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鹽場的控制權都在世家大族手中,朝廷早就想涉足來分一杯羹,卻一直未能成行。鹽場所能帶來的利益那是相當可觀的。
前世慕容丘就借這次機會,和世家勾結在一起,中飽私囊,爲他收買人心積累下不少的財富。
今世則要避免這件差事再次落入慕容丘的手中。
廉如意還沒盤算好這件事要怎樣實施,京城就爆發出更大的一件事來。
太子幕僚在春華樓與人發生爭執,失手將人打死了。若在平時這件事也許不會被如此關注,春華樓是京城有名的風月場所,賓客們爲的裡面的紅姑娘爭得頭破血流也是常有之事。
可此事恰恰發生在剛剛封了賢王,賢王風頭正盛之時,太子原本就被比的暗淡無光,他手下幕僚又出了這種事,這就如同太子當衆給自己了一個耳刮子。
廉如意一直讓寒梅關注外面的各種大小適宜,這件事剛一出,廉如意就知道了。
“小姐,這件事真是太子幕僚所爲麼?”寒梅稟報完,猶疑的問道。
“爲什麼會這麼問?”廉如意擡眼看着她。
寒梅低聲答道:“大皇子剛被封了賢王,正是名聲正旺的時候,太子卻默默無聞,百官誇讚賢王的同時,更是會盯緊了太子的短處。太子此時更應當御下嚴謹,怎麼會故意露出錯處給人抓呢。”
廉如意的閨房此時只有主僕二人,門外更有云溪守着,不然主僕二人也不會公然討論朝堂之事。
“會不會……”寒梅又壓低了聲音說道,“是賢王的人故意陷害太子?”
廉如意拿着毛筆的手腕一頓,嘆了口氣,“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可是連咱們都能想的到的事情,旁人就會想不到麼?所以即便是陷害,也會做得沒有馬腳,即便細細偵察之下,也只能坐實太子幕僚的罪行,讓太子在這件事上翻不了盤。”
廉如意身邊的大丫鬟,都知道她不喜歡賢王,自然的就將自己歸入支持太子的陣營中。
寒梅聞言,略有些急,“那不就便宜了賢王麼?”
廉如意點點頭,“是要便宜他了。”
寒梅見主子似乎不慌不忙的樣子,不解道:“小姐不是不喜歡賢王麼?怎麼一點也不生氣着急的樣子?”
廉如意收起毛筆,擡頭看了看寒梅,微微一笑,拿起桌上剛剛寫好的字條,吹了吹尚未晾乾的墨跡,“誰說我不着急了?可事情尚未到最後,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寒梅愣了愣,不知道小姐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把這張字條送到四皇子手上。”廉如意將吹乾的字條折了起來,交給寒梅。
“是。”寒梅領命而去。
當晚慕容御就出現在廉如意的屋頂上,他雖身無官職,可最近幾天爲了太子哥的事情忙碌的很。當他接到廉如意的字條時,卻是恨不得立時就來找她,天知道他有多想見她。
再怎麼着急也只能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從接到字條到如今,不過半晌的功夫,他卻覺得時時刻刻都是煎熬,終於站在她閨房的屋頂了,卻有些近鄉情怯似的,待調整了呼吸,平穩了心緒,才緩緩的輕輕敲了窗戶。
廉如意自然沒有睡,窗戶很快從裡面打開,她飛身出了窗,與慕容御坐在屋頂。
“許久不見,你可還好?”慕容御輕聲問道。
廉如意點點頭,開門見山的問道:“不知春華樓的事,查明瞭沒有?”
慕容御微微一愣,大概沒想到她叫自己來,會問起這件事,略作沉吟,還是說道:“我已細查了這件事,那人確是太子門客,卻是被人故意挑唆,酒醉失手和人推搡中致使那人摔下樓梯,當場就摔死了。”
慕容御說話時臉上帶着嘲諷的笑意,“春華樓的樓梯並不十分高,以往也有人從上面滾落的,厚厚的氈布地衣,即便再無防備的滾落下來,也僅多是受些皮肉之苦,那人卻一命嗚呼,還真是需要些技巧呢。”
廉如意瞭然的點點頭,“這件事即便查到了這裡,如實稟了聖上,便是能讓聖上相信太子是無辜的,也難堵住悠悠之口,不管怎樣,落人口實,是免不了的了。”
慕容御很是讚歎的看着身畔美人側臉,不愧是讓自己心動的女子,勇敢堅毅又聰慧,“京城人人都說,廉二小姐聰慧不及魏采邑,被人如此評價,你就無動於衷麼?”
