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長山讓來福沿路搜索,而他則直奔啓東學堂,因爲東方倩茹正在那裡。
來福一路追蹤,在啓東學堂不遠的地方發現了李異的劍,發現劍的地方有一攤血跡,但其他地方卻再看不到一滴血。來福眯眼看向不遠處的啓東學堂,神情猙獰的握緊手中的槍,一揮手,司馬家的衛隊立即向啓東學堂包圍去。
司馬長山匆匆走進坎班教室,他看到東方倩茹正在與一個女人交談,那女人側對着他,但即使只是一個側影也讓司馬長山驚豔不已,因爲那個女人衣着太過合身,將曲線勾勒得無比動人,還有那張明明化妝過細看卻又像素面朝天的粉臉,紅脣微翹,似笑非笑的對着東方倩茹,那眼睛專注像是對着心愛的情人。司馬長山倒吸着冷氣嚥了口唾沫,他感到幾份眼熟,還有幾份惆悵。
司馬長山感慨片刻,突然一驚,他想了起來,這個女人正是第一天打擂時殺人的那個美女!
“男人都可厭?你有兄弟嗎?或者你覺得自己的父親也一樣可厭?”
東方倩茹輕聲問,唐芸抿着嘴笑出聲,上身微微後仰,避開東方倩茹的目光,可東方倩茹還是看到了唐芸眼中的淚光。
“男人啊,只有小時候好玩,長大了就沒一個好東西!父親?最壞的就是父親,如果沒有他母親怎麼會生出我們來?我們不出生又怎麼會在世間受這麼多的苦?”
東方倩茹不語,只輕點了下頭,隨即又搖了搖頭。
“總會有例外的。”
就在這時,教室門的方向突然傳來一個人的叫喊。
“表妹,別怕,我來救你!”
東方倩茹轉頭看去,司馬長山張皇的奔來,卻被板凳腿拌到一頭栽倒在兩個女生身上,教室裡頓時響起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喝斥,還有桌椅板凳倒地的雜亂聲響。
東方倩茹抿嘴一笑,起身上前扶起司馬長山。
“大表哥,你這是怎麼啦?人家好好的你要救什麼呢?”
司馬長山終於從兩個女生身上起來了,一臉迷茫的看着與東方倩茹並肩而立的唐芸,似乎想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司馬家大家少爺好像也很可愛的樣子喲!”
唐芸非常自然的伸手在司馬長山臉上摸了把,又順勢勾起他的下巴,如男人看美女般吹起口哨,飛了一個極其嫵媚的媚眼。司馬長山害羞的躲開,然後才醒悟過來,惱怒的瞪向唐芸,但碰到唐芸放浪的眼神頓時又軟了下來。
“大表哥,你怎麼突然來了?擂臺上出什麼事了?”
司馬長山一拍額頭,拔出手槍來,教室裡頓時安靜下來。
“有一個危險人物往這邊來了,我怕表妹出事,所以先趕了過來。”
東方倩茹還未有反應,教室裡的其他人卻亂作一團,紛紛向門外擠去,只一會功夫教室裡就只剩下東方倩茹和司馬長山還有唐芸,門口國學老師齊赤珊探頭探腦,正在猶豫是否進來。
“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危險人物?”
東方倩茹坐了下,唐芸則依在東方倩茹的桌旁,掏出支細細長長的捲菸點上,性感的脣間吐出一團煙霧。
司馬長山努力將目光從兩個美豔動人的女人身上移開,定了定神才繼續說話。
“是個一臺上就殺人的中年人,叫周達,他打傷了咱們家的人後逃了。不過表妹不用擔心,他也受了重傷,就算現在他突然出現,想傷到你也不是那麼容易!”
司馬長山直了直腰,將手中的槍舉到頭頂,但目光中得意神色還沒完全散開就遇到了唐芸譏笑的目光,頓時泄了氣。有這樣一個更加危險的美女在,東方倩茹大概是不會出現什麼危險了。
“或許,有她在才更危險了。”
司馬長山在心底說,臉上卻不露出半分。
“咱們還是回家吧!免得出什麼意外。”
司馬長山提議,然後裝模作樣的在空前向外張望,似乎外面有數不清的敵人在窺探。東方倩茹忍不住輕笑出聲,連唐芸也燦然一笑。
“我也該回去了,媽媽知道了該不高興了呢!”
“噢?”
