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兵策馬而來,在蔣嫵三人周圍走馬燈一般形成包圍之勢。與此同時,那將軍高呵道:“一定要活捉!我焦忠義倒要看看,是什麼人有這麼大的本事!”
“是!”
衆兵士齊聲響應,浩瀚呼聲響徹雲霄。如此嚴密的包圍之下,已有六名身着鎧甲的騎兵手持長刀合身衝來。
蔣嫵猛然回頭囑咐曹玉:“一定護着阿英!”
在曹玉重重點頭時,她已倏然足尖點地騰身掠起,曹玉與霍十九隻看到她柔順黑亮的長髮滑過眼前,在明亮的月光之下,如一泓黑亮的清泉……
蔣嫵閃身間登上一匹棗紅馬的馬頭,騎兵手中乃是長槍,連忙掄槍向蔣嫵刺來,奈何兵刃長,就遲鈍一些,頃刻間他右手腕已被蔣嫵左手佩刀劈中,一隻手便被斬落下來,騎兵疼的大呼,身形不穩之時,蔣嫵已一腳將人從馬上登落,隨即坐在馬背。
在她端坐的一瞬,周圍五人已經衝到近前,長槍同時刺向蔣嫵。
“嫵兒!”霍十九驚呼,他以爲自己的呼聲很大,卻想不到,這一聲只落於喉間。
焦忠義也呼道:“活捉,一定要活捉!”
五人手下便有遲疑。
也就趁着這遲疑的功夫,蔣嫵在馬背上一擰腰身,仰躺於上,避開槍尖,但她肩頭和左側前胸卻被槍刃劃破,有鮮血滲出。只是她穿着夜行衣,傷口看不分明。
輪圓左手佩刀,奮勁劈開懸於身上的槍尖,蔣嫵忙收了匕首,策馬兩步到了霍十九與曹玉跟前,一把提起霍十九領子:“上馬!”
可蔣嫵畢竟不是孔武有力的漢子,霍十九再瘦,也是身長八尺的成年男子,這會兒又因迷藥所致早已失去行動力。縱然曹玉反應迅速的在下頭託了霍十九一把,這一下竟然沒有提起來。
急追而至的長槍又一次刺向蔣嫵,蔣嫵敏銳分辨,只以佩刀格擋開兩杆。其餘的便知來得及扭身避開要害,其餘三槍,一槍刺中她左上臂,其餘兩槍劃破了她背脊與右側腰身。夜行衣上又增三處新傷。
一回合之下,蔣嫵撥馬在霍十九與曹玉身周繞了一圈。
霍十九已看到她夜行衣上的破損,秀麗眼中便有熱意:“嫵兒,走!”
曹玉已恨不能殺了自己,“你一人逃走的機率大些,你快走!他們不會殺我們!”
說話間,蔣嫵已躍下馬背。迎着衝向霍十九與曹玉的兩名騎兵而去,借向前衝力俯身撲過,雙手利刃分別斬兩匹戰馬的左、右前蹄。
馬兒吃痛,嘶聲長嘯,人立而起。馬背上的騎兵倒落在地。
在三千營騎兵裡三層外三層的包圍之下。六名輕甲騎兵已有三人失去戰鬥力!且還是在他要分神保護霍十九與曹玉兩個人的情況下!
呈包圍之勢繞圈奔跑的兵將們一時覺憤怒,又覺震撼。
此人如此膽識,如此伸手,如此豪情,且還只是個少年而已,如何能不叫崇尚武力以強者爲尊的軍兵們佩服?
損去了三人,就又有三人蔘入到戰鬥之中。包圍圈中始終是六名騎兵。
蔣嫵閃轉騰挪,既要保護霍十九和曹玉不被捉走,又要奮力殺敵,她的體力在下降。
苦笑掛上脣邊。
若是方纔在屋頂,她能確定霍十九和曹玉只是被下了迷藥,而不是會被人殺死。她何必衝下來?只要跟蹤,半路將人救出即可,何至於此?
如今身陷包圍之中,她身上已又新添數道傷痕,血液與她的力氣都在流失。在千軍萬馬之中,她如何能平安離開?
