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放心想:現在不使詐還等你留我吃飯嗎?手下微用力:“木樨先出去!薛成賈你跟我走!”薛成賈本想硬挺住不走,但頭上一陣極大推力傳到腳底,他頓覺腳下無根,踉蹌一下不由自主地就往前走。
這下要是讓她走了都沒臉再混江湖,眼看要走出廳門,薛成賈雙目盡赤,他突然大吼:“我和你同歸於盡!”然後猛一跺腳,頭上風聲起,一塊大鐵塊向着三個人拍下來。
蘇放大怒,但也沒忍心在他頭上拍下去,而是反手一掌打在他肩頭,把他推出鐵塊範圍,薛成賈吃了這一下重擊,踉蹌退後,五臟六腑像翻過來那麼難受。鐵塊重重砸在地上,再看蘇放已經帶着木樨站到一邊了。
蘇放推人的手握成拳頭抱在胸前,牙齒緊緊咬着嘴脣,一動不動地站着。木樨推她道:“我們快走啊!”隨着她推動,蘇放突然全身顫抖起來,她咬牙道:“樨兒,我們輸了……”她一張嘴,木樨才發現她滿嘴是血——上下嘴脣都咬破了,同時那隻手流出黑色的血,汗珠也大滴大滴落下來。蘇放擡起頭問:“薛成賈,你衣服上是什麼東西?”
薛成賈脫下外衣,露出裡面一件銀色軟甲,那上面生滿小刺。他道:“中了我這‘牽機散’,痛逾刀割十倍。蘇放,你要不是對老夫起了惡念也不會傷得那麼重!”木樨叫起來:“你還要不要臉!她要是起更大的惡念,直接打死你就不會受傷!”蘇放道:“輸就是輸,沒什麼道理好講。薛成賈,你贏了!”誰都想抓住蘇放,但現在卻沒一個人說得出話,一時間整個廳堂裡寂然無聲。
薛成賈乾咳一聲道:“蘇放,你也有陰溝翻船的時候!”蘇放道:“你自己都說這是陰溝,又豈能不翻船?”薛成賈噎了一下,道:“老夫不和你逞這口舌之利……”木樨接口:“那是你口舌不利!”有人就小聲笑了一下。
錢無用早爬起來,此時大感不耐煩,叫:“藏寶圖在哪裡?”蘇放平靜地道:“我送人了。”錢無用雙眼凸出:“送給誰了?”
陶明道:“趙雲帆這麼多天沒有消息,我猜她一定給了趙家那小子!”很多人叫:“對!一定在他那!”
萬國英問:“蘇放,趙雲帆在哪?”蘇放立刻回答:“在你老婆那!”人羣發出一聲鬨笑,萬國英大怒撲向她,蘇放擡手預備給他個嘴巴,可身子一動就痛徹心肺,咬緊牙關一動不能動,冷汗把衣裳都打透了。
萬國英見她揚手下意識一躲,結果沒下文了!他擡頭見蘇放這樣,終於放心,冷笑一聲走上前:“看來,我該教訓教訓你了。”
剛走了一步,突然一股大力衝向他身子,萬國英一個跟頭栽回他原來趴的位置。再看蕭千江正陰森地望着他,萬國英大驚:“蕭前輩,你怎麼……”蕭千江冷笑:“這丫頭有血性,我不許你這鼠輩欺負她!”
