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飛又叫:“蕭老前輩!”蕭千江問:“你是何人?”孟飛不答,只是道:“你是不是在找一個穿白衣服的人?”蕭千江眼睛一亮:“你知道她在何處?”孟飛故作神秘道:“您可知道,那人是蘇放啊!”蕭千江道:“我當然知道!你當老夫是那些蠢蛋嗎?”孟飛假裝驚訝:“蕭前輩果然名不虛傳!這樣的人,任誰見了也沒膽子!”
這馬屁拍得舒服,蕭千江頓時高興起來:“你是誰家的娃兒?”孟飛小聲道:“我是孟飛。”蕭千江吃了一驚:“北路大當家!你不是幫着蘇放的嗎?”孟飛道:“我不假裝幫她,她能相信我?我們北七省可不比杜四爺那南四省——地方不大卻富得流油。這邊是苦寒之地,那麼多兄弟等我找飯呢,這寶藏我怎麼也得分上一份!”
蕭千江心想:你財迷心竅最好!蘇放應該沒什麼寶藏,但也不用和你說,這人應該能幫上忙的。於是他和顏悅色地說:“那你找到老夫可是有蘇放的消息?我們合夥,寶藏老夫不要,我要那臭丫頭的人就行。”孟飛笑:“哪敢說和您老人家合夥,不瞞您說,蘇放已經被我騙去一個分堂,只是她手底下太硬,要是你老人家能躲在一邊來個出其不意……”
蕭千江心想:你真小瞧我,我看到她還用什麼出其不意,但是也不分辯,跟着孟飛一起去了。孟飛帶着他走了半日纔到,那是出城好遠的一處莊子。
直進了一間裡屋孟飛才停下對他說:“您老先躲躲,我引那蘇放過來!”蕭千江不和他爭,鑽到桌子下面,心想:大丈夫能屈能伸!他等了一陣,突然外面亂起來:“叫那丫頭髮現了!她跑了!快追快追……”
蕭千江衝出來,見一個白影極快地撲向一間屋子,他把輕功提到極限,箭一樣追上去。那白影踹開窗子,蕭千江已經到了跟前,隨後進去,當真是好快的“沒影子”!他進了屋見牀板打開,白影一閃而入,蕭千江來不及細想,跟了進去。下面是個洞,他落到一半就抓到那個白影了,但那卻只是一件衣服。他知道上當,頭上的大洞彈出無數鋼條,封個嚴嚴實實,四壁觸手冰涼,全是精鋼,身子還在下落,不知這洞有多深。
上面露出孟飛,他只穿中衣,原來剛纔追的白影是他。孟飛道:“這屋子是專爲高手準備的,我叫它‘鐵棺材’!您老委屈點住些日子吧。”蕭千江這才落到洞底,他悲叫:“天下間哪來這麼多狡詐的年輕人!”
蘇放回到客棧,剛準備進門,卻聽裡面有人聲,是楊虹!楊虹正在對木樨道:“在下義父‘南醫’薛成賈,聽聞木姑娘和‘入雲龍’雲大俠來到西邊,特請雲大俠前往薛家莊,一同商討對付妖女蘇放和‘一笑魔君’的餘孽。”木樨道:“我大師兄不在了……他……”蘇放心中一動,有了計較,也不用回南邊找老五打探消息了。她推門而入,阻止木樨下面的話:“在下雲飛揚,楊兄找雲某有何事?”
那邊楊虹一走,蘇放就看起那張帖子來,木樨在一旁瞪着她生悶氣。楊虹看到她們住一間房時眼神曖昧,蘇放居然還衝他眨眼睛,然後兩人再心領神會地一笑……奶奶的!好像兩人真做出什麼事一樣。
現在蘇放又歪在牀頭閉目養神起來了,看着她那副流氓無賴樣,木樨心裡不知怎麼就是很牽掛,她咬着牙問:“喂!你真想冒充我大師兄?”蘇放眯着眼睛,懶懶地“嗯”一聲。木樨道:“你瘋了!殺死我大師兄的人或許就在那裡,他要看到一個活的雲飛揚會怎麼樣?你信不信?他會二話不說宰了你!”蘇放:“嗯!”
木樨大怒:“你腦袋長膝蓋上了!我剛纔說的話你聽見沒有?楊虹說已經聯絡了幾十個幫派幾百個高手。你知道不知道,‘一笑魔君’也是這樣被圍毆死的!”蘇放居然還是那氣死人的一聲“嗯”!
木樨停了一下,然後抄起一個東西劈臉向蘇放砸去。蘇放雖然閉着眼,可手微一動就接住了,就像木樨遞到她手裡一樣。手中的東西涼冰冰的,蘇放睜眼一看,是個大號的旱菸鍋子,入手沉甸甸的,通體都是由黃銅打造。她好奇地問:“這是什麼?”木樨笑得很奸詐:“你想冒充我大師兄,還沒打聽打聽他的習慣嗎?”
