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世遠再次醒來,卻見自己正躺在一慘敗的破廟之中,地上一堆熄滅不久的火堆。
高飛躺在他不遠的地上。
記得昨晚他見到姐夫了。難道是做夢?還是他又扔下自己離開了?
他想要坐起身,牽扯到後背和肩膀的傷口,疼的他倒抽一口冷氣。
這才徹底清醒,他沒有做夢,昨晚他帶着高飛被二十多名黑衣人圍攻,是姐夫突然出現,救了他們!
可是如今姐夫人呢?
他既然活着,爲什麼不回到京城去?
他難道不知道二姐姐在等着他麼?
看着不遠處的地上,熄滅不久。還有火星跳動的火堆,廉世遠面上疑雲深深。
忽然聽到破敗的廟宇之外,有細微的腳步聲傳來,他想掙扎著坐起。卻沒能成功。
“你快躺着,別起來呀!”一個七八歲的少年跨過門檻,躍進破廟之中。
廉世遠皺眉看他,少年衣衫襤褸,滿臉灰土,唯一雙眼睛大而明亮。
“你口渴麼?要不要喝水?”少年好奇的看着廉世遠,“唔,或者你餓了?我也餓了。不過暫時沒有東西吃。你餓了就再忍忍吧!”
“你是誰?這是哪裡?”廉世遠問道。
這是卻聽得身旁一動,他轉臉看去,高飛正悠悠醒來。
高飛擡手按了按額頭,他先是中了迷香,後有紮了自己的腿,血流了不少,如今腿上的傷已經被包紮好了,只是那迷香的藥勁兒似乎還沒全過,頭仍舊昏沉沉的。
他轉臉看到廉世遠,又看看那少年,“這……咱們怎麼在這兒?”
廉世遠沒有理他。繼續盯着那少年。
少年撇撇嘴,什麼也沒說。
卻在這時,昨夜救了他們的男人。從廟外走進來。
廉世遠立即瞪大了眼睛看他,恍如謫仙的氣質下,陪襯上那一臉的絡腮鬍,實在十分違和,使得廉世遠一聲:“姐夫——”叫的是猶猶豫豫,底氣不足。
這衣服髒的看不出顏色,一臉鬍子的男人真的是他那氣質不凡英俊瀟灑的姐夫麼?
仔細去看,那眉眼,那氣質,不是慕容御又會是誰?
慕容御將手裡的罈子和燒雞扔給少年,半蹲在廉世遠身邊,直視着他的眼睛。
“如意怎樣?”
簡單的一句話,卻是見他說得無比緊張,問完以後,甚至嘴脣都在哆嗦。
廉世遠冷笑一聲,“果真是你,我還以爲是我看錯了呢!你既然活着,爲何不回京城去?你可知……哼!”
廉世遠別過臉,氣他不趕回京城,讓這麼多人擔心他!更害的二姐姐母子入宮爲質。
慕容御伸手抓住他的衣領,將他的臉轉向自己,“我問你,如意過的怎樣?回答我!”
“你既擔心她,何不自己回去看看?問我做什麼?”廉世遠冷冷的看着他,語氣裡頗有怒氣。
少年和一旁躺着的高飛,看着盛怒的兩人,都大氣不敢出。
“我不回去,自有我的原因,你若想知道,我會告訴你。現在,你先告訴我,如意她……他們母子過的可好?”慕容御深吸一口氣,先開口道。
廉世遠認真打量了一下慕容御的神色,見他臉上確實焦急緊張,便還是說道:“皇上聽聞你失蹤的消息,就派御林軍將他們母子接進宮裡去了。說是要照顧保護他們,還不是怕你謀反,押他們做人質。”
廉世遠說完,慕容御臉上的表情倒是輕鬆了些許。
“你爲何不回京?”廉世遠冷聲問道。
慕容御抿了抿脣,緩緩開口:“我在裕龍遭到一夥兒黑衣人的截殺,他們將我所帶親隨和驛丞都殺了以後,放火燒了官驛。我追着那放火之人而去,中了埋伏,受了傷。我那時尚不知道截殺我的黑衣人究竟是慕容丘的人,還是皇帝派來的人,不敢貿然回京,唯恐害瞭如意和孩子。便只好在此藏匿蹤跡,偷偷調查。有人故意誤導我,讓我以爲截殺我之人是皇上,也是近日,我才知道,慕容丘居然勾結了邪教,這一切都是他做的。”
高飛在一旁聽的目瞪口呆。
廉世遠皺眉,“既然知道了,不是皇帝截殺你,那你現在可以回京去了吧?”
慕容御卻是低垂了眼眸,他何嘗不想回京,不想去見如意和他還未曾謀面的兒子?
“邪教之人身在暗處,防不勝防,如意他們如今在宮中到更爲安全,若不將威脅盡數扼殺,難道我要如意他們母子每日活在戰戰兢兢的躲避之中麼?”
廉世遠雖心中不滿,卻也知慕容御所說是理,便抿着嘴沒有駁他。
“那你打算怎麼做?”廉世遠問道。
“你不必知曉,你回到京中,將我平安之事,想辦法瞞着皇上,讓如意知曉,叫她放心,待……待我做完該做的,定會回到京中帶她離開,她喜歡看江南的小橋流水,我們便到江南。她喜歡大漠孤煙,我們便去漠北!”
廉世遠聽聞這話,卻覺得慕容御要做之事,定然十分危險,當沉下臉來,“這江山又不是你慕容御的,且皇帝根本就不信任你,你管他什麼賢王什麼邪教!好好回到京中接二姐姐出宮纔是正事!”
高飛躺在一旁,屏住呼吸,白着一張臉,這兩人,當着他的面說這些,是不打算留活口了麼?
他能不能捂住耳朵,當做什麼都沒聽見?
那拿着燒雞正啃的少年卻是擡頭目光森冷的看了廉世遠一眼,轉而看見他,朝他將牙一呲,慘白慘白的牙,牙縫裡還掛着雞肉,他渾身一抖,瞬間清明,連一隻突突跳着疼的頭,似乎都不敢疼了。
慕容御卻是深深的看着廉世遠,“你的先生沒有教過你,先有國,而後纔有家麼?若慕容丘作惡,使得天下大亂,民不聊生,我與如意到哪裡尋求偏安一方?到哪裡去過平靜淡然的生活?傾巢之下焉有完卵?”
廉世遠惡狠狠的瞪着他,“那你告訴我你打算做什麼,我與你一道!”
“我不是告訴你了麼,你有你的任務,你傷好以後,立即回京,將慕容丘和邪教勾結之事告訴皇帝,將我平安的消息帶給你二姐姐!”慕容御冷聲斥道。呆嗎場劃。
廉世遠憤然,卻一時不知該如何反駁,忽然想到師父和師妹也在尋找慕容御,便問道:“我師父和寒梅也在找你,可以讓他們將消息帶回,我留下來幫你!”
慕容御聞言眉頭卻是蹙了起來。
“我並未遇見他們。慕容丘知道我沒死,亦沒有回京,便聯合邪教四下尋找我,他們該不會遇上慕容丘的人吧!”
“我師父的身手就算遇上,也斷沒有吃虧的道理,現下只需找到他們即可!”廉世遠說道。
慕容御看他一眼,略作思量。
“你傷好以後,便去尋找他們,我自有我的事情要做。”
自然是越快結束這一切越好,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京中,迫不及待想要見到那讓他日思夜想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