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在想,爹爹並沒有正面答應她,那麼最終,會不會扶正薛姨娘呢?她還是要做好準備,讓這種事發生的可能性將爲零。
正想着,突然前面樹叢裡一陣響動,猛的從路邊樹後跳出一個人來。
廉如意身邊的云溪和香芋都是會些功夫的,聽見響動立即擋在廉如意身前。
那人從樹後跳出來,衆人才看清楚,正是府裡的三小姐,廉葭葭。
廉如意此時看到正衝她微笑的廉葭葭,忽覺一陣噁心,就像吃蘋果吃到半隻蟲子的感覺,吐不出,咽不下,只能原地站着。
“二姐姐,聽說你前些日子病了,好了麼?前些日子我也得了風寒,怕過了病氣給姐姐,所以一直沒能來探望姐姐,可是我心裡着實不安,今日見到姐姐神清氣爽,應是大好了吧?”廉葭葭說得情真意切,若是沒有前世種種,她一定會相信廉葭葭是真的關心自己。
廉如意微微點了下頭,“都好了。”
“那便太好了!二姐姐這是要回繡樓麼?不如我與姐姐同行,也好邊走邊聊。”廉葭葭高興的笑着,上前擠開云溪,就想要挽住廉如意的胳膊。
被廉如意不動聲色的避開,“現在還不回去,我要先到大姐那裡一趟,你要同去麼?”
“啊?去大姐那裡啊?我就不去了,不過二姐姐,你可不要和大姐再吵架呀!大姐雖然脾氣差了點,人也嚴厲了點,但她都是爲了咱們好,二姐姐你還是多忍耐一下吧!”廉葭葭瑟縮了一下,搖頭說道。
廉欣娉爲人嚴厲,不僅是對別人嚴厲,她對自己更是嚴苛,身爲將軍府的女兒,她不僅功夫好,琴棋書畫,廚藝女紅,樣樣皆通。且她記憶超羣,過目不忘,又對詩詞歌賦很有興趣,是京城首屈一指的才女。
前世,廉如意最是看不慣姐姐,總與她吵架,多半是因爲嫉妒。人人提起廉家大小姐,都是要翹大拇指的,提起廉家二小姐,卻總會搖頭嘆氣,這樣的反差對比,讓廉如意心裡很不是滋味,所以每當看見大姐,自卑和自負的情緒都會控制不住一涌而上,這就讓她看大姐越看越不順眼,再加上廉葭葭適時嘆上兩句,諸如“都是爲咱們好”,“大姐那麼優秀,說的哪有部隊的道理”之類的話,廉如意的理智就會被燒得丁點兒不剩,所以吵架那是家常便飯。要不是廉如意知道自己的功夫不是大姐的對手,恐怕打架也不在話下。
原本是打算回自己院子的廉如意,爲了甩掉廉葭葭,還真就到了廉欣娉的院子。
“二小姐,您來了,大小姐正在看您送給她的禮物呢,剛剛還直誇二小姐心思巧妙,能想到這樣的禮物,可見是動了真心思的。”廉欣娉身邊的妙畫見廉如意來了,便趕緊說起了好話。
兩位小姐身邊的老人兒,都是夫人留下來的,誰都希望見着兩位小姐處的好。畢竟是嫡親的姐妹,外人再親,也會隔着心的。
“我什麼時候誇過她了?”雖然姐妹關係有所緩和,但矛盾畢竟不是一天行程的,想要重修舊好也不是那麼容易的,被丫鬟拆穿的廉欣娉顯然有些不自在。
廉如意卻像是沒有聽見廉欣娉的話,笑嘻嘻的坐到姐姐跟前的繡墩上,“姐姐,爲了送你禮物,妹妹我可是花了大心思的!這繡活兒比不上你,作畫比不上你,彈琴就更不要說了,就連我那三腳貓的功夫放到姐姐你面前都不值一提,總算想出這麼一禮物來,姐姐要是再不喜歡,我可就沒轍了!”
“也不早了你不回去睡覺,跑我這兒來幹什麼?”廉欣娉故意板着臉岔開話題。
“多日不見,想姐姐了唄。”廉如意已經不是前世的炮仗脾氣,任廉欣娉怎麼冷着臉,都點不着她的燃點了。
“想見日後時間多得是,現在我要休息了!”廉欣娉毫不客氣的下了逐客令。
周嬤嬤聽了都在一邊着急,要照着二小姐以前的脾氣,兩個人早就吵起來了,難得二小姐今日像轉了性子似的好說話,怎麼大小姐還是這麼板着臉冷聲冷氣的呢!
這要是再把二小姐給氣走,以後兩姐妹在想和好,可就更難了!
“悅書,你去!”周嬤嬤在外面着急上火,看見穩得跟個老佛爺似的悅書,就伸出手指派道。
悅書頭也沒擡,接過湘琴送來的茶盤,邁步就往裡走。
“小姐,喝茶。”悅書放下茶盞,“這是聖上賜下的雲南今年進貢的普洱,提神醒腦。”
“噗……”廉如意憋不住笑了,“姐姐,喝茶,喝了茶就不困了,咱們還能再聊會兒!”
廉欣娉把視線轉到悅書臉上,只見悅書面無表情,兩手垂在身前,手裡抓着茶盤子,好像她說的話,毫無別的用意,就是照實陳述而已。
“行了,你下去吧!”廉欣娉無奈的揮揮手,讓悅書出去。這丫頭是個面癱,她以前怎麼就沒發現呢!
“姐姐,你先別急着趕我走,你知道爹爹今晚和我說了些什麼嗎?”廉如意品了口這雲南新進貢的普洱,熟茶醇厚的茶香溢滿口腔。
廉欣娉看了她一眼,略想了想,“是想要擡薛姨娘的事情?”
廉如意點點頭,“姐姐你能不能不要這麼聰明,一下子就猜到,讓我這關子還怎麼賣?”
廉欣娉的臉色卻難看起來,“哼,你話,你和我有什麼好說的,你不知和她們母女最是親厚的麼,現在應該去找他們纔是!”
周嬤嬤在簾子外聽見姐妹倆的話,此時急的恨不得衝進去,大小姐的脾氣真是有點大,二小姐也是,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呢!明知道大小姐對這件事最是不耐,姐妹兩個剛剛相見,氣氛剛好一點,說點掐不起來的不好麼!
廉如意卻沒有如周嬤嬤所料的憤然走人,“老虎還有打盹兒的時候呢,我不過是凡人一個,沒有姐姐這般聰慧靈透,犯個糊塗,不是在所難免的麼!”
廉欣娉聞言倒是驚訝的看着自己的妹子,好像不認識她了一般,這還是那個一句話就能和她吵起來的廉如意麼?這還是那個處處爭強好勝,非要把自己比下去的廉二小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