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掌控四鎮(一)

無論是曹操的“挾天子以令諸侯”還是齊桓公的“奉天子以討不臣”,實際上都是以自身的實力爲後盾,再輔之以天子天下正統的名望來“威天下”。李曜千等萬等,此時此刻才決定出兵,爲的當然也是儘量利用皇權的餘威,使自己的一切行動都站在道義的制高點,但有一點讓他感到猶豫的是:自己現在是否真有這樣的實力。

誠然,李巨川的話足夠讓任何關中附近的藩鎮動心,但李曜本身絕非冒失之人,如果“挾天子”或者“奉天子”之後,自己的能力只如韓建這般,那遲早會引火燒身。在皇權衰落而民心對這個王朝仍有留戀的時候,天子是所有藩鎮都想要控制但卻未必都能控制得了的。

爲何說民心不可逆?歷史上朱溫“反正”之後,原本一直以大唐忠臣面目示人,因此東征西討都未遭到民心怨恨,實力越來越強,而李克用雖然救駕數次,幾次將大唐從死亡線上拉扯回來,卻因爲有那麼兩次違逆天子聖意而被質疑甚至詬病。但到了朱溫脅迫天子遷都洛陽,繼而必死李曄,最終自立爲帝以後,民心民意就徹底拋棄了他,李克用、李茂貞、楊行密、王建等均不承認其正統地位,聯手與之相抗,最終以李克用勢力爲基礎的後唐取代朱樑的後梁,成爲“正溯”,這就是最好的例子。

因此李曜緩緩閉上眼睛,道:“神策,天子之禁軍,豈宜由藩鎮發號施令?人之所以爲人,無外乎情、理、法三字。於情,我爲宗室,若不思愛存天家,人情何在?於理,我爲臣子,若只圖耀武揚威,不維護君上尊嚴,天理何存?於法,我爲藩鎮,當維鎮藩嶽,拱衛天子,若心存私念,謀奪禁軍大權,置聖人(皇帝)於不顧,國法何容?”

李巨川哈哈一笑:“情理法?好一個情理法。”他揚眉道:“於情,蒲帥乃是讓皇帝之後,本爲天子帝胄,若非玄宗明皇帝恃軍威而凌天子,讓皇帝不欲老父失子、骨肉相殘,怎能讓出屬於他的東宮大位?按此說來,這數代皇帝,皆非正溯,別說蒲帥掌握神策,便是重拾大寶,又有何不在人情之類?”

“於理,朝廷闇弱,內不足安邦,外不足定難;天子輕佻,討伐竟向忠臣,冤殺多爲節烈。大順元年,晉王被朝廷討伐,不過三年,卻是晉王起兵定難關中;景福二年,天子討李茂貞,官軍大敗,諉過賢相杜讓能,殺之以平鳳翔之怒。而後數討鳳翔,無一勝績,如此輕佻天子,動則大損朝廷威嚴。蒲帥既然說理,又何必維護此等天子?”

“再者說法,藩鎮小者,職於保衛邊疆,維護地方;藩鎮大者,職於存亡續絕,維護朝綱,蒲帥若要說法,不若今日便傳檄天下,廢昏立明!”

李曜扶額道:“某就想不明白了,你李巨川爲何偏要慫恿某做這些事?某即便是真如你所言,去做了這些個亂臣賊子之事,於你有何好處?”

李巨川又是哈哈一笑:“某讀書三十餘載,所爲何事?古人云,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某身已善,唯求兼濟天下耳!”

這次卻輪到李曜哈哈一笑了,他笑着道:“看不出,先生竟有如此宏圖,只是某卻不解,既然先生欲兼濟天下,爲何卻屈居同華片畝之地,如此亦可兼濟天下?”

這話未免帶了些諷刺的意味,誰料李巨川聽後卻不怨怒,反而正色道:“韓公於蒲帥,或許不足一提,然則在蒲帥之前,某以爲天下諸藩,未嘗有勝於韓公之輩。”

李曜饒有興致地反問:“哦?這倒要請教則個,韓建,田舍翁罷了,何德何能竟被先生這般看好?某聞當初先生原爲河中掌書記,素爲重榮公所重,而先生竟舍河中繁華而就同華貧瘠,某實不解,願請先生解此大惑。”

李巨川搖頭道:“非是看好。”他仍然一本正經,道:“若論鐵騎奔突、縱橫天下,韓公不如晉王;若論縱橫捭闔、明忠實奸,韓公不如汴主;若論寬仁體恤、善得軍心,韓公不如淮帥。至於李茂貞,因緣際會罷了,一旦遇上勁敵,必敗無疑,此不足爲論。而韓公卻有一事,勝此三雄多矣。”

李曜這纔有些重視起來,坐直身子,問:“哪一事?”

