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婆子氣惱,卻又無可奈何,畢竟李清歡方纔那話並不像是開玩笑的。
李來福一路還不服氣的鬧着要吃肉,一直到家裡,見她爹回來了,又央求她爹去給他打獵去。
周氏是個疼兒子的,當即就勸丈夫李長林上山去抓只野雞回來給兒子補補身體。
李長林覺得李清歡都能打着獵,他沒有理由打不到纔是,於是隔天便提着柴刀上了山。
哪知在山上蹲守了幾天,連子山耗子也沒逮到,還因下雪路滑,摔下了山坡,斷了一跳腿。
錢婆子對自己大兒子還算慷慨,當即就花了銀子請鄭大夫過來接骨。只可惜李長林摔的太嚴重,鄭大夫即便幫他接好了腿骨,以後走路也不能正常了。
這眼看就要農忙,家裡卻出了這檔子事,錢婆子氣的吐血,隔三差五的便大罵周氏是個敗家的婆娘。
李來福依舊嚷着要吃肉,一點也不在乎他老爹的病情。
自上次的搶肉事件後,孟夫子便好心的從自個家裡帶了鍋來,又在學堂的院子裡修了一口大竈,還搬了些柴火。以後每家的孩子帶了飯來,中午便可直接放在鍋裡蒸熱。
如此一來,李清歡也就不用送飯了。
這幾日天氣好轉,眼看就要農忙耕田了,李清歡這纔想起租田種地的事來。
這事眼下耽誤不得了,她吃過早飯,提了兩塊臘肉便去了里正的家中。
開門的是里正的媳婦劉氏,她本不想讓李清歡進門,不過一看到李清歡手中提着的兩大塊臘肉,臉色頓時好看了起來。
這年頭,能用鹽巴做臘肉的少,更可況還是這麼大兩塊。
“二丫頭,你起的可真早,你大伯還在睡覺呢!你先去堂屋等會,我去把他叫來。”劉氏熱情道。
李清歡頷首謝過,把臘肉遞給了劉氏。“大伯母,這肉你先拿去放着吧!免得我提着累。”
劉氏立即喜笑顏開。“二丫頭,你看你,來就來,還這麼客氣作甚?”一邊說着,一邊接過李清歡手中的肉,當即向竈房走去,生怕李清歡半路後悔了。
李清歡看在眼裡,不動聲色,乖乖的去了堂屋。心想,還好她記得上次劉氏對她的不滿,這次做了準備,要不然只怕連院子都進不來。
里正聽聞李清歡前來有要事,立即爬了起來,本還以爲李清歡又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忙,沒想到李清歡此次卻是來跟他打聽誰家要租田出去的,而且要的還不少。
“二丫頭,你要租這麼多的田地做什麼?你和弟妹忙的過來嗎?”理正替她擔心道。
那會李清歡剛搬走,他還想送點東西過去,只可惜家裡妻子管得嚴,說什麼也不答應。
如今李清歡都能租的起田地了,看來離開老李家確實過的不錯,他也就放心了。
“忙不過來,就請些村民幫忙也行。”李清歡笑道。
“可這會子家家戶戶都是靠自家的一兩畝薄田過日子,想要租到田地,只怕有點難。除非是急需用銀子,或者你給得起價錢。”
這點李清歡明白。“大伯,你放心吧!租金好說,我也不願意讓人家餓着肚子。”
里正這才點點頭。“那行,我今兒個剛好有空,可以去幫你問一下。”
李清歡十分感激道:“那真是謝謝大伯了,明兒個我再過來問問。”
里正點頭,將李清歡送出了門外。
劉氏站在他身後,有些羨慕的道:“這小妮子也不知道怎麼發的財,才短短的半年時間,不但養活了自己和弟妹,還有銀子租田種地了。你沒瞧見她今天提來的那兩塊臘肉,醃製的可好裡,肯定是沒少放鹽。”
理正微愣。“什麼臘肉?你說二丫頭剛纔來時,還提了肉來?”
劉氏也不瞞着,點頭道:“是啊,怎麼了?”
理正臉色好看,忍不住的說媳婦。“你說你,怎麼老是喜歡收禮。況且人家還是個半大的孩子,家裡估摸着就靠這些年前打的獵物過活,你怎麼還……”
劉氏不以爲意。“我怎麼就不能收禮了?人家求你辦事,我還不能得點好處?那你成天浪費時間的替他們跑腿,家裡不用吃喝拉撒了?再說了,她都是險些嫁了人的人了,哪裡還算的上是什麼孩子,我們這一個村子的風氣都被她弄的臭名遠揚了,今日肯讓她進來,就算不錯了,我收她兩塊肉怎麼了?”
