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的隧道里,除了嗆人的氣息和時不時仍在滾落石塊,再也看不到一輛車,一個人。
許傾傾感到一陣空前的絕望。
她知道,比她更絕望的肯定是顧燁磊。
她再次來到顧燁磊身邊,車燈砸壞了,一閃一閃的,映的他原本俊美的臉,慘白如紙。
沒有預兆的,又是一陣地動山搖,怦的一聲,又有一塊石頭落下來,就砸在距離許傾傾不足十釐米的地方。
百餘米的隧道,岌岌可危,伴隨着一陣又一陣的餘震,隨時都有可能全面坍塌。
“顧燁磊,你別急,我……我一定有辦法救你出去!”許傾傾心裡慌的像長了亂草,明知道沒有用,仍無濟於事的推着眼前可惡的石頭。
“傾傾……”顧燁磊的聲音有些虛弱,看着她這麼努力的救他,他笑了下,伸出沾滿泥土的手在她已經看不出顏色的臉上溫柔的摸了一下。
他笑:“你快走吧,不要管我了。”
許傾傾不語,仍然跟那塊石頭較着勁,四下裡尋找着可以用的工具,就像沒有聽見他的話一樣。
“許傾傾,你走吧!”他又大聲的嚷了一句。
餘震一陣接着一陣,他已經分不清這是第幾次震動了。
沙石持續不斷的落在兩人頭上,身上,顧燁磊知道,他已經沒希望了。
死在這裡,註定是他的命運。
幸好,許傾傾沒有和他一起壓在大石頭下。
是他把她帶進這條隧道的,如果她和自己一起出意外,就算做了鬼他也會不開心。
“許傾傾,你快走!”見她仍傻乎乎的衝着石頭用蠻力,顧燁磊再次朝她大喊。
幾次努力後,石頭仍舊紋絲不動,許傾傾有些泄氣,憤恨的在石頭上捶了一記,眼淚流出來,在臉上衝出一道道的泥灰垢,狼狽至極。
她回頭,看一眼近乎絕望的顧燁磊,他皺着眉,有些生氣的望着自己,衝她急燥的大喊:“你有病啊,別費力氣行不行,趕緊他媽的給我走!”
頭頂上沙沙作響,那是隧道裂縫處的泥沙在不住的落下。
許傾傾望着即將要坍塌的隧道,她又抹了把臉上的淚:“我再去想辦法!”
說着,毫不猶豫的跳下車,往隧道盡頭踉蹌而去。
望着那個已經虛弱不堪的背影,顧燁磊絕望的笑了下,眼睛一點點潮溼。
開心的是,她終於走了。
絕望的是,她應該也不會回來了。
很好,生死麪前,如果他是她,他也不會再回來。
隧道一團烏黑,顧燁磊絕望的閉上眼睛。
許傾傾用了將近一分鐘才走出那片隧道,她急切的揮舞着胳膊,尋找着可以幫助她的人和車輛。
公路經過地震的摧殘,已經四分五裂的。有些車陷在那些縫隙裡,有的滾落至旁邊的稻田裡,有人在哭,有人在忙着救人,有人在忙着逃亡。
“要搭車嗎?快上來!”一輛私家家主看到許傾傾一個女孩子渾身沾滿泥土的站在馬路中央,好心的邀請她上車。
許傾傾衝過去,扒在男人的車窗上:“我知道你是個好心人,我的朋友還在隧道里,他被石頭壓住了,你幫幫他,跟我一起把他救出來好不好?”
“你是說在隧道里面?”男人看一眼搖搖欲墜的隧道,恐懼的搖頭,“不行,你沒看到隧道要塌了。小姑娘,我看你也別徒勞了,這種時候,除了解放軍,恐怕沒有人會冒着生命危險去那種地方救人,我能逃過一劫,已是萬幸了。”
“可是他還活着,我怎麼可能不管他!求求你,救救他。他有很多錢,你救了他,他一定不會讓你白救的!”許傾傾明知對方說的是事實,卻還是苦苦乞求着。
男人仍舊堅定的搖頭,怕許傾傾糾纏,他關上車窗,開着車迅速的離開了。
許傾傾又去求其它人,可是他們一聽說要去隧道里救人,沒有一個肯去。
再被接連拒絕了無數次後,許傾傾明白,沒有人會幫她。
災難面前,人們逃生都來不及,怎麼可能再跟着她去送命。
又是一陣令人膽戰心驚的餘震,隧道的洞口,水泥已開始鬆動,發出顫微微的響動。
許傾傾咬了咬牙,再次衝進那黑漆漆的,如猛獸大嘴一樣的洞口。
再次衝到顧燁磊身邊時,許傾傾手裡多了一條她在沿途撿到的一根鐵棍。
感覺到身邊多了個人,已經處於半昏迷狀態的顧燁磊不能置信的睜開眼睛。
看到逃出生天的許傾傾竟然再次返了回來,他要氣死了:“許傾傾,誰讓你回來的!你他媽有病是不是?你沒看到這隧道馬上就要塌了,你給我滾!誰他媽稀罕你救我!”
不能將希望寄託在任何人身上,許傾傾發了狠一般,又牟足了勁去推石頭,見顧燁磊仍然在旁邊嘰哩哇啦的罵她,她火了:“顧燁磊你給我閉嘴!要是還有力氣就給我一起推!”
她又跳到引擎上,將那根撿來的鐵棍伸到石頭的一角,試圖將它撬起來。她想,只要她能撬起一個角,顧燁磊差不多就能將腿抽出來。
她找了好幾次角度,纔將鐵棍探進去一些,許傾傾手上用勁,命令顧燁磊:“顧燁磊,往上擡!”
顧燁磊被她的聰明驚歎,像是看到希望一般,他和她一起,用盡所有的力氣,一個撬,一個擡。
許傾傾用力用的脖子和手上的青筋都起來了,臉掙的通紅,在她和顧燁磊的努力下,石頭只是勉強撬起來一些,但馬上,兩個人的力氣都用盡了,石頭再一次落下。
望着她累得近平崩潰的樣子,顧燁磊再一次絕望的勸她:“許傾傾,我謝謝你。你的大恩大德,我這輩子報答不了,下輩子再報答你行不行?你不要再浪費時間了,快走吧,我求你!”
“不行,我要再試一次!”許傾傾喘了口氣,再次去壓那根鐵棍。
“再耽誤下去,你會和我一起沒命的!”顧燁磊從來沒見過一個女孩子,像她這麼倔!
“沒命就沒命!”許傾傾賭氣一樣,再次用盡所有力氣,恨不得將身體都壓在那根鐵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