李巨川緩緩道:“韓公善養民。”

李曜沉吟片刻,又問:“你是說,韓建治下,同華之民得其寬厚,因而安居樂業,頗勝別處?”

李巨川穩穩點頭:“正是。”

李曜沉吟着思索片刻,也點頭承認:“不錯,此事算韓建之功。”

李巨川揚眉反問:“某聞蒲帥數年之內,由白身而至節帥,已近人臣之巔,頗有留意,而後方知蒲帥內修文治,外練強兵,文武兼修,方有今日盛況,心實傾慕,今番雖兵臨城下,仍請纓來見,不爲說和,不爲求全,只爲問蒲帥幾個問題,不知蒲帥可願誠懇以對?”

李曜聞之驚訝,盯着他的眼睛,李巨川絲毫不讓,也正正地看着他,似非作僞。李曜想了想,點頭道:“先生既然如此說了,李曜自無不允。”

李巨川聽他自稱李曜,而非李存曜,眼珠微微一動,但卻裝作不知,仍先問了心中所想:“天下大勢,亂治輪迴。某讀書三十載,總有些不明所以之處,某今身爲‘賊臣’,怕命不久矣,念及‘朝聞道,夕死可矣’,聞蒲帥天下大才,因而欲在死前求一真理:蒲帥以爲,隋強一時,忽而而亡,我大唐承襲前朝舊制,卻綿延近三百載,縱然如今朝廷闇弱,天子輕佻,天下萬民仍對大唐心存冀望,其爲何也?又問,秦強一時,忽而亡國,漢承秦制,東西(兩漢)綿延四百餘載,又爲何也?”

李曜略微詫異,問:“你不問生死,不問前程,竟問此事?”

李巨川點頭正色,一臉肅然道:“正是。”

李曜心中暗道:“這個問題後世的一些論壇上倒是頗有些愛好青史煮酒的哥們喜歡討論討論,我當然也能答得出來,只是我要跟你說這是社會變革的必然陣痛,是奴隸主轉爲封建制以及門閥制轉爲科舉制所導致必然動盪而統治階層未能順利引導最終導致滅國的結果,再跟你說說歷史的唯物主義辯證法,可不就全是後世的歷史觀說辭了,你難道一時明白得了?”但見李巨川一本正經地模樣,李曜忽然想到一件事:莫非此人打算投靠我?

這不奇怪,李巨川本人,就以原先歷史上的記載來看,也算是個有本事的了,有本事的人要轉投他人,必然要有一些理由。就像他剛纔所說他從王重榮手下跑到韓建手下,就是因爲韓建更體恤民情,這對於“封建儒家”的讀書人來說,未必不可能,而且甚至頗有可能。

那麼,他因爲其他一些什麼思想理想之類的原因轉投自己,也未必不能啊。只是,他這個問題要怎麼跟他說,才說得明白,而又不會超出這個時代的人所能理解的範疇呢?

不過李曜對於李巨川的敏感還是頗爲欣賞,隋朝與秦朝出奇的相似,這事似乎到了現代社會才被重視。按照現代社會的說法,兩者最大的相似無非三點:都統一了中國,都進行了一場革命性的變革,都很短命。

現代人很喜歡討論,認爲沒有隋煬帝的中國很難說是一個什麼樣子。當然,按照恩格斯“他人替代論”來說,沒有楊廣,也肯定會有第二個或者類似的一個隋煬帝出現,但按照李曜讀史的分析,他卻覺得這個隋煬帝第二即便是延後一分鐘出現,恐怕歷史也將大大的不同。可惜他無法證明,除非他穿越來的朝代不是唐末,而是隋朝或者北周時期。

不過話說回來,歷史其實也就是一場遊戲,遊戲裡面的人物可以投擲骰子做出選擇,但無論你怎麼折騰,你也跳不出遊戲設計者的掌心,GM也許不能控制一切,但總策劃顯然可以。在西方,這個總策劃叫上帝;在東方,這個總策劃叫做辯證歷史觀。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是東方封閉環境中的必然規律,當時秦前那會兒,八百年周王朝早已分崩離析,之後早晚要被某一個國家統一,但究竟是誰統一,什麼時間統一,怎麼個方式統一,那就是遊戲玩家的事,而不是遊戲設計者的事了。隋煬帝其實跟秦始皇有些類似,甚至後人有個說法叫做:“秦始皇多活幾年就是隋煬帝,隋煬帝少活幾年就是秦始皇。”李曜一直覺得這話有一定的道理,隋煬帝的確是一個歷史牛人,他的作用就是大大地影響歷史進程,或者說加速某種制度、體系的毀滅,同時又加速某種制度、體系的新生,只不過隋煬帝肯定沒學好辯證歷史這門功課,歷史證明他這門課實實在在的是掛科了,當然他其他課程不是優秀得一塌糊塗,就是糟糕得一塌糊塗,絕對是個偏科尖子生。