司馬長山扭頭看向唐芸,似乎想從她臉上看出點什麼來。
“人家可是天香樓的頭牌嘛!大少爺以後可要來照顧奴家的生意喲!”
“好說好說,我一定光顧……”
司馬長山脫口而出,隨即意識到東方倩茹就在一旁,立即閉了嘴,但還是晚了,東方倩茹正用鄙夷的目光看着他。
三個人走出博學樓時,整個校園寂靜無聲,似乎所有人都逃的一乾二淨,連老師的辦公室裡似乎也沒有人,門窗緊閉,甚至上了鎖。
東方倩茹漫步在操場上,絲毫沒有一點擔心的模樣。
啓東學堂外,來福帶領着司馬家的衛護正一點點縮小包圍圈,在啓東學堂外的草叢間發現血跡,院牆上也找到血滴,種種跡象表明周達已經進入房東學堂。
只是,還不知道周達是有意還是無意中逃到這裡。
司馬南匆匆離開司馬家,走前下令炮樓和所有護衛嚴守,除司馬家人外,任何人不得進出,違者格殺勿論。
擂臺下看熱鬧的人羣嗅到一絲不安的氣息,紛紛散了,整個司馬家內外氣氛緊張。
司馬遠水在炮樓上,踩着踏凳用望遠鏡向學堂方向張望,他先看到學生們涌出校門,然後一圈人向學堂包圍去,而在他們走過之後,一個人影從地下冒出來,鬼鬼祟祟的向相反的方向潛行。
“這些笨蛋!”
司馬遠水罵道,立即叫來人來帶一個小隊去抓捕。
等到司馬遠水再架起望遠鏡時,他看到操場上走着三個人,也看不清是誰,看看衣着應該是兩個女人和一個男人,應該是東方倩茹和趙小小,還有那個匆忙趕去的大哥。司馬遠水心中鄙夷,冷笑一聲。
就在這時,博學樓上突然有光點一閃,司馬遠水愣了下,隨後把望遠鏡移向那裡,他看到一根烏黑的槍管,還有瞄準鏡,那是德國最新式的長槍。
司馬遠水張大了嘴,禁不住的顫抖。
操場上,東方倩茹突然停住腳步,回過頭向博學樓望去。
“怎麼啦?有什麼不對?”
司馬長山問,目光緊張的在博學樓上掃來掃去,他什麼都沒發現。
“沒什麼,我剛纔好像聽到……有人在笑。”
東方倩茹不確定的說。
“有人在笑?”
唐芸輕聲的重複,她的目光在博學樓上瞅了一眼,突然瞳孔放大,只一剎那槍就已經握在手中,叭叭叭,唐芸推開東方倩茹並連續的射擊。博學樓上某一處的窗玻璃碎裂聲中,一聲輕脆響亮的槍聲響起,在操場上回蕩。
司馬長山難以置信的低下頭,一圈血跡迅速在他肋間散開,他的手伸向東方倩茹,似乎想說什麼,卻一個字也沒吐出來就倒下了。
博學樓上那人的目標本是東方倩茹,但被唐芸推開了,所以子彈擊中了司馬長山。
“他怎麼樣啦?”
東方倩茹被唐芸拉着迅速奔向不遠處的校門口,離倒在地上的司馬長山越來越遠。
“死不了,大概只蹭破了層皮,居然嚇昏了,現在的男人真有出息啊!”
唐芸居然還能笑得出來,她心情很好的樣子,跑到校門口後立即躲到院牆後,回頭向博學樓不停射擊。
來福和護衛家丁們都已經趕到,他們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只看到他們的大少爺倒在操場上,而唐芸護在東方小姐身前,向博學樓射擊。於是所有人都開始向博學樓射擊,一時間槍聲大作,彷彿一場戰爭。
“停!都停下來!”
東方倩茹大喊,但沒人聽到她的話,所有人都像着了魔,興奮的射擊着。
只幾分鐘的時間,博學樓已經變得千瘡百孔。
兩名護衛貓着腰衝進操場,把司馬長山擡了出來,來福立即上前察看。就像唐芸說的那樣,司馬長山腰間的傷只是蹭破了層皮,醫院都不用去,只包扎一下就可以。他是嚇昏的。
“停下!你們倆,去看看裡面的情況。”
來福命令兩個人去博學樓察看,其他人則如臨大敵般盯着博學樓。兩個護衛跑進博學樓後就再無聲息,時間彷彿停滯了般,所有人都在煎熬着。
這時司馬遠水派出的第一隊人趕到了,匆忙向來福說明來意,來福疑惑的向後望去,讓幾個人跟那小隊人追蹤。這一隊人剛走沒一會,第二隊人又趕了來,說是來保護大少爺和東方小姐還有趙小小的。
來福心頭一跳,冷汗頓時下來了,他扭頭看去,趙小小根本不在這裡!
