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這是做什麼?”丫鬟驚訝道,想要攙扶馬姨娘起來,馬姨娘卻怎麼都不肯起。
“你不必拉我。二少爺做錯了事,我亦有責任,理當受罰。”馬姨娘推開丫鬟,跪的十分堅定。
將軍府家僕請上放在廉家祠堂裡的長鞭,雙手呈給廉將軍。
廉將軍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兒子,冷聲問道:“我再爲你一遍,那婢女,你放不放的下?”
廉世遠冷笑,“爹爹再問一百遍,兒子的回答還是一樣的。今生只願許她爲妻,卻不另娶。”
“啪——”的一聲鞭響。
長長的鞭子狠狠的抽在廉世遠的背上。
廉世遠疼的一顫,卻是立即又挺直了脊背。
廉將軍看他作勢,越發生氣,擡手揚鞭,又是“啪——”的一聲。
“你這是忤逆,是不孝!”
“兒子甘願受罰。”
廉世遠從南方帶回來的書童小七。此時正徘徊在壽王府的大門外。焦急的踱着步子。
“進來吧。”
在他焦急的等待之中,進去通稟的家丁總算是拉開門,將他放了進去。
小七跟着家丁,一路跑進將軍府主院。
“王爺。快救救我家少爺吧,他都快被老爺給打死了。”小七見到慕容御,立即撲上來,抱住慕容御的大腿,焦急的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哭喊道。
慕容御身邊的小廝同光,上前將他拉開,“小傢伙兒,好好說話,瞧你着髒的。”
同光一臉嫌棄的看着他滿臉淚痕。一把鼻涕的樣子。
小七撇撇嘴,腹誹道,我遇見王爺的時候,王爺比我還髒呢,我也沒嫌棄不是?
慕容御讓同光退到一邊,半蹲下來,看着小七問道:“你家少爺怎麼了?廉將軍爲何要打你家少爺?”
正巧這時,廉如意抱着兒子走了出來。身後跟着寒梅和云溪,寒梅手裡抱着另一個孩子。
小七擡眼看見寒梅,要說出口的話,立即咽回了肚子裡。
“反正就是我家少爺惹怒了老爺,所以老爺才請了家法,打的少爺背上沒一塊好肉了,少爺就是梗着不肯求饒,被老爺關進祠堂裡了,王爺您要是不快點去救救我家少爺,我家少爺就活不成了。”小七嗚嗚的哭道。
寒梅身子一顫,不由猛的抱緊了懷中孩子。
她懷中的正是二少爺珏安,被她猛的抱緊,頓覺不舒服,張開嘴,哇哇大哭起來。
寒梅一驚,趕緊將二少爺交給後面跟着的奶孃,臉色難看的退至一邊。
廉如意見狀,吩咐寒梅下去。
原本她就吩咐了讓寒梅下去休息,卻不料小陶和春杏恰告了假不在府中。寒梅不好去歇,這才一直留在這兒。
待寒梅退出上房。
廉如意才轉向小七,“你家少爺捱打,可是跟寒梅有關?”
小七扭頭看了看,見寒梅已經出了屋子,這才點了點頭。
廉如意長嘆一聲。
慕容御此時也明白過來,“我道他和我投契,果真是投契的,連性子都這般相似。幸而我傾心之人,沒讓我這般爲難。”
廉如意無奈的看他一眼,“你還有心思這般感嘆,爹爹定然十分頭疼。世遠性子執拗,你比我還了解他,此事該如何勸,你倒是想想辦法?”
慕容御微微顰眉,琢磨了一陣道:“若這兩人真是有意,倒也不是沒有辦法。只是恐怕廉將軍那裡,未必能接受。”
“有什麼辦法?”廉如意問道。
慕容御淡聲道:“可以找了熟悉交好顯貴之家,收了寒梅做義女,脫了她的奴籍,再嫁於廉二少爺,也並非不能,只是不知廉將軍,能否認可。此事,尚需他們父子磋商。”
廉如意點點頭,“我這便回家一趟,爹爹正在氣頭上,真的將二弟弟扔在祠堂不管,可怎麼好?”
慕容御點頭,從她懷中接過大兒子珏平,捏着珏平的小手衝廉如意說道:“和孃親揮揮手,說,孃親快點回來!”