李曜一直認爲秦朝和隋朝都是很偉大的,其偉大之處,就是大量打破了舊制度,創立了很多新制度,這讓中國又完成了一次蛻變。所以說秦朝也好,隋朝也罷,它們雖然短命,但對中國來說意義重大。單說隋朝,由於魏晉南北朝時期中國北方長期各民族混居,這客觀上是給中國輸入了新鮮血液,北方的蠻族文化與傳統的中原文化大規模交融,使得重新統一的中國有了改革的沃土,隋朝的各種改革沒必要細說,關鍵就是隋朝用各種新制度爲中國重新建立起一個平衡的社會,當然,在改革中產生的火花,楊廣顯然沒有控制好,安全生產做得不夠到位,結果產生了爆炸,把偌大一個隋朝自己給葬送了,大唐則和當年的大漢一樣坐享了前朝豐碩的改革成果。

自東漢以來,中國實際上由於失去了平衡而四分五裂,重新迴歸平衡本來應該在晉朝時期完成,但司馬家族的無能導致這個動作又延後了數百年。隋朝的改革非常全面,不多說,以門閥制度和科舉制度,就知道隋文帝、隋煬帝是想怎樣將中國復歸平衡。

當時高潁和蘇威並稱“開皇明相”,這兩位配合得也很默契,不比後來貞觀時的“房謀杜斷”來得差半點:高潁負責擬定改革政策,蘇威負責維護實施,而且這位同學頗有後世魏徵膽大直言的風格,敢攔着怒氣沖天想要持刀殺人的楊堅。

高潁改革的主要有幾個方面,一個是對政府職能進行了大改革,建立“五省六部”制度,也就是讓政府職能部門更加專業化,另外也有利於分權制衡,不讓權力過於集中。這個機構改革顯然很合理,因此一直沿用到清朝。另一項改革是地方行政,西周建立了分封制,秦漢時改爲郡縣制,經過魏晉南北朝幾百年的混亂,地方管理制度也混亂不堪,官僚隊伍也很臃腫,到了“十羊九牧”的地步,高潁就來了一次大瘦身,把三級的州郡縣改爲州縣兩級(後改爲郡縣兩級,其實一回事)。另外,把地方官的各級任命權全部收歸中央,這樣就大大削弱了地方官擴展自己的勢力,並且,爲了防止地方勢力坐大,隋朝改革還規定必須“異地爲官”,任何一個官員也不能兩度擔任同一個地方的官員,任期也調整到只有三四年,後來又規定官員上任不能帶父母或者十五歲以上的兒子。進京述職的規定也是這時候開始正式實行的,被稱爲“朝集使”。而經濟上隋朝實行了“均田法”,均田這個東西,一貫是這是帶有農業文明理想主義色彩的田畝制度,隋朝這個改革,雖然也因爲過於理想化而實行起來沒有到位,但怎麼說也總以前要好得太多太多,最起碼基本保證了人人有田,在農耕文明時代,這就真的是很不錯了。徭役方面也實行租庸制度,這樣農民的負擔也輕了不少。

隋朝的這些改革其實收效明顯,《隋書》裡把描寫盛世的詞彙都給用上了:“躬節儉,平徭賦,倉廩實,法令行,君子鹹樂其生,小人各安其業,強無凌弱,衆不暴寡,人物殷阜,朝野歡娛,二十年間天下無事,區宇之內宴如也。”

此前漢武帝的專制產生的另一個社會毛病就是門閥制度,當然當時這還不是一種制度,只是一種現象,但根源卻是在漢武帝這裡。漢武帝推崇儒學,於是政客官吏們紛紛改弦更張,拋棄以往的黃老哲學和其他各種學說,開始研究儒家經書,學問大的就開始開業授課,在官場裡開業授課是什麼後果,小學生也懂,於是乎,門徒慢慢就成了派系,到了劉秀的那個時期,這位同學趁亂當上了皇帝,於是廣加封賞,出現一批新政客。這時候門閥就漸漸成了社會的主流,到了曹魏時期,就已經設計出了九品中正制度,這個纔算是門閥制度的正式確立。這種選拔人才的制度倒是和歐洲的貴族人才選拔制度比較相近,只是有個門檻,就是出身一定要是世族。於是,世族佔據了所有的官吏位置,而低層的人就根本沒有了多少上升的渠道,除非你有特別的功績,比如戰功什麼的,但這樣的機會也很難得,因爲別說將軍級別,就是中層軍官也都是世族子弟。像太原王氏,爲什麼傳承千年,也就是沾了這種制度的光,再加上這些世家壟斷了讀書權利,人才自然也就出得多——教育歧視啊。

