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娘坐在馬背上,在山腳下的一片空地上兜着圈子,像是在等什麼人。
廉如意和慕容御躲在遠處安靜等待。
這個時候薛姨娘不在家裡呆着,跑出京城這麼遠,在這荒郊野外裡幹什麼?
她早就懷疑薛姨娘身份不簡單,卻除了對廉葭葭的態度,也找不到旁的異端。今日遇見,倒是個意外。
等了多半個時辰,卻見薛姨娘還是不慌不忙的在原地溜着馬。
廉如意心下疑惑,該不會是薛姨娘發現自己被跟蹤了,故意在這裡和他們拖時間吧?
正打算問一問慕容御,卻見另一個方向,有人出現了。
寬大的黑色斗篷,黑色的兜帽將來人的整張臉都遮住了,身下騎着一匹黑色駿馬,連馬匹似乎都沾染了主人冰冷的氣息,緩步向薛姨娘走去。
寬大的斗篷遮住了來人的身形,兜帽又將他整個臉都遮掩的嚴嚴實實。遠遠的只能判斷出,來人應當是個男子。但此人究竟何許人也,卻無從判斷。
廉如意很想離得近一點,聽聽他們說的什麼。
慕容御卻拉住了她,示意她再靠近就會被發覺。
廉如意心下略急,好像真相就在眼前,她卻只能遠遠看着,不能觸及。
雖然薛姨娘等了很久,但她和那神秘的黑衣人見面不過短短一盞茶不到的時間,黑影人就又消失在來的方向上。
薛姨娘原地等了片刻,也原路折回。
廉如意與慕容御等她離開之後,才起身離開。
那黑衣人究竟是誰?他與薛姨娘又是在圖謀什麼?薛姨娘究竟是誰的人?她身在將軍府會不會別有所圖?
廉如意越想越覺得心驚,好像身邊潛藏着巨大的陰謀,她卻身在其中,不可自拔。
兩人回到原路上,慕容御吹了一聲口哨,只見那匹馬就歡快的從林間竄了出來。陣呆土弟。
兩人騎到馬上,緩緩向回走去。
“她是誰?”慕容御問道。
廉如意遲疑了一下,還是如實說道:“是薛姨娘,你還記得她麼?”
慕容御想了一會兒,纔想起這麼個人,“有點印象。”
廉如意默不作聲,心情已經不復上山時的輕快了。
“若是擔心,咱們今日便回京去吧?”慕容御見她低落,料想她此時定是沒了遊玩的興致,便說道。
廉如意聞言,卻是搖了搖頭,輕嘆一聲,“薛姨娘在將軍府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對她早有懷疑,卻不知她究竟是何人勢力。早一天回去,晚一天回去,又有什麼區別呢?若是想要找出她背後那隻手,還是要放任她在將軍府過下去的。我留了寒梅在府上關注她的舉動,也不必急於一時,既然是出來玩兒,怎麼也要玩兒的開心了再回去,怎好讓她就壞了興致。”
慕容御點點頭。
“對了,我之前曾讓白朮去查過賢王身邊的一個小廝,薛姨娘對他的態度很是不同。白朮只查到那小廝名叫馮毅,是容妃孃家莊子上僕役的家生子,因爲人機敏好學,七八歲的時候,就跟在賢王身邊了。不應與薛姨娘有什麼牽扯呀。”廉如意疑惑的說道。
慕容御思索了一陣,“或許另有隱情,我再派人去查,你多防備着些那薛氏,她既是在將軍府裡呆了多年,所圖一定不小,切莫掉以輕心。”
廉如意聽着他的聲音,心中莫名的就安定下來。
兩人回到慕容御的別院中,已是近晌午的光景。
小陶和云溪急的不行,小姐鮮少出門,這次又是單獨和四皇子一起,落霞山廣袤,該不會遇上了什麼豺狼虎豹吧?
倒是叫住在這裡的慕容御的手下們,想笑不敢笑,還沒聽說過能在他們家主子手裡討到過便宜的少狼虎豹呢!