大家一時呆住了。薛成賈掏出一個瓷瓶晃了一下,發出“叮”的一聲,裡面好像裝了一塊鐵。他道:“牽機散便是這樣,不動便不痛,可只要你動上哪怕一分都會牽動全身神經,讓你劇痛難當。這裡是‘鐵化丹’,唯有它可解牽機散,你拿藏寶圖過來我就給你。”
蘇放卻不語,頭頂冒出絲絲白氣……突然她叫了一聲。薛成賈冷笑着問:“你怎麼了?”蘇放的聲音很平靜:“我眼睛看不見了。薛神醫,怎麼會這樣?”木樨驚叫一聲:“蘇放,你的眼睛……”
薛成賈得意地問:“你剛纔是不是妄圖運功逼出牽機散?”蘇放道:“是這樣妄圖來着。”薛成賈道:“牽機散並不是毒藥,只是能提高神經敏感度的藥物,並不是可以逼出來的東西。現在它隨着你運功昇華成霧氣,衝到你眼睛外面的一層膜上,所以你就看不見了。”
蘇放深吸一口氣:“能好嗎?”薛成賈道:“那倒沒問題,只要不運內力,十八個時辰霧氣就散,但你體內的牽機散不吃解藥可永遠不會消失,這種疼痛你自己說說能忍多久?你現在是給不給藏寶圖呢?”蘇放輕笑:“我自己也想知道能忍多久,給你我立刻沒命,你當我白癡嗎?”
蕭千江突然道:“蘇放,你真的有什麼藏寶圖嗎?只要你說沒有老夫,就信你,立馬救你出去!我現在信了宋玉山不是你所傷,生死關頭你都不願傷害薛成賈,更不會爲一句話輕易挖了人的眼睛。”蘇放有一刻失神,竟在這個時刻和此人和解,只要一句話,自己就多了個如此有個性的朋友,還是可託付生死的朋友!但是現在說沒有圖,恐怕只有他肯信,硬闖下來,兩個可都是死朋友了。
她心裡好生惋惜,可只能搖頭道:“我相信你的誠意,但不相信你的能力,蕭前輩啊,你實在保證不了我的安全,因爲你太笨了!”蕭千江陡現怒氣,在衆人極力剋制的笑意中甩手而去。
江湖客中就有女子上前徹底搜了蘇放的身,卻什麼也沒有。大家無奈,只好把她和木樨先關起來。蘇放跟他們走的時候汗珠大顆大顆滴了一路,木樨心痛卻也不敢去碰她,連那些本來要爲難她的江湖人也希望這條路再短一些,讓她少走幾步纔好。
她們被領到薛家練力氣的大廳,這屋子十分堅固,裡面空蕩蕩的,只有地上放着幾個石頭磙子。蘇放找了個平的盤膝坐在上面。她大聲說了一句:“樨兒,我要好好休息,你守住門口,有人敢硬闖進來咱們就把藏寶圖毀了!”木樨大聲答應,兇巴巴站在門口,有人打擾張口就罵。蘇放心想這小妮子當真骨氣不弱,處在這樣的劣勢下她還能氣節不改,倒比一般“你強他就弱,你弱他就強”的武林好手更可愛些。
木樨這刁蠻小姐口才從小就好,用詞尖酸,一般武夫哪是她對手!來硬的一則沒法和小女孩一般見識,二則也怕逼得蘇放破釜沉舟毀掉藏寶圖,於是那些說客個個氣得半死不活地回去,漸漸沒人想過來捱罵了。
似這般安靜了兩三個時辰,突聽木樨驚叫:“你是誰?要幹什麼?”蘇放問:“樨兒,怎麼了?”木樨道:“是一個蒙面的人……你別進來,滾出去!別等姑娘罵出好聽的。”
蘇放道:“樨兒,讓他進來!”木樨道:“你怎麼……”蘇放道:“讓他進來吧,這個是朋友!”木樨感到奇怪:“你怎麼知道?你又看不見。”蘇放道:“小傻瓜,薛成賈的人用蒙面來嗎?”