廉如意沒想到他突然換了個話題,轉臉看他,卻一下子落盡他映着明月墨色深深的眸子裡,愣了愣才別開臉,“女子無才便是德,我以爲,這是京城的人們都在誇我呢。”
慕容御不禁露出了笑容,笑意融進眼角眉梢。她不僅聰慧,還如此豁達,怎能讓自己不心動呢。
“我找你來,卻是有事要說的。”廉如意輕咳了一聲,又把話題轉了回來,“不知在這件事上,你們打算怎麼做?”
慕容御也微微收斂了笑容,神情略顯嚴肅的說道:“對方先下手爲強,沒有留絲毫挽回的餘地,太子已經寫了罪己書,承擔下這個責任,責使門客親自去對方家裡賠罪補償那家人一筆銀子。”
廉如意點點頭,“我到還有一個想法,不知合不合適。太子不妨藉此機會,將功贖罪。聖上近些年來鼓勵民聲,輕徭減稅,國庫不太充盈吧?如果太子能在這個時候,增加國庫收入,必然能挽回聖心,更得重臣認可。”
慕容御深深點頭,“這自然再好不過,是什麼事?”
“西南鹽場。”廉如意說道。
西南鹽場是塊肥肉,瞭解的人都知道。但是朝廷和控制西南鹽場的世家大族的關係很是微妙,稍有不慎,可能牽連甚廣。所以即便現在國庫不盈,聖上在對西南鹽城的事情上,也是非常慎重,遲遲沒有動作。
如果太子此時能在這件事情上,爲皇帝分憂,自然再好不過。可稍有不慎,那就是滿盤皆輸,引起國之動盪也是有可能的。
慕容御皺眉深思,“西南鹽場是好,可是這其中關係甚大,想要做好,可不是僅憑一腔熱血就行的。”
“已經有人盯上了這塊肥肉,太子若能借這個機會率先取得,既是對這次事件的反擊,也能給對手一個當頭棒喝。這樣的機會不可多得,四皇子還是慎重考慮下吧。”廉如意語氣篤定道。
慕容御轉過臉來,對廉如意一笑,看似隨意的問道:“你是因爲關心太子纔想了這麼多,還是因爲……因爲太討厭大哥?”他沒發現自己問出這句話是竟有些心虛和緊張,攥起的手心裡都微微有汗。
廉如意一愣,“原因不重要,結果才重要,不是麼?”
慕容御好不容易纔把心底的期待壓了下去,他很想說,把這些問題留給我來考慮,你就安安心心呆在我身邊,讓我來保護你,可好?可他怕嚇跑了她,恐怕日後連這樣坐在一起的機會都沒有。故而低下頭,默默告訴自己,不要心急。
“我言盡於此,時間也不早了,四皇子請回吧,我也要回去休息了。”廉如意起身。
夜風很涼,她起身太猛,一個踉蹌,竟沒站穩。
慕容御眼明手快,立即起身扶住她,指尖傳來她光滑的衣料,和衣料之下溫軟的觸感。他心底一震,待她站穩之後,立時像被燙了一樣將手縮了回來。他怕自己舉止輕浮,輕薄了她。在他心中,她是如此美好。終於明白爲什麼師父曾經說過,越是喜歡,越不敢輕易觸碰。他現在就是如此吧。
廉如意微微一笑,轉身飛下屋頂。
第二日滿朝文武上朝之時,太子長跪朝堂之上,痛哭流涕,承上罪己書,言辭懇切的表達了自己御下不嚴,愧對父皇的信任,愧對重臣期待,更對那不幸喪命的家人懷有深深的愧疚之心。
長長的罪己書感情充沛真摯,倒是讓皇帝和羣臣都感動不已。
聖上讓太子起身時,太子卻又說道,願爲皇帝分憂,希望皇帝能給他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他懇求去西南鹽場,重新和世家商議鹽場的控權問題。
此言一出,滿朝皆驚。
連皇帝都不禁多看了太子幾眼。這件事情,太子無辜,皇帝當然心知肚明,他沒有橫加理會,不過是也想借此機會讓太子成長。西南鹽場是塊肉骨頭,卻是塊不好啃的骨頭。皇帝還是很疼惜太子的,他並未想過就這件事要懲罰太子。
可看着跪在地上,日漸長大的愛子,皇帝終是點頭允了。想要讓他成長爲一個合格的君主,遭遇挫折和磨難也是必不可少的。
廉如意聽說太子要親去往西南時,已經是幾天後的事情了。
她能夠知道這件事,是因爲廉世召也在隨行之列。
廉如意來到廉世召的院子,筆喜正在給廉世召收拾行李。廉如意見筆喜眼中似乎還帶着剛剛哭過的痕跡,低頭抿嘴而笑。
“二妹來了,有什麼事麼?”廉世召到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