卻也難免一時掛懷。
慶玉堂內鈴兒已經把院子收拾好了，幾盆滴水觀音被小心放在花架最底層，一面不小心落下傷了人。
“小主，您回來了！”
聽見腳步聲，鈴兒抽手回頭，想淳貴人笑了一聲。
淳貴人點了點頭，剛想說話，就看見正廳內柳若惜的身影。
“妹妹不是說宮中有事嗎？”淳貴人進了正廳，她不善掩藏自己的情緒，只能儘量不與柳若惜正面相對。
柳若惜比淳貴人想象的敏銳的多，“皇上現在十分重視凝箬閣，以後那裡會是整個後宮權利爭鬥的中心，我不想染上無謂的爭端。”
“……是啊。”淳貴人沒有反駁，嘆了口氣坐下。
“我本想勸你不要過去，但是又怕你始終擔心蓁貴妃，現在看來，你是遇到什麼不高興的事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