霍十九已強撐不住……迷藥發作,他已的意志力也不能讓他保持清醒,他不知蔣嫵身上受了多少傷,但是他親眼所見的就超過五處。
曾經在他懷中、身下光滑如新雪初凝的細膩肌膚上,爲了他,增添傷痕。
芳肌玉體只中流淌的熱血,爲了他而潑灑。
他恨不能立刻死去,不在拖累他。
迷藥霸道襲來,在也無法以千瘡百孔的心來強撐的住,昏迷之前,霍十九一直在奮力的嘶吼:“走,嫵兒,快走……”
可那細若蚊嚶的聲音,連曹玉都快聽不清。
在號稱精銳騎兵的三千營之中,在重兵重重圍堵之下,還叫個少年人殺了二三十人,偏他們奮力也只能叫她受些傷而已。
焦忠義氣結,在不顧什麼活捉,左右皇上只吩咐活捉霍十九與曹玉而已,當即向副將伸手:“拿弓來!”
副將立即將弓箭捧上。
中年漢子彎弓搭箭,仔細瞄準閃轉騰挪的少年。
要知道,想要瞄準活動之中的人並非容易的事,何況她身法極爲迅捷,且現在還是黑夜之中。
但他練的就是百步穿楊的箭法。
曹玉的意識已近迷離,眼角餘光看到冷光閃爍,心下一凜,“夫人!”
於此同時,蔣嫵也已察覺有殺氣鎖定了自己,一道寒芒呼嘯而至。在她劈開一杆長槍的同時彎腰避開一箭,而另外一箭卻快於第一箭同時而至,正中蔣嫵左肋。
這一箭由左肋穿入,由後側穿出,溫熱鮮血滑下,蔣嫵已倒落在地,再如何較勁都起不來。
“彩!彩!彩!”
包圍的兵馬紛紛高呼。
然焦忠義卻一擺手,臉色鐵青的罵道:“他孃的,幾千人抓一個少年人,還有臉喝彩!”
軍兵立即噤聲,大風呼嘯而過,吹的軍旗獵獵作響。
焦忠義駁馬走向蔣嫵,探究的看着倒在地上身染鮮血的瘦小少年。
縱然遍體傷痕,身受重傷,他的一雙眼中竟還燃燒着不屈,明澈幽深的眼眸狠狠瞪着端坐在馬上的他,着實讓他心內震動!
“摘下他的蒙面!我倒要看看是哪一路好漢,能有本事殺了我這麼多人!”話是從牙縫擠出來的,皇上又沒說要活捉霍十九身邊的護衛,那麼此人,大可以殺之而後快。
只是殺他前也要滿足他的好奇之心。
不只是他。包圍之人也是既好奇又憤怒。
就有一人翻身下馬,兩三步到了蔣嫵跟前,墩身去揭她的蒙面。
曹玉原本強撐坐着,想去護她。卻力氣盡失,因動作太猛而撲通一聲趴在地上,雙眼噴火,“不許動她!”
同時,蒙面的黑布已在那人士兵手中。
乍然展露出的妍麗容顏讓那人一陣炫目,士兵蹭的起身,指着蔣嫵,與不成句:“將軍,他,他竟然是。是女,女……”
這時所有人都看清了。
焦忠義不可置信的瞪圓了眼,“是女子?不可能!不可能!給我驗!”
“夫人!”曹玉渾身綿軟,強撐也到了盡頭,仍舊拼盡全力爬向蔣嫵。一把握住了蔣嫵的左腳踝:“不許碰她!”
馬上的焦忠義卻是心神一震:“你說什麼?你叫她什麼?!”
曹玉意識漸漸迷離,已聽不清將軍的問話,今日蔣嫵的英姿與豪情卻印在心裡。他只想,今生若此時此地就是終結,能與霍十九、蔣嫵同葬於斯,也此生無憾了。
他沒聽清的,可身旁幾名將士卻聽的清楚。其中一人遲疑道:“他說的好像是‘夫人’。”
另一人也道:“我也聽得是‘夫人’”
焦忠義連忙翻身下馬,兩三步搶到了蔣嫵身邊,看着已經星眸半閉處在昏厥之中的女子——
十六七歲的年紀。
嬌美的容顏。
能得霍十九方纔那般在乎。
能得“虛空劍”如此維護。
“哎呀!”將軍一拍大腿:“快,叫軍醫!”