廉如意早已經餓得不知道餓了,略吃了點清粥,便放下了碗,不然待會兒該吃不進午膳了。
她臉色平靜無波,甚至還帶着些許的笑意,心裡想的卻是那黑衣人與薛姨娘的身影。能看出薛姨娘似乎是有功夫在身的,這是她前世從不知道的,前世母親離世以後,她一直當薛姨娘如親母一般。薛姨娘對她也是呵護有加。
爲何如今看來,前世的自己卻如此蠢不可及,竟連薛姨娘會功夫都不曾知曉,薛姨娘身上還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廉葭葭知道這些麼?在薛姨娘的隱瞞潛伏之中,廉葭葭又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廉如意猛然擡頭,卻發現慕容御正擔憂的看着她。雖然他什麼都沒說,她卻是知道,他已看出自己的心事。
廉如意笑了笑,“別擔心了,既然我們已經發現她身上的疑點,防着她也就是了。”
慕容御卻搖了搖頭,“這麼將你放在廉家,我始終不能放心,回京之後,還是要將你儘快娶回來才能安心。”
雖然鋪了一室陽光溫暖如春的房間裡是有他們兩人,廉如意也不禁紅了臉頰。
“不如我們還是今日就回京吧?”慕容御說道,“我進宮求父皇即刻就賜婚。”
廉如意知道他不過是藉口回京,以免自己憂心薛姨娘爲害家中。
“不是說帶我來落霞山看落霞的麼?落霞還沒見到,怎好打道回府呢?”
慕容御拉了拉她的手指,發現她指尖微涼,便把她的手放在手心捂着,“落霞山什麼時候都能來,以後有時間,咱們就在這兒多住上幾日,日出日落看個夠,如今內憂外患,留下想來也是無心欣賞,豈不辜負了一番美景?”
廉如意見慕容御如此體貼,這次出來玩兒他的期待是掛在臉上的,本來說好了要玩兒上幾天的,可現在他又爲了照顧自己的心情,說回去就要回去,心中沒有感動是假的。
“慕容御……”廉如意張了張口,卻不知該說什麼。
“我此生最大的理想便是遊歷平南朝萬水千山,前幾年是我陪着師父,待內憂外患已除,你能安心遊玩時,往後的一生,都你來陪我可好?”慕容御笑着說道。
廉如意認真的點了點頭,離開世事繁華,縱情山水之間,她從沒想過,也不敢奢望,今生今世,或許真的有機會一試。
在小陶失望連連的嘆息聲中,一行人都收拾行李打道回府。
“不是說多玩兒幾日的麼,怎麼昨天晚上纔到,今天就要回去呢。”小陶低聲的嘟囔着。
云溪點了點她的額頭,“你在嘟囔什麼呢?”
“沒什麼,我是說,這兒的野味真好吃,不如帶回去幾隻?”小陶打岔道。
云溪笑了笑,“我看你挺喜歡這裡,不若就留下來和白蘭她們做個伴兒吧?”
“不不,我纔不,我還要跟在小姐身邊,伺候小姐呢!”小陶頭搖的撥浪鼓一樣。她的志向可是要做小姐身邊的第一丫環,以後像寒梅姐姐一樣厲害,她怎麼能因爲貪玩兒就離開小姐身邊呢!
回到京城,慕容御把她送到將軍府門口,就離開了。
廉如意回到自己院子裡,果然聽寒梅稟報道,昨天夜裡薛姨娘一個偷偷出了府,今日晌午才又從側門悄悄回來。
並未驚動府中任何人。
“小姐,我們要不要把薛姨娘控制起來?”寒梅不知廉如意在外已經遇到的薛姨娘,只覺薛姨娘行蹤詭異,擔憂的問道。
廉如意卻是搖了搖頭,“不僅不要把她控制起來,反而更要縱着她,這樣,才能釣出她身後的大魚。”
寒梅心中疑惑,卻低頭不再言語,她只需聽命於小姐便是。
回來以前,慕容御說要回宮求了聖上賜婚。廉如意只當他是玩笑話,不想他卻是當真的。
大概聖上對這個兒子真是頭疼到沒辦法,想着或許成了婚,有了家室,他的性子還能更穩當些,到當真頒下聖旨。
當夜,慕容御就親自跟着頒旨的大太監,來到了將軍府。
廉將軍原本已經換了便服,正打算着是去薛姨娘的院子裡,還是去看看馬姨娘時,聽聞先行太監前來通知聖旨到。便趕緊更衣焚香,供上香爐,預備接旨。
收拾停當,前來頒佈聖旨的大太監一行也來了。
廉家呼呼啦啦跪了一大片,當太監尖利的嗓音拖着長腔唸完了聖旨,一家子人還有些蒙呢。
廉如意還沒到及笄的年齡,怎麼說賜婚就賜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