里正嘆着氣搖頭。“你這個婆娘。你知不知道當年要是沒有她阿爹李長明,我就……”
“你就摔下了山坡,不死也殘。這話你都說了幾百遍了,我耳朵都起繭子了。那李長明是對你有恩,可你這些年來來回回的幫了他和他女兒不少的忙,難道還抵不過那什麼救命之恩?我看你就是迂腐!”劉氏說完,不再去理會丈夫,當即回了屋子去了。
里正見此,只得無可奈何的嘆氣,出了院子,替李清歡尋訪去了。
翌日,李清歡一早清早的又去了里正家,這次又提了二三十枚雞蛋,劉氏照樣照單全收。看在李清歡這麼大方的份上,還熱情的替她倒了一杯茶水。
里正看在眼裡,只是瞪了一眼劉氏,也不好當着李清歡的面訓斥劉氏。
劉氏視而不見,反正覺着求人辦事,收禮就是應該的。
“大伯,您問的怎麼樣了?”李清歡問。
“倒是有好幾戶願意出租,不過租金方面有些貴了,而且還有人提出要按人頭來給租金。要不我再幫你問問別的村?”
李清歡搖頭。“別的村也是一樣的結果,田地太遠我也不好照拂。您先說說他們要什麼價吧!我若覺着合適便租。”
理正點點頭,抽了一口旱菸。“我已經幫你聯繫好了那幾家,等會他們便會過來商議此事。畢竟他們有些人的田要肥一點,有些要瘦些,價錢自然不好一概而論。你們當面相商,這事日後也好辦一些。”
正說着,門口已經有人來了。
李清歡覺得里正的話說的十分有理。這些事確實是當面談比較好,免得到時候起了糾葛,誰也不好說。
待人來齊,誰也沒想到想包租他們田地的人竟然是李清歡。
李清歡面色平靜等着他們先開出價錢。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出一畝八兩銀子,也有人出一兩,甚至二兩銀子,最少也要五六百文錢一畝。還有兩戶如里正所說,要求按家中的人頭算價格。
等到衆人說完了自己的要求,見李清歡依舊端坐着不語神情自若的樣子,有人不禁問道:“二丫頭,你到底租不租田?可別糊弄着我們玩啊!要是真租,你好歹也說說同不同意我們開的這個價吧!”
李清歡才抿了杯茶水,緩緩的道:“你們出的價格在我看來都不高,不過我最高只能出五百文到二兩銀子的價格。高的價格,要求自然也高。”
衆人疑惑的看着李清歡,都想知道李清歡捨得出二兩銀子租一畝的要求是什麼?
李清歡也不賣關子,直接說道:“二兩銀子一畝的田,我要求是一整塊,而且田地無雜草,翻新過,泥沼深,地肥。一兩文一畝的田,我也要求翻新過,無雜草,泥沼深。八百文一畝的田,無雜草,翻新過。五兩銀子一畝的田,只要求無雜草便行。”
衆人聽聞,都覺得李清歡這要求實在太過簡單了,因爲現在都過了正月,大多數家裡的農田都翻新了出來。至於那些說要按人頭算銀子的人,李清歡也說了。
“我租田租的是面積,你們家有多少人哪裡是我能控制的。總不能同樣的一畝地,別人的一兩銀子,你家就因爲人多,我就得給你二三兩銀子,這樣對別人也不公平。
我算了一下你們剛纔說的總面積。差不多是二十畝田,跟我想要的差不多。你們不願意租的也沒事,反正我不過是種着好玩,有多少畝就種多少。”
衆人一聽聞李清歡說種着好玩,面色頓時驚愕起來,覺得李清歡這是在跟他們開玩笑。
這年頭還有種田種着好玩的?不過李清歡說的是事實,有兩戶是因爲家裡人多地少,所以才提出了這麼個要求。
李清歡見那兩家猶豫,便又給他們算了一筆細賬。
“你們兩家的田,一個是一畝二分,一個是一畝四分。現在鋪子裡賣的精米是八文錢一斤,糙米五文,玉米麪三文。你們賣給米鋪最多五六文錢一斤的米。
最好的一畝田年產三石左右,約兩百八十斤,曬乾脫皮在兩百二十斤左右,最多能賣二銀子左右,這是豐年的算法。
一般的瘦田,一年產二石左右,約一百五六十斤左右,曬乾脫皮最多一百一十左右斤的精米,一共能賣八九百文錢左右,這也是豐年的算法。
若是像去年遇上旱災,肥田最多能產二石,年收入七八百文,瘦田幾乎顆粒無收。而且你們的田大多算得上中等偏瘦,遇上天災,每年能有一兩銀子的收入就算不錯了,還得分成三份。一份自己留着吃,一份上繳國稅,剩下的一份才能勉強拿去換些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