來人道:“蘇放,我是專程來看你的。”聲音十分低沉動聽,卻是個女子。蘇放問:“恕我眼睛不便,姑娘認識我嗎?”那姑娘道:“我不認識你,但我有個朋友和你挺熟,他託我帶點吃的給你。”
木樨奇怪:“這個時候帶吃的?蘇放沒那麼嘴饞吧?”幾下窸窣聲傳來,木樨又問:“這是什麼?亮晶晶的能吃嗎?”蘇放突道:“樨兒,你在柱子上敲一下給我聽聽。”木樨依言拿起那個東西,往大理石柱子上一敲,發出"叮"的金屬撞擊聲。
蘇放問:“這可是鐵化丹?你的朋友是誰?”那姑娘道:“他只託我帶這個給你,東西帶到了,是不是我不知道,吃不吃也在你!”
木樨道:“你有病啊,那誰敢吃!我看你陰陽怪氣的,不像好東西。”
那姑娘冷哼一聲,拿起東西就走。突然手肘曲池穴一麻,丹丸脫手落下。碰到她手肘的是蘇放的腰帶,再看那腰帶已經託着丹丸回到了蘇放手裡,整個過程蘇放只是微微動了動手指而已。
蘇放張口吃下,大聲道:“賭了!”
那姑娘看了她一會兒,道:“毒氣會到你眼睛裡,你別揉明早就沒事了。”然後她轉身離去,語氣一直冷冷的。
木樨無暇理她,只憂慮地看着蘇放,一會兒道:“你現在覺得怎麼樣?好了還是沒好?”蘇放道:“你碰我一下試試。”
木樨小心地碰她肩膀一下,蘇放沒反應。她又稍加了一點力推她肩膀一下,蘇放搖頭。她稍用力打她一拳,蘇放叫起來:“哎喲!”木樨大驚,手忙腳亂地上前:“很疼嗎?我就覺得她有問題……怎麼辦……”又不敢給她揉。蘇放眼睛裡帶着笑意,接着叫:“哎喲……哎喲……”後來她忍不住笑起來,木樨才明白蘇放在捉弄她,氣得一拳打在她肩膀上。這一下倒用了全身力氣,但蘇放渾不在乎,笑着站起來伸了個大懶腰。她全身骨骼發出一連串響聲,像放鞭炮一樣,然後她舒臂展腰做了幾個動作,平時內力到不了的地方無不圓轉如意。
這幾個招式皆被她使得妙入毫巔,意在力先、柔中帶剛、剛中蘊柔、無物能入、無堅不摧。很多拳法大師追求一生的便是這種境界!幾拳都打在大理石柱子上,柱子外面碎了整齊的一層,而裡面堅實光潔如故,不看地上的石屑就只當柱子細了一點。
木樨喜道:“你好了!”蘇放道:“和錢無用對力時我就覺得自己內力增加,這牽機散痛歸痛,但它越痛守護我丹田中的內力便越醇厚坦蕩,就像十分頑強地和人對決一樣。三年前我內功練成後,武功也就再無寸進。我想這次或許是老天給了我更上層樓的機會。”她眼睛是奇異的灰藍色,並不明亮,但似乎全身都替眼睛發着光,顯得那樣神采奕奕。
木樨道:“那等明天早上你眼睛好了我們就快跑。”蘇放冷笑:“那是薛成賈他們想要的,想我走也沒那麼便宜!”
她們又拖過一個多時辰,木樨遲疑地走出屋子。不知道剛纔那人用了什麼方法,兩個看守都呆呆地看着木樨出去不作聲。
她突然又回來:“蘇放,我們還是等明天你眼睛好了再想辦法吧。”蘇放道:“我眼睛好了防守就不會這樣,現在是最好的機會。樨兒,我守着你,別怕!”木樨深吸一口氣,按蘇放說的,向離這兒最近的房間跑去。
薛成賈有幾日沒睡好覺了,剛矇矓睡去就被家人吵醒:“老爺,西園亭子那邊出事了,客人們都打起來了,快去看看吧!”薛成賈驟然驚醒,氣急敗壞地奔過去,遠遠看見幾個人打成一團。薛成賈大吼:“住手!”這才注意到賓客雖然圍着打鬥的人羣,個個眼睛卻都看着涼亭柱。
柱子上釘着一塊布,上面曲曲彎彎畫着一幅地圖,卻是青城山附近的地形。薛成賈道:“這是哪裡來的?”陶明就叫:“這是從木樨身上搜出來的還能有錯,她鬼鬼祟祟的一個人想逃!”那邊和死掉的白清明一同前來的青城門人一個個都已披頭散髮,不斷衝過來想撕這圖:“騙人的!青城山沒有寶物啊。”有沒看見的就叫:“原來寶藏在青城山啊!”