然而世族成爲主流對皇帝來說卻不是什麼好事,因爲對統治者來說,任何勢力過大都不是好事,皇帝其實是個勢單力薄的角色,“孤家寡人”啊!他主要是通過平衡各種勢力來取得優勢,這就需要高超的操控能力,所以說皇帝也不是誰想幹都能幹好的。世族勢力太大,皇帝自己也就難免受其影響,這對皇帝來說是個巨大的壓力,因此到了隋朝,天家楊家就要想辦法改變這種世族力量過大的局面,怎樣改呢?那無非就是打破門閥制度,換一種新的人才選拔機制,從底層引入一股新的力量上來,用來平衡世族勢力,所以說科舉制度實際上並不完全符合世族的利益,甚至可以說是世族的對立力量。士族顯然對於楊家沒有好感,後來楊廣並不擔心“盜賊”,而老懷疑自己的大臣,根源其實也就在這兒。

每一種制度的確立都是爲了解決舊體制難以解決的問題,但顯然又會產生新的問題,不過歷史也就是這樣前進的。科舉制度的正式確立,產生的另一個問題就是中國此後漸漸形成了一個文官社會,武官的地位只有在戰爭期間才超越文官,大多數時候文官是政治和官僚隊伍的主流,國家大政方針主要是文官決定的,社會風氣也漸趨陰柔,戰國時的尚武精神基本上銷聲匿跡。因此,後來的中國在文化上越來越高深,但在武略方面就常常讓人扼腕嘆息了,大多數情況下是開國的時候還能打點硬仗,等過個幾十年,基本上戰鬥力就……“糟了個大糕”。不過,中國文化的所謂高深,也不是向高級階段邁進,而是陷入了一個死衚衕,一直在倒退,此處暫且不表(今後李曜地位到了再說)。

當然如果說顯而易見的問題,那麼隋朝和秦朝都有一個致命錯誤,就是不應該頻繁地發動戰爭、開建大工程,遠征高麗、擴建東都、開鑿御道、修造運河,這些都和秦始皇徵南蠻、修長城、建阿房宮一樣,鬧得民怨沸騰。雖然楊廣做的這些工程,實際價值遠大於後世李曜看習慣了的那無數個政績工程,很多都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是造福子孫的大實事,但問題是他嚴重透支一代人的幸福去爲子孫後代造福,那個年代的人恐怕不如後世的文化水平和思想素養,因此結果必然是適得其反。

當一代帝王成就了他的霸業的時候,他接下來思考的就是如何保持這一權力和如何使它不斷地擴大。然而隋朝的改革雖然相當成功,但隋朝也犯了和秦朝一樣的錯誤,那就是大型工程太多了,對外的征服戰爭也實施得早了些,再加上這麼大動作的改革肯定會有不小的社會矛盾,這三者同時作用,別說隋朝,任何朝都承受不了。

其實農耕時期的一些大工程,在後世看來也是規模不小,比如隋朝建造宮殿、修建大運河等,這些工程相當於後世的修建奧運場館、南水北調。在後世,這些個工程雖然也大,但主要依靠機械力量去做,並且有專業的建築承包商,經濟基礎也不是農耕時期可比,而在秦、隋的農耕文明時期,這樣龐大的工程就非得徵調幾十萬、上百萬人才行,這對農耕文明來說是個沉重的負擔,這麼多的勞動力全都去修工程了,農業生產必然要受到影響。而且,這不僅僅是直接修工程的人,還要有配套服務,因此,一個宮殿工地上假設有十萬人的話,那麼後勤、原料、運輸、管理等就有幾倍的人在爲其服務。因此,一個大工程的牽涉面很廣、很深,往往是牽動整個國家的。

隋朝滅亡的兩大直接導火索就是兩項:一個是龐大的工程,一個是對外戰爭。隋煬帝曾三次遠征高句麗,而且失敗了——這裡也看出,秦朝是以統一六國爲完成統一大業,而隋朝則不滿足於統一中國本部,而是謀求向外擴展,將朝鮮半島納入中國範疇。當然,更準確點說,應該是把朝鮮半島歸屬中國固定下來,或者叫做收復朝鮮半島,因爲在公元前108年,漢武帝就在朝鮮半島設立了樂浪郡和帶方郡兩個行政機構,朝鮮半島大部分就歸屬這兩郡管轄,在東漢末年,也就是三國時期,由於軍閥混戰而給了中國邊疆和周邊地區鬧獨立的機會,朝鮮半島也就是在這時候分離出去的,高句麗在313年終止了樂浪郡和帶方郡的行政管轄權。