“媽的,到底出什麼事了?兄弟們,給我上!”
來福沉不住氣了,提槍向博學樓奔去。
“你說,是誰想要你的命?”
唐芸問,東方倩茹用一種嫵媚到極致的眼神看過來,搖了搖頭。
“想要我死的人不多,你覺得呢?”
唐芸避開東方倩茹的目光,眼中有一絲不解。
“那麼,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出人意料的是,博學樓上偷襲東方倩茹的人是錢秀雅。
她中彈了,血流滿地,也分不清是中彈的地方流出的血,還是被玻璃劃傷的地方流的血。
司馬家的人大都見過錢秀雅,所以圍成一圈,不知該如何處理。
來福也不知該如何處理,這個錢秀雅是錢家的人,而錢家與司馬家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所以錢秀雅的死活要等司馬南迴來後才能定奪。不過此刻來福頭痛的事並不是這個,而是趙小小的失蹤。
“東方小姐,您真的沒看到趙小小到哪裡去了?”
“當然,我們一起來到學校後,我去了教室,而她去了辦公室,就是這樣啊!怎麼,小小姨不見了?”
“完了,完了,怎麼會這樣?”
來福轉了兩圈後突然眼中一亮。
“是常力!兄弟們,跟我走!”
司馬家的護衛都散去後,東方倩茹在錢秀雅身邊蹲下,憐惜的撫過她的臉頰,而倒吸冷氣的錢秀雅則努力想要躲開,卻無處躲閃。
“你這又是何必呢?我知道你心中的苦,可那樣一個男人怎麼值得你託付終生呢?忘了他吧,也忘了我吧,讓你父親帶你離開明德這個地方,這樣你會好過些的。”
“我……絕不……放過你!”
錢秀雅憤恨的目光死死盯着東方倩茹,她的齒間沾滿血,像生吃過一塊帶血的肉,面目猙獰可怖。東方倩茹嘆息一聲,起身時應求唐芸替她包紮一下,唐芸冷笑着走了過去。
東方倩茹不知道唐芸是否理解錯了自己的意思,她也不再想管錢秀雅的生死,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命軌跡,如果錢秀雅註定死在今天,那包紮止血這種事也可以免了。
此刻,東方倩茹比較關心的是趙小小的下落。
“表姐,你這是打算去哪裡啊?”
東方倩茹本想和來福一起去尋找趙小小,卻被司馬光和攔住,她似笑非笑的表情讓人看了不舒服。
東方倩茹做出一副思考的表情,然後纔回答。
“我在想,外面是如此的不安全,還是回家的好呢!”
司馬光和鼻孔冷哼一聲,讓開一條路。
“那咱們就回家吧!”
大路之上陽光明媚,天空中的雲也都散了,實在是一個晴朗的日子。
只是,路上的人個個神情緊張。
東方倩茹坐在馬車中,笑盈盈的看着對面的司馬光和,也不說話,只上上下下的打量,目光狎暱,讓司馬光和渾身不自在。
“我說你,看什麼呢?”
“表妹,你很有女人味呢!”
司馬光和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好冷冷的哼了聲,揭開簾幕,跳下馬車去。
在司馬光和揭開簾幕的一瞬間,東方倩茹看到對面有一隊人騎馬奔向司馬家,爲首的是司馬南。他臉色不善,像是非常惱怒。
司馬南非常惱怒,因爲畫王工天不見了。
在周達負傷逃遁後,司馬南給李異治傷時突然想到,像周達那種事事考慮周詳了才行動的人,肯定事先就有所動作。而能威脅到他司馬南的事不多,想來想去,司馬南突然想到了畫王工天。所以在治傷完後,他立即帶人趕到寂鉤湖畔的聽雨軒,但還是晚了一步,畫室裡一片狼藉,顏料和上好的水晶鼻菸壺摔的滿地都是,一隻畫了一半的鼻菸壺砸成碎片,是仕女圖,單看那眉眼就是少有的精品,可惜碎了。
而畫室的主人,工天失蹤了。
“什麼?小小也不見了?”