客人一個接一個趕來,不斷有人驚叫,“咦!這不是青城山的附近嗎”,“寶藏埋在青城山”!一個個傳過去,變成了“青城教私吞了這些寶藏”、“青城山整個都是寶藏”、“青城山山腹裡全是寶貝”……
這時東園客人聞訊也往這邊跑,誰都不肯慢一步,甚至一個個直接從牆上跳下來,像一羣蝗蟲,一張張貪婪的臉不斷向涼亭撲過去。
一個人影鷹一樣穿出人羣,藏寶圖被他抓到手中飛上涼亭頂部,卻是有隴上飛鷹之稱的殷振揚,然而蘇放若在,一定能認出他就是來自己家裡結過糧油賬的張示吉。他看了下面衆人一眼,“刷刷”,手中藏寶圖被他撕成幾塊,人羣立刻鼓譟起來。
殷振揚聲音壓過全場:“誰都不許動,這定然又是敵人詭計!”薛成賈這時才透出一口氣,叫:“木樨呢?”有人回答:“陶明抓着她呢。”陶明道:“我沒有,萬國英,我不是讓你看着她嗎?”萬國英道:“我……我,她剛纔還在這裡。”他們誰還有心思管木樨?
薛成賈跌足:“大家快去找!”卻一個動的也沒有,有人叫:“都知道寶藏在哪兒還找木樨幹什麼,我們去挖一挖青城山不就行了。”青城門人怒道:“胡說!青城山是我青城教的根本,從來沒聽過有什麼寶藏,你是想和青城爲敵嗎?”殷振揚冷笑:“比起讓一笑魔君捲土重來,你青城山算什麼!”陶明突然道:“啊,對!不能讓一笑魔君的餘孽猖狂,蘇放在哪裡!”薛成賈終於有機會插口:“我們快去看看!”一羣人衝到大廳,哪裡還有蘇放的人影?
陶明道:“蘇放現在路都不能走,眼睛又看不見,她能跑哪兒去?”薛成賈對楊虹道:“快去看看我的鐵化丹在不在?”
大家都覺得有點涼颼颼,一會楊虹就跑回來了,手裡的瓷瓶隨着他跑叮叮噹噹地響。陶明鬆了一口氣:“還好,鐵化丹還在。”薛成賈卻變了臉色,搶過瓶子倒出來一看,卻是一枚裁縫用的鐵頂針。藍大力奇道:“鐵化丹就是這樣的啊?怎麼看着像個頂針?”薛成賈氣得全身發抖:“這是……這就是頂針……虹兒!我不是讓你把它藏在密室裡嗎?”楊虹道:“這個我一直放在密室裡啊,七道機關都好端端地一個沒動……誰有本事偷走……”
殷振揚突然臉上變色,盯着地上的碎石道:“蘇放的拳法竟然到了如此境界!”這一看大家都白了臉,藍大力突然道:“蘇放哪有這樣的能耐,會不會是一笑魔君……”人羣中立刻有人相和:“對!一定是一笑魔君!”人羣立刻叫起來:“不好了,一笑魔君就在這裡,快逃命吧!”就有人往外面跑……
殷振揚叫:“我們就是爲對付一笑魔君來的,不是當縮頭烏龜來的。跑什麼!誰再跑我宰了他!”有人立刻叫:“孫子纔是爲一笑魔君來的,老子要去青城山挖寶貝去了!”很多人立刻道:“去青城山!去青城山!”