因此在李曜看來,隋朝是一個升級版的秦朝,但隋朝不如秦朝的是,它沒能將中國的統治圈成功擴大。隋統一中國後顯然認爲自己負有更大的使命,就是將中國傳統的統治圈再次擴大,並穩定下來。除了秦漢朝時期的統治地域外,隋朝顯然認爲可以將周圍一些小國或者原番薯地納入中國直接統治之下,變成中國的一個個行政區。《隋書》、《資治通鑑》這些裡表露的思想就很明白,隋朝不僅僅是想征服高句麗,而是在向四面八方擴張。在南方,大業元年一月,隋煬帝就任命劉方爲罐州道行軍總管,征服越南。佔領交趾(今河內)後,接着劉方就進軍林邑,也就是越南南方地區。劉方和部將寧長真兵分兩路,寧長真率領步兵和騎兵從陸路攻擊,他自己率領艦隊從海路前進,然後在海口登陸。當時林邑王曾在闍黎江設防堵截,沒成功,當隋軍渡河之後又在南岸進行一次決戰,並且使用了東南亞地區慣用的戰術,即使用戰象,但這些大象被隋軍的弓弩一陣射擊之後掉頭沖垮了自己的部隊,結果,林邑王再次戰敗,這場戰役很像是在印度河曾發生過的幾場戰役,似乎已經形成了一個定式:使用大象作戰的一方,經常會被自己的大象沖垮。但東南亞地區的人似乎一直沒有總結出這個危險。劉方率領的隋軍此後連戰連捷,最終佔領整個林邑王國。攻佔林邑,是中國歷史上除元朝時期外,陸軍攻擊的最南位置(明鄭和海軍還曾在東南亞島國作戰)。

其實,徵交趾應該是一次收復行動,因爲越南北部在歷史上早在秦統一六國之時就順便被一起統一了。公元前111年,漢武帝也滅了南越,建立交趾行政區。但越南和中國很多邊疆地帶一樣,都曾有過多次征服又多次反叛的經歷,征服本身就是一個反覆的過程,征服是一個長期的過程,幾次征服幾次反叛這都是常有的事,尤其是要將某地長期歸屬,就需要相當長的時間來培養被征服地區的歸屬感。

也就是在劉方進軍越南的時候,即大業元年,北方的契丹人習慣性地又來劫掠,地點是營州。隋煬帝一點沒猶豫,立刻下詔命令韋雲起與突厥啓民可汗一起率領突厥兩萬騎兵征討契丹。與漢武帝聲勢浩大而又戰果平平的對匈戰爭不同,韋雲起與啓民可汗來了一次漂亮的突襲就解決了問題。因契丹與突厥本來都是遊牧民族,此時關係尚好,因此突厥騎兵的出現並未引起契丹人的警覺,所以,在黎明時分發起的突然襲擊一舉摧毀了契丹人。隋朝這一戰役打得比歷史上任何一次北伐戰爭都乾脆利索,漢武帝如果知道此事不知是否會感到羞愧。

在南征北伐之後,隋朝在東面的大海上也同樣有所作爲,大業三年,隋煬帝派朱寬下海探路,看看大海里有哪些還沒被征服的國家,結果發現了琉球,就抓了一個人,拿着他的盔甲返回。於是在歷史上,《隋書》中就有了《琉球傳》,這時琉球還被稱爲“琉虯”。隋煬帝於是來了一次先禮後兵,先派人去招降,琉球拒絕了,隋煬帝又命令組建遠征艦隊,這場遠征打得也很順利,幾次戰鬥下來就佔領了琉球。李曜知道此事的時候還頗爲驚訝,心道:原來中國也不是從來沒有“海洋精神”的?

在解決琉球的第二年,即大業四年,隋煬帝又把目光轉向了西域。這次隋煬帝命令他的愛將薛世雄再次和突厥啓民可汗合作,一起出兵西域。但啓民可汗卻未能出兵,薛世雄於是單獨出玉門關,與征服契丹一樣,薛世雄也是以一次漂亮的突襲一舉佔領伊吾城,並在漢朝伊吾城旁另建了一座新伊吾城,設伊吾郡,開始行使行政管轄權。伊吾城和柔遠城此後成爲中央政權在西域的兩大戰略支撐點。