若是他這一下將要緊人物給弄死了,皇上還不砍了他!
“誰他娘想得到錦寧侯夫人居然會武!她不是蔣御史家的千金嗎!一個娘們兒居然還這麼厲害!!”
蔣嫵做了一個夢。
夢中的她回到了十二三歲之時,她與一羣同齡的男孩女孩被送到了一處密林。大帥命人給他們每人發了一把軍刺,一隻空水壺,隨後捻着鬍子笑着道:“你們九個,只能活着出來一個,如果最後有兩個一起出來就一起槍斃!聽懂了嗎!”
他們當時沒有人回答。
他們都是孤兒。好不容易有了家,雖然多年來每日的訓練十分艱苦,可有飽飯吃,又有了家人,同吃同住,一同玩耍嬉鬧,對彼此早有了親情。甚至情竇初開的年紀,他們中的七號男孩還喜歡上三號那個女孩。九號的男孩還喜歡五號的她。
可是義父卻說,他們只能活一個。
他們被持槍衛兵送入林中。
他們分作兩夥人相互廝殺。
七號的男孩殺了三號的女孩。
她殺了七號。
九號的男孩殺了六號和四號。
一號的女孩殺了二號和八號。
最後,她和九號一起殺了一號……
那時已經是他們被丟進密林的第六天。
他們只喝水。
那天的深夜,他們筋疲力竭飢腸轆轆的坐在篝火的兩側。兩個人的手中都握着軍綠色的水壺和血跡乾涸的軍刺。
九號說,“我不想死。”
她沒有說話。
九號又說,“我們如果一直僵持下去,義父會不會覺得我們旗鼓相當,然後放了咱們?”他笑的時候,秀麗的眼睛彎彎的,好像很熟悉。
她還是沒有說話。
然後他的軍刺就刺過來了。
她沒有猶豫的反擊。
她開始不相信什麼男女之間的“喜歡。”那時的她,天真的覺得他們至少可以繼續僵持下去。
最後,她因保存的體力較多,軍刺刺進了九號的前胸——這些天,九號打鬥頗多,而她動手的機會相對較少,尤其是殺一號的時候。
九號扔了軍刺,筋疲力竭的躺倒在地,口中噴出了血沫,和他胸前流着血的窟窿一同,將鮮血灌溉在身下的土地。
他說了一句,“真好。”
他死了,仰着頭,秀麗的眼還看着夜晚被火光染上橘黃的茂盛樹冠。
她手中的軍刺滴着血。一滴一滴落入泥土之中。她希望自己是聾子,沒有聽到那句“真好”。
後來,她成了義父身邊得以重用的養女,代號爲“五”是以叫小五。
再後來。義父身邊有許多的養子養女,據說都是一批一批這樣選拔出來的“精英”。
她很久都沒有想起這件事,因爲她早就習慣了現實的殘酷,但是不知道爲什麼,那種悵然和傷感,卻猶如洪水岩漿將她吞沒,讓她一會置身冰窖,一會又被放在炭火上烤。
身體前所未有的疼痛,每一處都疼,疼的她不想清醒過來。憊懶的想是不是昏過去就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但是她的意識,還是在一點點的回溯,她想起了一雙和九號一樣秀麗上挑的眼睛,還有微笑時彎起的淡粉色脣角。
那是她的丈夫,是她孩子的父親。他被下了迷藥。生死未卜,而她卻無法救他出來。
心中一個機靈,她猛然張開眼,竟然感受到輕微的顛簸,棚頂很低,還聽得到叮鈴的鈴鐺聲。
她是在馬車裡!
“夫人,您醒了!”身旁一個面生的圓臉少女開懷的笑道:“您總算醒了!”撩起車簾看向外頭:“老爺。夫人醒了!”
隨後就傳來一聲:“停!”
