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事和哥哥說。”廉如意本欲打趣哥哥,見哥哥和筆喜都微微尷尬的樣子,便收起了捉弄的心思。
廉世召看了眼筆喜紅紅的眼眶,道:“那咱們還是到書房去說吧。”
到了書房,廉如意從袖中抽出一個信封,交給廉世召。
“這是什麼?”廉世召接過信封,掂了掂,分量不輕呢。
“是我最近從爹爹和姐姐的書房中搜羅來的關於曬鹽出鹽的一些事宜,也許有用,哥哥既然要隨太子去往西南,便帶上吧,若是真用得上,也不用說是我找來的。”廉如意垂了眼眸說道。
其實她從很久之前就開始找這些書籍了,前世爲了幫助大皇子也專門蒐集過這方便的材料,只是大皇子根本沒有理會,而是和世家串通勾結在一起,他所謀的是那個皇位,並不是真的要幫助朝廷解決鹽場的問題。希望今世,這些東西能派上用場吧。
廉世召驚訝的看着妹妹,“你怎麼會對這種事感興趣?你們這些小姑娘,不是最愛看那些讓人掉眼淚的話本的麼?”
廉如意噗嗤一笑,“誰規定了女子就只能看話本,不能擔心國之社稷了?”
“沒想到我還有位憂國憂民情操高尚的妹妹呢!”廉世召也笑着揚了揚手中的信封,“妹妹這是想要幫哥哥立功麼?”
“你若立了功,回來可別忘了給妹妹好處就行!”廉如意點頭承認。
廉世召拍着胸脯說:“哥哥怎麼會是那種人,若真用得上,定將功勞都歸於妹妹!”
“切莫如此,哥哥,小妹還想安安生生的做‘只會看讓人掉眼淚的話本’的閨閣女子呢,哥哥可別害我,若哥哥得了讚譽,回來永心給我備份禮物就成。”廉如意笑着說道。
廉世召答應下來,她才放心的離開。
樹大招風,她可不想太過招人眼。能躲在不起眼的角落裡,偷偷算計前世愧對她的人,纔是正道!
太子臨行前一夜,廉如意的窗戶又被敲響了。
廉如意推開窗,所見之人除了慕容御不作他想。
“我要跟着太子哥去西南了。”慕容御看着她的眼睛說道。
廉如意點點頭,“一路小心。”
“這一去也不知道要多久呢,定要事成之後才能回來。”慕容御的語氣有些低落。
“這是自然。”廉如意卻態度平靜。
慕容御嘆了口氣,擡頭看着天上銀盤似的月亮,“你說西南的月亮也這麼圓麼?”
廉如意覺得,今天的慕容御好像有些奇怪。
“你怎麼了?”她不解的問道。
慕容御默不作聲,內心卻有一個聲音在咆哮,“她還不知道你喜歡她呢!快告訴她呀!不然這一走就是幾個月,她會不會把你忘了都不一定呢!告訴她,告訴她……”
“我怕我會想念京城的飯菜京城的水。”慕容御悶聲說道。
廉如意一愣,吃吃的笑了起來。
慕容御有些懊惱,這話說的真傻,他從十歲起就跟着師父四處遊歷,這麼多年在京城所待的時間加起來也不足半年。半年都沒有,有什麼可想的?
慕容御忽而從背後拿出一方精緻的匣子,“這裡面是我這幾天整理準備出來的各種藥品,每種藥的名字用途都寫的很清楚,你收好,以備不時之需。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要多小心,大哥那裡,還未和魏小姐成親,恐怕對你還未死心,你……躲他遠一點。魏小姐要是再來挑釁你,你若不耐煩,直接給她一耳刮子,反正她也打不過你,何須忍氣吞聲……你那庶妹,如今在大哥的別院裡待得安生,誰知道她有沒有琢磨什麼壞心思,你也要防着點她……”
廉如意聽着聽着就笑了起來,她從來不知道一個男人也可以這麼囉嗦。她一直以爲說個不停是女子的特例。
可不知道爲什麼,聽着慕容御絮絮叨叨的說着,她的心裡卻變得越來越溫暖,越來越柔軟。她一直把慕容御當做同一陣營的盟友來看。他們有共同要對付的人,有着不相違背的利益。雖然他無聲的關懷,她一直都知道,可前世被所愛之人傷的太痛,今世她從沒想過嫁人。
慕容御的心意,她不是不懂,只是沒有做好準備去接受。
慕容御終於把能想到的話都說完,廉如意一直很有耐心的聽。
他轉過頭來看着她。
朦朧靜謐的月光之下,氣氛如此美好。
“如意……我……”
“天都快亮了,你今日還要上路,快些回去吧,一路順風!”廉如意見他欲言又止,立即說道,言畢就飛身回了房間。
慕容御張着嘴,嚥下未說出口的話,默默坐在屋頂,不知又過了多久才悄悄離開。
太子離了京,似乎也將關於太子的議論帶離了京城。
八月節卻如期而至,不會因爲誰的離開就早到或晚到。
各家各戶都張燈結綵,熱熱鬧鬧的準備着過節。皇帝也許是平日裡威嚴寂寞久了,也趕着在這個節日裡,宴請重臣攜帶着家眷,到皇宮裡熱鬧熱鬧。
不算上次被大皇子擄來的那次,這是廉如意第二次進宮。但她卻對這裡很熟悉,前世生活了兩年的地方,她卻一點也不眷戀。
她發現自己可能真不適合皇宮這地界兒,也許就是人家說的八字不合,她發現就算重生一次,自己每次來皇宮也都沒好事。第一次來,是爲了請罪,騎了一次馬,摔得半死不活的還要來說都是自己不對。第二次被擄來,差點失了身給那個她恨之入骨的人就更不用說了。這第三次來,好歹是來過節的,她時刻提醒自己一定要萬事小心,千萬別再出什麼亂子。
可偏偏她一道場就發現,自己的座位竟是挨着魏采邑的。這不是八字不合是什麼?