但在後期隋煬帝徵高麗卻失敗了,高麗國將隋軍陣亡者屍體築爲京觀,631年唐太宗派遣使者到高麗交涉,拆毀京觀,收拾隋軍骸骨,祭而葬之。什麼是“京觀”?就是戰爭中戰勝一方會將戰敗一方陣亡士兵的屍體堆積在大道的兩旁,堆築起來,再覆土夯實,於是一場戰爭過後,大道兩旁就會多出很多“金字塔”,以炫耀武功。高麗國就將陣亡的隋朝士兵屍體築成京觀炫耀勝利。由於戰爭失敗和大工程積累矛盾,最終使得積壓已久的底層怒火爆發。

想到這些,李曜只好對李巨川道:“歷史上任何一次改革都必然會激化出很多矛盾,所以,改革的前提是要有充分的穩定能力,一旦矛盾出現,要有能力應對,否則,輕則改革失敗,重則國家傾覆。某以爲,所謂改革,無非便是一場利益的重新分配,因此,利益被削減的人自然要鬧事。秦朝的改革之所以能完成,是因爲有秦朝統一六國強大的威勢,無論是秦朝內部還是被征服土地都明白,無法與強大的秦軍對抗,但秦朝的改革雖然得以完成,改革中所積累的矛盾,征服戰爭龐大的需求,統一後巨大的各項工程,沒有一絲柔性的嚴苛律法,這些都使得社會底層積聚了太多的怒火,於是當始皇帝一死,再沒有一個人能壓住民間怒火,我等後人雖然時常假設,若公子扶蘇即位爲帝則將如何如何,然而某以爲即便真是扶蘇即位,只要不改變整個秦朝的統治宗旨,恐怕也同樣會出現六國再叛的情形。而前朝的改革、戰爭和工程也導致了同樣的後果,但煬帝卻不是始皇,所以他根本就壓制不住民間和官宦隊伍中的反對力量,一旦軍事上受到挫折,這些反對者就紛紛冒頭,而當狼煙遍地,煬帝仍不思悔改之後,我朝高祖也就不得不起兵反抗,最終推翻暴-政。至於爲何漢唐沿襲舊制反而能綿延數百年,那不過是因爲……壞人已經被秦、隋做了,因此漢也好,我們大唐也罷,都不過是摘了前朝種下的大桃子。”

李巨川微微有些錯愕,遲疑道:“竟是如此?”

“當然不止如此。”李曜道:“譬如前朝與我朝,正是因爲前朝亡於苛政,因此高祖定鼎天下之後,對草原十八部處處忍讓,不惜稱臣納貢多年。是高祖心無大志?非也,只是實力不濟,只能忍辱負重,休養生息以待來日罷了。高祖隱忍八年不說,以太宗皇帝之天縱英才,即位後不也照樣隱忍三年,待時機成熟,這才以李衛公爲帥,克復定襄,抵定漠北,成就天可汗偉業!是以,先生應當知曉,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低頭十年,只爲來日……擡頭再見!”

李巨川忽然眯起眼睛:“當日蒲帥在代州,莫非也是低頭十年,只爲與那二人擡頭相見麼?若是如此,蒲帥早已達到目的,真是可喜可賀。”

李曜未料到李巨川會忽然提到此處,不過他的反應速度一向很快,當下不屑地一笑:“似那二人,也配被我視爲大敵?”至於李巨川爲何知道代州之事,李曜根本想都懶得去想——他既然連代北李家的身世都弄得這麼清楚,自己與那兩位所謂的兄長之間有些什麼齟齬,又如何能夠不知?

“他二人自然不配。”李巨川呵呵一笑:“不過當日蒲帥年不及冠弱,居然便已心存天下,並不將此二人當作對手,當真是令人驚歎。只是某卻不知,蒲帥之志向,究竟有多大?”

李曜避開他逼人的眼神,哂然一笑:“某也奇怪,下己先生對某之志向如此好奇,究竟是希望聽見某如何回答呢?”

李巨川眼中閃過一絲決絕,鏗鏘發聲:“我望蒲帥存九鼎之志,一掃天下頹風,再定漠北,蕩平吐蕃,克復西域,重振我中華上邦聲威!”

李曜心中大叫一聲:“果然!”但面上卻偏偏不動聲色,反而平靜地問道:“若欲重振中華上邦聲威,則必對外開戰,而對外開戰,總要死我百姓、廢我錢糧,先生因爲百姓可以安居樂業而至華州,爲何此時又希望朝廷對外動武?”

李巨川毫不遲疑:“若蒲帥露天而眠,身側虎狼環視,試問,可能高枕安睡?”