廉如意忍不住輕笑,一室凝重的氣氛總算變得輕快些。
廉如意出了上房,才見寒梅並未回去休息,而是緊張焦灼的等在不遠的花池旁。
見她出來,立即躬身迎上前,“主子……我……”
廉如意看她一眼,她臉上焦急之色濃郁,“走吧,你也前去。”
寒梅立即躬身應是。
小七搬來了救兵,廉將軍還在書房裡生氣。
聽聞馬姨娘已經在自己的院子門口跪了一個多時辰了。
廉如意想了想,還是先往廉將軍的書房而去。
“爹爹。”廉如意行禮道。
“如意,怎的將你也驚動了。”廉將軍起身。 WWW● тт kΛn● c o
廉如意將自己所帶侍婢都留在了門外,書房之內,此時只有父女兩人。
“爹爹倘若因女兒身邊的侍女之事,氣壞了身子,豈不讓我這做女兒深感愧疚麼?”廉如意低聲自責道。
“與你有什麼關係,是爹教子無方……”廉將軍喟然長嘆。
一瞬間,廉如意竟恍惚覺得,爹爹似乎蒼老了很多。
母親走了以後,爹爹身邊就少了一個能與他舉案齊眉的女子,雖然爹爹從來不會對他們這些做子女的說什麼,但爹爹心中定然十分苦悶。
忽聞爹爹嘆息,廉如意心中一陣愧疚,她似乎對爹爹的關心太過少了,一向都是爹爹來關懷他們,來保護他們這些做兒女的。
如今他們已經長大,有了自己的想法,卻不顧及爹爹的良苦用心,硬要觸怒爹爹也順遂自己的心意。
看着爹爹鬢邊白髮,廉如意心中準備好相勸的話,忽然都說不出口了。
“那丫頭,你帶來了麼?”廉將軍看着廉如意問道。
廉如意一愣,知道爹爹說的是寒梅,便點點頭,轉身去叫了寒梅進來。
寒梅躬身福禮。
廉將軍並未說話,打量的目光落在寒梅身上。呆司吉圾。
寒梅只覺如芒刺在背,臉色緊繃,脊背僵硬。
“你可知道二少爺心繫與你?”廉將軍忽然開口,直接問道。
寒梅不曾想廉將軍會問的這般直白,微微愣了愣,心思急轉,廉二少爺已經觸怒了廉將軍,被打了一頓關進祠堂,自己倘若說錯了話,豈不更讓他們父子之間更生嫌隙?
廉二少爺曾經在家中不得廉將軍重視,她作爲小姐身邊的大丫鬟,這點是知道的。如今廉二少爺憑着自己的本事,讓廉將軍對他刮目相看,倘若再因着自己失了父心,豈不枉費他的往日的心血努力?
寒梅略作思量,突然跪下,沉聲說道:“將軍恐怕是誤會了廉二少爺了。”
廉將軍聞言挑了挑眉梢,“哦?我誤會他?如何誤會?”
“並非廉二少爺心繫奴婢,而是奴婢藉着和二少爺一同練武的時機,故意接近二少爺,是奴婢仰慕二少爺,想要留在二少爺身邊。如今奴婢已經知錯了,不敢再做非分之想,求將軍饒過奴婢吧。”寒梅叩首道。
廉如意聞言,目光沉靜如水一般落在寒梅俯身叩首的背影上。
寒梅打小跟在她身邊,她是什麼樣的人,自己再清楚不過。若說寒梅生出什麼沒有分寸的心思她是不信的。
且今日從宮裡出來的時候,分明就是二弟等在路上,言明要見寒梅。
當時寒梅的僵硬,以及兩人見面之後,寒梅身上的落寞苦楚,她看的清清楚楚。
分明是寒梅已經拒絕了二弟,此時在爹爹面前,卻爲了顧及着二弟,甘願背下這勾引少主子,不知廉恥的罪名,來爲二弟開脫。
廉如意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
忍不住低低嘆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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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梅伏地沒有起身,恭敬認錯的姿態,讓她有些心疼。
“爹爹……”
廉如意話未出口,就被廉將軍擡手止住。
“你是說,是你故意引誘了二少爺,纔會讓二少爺如此失了分寸,頂撞父親,不服管教,至禮儀尊卑於不顧,非要娶你這一個婢女爲妻,是麼?”廉將軍俯視着跪伏在地的寒梅,慢聲問道。
寒梅的眼淚無聲的滑落在柔軟的地衣裡,她圓潤的指甲也深深的摳進地衣,力道之大,連她的心都跟着生生的疼了起來,“是,是奴婢妄想飛上枝頭,攀廉二少爺的高枝,是奴婢故意引誘二少爺……奴婢已經知錯了,從今往後再不敢肖想二少爺,求將軍饒恕奴婢。”
“寒梅,什麼話,想清楚了再說。”廉如意忍不住說道。
“小姐,奴婢想的很清楚。”寒梅起身,目露哀求的看着廉如意,微微衝她搖了搖頭。在廉將軍發話以前,再度伏下身子,恭恭敬敬的跪趴着。
廉如意眉頭緊鎖。
這丫頭,是鐵了心的抹黑自己,要爲廉世遠開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