殷振揚和薛成賈對視,兩人都急了,薛成賈叫:“你們這些枉稱俠義的……”但他的話音被人羣聲掩蓋,有人喊着“快跑啊”,有人叫着“挖寶貝啊”,一堆人就這麼奔着南門跑去。
蘇放皺眉道:“我真替一笑魔君不值,逼得一代梟雄身敗名裂的竟是這樣一羣人!小兄弟,後來呢?”她此刻正坐在牀上,和她說話的正是那天花叢裡哭的年輕人。
那年輕人道:“後來就從天上跳下來一個人,他拿着大扇子一展,上面寫的‘柳絮隨風輕狂舞’。”蘇放一拍牀沿:“柳隨風!他終於露面了,現在在哪裡?”
門口有響動,年輕人一個箭步跳到門口:“誰?”木樨拿着水杯進來:“你怎麼這麼冒失!剛纔我們在假山後面你突然跳出來嚇我一跳,現在又這麼突然地大聲說話……要不是蘇放認出你的聲音,姑娘差點兒一拳打扁你!”年輕人紅了臉:“對不起,我太緊張……”
蘇放喝道:“木樨別打岔!小兄弟接着說,柳隨風是你們老爺的上司,他怎麼樣了?”年輕人道:“是,老爺叫他副幫主。他一下就把錢先生拉住說:‘別忘了我們的約定,寶藏我給你,你要替我對付蘇放。’錢先生就說:‘可是寶藏在青城山,那麼多人都去了。你能給我?’副堂主說:‘我馬上去青城山一趟。憑大風幫的基業會賴你東西不成!薛成賈,蘇放不會跑遠,你和剩下的人務必在天亮前把她找出來,有錢先生陪着,遇上她也沒有事。’錢先生就叫:‘可是一笑魔君也在,我……我怎麼是對手?’”
蘇放聽到這裡,不由擊手道:“人活到一笑魔君這個份兒上才叫值!”
年輕人道:“副堂主就說:‘我保一笑魔君不會出現,你快去,找到蘇放就是找到你的寶藏了!’”蘇放皺眉:“奇怪了,柳隨風怎麼敢這麼肯定?現在外面沒了聲音,錢無用他們出莊去搜我了嗎?”年輕人道:“沒,他們一些人埋伏在莊外各條路上等着攔截你,剩下的還在莊裡搜。姐姐在這裡躲一陣,明天等你眼睛好了,我再偷偷送你們出去。”
蘇放笑:“笨蛋才現在出去!對了,小兄弟,你怎麼這麼半天才回來,我還以爲你出事了呢。”年輕人笑:“沒人懷疑我。放着我這壞蛋不抓,一夥人倒去抓了個裁縫。老爺派我看守,我怕他懷疑,所以到輪班時纔回來。”蘇放奇問:“抓裁縫幹什麼?”
年輕人道:“就因爲裝鐵化丹的瓶子裡裝着個鐵頂針,他們說這是裁縫的東西。再加上從那新來不久的裁縫屋子裡搜出老爺和副堂主平時通的一封信,我猜他是當什麼值錢東西偷偷拿了。”
蘇放突然伸手抓住他肩膀:“你……你說說那個裁縫長什麼樣子……”年輕人道:“他像個小姑娘似的非常漂亮……姐姐你怎麼了?”
蘇放跳起來:“快帶我去看看!”年輕人道:“你眼睛看不見啊,現在出去很危險!你……你不說笨蛋才現在出去嗎?”蘇放道:“顧不得了。小兄弟,你幫我看着木樨,無論如何別讓她出去!”年輕人道:“我要和你一起去!有事也能幫點忙。”蘇放道:“可是樨兒……”
木樨接口:“蘇放,你有事就去吧!我絕對不會再那麼沒分寸了!但你自己也不許衝動,留得命在就有機會翻本,你自己說的!”蘇放愣了一下,終於輕輕道:“樨兒,你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