李曜哈哈一笑,還未答話,李巨川已然接着:“貞觀十九年,太宗出征高句麗,出征前,太宗謂左右曰:‘今天下大定,唯遼東未賓,後嗣因士馬盛強,謀臣導以征討,喪亂方始,朕故自取之,不遺後世憂也。’可見即便太宗皇帝這般聖主,亦不能容忍身側虎狼,恐其爲後世之憂。然威服四方,則必然爲四方諸夷所敬。且正如蒲帥方纔所言,欲威服四方,必先治內,低頭十年,才換得來日擡頭再見。某言重振上邦聲威,也自是慮及於此。”

李曜慢慢收起了笑容,看着李巨川,冷冷地道:“身爲臣子,以上言論字字誅心,死罪!”

李巨川面色微微一變,卻又立刻笑了起來,道:“某既敢直言,便不畏屈死。”

李曜寒聲道:“李巨川,我敬你進士出身,又心懷百姓,肯爲一方桑梓來輔庸碌,今日準你留下遺言,並……選一個死法。”

李巨川果然並不畏懼,反而放聲一笑,才道:“如此多謝蒲帥,請蒲帥在某死後,將某雙眼挖出,嵌於大明宮宮城門口。至於如何死法,卻是隨意。”

李曜見他夷然不懼,也不禁有些佩服,節度使有天子節旌在手,顓誅殺,生滅予奪,自己若真要殺他,而且是以大逆之罪名而殺,天下誰也說不出個不字來。然而即便如此,李巨川仍面不改色,看來是真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李曜微微一笑,看不出喜怒,淡淡地道:“昔日伍子胥死前,要吳王夫差將其雙眼置於東城城門之上,欲觀吳國之滅。而今你李下己欲將雙眼置於大明宮門之上,卻是欲觀何事啊?”

李巨川拱手道:“無他,欲觀蒲帥何時入主大明宮而已。”

李曜霍然起身,朗聲大笑,親自走下主席,請李巨川落座,輕拍其肩道:“下己先生,此事恐怕還早得很,您這雙眼睛,若今日便先掛在上頭,孤單的時日實在太長了些,不如仍暫記你處……至於你所要的看那一幕,怕也非是某一人獨自可成。”

李巨川卻不坐了,翻個身爬出來,匍匐於地,行了個大禮:“若使明公不棄,僕願追隨明公,爲此事之達成參謀贊畫。”

李曜先是眼角露出一絲笑容,繼而放聲一笑,一邊扶他起來,一邊道:“若得下己先生輔佐,某大事可期矣!”

李巨川雖然順着李曜的意思站了起來,但卻忙道:“明公才絕當世,僕豈敢當先生之稱,還請明公直呼某名便是。”

李曜大搖其頭:“豈能如此不敬。”

李巨川堅持,李曜推辭,最終還是按照當下的習慣,稱其表字。

寒暄罷了,李巨川興致有些高,問道:“今既得明主垂顧,敢不竭心盡力?只是在此之前,僕須知曉明公下一步作何打算,還請明公告之。”

李曜笑道:“依你之見,某下一步該當如何打算?”

李巨川猶豫了一下,仍是問道:“僕今日來歸,有一事按說不當詳問,只是若要回答明公此問,則又不得不問……”

李曜笑着擺手:“有事要問那便問吧。” щшш★ тт kΛn★ Сo

李巨川正色道:“不知明公此來,領兵多少,戰力如何?”

此事可算是軍事機密了,但李曜卻毫不猶豫回答:“戰兵不足四萬,戰力只合‘尚可’。”

李巨川微微詫異:“才四萬戰兵?”他有些遲疑地道:“不瞞明公,即便華州城中,亦有四萬餘戰兵……平日乃有三萬,此前同州戰敗,敗兵亦來了華州,因此有此之數。若明公此刻出徵,兵馬四萬不到,豈非拿下華州也頗有礙難?”

李曜淡淡一笑:“某三千騎兵便可攻破汴州外城,更可拿下東都洛陽,如今某步騎近四萬,莫說區區華州,便是長安爲賊人佔據,某亦可將之收復。再有,當日王行瑜張揚跋扈,自詡天下強藩,某領萬餘軍,先破梨園寨,再可邠州城,哪一處不是一戰而捷?華州……莫非便能例外?”

李巨川這纔想起,眼前這位李蒲帥帶兵,除了蒲津渡大戰之外,歷來有以寡克衆的“傳統”,如果說汴州之戰怎麼看都有些神異,那麼他襲洛陽、破梨園、克邠州,這總是實打實的硬仗,還真都是以劣勢兵力攻克堅城。這要說來,只能是他對攻城別有所長,舍此無有解釋。那麼他說他這四萬不到的戰兵足以攻克華州,自然就不是什麼大話,而是實有所恃了。

當下李巨川便點頭認可,但卻又問:“如此蒲帥攻城足有把握,卻不知若與鳳翔兵野戰,卻有幾成勝算?”