皇宮可不像家宅後院兒,想走就走!這地方,讓你什麼時候來,就得什麼時候來,讓你什麼時候走,那才能走,你想提前離開?門兒都沒有!
倒不是怕了魏采邑,多活一世,她畢竟不是小女孩兒了,魏采邑卻正值年輕氣盛,事事都愛爭個高低,這種小女孩兒的戰鬥力不高,應付起來,卻也是很煩人的。
她正要嘆氣,就見魏采邑被一位宮女帶着,向她走來。
“廉二小姐,我們的位置是挨在一起的?真是緣分呢!”魏采邑笑的親切。
廉如意點點頭,“是緣分!”
心說,只要不是孽緣就好!
“怎不見欣娉姐姐?”魏采邑左右看了看,問道。
“姐姐稍後就到。”廉如意說道。她原本是和姐姐一起進得宮門。大臣的馬車不許進宮,進了宮門她們就換了轎輦,再進了內宮,就要下轎徒步。
下了轎的時候,她和姐姐還一起着呢,路過一片桂樹林,姐姐卻說有事讓她先走,她便獨自先入了御花園的宴席。
魏采邑卻眼睛一亮,廉欣娉不在就好,沒有這把保護傘,想讓廉如意在自己手裡吃個虧,丟個臉,那還不容易。自從聽人說,大皇子原本看好的是廉家二小姐以後,她怎麼看廉如意,怎麼不順眼。這丫頭除了皮膚白點兒,眼睛大點兒,鼻樑高點兒,嘴巴小點兒,笑起來還有兩個酒窩以外,一無是處,功夫一般,詩詞更是一般,笨嘴拙舌,哪裡比得上自己?
像大皇子那樣的青年才俊,如今更是聖上衆皇子中,唯一一位被封了王的,怎麼能看得上她這麼不起眼的姑娘呢!
雖說她爹是開國將軍,自己爹爹還是魏武侯呢,論家世,兩人也是不相上下,憑什麼說是因爲她生病沒能參加碧池宴,容妃纔看上的自己?就算她去了,能成爲賢王妃的也是自己!
魏采邑眼中赤裸裸的挑釁,廉如意只當沒看見,微微一笑,便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安靜的等着宴會開始。
“如意妹妹,可曾讀過什麼書?”魏采邑也在她身旁坐下,見旁邊有幾位女孩兒經過,便微微提了些音調問道。
廉如意無奈的皺了皺眉,她還真來了!
“只寥寥看過幾本。”廉如意淡淡一笑。
“噢,不知如意妹妹都看過哪幾本?”魏采邑卻緊追不捨。
廉如意有些不耐煩的輕咳了一聲,“別的都忘了,只記得《女則》有曰,‘女子不隨波逐流,不言人是非,不嫉妒,不惱恨,不尋釁事端,方稱賢良。”
魏采邑沒想到自己以爲是笨嘴拙舌的廉如意會突然來上這麼一句,一時都愣住了。
“你……”魏采邑皺眉瞪着廉如意,卻也知道周圍有不少的眼睛都正在看着她們呢,她可不能被廉如意給激怒了。便捏着手帕沾了沾嘴角,微微一笑,“如意妹妹好學識。”
廉如意頷首笑了笑。
姐姐怎麼還沒過來呢?廉如意有些焦急的看了看御花園西側進口。華燈高懸,樹影婆娑,御花園亮如白晝,卻哪裡瞧得見廉欣娉的身影。
正在這時,已經被封爲賢王的慕容丘出現在衆人的視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