司馬南拍案而起,怒目圓睜,讓回話的司馬遠水和司馬長山同時一哆嗦。
“是在學校不見的,對吧?”
司馬南臉上露出少有狠毒,他面色陰沉的坐了下。
“莊秦帶來了嗎?”
“這事和我沒關係啊,真的和我沒關係啊!”
不等人叫,啓東學堂的校長莊秦就自動連滾帶爬的跑了進來,一把鼻涕一把淚,就差跪地求饒了。
“不關你事?在你的地方不見了人,你說,關誰事呢?難道是我?”
莊秦愣了愣,隨即更加兇猛的哭起來。
“可是,真的不關我的事啊!”
“拖下去,先吊着抽一百鞭子再說!”
司馬南輕描淡寫的說,莊秦則一口氣沒上來,頭一歪,昏了。
黑夜一轉眼就從天而降,將整個大地砸進黑暗中,天空中沒有月亮,也沒有星光,烏雲翻滾涌動,突出其來的暴風雨就要開始了。
司馬家大院燈火通明,所有人都沒睡,三位少爺全部在外面尋找趙小小,司馬南則坐在正廳閉目養神,他唯一的女兒正在給他捶背。司馬南神色平和,像什麼事都沒發生,只是放在椅子扶手上的雙手上青筋暴起,暴露了主人不平靜的心。
東方倩茹在門口偷看幾眼,沒有驚動他們,正準備回去時恰好看到來福從外面進來。
“你來,我問你,你們把錢秀雅怎麼樣了?”
“回東方小姐,老爺讓人送回錢家了。據我看,大概活不成了,中了三槍,流血太多了。”
“那,小小姨有消息了嗎?”
“沒有。”
“你去吧!”
東方倩茹皺着眉頭轉過身,回夏日居了。
“找不到?這怎麼可能?”
東方倩茹離開不一會,正廳裡傳來司馬南的咆哮。
夜越來越靜了,靜到無人呼吸。
東方倩茹難得睡了一個好覺,早起去向司馬南問安時被告知,老爺在正廳。東方倩茹歪頭想了下,決定去正廳向舅舅問安。
夜裡似乎下過一場雨,現在天還陰沉着,不停飄着細細的雨絲。
東方倩茹伸手接着,細雨星星點點的落下來,彷彿是些霧氣。
離正廳還很遠就聽到司馬南的罵聲,東方倩茹的臉上喜氣洋洋,司馬南越生氣她就越開心。可快到正廳時,東方倩茹停了腳步,在傘下收斂表情,深吸兩口氣,再向前走時,表情已經換做沉痛不安。
這個動盪的時代,人人都是天生的戲子。
東方倩茹還沒到正廳,就見一個僕人匆忙跑來。
“老爺,老爺,小小姑娘回來了!”
罵聲立即停止了,司馬南出現在東方倩茹面前。
“倩茹,你醒了。”
司馬南擠出一絲微笑,東方倩茹忙問過安,又轉向那個僕人。
“既然回來了,爲什麼不見她人?”
“這個……老爺,您還是親自去看看吧!在門外呢!”
司馬南哼了一聲,向外走去。司馬家的三位少爺都跟了出來,個個臉色發青,眼圈發黑。東方倩茹也跟了上去,她也有些關心趙小小的安危。
司馬家大院的門口停了輛馬車,馬車的窗被遮擋的嚴嚴實實,司馬南揭開簾子鑽了進來,不一會臉色鐵青的鑽了出來,一句話也不說,徑直進了大院。三位少爺面面相覷,但沒一個人敢擅自上前查看,最後東方倩茹忍不住鑽進了馬車。
馬車內躺着一個半裸的女人,東方倩茹分辨了半天才認出是趙小小,而她身邊有一堆碎紙片,東方倩茹拼接好看去,只有四個字:與君共享。
“與君共享?”
東方倩茹出了一身冷汗,她把紙片收起塞進懷中,然後幫趙小小整理衣裳,弄好後剛要揭開簾子叫人,一隻手突然從身後抱過來。
“你不會也要拋棄我吧?”
趙小小的聲音在昏暗中響起,東方倩茹握住那隻手,回過身時看到一雙淚眼。
“怎麼會呢?不要亂想了,咱們回家吧!”
“回家?這裡是我的家嗎?”
趙小小淚流成行,東方倩茹則不知該如何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