李曜道:“鳳翔地廣而人不足,我料李茂貞手下各軍合計不會超過二十萬之衆,就以二十萬計,則這二十萬南須防備王建,北要提防党項,即便吐蕃示弱不足爲懼,其所能用之兵,至多也不過十萬,若以十萬而論,某至少可說……無懼。”

“好!”李巨川雙手一拍,猛擊一掌,亢奮道:“如此說來,關中無憂!某意明公可以先取華州,迎奉天子迴鑾長安,而後得其詔命,討伐李茂貞!不過,鳳翔無須拿下,只須拿下鄜坊、邠寧二鎮,此戰便是大功告成!”

李曜微微眯眼:“爲何?”

李巨川反問道:“若是明公拿下整個鳳翔諸鎮,是交還天子呢,還是交予晉王?”

李曜呵呵一笑:“邠州得而復失,前車之鑑不遠,某恐天子握不住這關中諸鎮,屆時還是交予晉王處置爲宜。”

李巨川又問:“交予晉王,於明公何益?於明公大業何益?”

李曜默然不語,半晌才問:“那若拿下鄜坊、邠州二鎮,難道便於某有益了?”

李巨川頜首道:“不錯,若只拿鄜坊、邠州,加上同華,乃是三鎮之地,則於明公大大有利。”

李曜微微眯起眼睛:“益從何來?”

李巨川笑道:“同華地狹,明公拿下之後,可以先與晉王商議,請晉王上疏,將同華併入河中,其理由十分簡單……同華併入河中,則潼關天險便在河中之手,以明公雄才,坐控潼關,則朱溫再強,亦難入關中半步,明公則可立潼關而望陝虢,使朱溫如芒在背。某料晉王既視汴帥如死敵,其仇不共戴天,但凡能使朱溫不喜之事,晉王必然歡喜,必然準允!而如此一來,明公平白得了同華之地,坐擁潼關天險,西可震懾長安,東可鉗制汴梁,進退皆宜,攻守自如,如何不益?”

李曜哈哈一笑:“正是英雄所見略同,某意也是如此。那麼,鄜坊、邠州,又於某何益?須知晉王雖然信重於某,卻未必肯將此二鎮亦交予某手,使我獨掌三鎮……實則四鎮。”

李巨川露出一絲狡黠,嘿嘿笑道:“某聞李存信、李存孝二人事發之後,晉王軍中年輕一輩除了明公之外,當屬李存審、李嗣昭、李嗣源三人功勞最大,能力最強,鄜坊、邠州二鎮,北挨党項,南臨鳳翔,非名帥大將不可鎮之。如今某觀晉王軍中,可以鎮守此二鎮者,除此三人外,便只有周德威,而周德威更有可能坐鎮邢洺,如此一來,鄜坊、邠寧二鎮之節帥,多半便要從李存審、李嗣昭、李嗣源三人中選出,這三人……某聞都是明公好友,此二鎮交予他們,於明公莫非不算益處?”

李曜微微蹙眉:“你此言之意,莫非要某與晉王分權?某雖與此三人交好,然則若要與晉王決裂,恐怕他三人亦不會幫某。”

李巨川稍微有些意外,但卻搖頭道:“倒也無須與晉王決裂,晉王兵威天下,明公正可借其勢而養己銳,然則晉王自小南征北戰,必然身有暗疾,未必……咳,未必長久。而晉王一旦不在,晉王之位傳與何人,便自難說。若然晉王並未傳位明公,那便必是傳位其親兒存勖,存勖年幼,豈能服衆?以明公威望卓著,戰功顯赫,諸將能不以明公馬首是瞻?屆時……便好辦了,只須……”

李曜忽然伸手製止,打斷道:“此事便說到此處,不必多言了。”

李巨川微微一怔,繼而明白過來,點頭道:“是,明公,僕饒舌了,還請明公勿怪。”

李曜不接這個話茬,反而問道:“你方纔這些話,說得都有道理,只是卻忘了一處地方未說。”

李巨川笑了笑,反問道:“明公說的,可是長安?”

李曜看着他,也微微一笑,顯然是默認了。

李巨川便道:“長安,國之京畿,天子所居,自然不能由明公親自掌控,否則,便是那中外物議,也對明公頗爲不利,實乃自傷羽翼之敗舉,明公當世人傑,豈能爲之?”

李曜淡淡一笑:“如此,則該如何?”

李巨川看似成竹在胸,拱手笑道:“明公可還記得方纔僕初來之時曾說的……神策之事?”

李曜微微揚眉:“你意……?”

李巨川嘿嘿一笑:“掌控長安,先要掌控神策;掌控神策,先要掌控宦官。明公若有勝兵駐紮同華,如此兵威之下,找幾個聽話的宦官,想是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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