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雙臂交錯,足尖輕轉,宛若蝴蝶翩躚,出招卻果斷冷冽,招招疾風厲行,忽見她短劍脫手而出,衆人驚呼,她卻以比劍還快的身姿飛起而上,腳尖點了一下劍身,飄出數丈之遠,轉身穩穩接住飛掠的短劍,纖腰一擰,踏着一朵盛開的碩大的月季花,飛回場中央。
她將月季花拋向上空,在月季花落下之前,以短劍爲筆,在空中揮毫寫到“蘭馨桂馥庚星耀,六遇六來健松喬。甲子重新如山寶,春秋不老向海傲。”速度之快,劍氣破空,凝神細看之人,就不難看出她寫字的筆跡,所寫,正是廉葭葭剛纔吟的那首詩。
帶月季花落下之時,她剛好收劍完筆,伸手接住月季花,正待向嶽老夫人行禮,眼角的餘光卻恰恰看到了那抹前世讓她至愛至恨的身影!
前世她願陪他共生共死,今世她定要他不得好死!
一時間,廉如意甚至被心中的恨意衝昏了頭腦,分不清前世今生,她眼前全是自己流着血,捂着肚子的情形,她心裡全是那個未出世的孩子的哀哭,她的孩子……她的孩子……耳邊全是他冰冷的聲音“你和你爹都死了,我才能安心坐穩皇位……”
“你去死!”廉如意已經忘記自己置身哪裡,眼睛瞬間變得血紅,雙手一轉,兩把鋒利的短劍衝着那個剛剛出現在壽宴上的大皇子就刺了過去。
這發的變故,讓在場之人全都愣住了。
甚至有些女孩子,都不由自主的捂上了自己差點溢出驚呼的嘴。
“如意,你幹什麼?!”廉欣娉一邊喝道,一邊飛身而上。
雖然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看妹妹的眼神,那裡面竟是泯滅天地的恨意,她必須攔下妹妹,以免她闖下大禍。
就在廉如意距離已經愣住的大皇子只有一尺來遠時,姐姐的聲音喚醒了她。
廉如意驚覺自己失態了,今世,一切都還沒有發生,她和大皇子應該是第一次見面,她怎可如此莽撞!
她心思急轉,額上已經滲出冷汗。
突然她發現自己手中還捏着那朵月季花,便順勢停下腳步,手腕一轉,將短劍的利刃背在手腕之後,遞上那朵嬌豔的月季花,躬身言道:“參見大皇子,如意粗鄙,還請大皇子幫忙將這朵花別在嶽老夫人的鞋上吧?”
衆人這才長出一口氣,大皇子愣愣的看着這個瞬間之前還面容冷峻的姑娘,居然一眨眼就低着頭,聲音溫軟的和自己說話。
他接過她手中的月季花,那花梗上還帶着她手心的溫度,竟有種灼熱的感覺。
廉如意只知道自己生生忍下那熊熊如火的滔天恨意,憋在心裡幾乎要把自己點燃了。
大皇子笑道:“莫不是老夫人早已料到我會來晚,故意罰我?”
說着便走上前去,真要給嶽老夫人的鞋上別上月季花。
嶽老夫人雖是皇后的母親,卻也沒有皇子尊貴,她怎麼敢讓大皇子彎腰給她帶花呢,“不敢勞大皇子大駕,如意開玩笑呢!”
“不妨事不妨事,我來晚了,理當賠罪!更何況您是母后的母親,亦是我的長輩!”大皇子卻執意彎下腰,將那朵花別在了嶽老夫人繡鞋的鞋頭上。
“鞋上帶花,時順暢達”這是民間的俗語,這些貴人們想來也是知道的。
能讓一位皇子彎腰給帶花的,這世上恐怕還沒人享受過。嶽老夫人這壽宴,顯得格外榮耀起來。更何況是大皇子,非皇后親生,乃是容妃所出。更顯的別有意味。
連帶着嶽老夫人看廉如意的眼神都溫和了幾分。
只是廉如意這時候顧不得別的,否則她往人羣中一掃,便能發現四皇子看着她那意味深長的視線。
中午的壽宴就要開始了,衆人被請回花廳,男賓們也回到了前院。
簡單的吃了點東西,見有人開始離席,廉欣娉便帶着廉如意回了他們在山莊裡住的院子。
“究竟是怎麼回事?”廉欣娉讓丫鬟們關上門守在外面。
屋裡只有她和廉如意,她直視着廉如意的眼睛,問道。
廉如意知道躲不過姐姐這關,但即便說出她是重生回來的真相,又有誰能相信呢?她坐下來,給自己倒了杯茶,“姐姐,我從娘走了以後就開始反覆做一個夢,夢裡看見一個人,毀了咱們家,毀了我,連我肚子裡的孩子都沒有放過……我一直不知道那人是誰,但這個夢每天只要我一睡着就會做,我害怕,姐姐,我真的好害怕……直到那次和爹爹一起進宮,我看到了大皇子,才發現他竟然就是夢裡的那人……所以今天再看到他,我纔會失控。”
廉如意不知道自己這番說辭,姐姐會不會相信,但她也沒有別的辦法。
廉欣娉認真的看着她的眼睛,半晌之後才點點頭,“夢中之事豈能當真,今日你太魯莽了,你可知你再晚停下一瞬,受傷的不會是大皇子,只會是你!”
廉如意點點頭,她當然知道,這些皇子身邊都有數個武功高強的暗衛保護,如果不是姐姐及時喚醒她,當時血濺當場的就是她了。
所以她以後一定要冷靜再冷靜,大仇未報,她豈能讓自己身陷險境!
“姐姐放心吧,我以後會分清夢和現實的。”她會分清前世今生的,今生還來得及,一切都還沒有發生,她決不允許自己再像今日這般失控。
帶壽宴結束,已經是下午時光,有些人繼續留宿,打算第二日上午在回城。
廉欣娉和廉如意卻打算下午就走。
不料,薛姨娘卻不打算立時就回去,嶽老夫人也很是挽留薛姨娘。
於是薛姨娘就又留了下來,第二日再回去。
廉如意原本想着,只有她和姐姐回去也好,兩人也能在路上說說話,聊聊天。不料,薛姨娘卻讓廉葭葭也和她們一起回去。
廉葭葭在壽宴上丟了人,實在不適合再留下了。
於是回去的一行人中,多了個並不受歡迎的廉葭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