馬車緩緩停下,蔣嫵還聽到了許多馬蹄踢踏,馬兒長嘶之聲。
隨即車簾被挑起,一個身着茶金色福壽不斷紋長袍,頭戴員外帽的四旬男子探頭看了過來。
因逆光,蔣嫵看不真切。費了些力氣纔看清那人的臉,她瞠目欲裂:“是你!”
那人正是三千營的將軍焦忠義!
“是我!”焦忠義回頭喚道:“大夫!”
不多時就有一年邁的郎中到了車上來檢視蔣嫵的傷勢和脈搏,診治後道:“夫人雖已性命無憂,但是此番傷及臟腑,又失血過多。着實該好生調養,否則恐怕落下病根啊!”
“有勞大夫。”焦忠義有軍人的利落乾脆,連客套也不會多說,就霸道的將郎中攆下去開藥,再沒開看蔣嫵的情況。
蔣嫵問身邊的婢女:“你叫什麼名字?咱們是去哪兒?”
婢女笑道:“我叫小娟,是老爺臨時買來伺候夫人的,往後就跟着夫人了。咱們商隊好像是要去販貨。”
“商隊?”
“是啊。夫人,您吃一口紅糖水吧。”
小娟用白瓷湯匙餵了蔣嫵好幾口紅糖水,隨後道:“夫人真是美人兒,怪不得老爺如此疼您呢。那些盜匪也忒狠心,怎麼捨得對夫人這樣的美人下手呢!”義憤填膺的攥着拳頭。
盜匪?
老爺?
明明是三千營的大將軍,卻做商人打扮,帶了至少五十名騎兵化作護衛跟隨保護,還謊稱她是他的夫人,要帶她一個傷者出門去“販貨”。
這可真是太有趣了!
蔣嫵打量小娟,見她雖然容貌平凡,可一雙眼睛很是明澈,根本不似包藏禍心之人,就知她根本不知內情,的確是新買來的。
蔣嫵強打精神道:“小娟,咱們是要往哪兒去?”
“我也不知道呢,我不認得路。”小娟紅着臉,隨即又興奮的道:“不過我自小就沒去過更遠的地兒,一直在村裡打轉,如今能跟着老爺出來走走,還能服侍夫人這樣的美人兒,真是我的福氣!”
蔣嫵頭疼的問:“那你看咱們是在往哪個方向去?”
“應該是北邊兒。”小娟笑嘻嘻的道:“夫人,您安心的休養吧,我瞧您臉色很難看,這半個月來一直都昏迷着,動不動就說夢話,真是嚇死小娟了,您快點好起來,老爺就不跟您擔心了。”
半個月!
蔣嫵倏然一驚,就要起身,卻怕嚇到小娟什麼都問不出來,只得耐着性子道:“我悶在這裡這麼久,真是膩味了,你撩起簾子,扶我看看外面吧。”
小娟面露難色:“夫人,老爺吩咐了,不叫您吹風呢,您身上的傷也不允許吹風。”
什麼爛理由……
蔣嫵心焦的很,又不能斥責,免得小娟這樣的女孩子害怕了就會瑟縮起來。往後在她面前不敢說話,豈不是少了許多得到情報的途徑?