“咳……咳咳咳……”蘇放擡起頭,淚眼蒙朧地問木樨,“你大師兄真的抽……咳咳……抽旱菸嗎?我怎麼覺得你是在整我呢?”木樨的聲音低低的:“知道我大師兄爲什麼叫‘入雲龍’?這外號還是我小時候爲他取的呢。我笑他年紀輕輕就煙不離手。那年巨鯨幫來襲,他端着菸袋鍋子上陣,人家問他是哪號人物啊?他拍着胸脯叫:‘我是百變入雲龍!’後來他闖出名號,外人還以爲這個名字是說他功夫了得……他的菸葉可不同一般,是摻了辣椒末再噴上燒酒蒸的……開始是我作弄他,纔在他菸葉上灑酒,沒想到他竟抽上癮,說別人蒸的都不夠勁……”她的聲音越來越低,眼淚也掉下來。
然後她突叫:“蘇放,你一定要給我大師兄報仇啊!”蘇放點頭:“好,我答應你!”她神情鄭重無比,讓人相信這就是千金一諾!
木樨怔怔地看着她,突然又叫:“蘇放,你也一定要平安回來啊!”蘇放輕笑:“你還要什麼?月亮要不要?”木樨大哭起來:“無賴……”
經過一天的艱苦訓練,蘇放終於把菸圈吐得似模似樣。她掌握了一個訣竅,嘴裡吸進一口煙,立刻運內力把它逼得逆行向上從鼻子裡噴出來,不讓一點兒煙溜進肺裡。但還是偶有失手的時候。她給嗆得面紅氣短,眼淚橫流,練功也沒這麼辛苦過!
木樨一邊替她整理包袱,一邊說:“記着我大師兄最愛罵‘他奶奶的’,可也不是真罵人,就是隨口說說;記着他總習慣把什麼人都形容成水裡的東西,他就說過你像條梭子魚;還有,記得大師兄從來不叫人前輩,而叫老先生,因爲他不知怎麼一發‘前’字這個音就結巴……”蘇放點頭,以前她出門小玉也是這樣給她收拾包袱,也是沒完沒了地囑咐,這感覺很溫馨。
但木樨畢竟不是對她知根知底的玉寧寧,蘇放只陶醉了一會兒,就聽木樨突道:“咦?你還帶着雙筷子幹什麼?”說着就把包袱裡的一雙朱漆筷子拿出來。入手就知道不對,這筷子一根重一根輕,她好奇地去摳那根輕的……
對面的蘇放擡頭一看,大叫:“別!”別的動作都來不及,她連忙運足內力往下坐,椅子頓時四分五裂,蘇放“砰”地跌在地上。牆上整齊地釘着七根亮晶晶的透骨釘,正是筷子對着的方向。木樨張着嘴半天合不攏,這暗器竟然一點兒聲音也沒有!
看着一地的碎木頭,再看爬起來的蘇放,木樨驚問:“你沒事吧?”蘇放搖搖頭,木樨輕輕放下這筷子,拿起另一根筷子湊到眼前小心地看。那“筷子”是許多節連在一起的,每兩個節之間都拉出一截細細的鐵鏈,越來越長。她“喔”一聲,“筷子”在她手裡慢慢變成了一根長鞭,鞭子頂端就是那個帶棱角的筷子頭。她試着揮動兩下,又輕又韌。蘇放接過來一抖,它“刷”地一下就縮回來又合成筷子的摸樣。
木樨十分驚喜,扔下這筷子又去翻蘇放的包袱……這兩個看上去像吃的雞蛋,可是聞起來有硫磺的味道,該是炸藥!這個看上去像補衣服的線團,可木樨用了很大力氣也沒扯斷,上面插着根帶棱的針……知道了,該是爬牆用的!咦?這個怪東西裹了很多層布,又藏在衣服裡面,她一把抓起:“這個是最好的東西吧?”打開一看,這東西看上去像一根普通的白玉簫。敲敲聲音也像,試着在桌子上滾滾也像,她拿起來試着吹吹……也像!
蘇放正從牆上往下撬那些透骨釘,聽得有聲音急忙轉頭,見木樨正用牙狠狠咬那根玉簫呢!
蘇放大急:“喂,你幹什麼?”木樨嚇得鬆手把簫扔了,軟坐在地上:“是不是有毒?我中毒了!解藥呢?”蘇放腳尖一挑,那堆破木頭裡的椅墊及時飛過來,托起玉簫,向下跌的力量就卸去了,她走過來撿起那簫。
木樨問:“這究竟是什麼東西?”蘇放不答,輕輕地摸着簫,心神早飛出天外——雲帆,你現在在幹什麼呢?
蘇放拿起包袱,大步走出客棧,沒走多遠,後面一陣急急的腳步聲,卻是木樨又跟來了,她喘着氣道:“不行,蘇放,我要和你一起去!我的身份又不假,有我一口咬定,誰敢說你不是雲飛揚。”蘇放心中頗爲感動,她和聲道:“樨兒,你想到沒有,這件事如果真和一笑魔君有關,你爹爹現在也在危險之中,你要回去報信才行!”
木樨大駭,轉身就跑。蘇放暗笑,她早讓孟飛報信了,要不等木大小姐想起來,不知可憐的木光壽還有沒有命在?至於這小丫頭,孟飛自會暗中照顧,她也不用擔心了。蘇放重新摸了摸自己被黃天堇洗得黃瘦的臉頰,好容易長出來又不得不剃掉的前額頭髮,終於吸一口氣踏上征途。
薛家莊地處山西境內,緊鄰陝西省,是個很小的縣城。薛家在這裡的勢力很大,一進山西楊虹就親自來接應這位“雲大俠”。薛成賈派義子迎接,可見他對這雲飛揚比較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