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世遠回到將軍府,簡單的收拾了行禮,用罷午膳。親自到馬廄準備挑選馬匹之時,卻見廉將軍正在馬廄之中,手裡拿着馬刷,爲那匹御賜的汗血寶馬刷毛。
“爹爹。”廉世遠上前行禮。
廉將軍看了他一眼,卻是將手中的刷子交給了他。
廉世遠一愣。
廉將軍站在御賜汗血寶馬一旁,示意廉世遠上前爲馬刷毛。
爲馬刷毛,是主人和馬匹之間非常好的一種交流感情的方式,廉世遠當然十分清楚。
可這匹汗血寶馬自從三四年以前,把二姐姐的腿摔斷了以後。除了爹爹自己再沒有人敢靠近過這匹馬。
如今,爹爹讓他給馬匹刷毛……意思在明顯不過。
“爹爹。這……”廉世遠還有些猶豫。
“來!”廉將軍一巴掌拍在廉世遠後背上,將他拍至馬匹跟前。
他只好不再推辭,力度剛好,一下下的給馬刷着毛。
起先,馬似乎瞧見廉將軍以外的人靠近自己,還十分不悅。馬兒都是認主的,特別是這種名貴的汗血寶馬,更是十分有靈性,陌生之人一般都近不得身。不然也不至於使廉如意摔斷了腿。
但似乎感覺到廉世遠釋放的善意,加之他手上力度恰到好處,把馬兒刷的十分舒坦,時間緊張,他不能把馬兒全身都刷上一遍。但好在馬兒已經不再排斥他,他又輕拍了拍馬背靠後的地方,俗稱“拍馬屁”,拍過之後,解開繮繩,將馬兒牽出馬廄。
“爹爹,世遠去了!爹爹保重身體!”廉世遠拱手對廉將軍說道。
廉將軍深深的點了點頭,目送兒子離去。呆豆呆扛。
這個小兒子,在他的忽視裡成長,居然也長成了如此挺拔的模樣,他心中多少是對這個兒子有所愧疚的。更想到那個自己不曾撫養過一日,從小被僧人收養,在空門長大的普淨,對庶子的愧疚之心,更是劇增。
廉世遠騎着馬趕向西南城門。雖然廉將軍剛纔什麼也沒有說,但他卻覺得心裡似有一絲溫暖,十幾年來,自己一直不受重視,一直成長在哥哥的陰影裡。爹爹的眼中只看得到哥哥,目光卻從不在他身上駐足。
他不好好習武,一門心思讀書,其實不過是想要用叛逆來吸引爹爹的注意。
如今,他長大了,他羽翼漸豐,他終於可以衝出哥哥的陰影,他要讓爹和哥哥都看到他的不同!
廉世遠內心激盪,面上卻是緊繃着,沒有任何表情,當他趕到西南城門時,卻見高飛已經帶着二十多名御林軍着便裝等在那裡了。
高飛見他來,呲牙冷笑,“怎麼,將軍府也出你這種嬌滴滴的公子哥兒麼?路上辛苦,你可不要哭鼻子喲!”
高飛身後的御林軍頓時一陣鬨笑。
廉世遠卻表情不變,任由他們取笑。
英雄狗熊,從來都不是靠嘴說的,這一路還沒開始,相處的時間還有很長,自己是什麼樣的人,不需自己來辯白,時間總會證明一切的。
“走吧。”廉世遠下馬,牽着馬匹向城門口走去。
他清冷的身影,面無表情的淡然氣場,卻是讓一衆鬨笑之人覺得十分無趣,一時都笑不出了,便各自牽着馬,跟着他向城外走。
到了城外,走過了人多之地,衆人便都翻身上馬。
高飛夾着馬腹,馭馬來到廉世遠身邊,坐直了身子俯視着他,“喂,小子,跟緊了,可別把自己弄丟了!別讓弟兄們壽王還沒找着,倒是先要回頭找你來!”
廉世遠見他站着比自己高半頭的優勢俯視着自己,臉上並無不忿,人的強大與否,是否能讓人臣服,從來都不是靠身高上的優勢的。
“高校尉無需顧忌我,皇命在身,自然是越快越好。”
高飛揚起嘴角微微一笑,似乎是料定了廉世遠這公子哥兒馬術不行,追不上他們,丟下一句話來,策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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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實在追不上,你認得回來的路就一個人回來吧!”