“那好吧,我也不願你爲難,可是我悶得很。小娟,你給我說說咱們的隊伍是什麼樣兒吧,有幾輛馬車,都有什麼人。”
“夫人您可真是好人!”小娟十分感激蔣嫵不追問,便笑着介紹起來:“咱們這隊伍有三輛馬車,還有七輛貨車,鏢局派了五十多人跟着保護呢。對了,老爺說老夫人此番也跟着來了,不過她染了風寒,這些日很少下車來。一切都是由老爺親自照顧,都不假婢子的手伺候呢。老爺可真是個孝子……老爺說,咱們明後日就到了,夫人您到時候可以好生歇着了……”
另一輛馬車裡,老夫人由老爺親手伺候……
還有一兩日就要到達目的地了。
從京都出發。來往北方,走了她昏迷的半個月,再加上兩日的路程。
蔣嫵聽着小娟的一番話時,已經覺得眼皮沉重,精神不濟,然依舊從她話語中分析出一二。打鬥之時,焦忠義一直嚷着要“活捉”。說不定另一輛馬車中由“老爺”親手伺候的“老夫人”就是霍十九。
這樣一想。懸着的心終於放下了,她吁了口氣,覺得疲倦更甚,已經抵擋不住的讓意識陷入深淵,而昏睡之前最後一個念頭,便是:小皇帝不是應該殺了他們嗎?如今綁了他們。到底意預爲何。
蔣嫵又沉沉的睡了,等再次清醒時,她隱約聽到了叫買叫賣聲,車隊或許正在穿過集市。
這次她沒有發燒,着實睡了個安穩覺。雖然臉色蒼白身形消瘦,精神卻好了許多,她就着小娟的手喝了幾口溫水,便側耳細聽外頭的人聲。
從小販和討價還價的口音來判斷,他們竟然是在東北!
蔣嫵胡思亂想了片刻,待外頭一片安靜時,就又有些昏昏欲睡,正當她半睡半醒之際,卻漸漸感覺到馬車緩慢的停了下來。
隨即就是一陣男人低沉的說話聲。
她的意識漸漸抽離,又陷入了深度的睡眠之中。
與此同時,焦忠義來到隊伍前頭的馬車旁,撩起了車簾。
馬車之中,霍十九與曹玉都被捆成糉子,且還各自綁在了馬車的兩端。
霍十九消瘦許多,臉頰塌陷,頭髮凌亂,面龐依舊俊秀,只是眼神前所未有的森寒。
乍一見焦忠義,曹玉便掙扎着:“狗賊,放開我!是條漢子的就與我單打獨鬥!”
若擱在之前,焦忠義定然會抱着手臂嘲諷的回答他:“老子偏偏不與你決鬥,又不缺心眼,誰會與‘虛空劍’比劍啊。”
可今日,焦忠義卻一反常態,躍上馬車,抽出靴中的匕首,就爲曹玉霍十九隔斷了綁縛的繩索。
霍十九還沒反應過來時,曹玉已經撲身而上,一把將焦忠義從馬車裡推了出來。
焦忠義背部落地,疼的他悶哼了一聲。
待曹玉還要動手時,周圍喬裝成鏢師和趟子手的軍兵已經抽出佩刀架上曹玉的脖頸。
焦忠義爬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道,“錦寧侯、‘虛空劍’,這些日多有得罪了。”說着拱手,道:“此處已在錦州城郊的田莊外,距離錦寧侯府十分近了,我等就護送您至此。”
霍十九這時已下了馬車,半個月在馬車內的監禁,讓他形容落魄。而最讓他嚐到蝕骨之痛的,是他痛失愛妻。
因爲他所盡忠的皇帝,害死了他最愛的女人。他幾度想要尋思,又不甘心就那麼窩窩囊囊的死去。他總要爲蔣嫵討個說法的。
如今焦忠義卻說出這樣話來,霍十九與曹玉都是一愣。
“焦將軍,你這話是何意思。”
焦忠義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來,雙手遞給霍十九。
霍十九狐疑的拆開蠟封的信封,蒼白纖長的手指展開信紙。
那上頭是他熟悉的字跡,那孩子習字,他還手把手教過他。
“英大哥,見信如吾。此時你應當已安全抵達封地,將與家人團聚了吧?蔡京狗賊自朕回宮始,便步步緊逼,宮內朕可用可信之人甚少……不經意中,他已布成一局,你與朕現今實力無可反抗……他早就疑心於你,朕原想你尚主,去了金國便可安全,畢竟蔡京臂長莫及,可你不從……朕若告知你實情,你必然不肯獨自離京,是以朕與焦忠義布了此局……英大哥當保全自己,切勿意氣用事,虎符存於你處,五軍營、神機營、三千營均聽你調配,你可休養生息,見機行事。若可能,便爲朕報仇。若不能,也不可逞強,當保全性命要緊,切記切記……多年來,你履行託孤承諾,對朕關愛之情,忠孝扶持之義,朕永誌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