衆人鬨笑着策馬而去,馬蹄之下揚起塵土漫天。
跟在後面的人自然是要吃灰的。
廉世遠對於高飛一衆來說,是個外來戶,排斥異己,乃是人類本性。高飛的手下和高飛一樣看不慣廉世遠,嬉笑着料定了他會跟在後面吃得一臉灰。
可衆人扭頭往後看去,卻不見廉世遠的身影。
再向前去看,但見廉世遠策馬英姿,竟不知何時卻與高飛並駕齊驅。
“五十公里外的瀘縣,我在那兒等着衆位!”說完,就見廉世遠一馬當先。
不過須臾,只見一溜塵土緩緩落地,卻已不見了廉世遠一人一馬的身影。
汗血寶馬果然是不同,且這匹馬自從被御賜給廉將軍以後,就多數時間待在馬廄之中,少有如此歡快暢跑的機會。
也幸而是廉世遠年少時候,沒少被爹爹和哥哥壓着,在馬場裡練馬術,不然被這撒歡的馬這麼顛簸着,多半要顛出內傷來。
待高飛一行到達瀘縣之時,廉世遠正坐在一個茶攤兒上喝茶,馬兒被他拴在一旁的樹上,無聊的啃着枯黃的草。
“我的茶都涼了,不如再爲高校尉叫上一壺吧?”廉世遠笑道。
高飛一行翻身下馬,氣喘吁吁,腸子都要跑斷了,卻看見他如此悠閒的喝茶,心裡哪有不氣的道理。
高飛瞪他一眼,冷哼一聲,“還是趕路要緊,我等有公務在身,斷不敢像你這般逍遙自在。”
原本他也想坐下來歇歇腳,喝口茶,可見到自己看不上的公子哥兒居然這麼悠哉的在喝茶,還說茶都涼了,這不是故意諷刺他們跑得慢麼?
想到剛出了城門的時候,自己還說他跟不上了就一個人回去的話,高飛臉上有些掛不住,當即又翻身上馬,“走!”
廉世遠微微一笑,也不勉強,他和他的馬可是歇了好一陣子了,現在正是人強馬壯。
一行人又一口氣跑了多半個時辰。
高飛雖還在堅持,卻也如同強弩之末,沒什麼力氣了。
高飛所帶之人,更是筋疲力盡,爲賭一口氣勉強耗在馬背上。
再看廉世遠,這次雖未把他們遠遠甩在後面,卻是氣定神閒,彷彿他不是在策馬疾馳,而是在信步遊街一般。
高飛氣憤不已。
但他也知道,即便自己還能再耗下去,他的一衆手下們卻是耗不動了。
遠遠眺望前方似有村鎮,他便只好下令到前面的村鎮上休整一下。
衆人這才又鼓起一口氣,向前趕去。
前方所到之地沒有鎮子,只是一處小村落,零星的住着十幾戶人家。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這小村子卻是容不下他們二三十號人投宿。
下一個鎮子,卻還要四十多裡地纔到。
衆人一口氣趕了兩三個時辰的路,此時早已是又餓又累,根本不願再上馬趕路。
高飛見衆人的臉色,一時也有些犯愁。
他倒是想走,可尋找壽王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也可能十天半個月也不會有消息,纔出京城第一天,就把大家累趴下,日後還怎麼繼續?
廉世遠垂眸略想了一陣,臉帶笑意的走到高飛的身邊,“怎麼,高校尉,你的人都跑不動了?這麼大冷的天,村子裡可是住不下,你們該不會想住在荒山野嶺裡去吧?”
高飛瞪眼看他,“廉翰林想到鎮子上投宿儘管去就是!”
甩了他,正好甩掉個麻煩,看見他就來氣。
廉世遠卻是換上了一幅不屑的口氣,“原以爲,御林軍有多了不起,原來還不如我這個文官耐苦,日後回了翰林院,倒是可以與那一衆大人們說說,也不必佩服這些個舞刀弄槍的,骨子裡其實比我們這些文人還懶散!”
說完,廉世遠還真向院子裡拴着的馬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