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父女連心,蔣學文在糾結之時,蔣嫵和蔣嫣也正與唐氏說起蔣學文。
“娘,爹好歹是七斤的外公,若是不下帖子去請,也太過意不去。可要下了帖子去請,爹也未必肯來,到時候霍家臉面上也過不去,讓侯爺也不喜歡。對嫵兒也未必是好事。我昨日與阿明商議很久,也都沒想出個妥當的法子來,真是難辦。”蔣嫣皺着眉望着唐氏,似是希望唐氏能夠想出個好法子。
蔣嫵盤膝坐在臨窗紫檀木羅漢牀上吃水果,無所謂的道:“隨爹去吧。其實帖子阿英一早就讓曹玉送去了,只不過爹不肯收,還將曹玉也給罵了一頓,說他爲虎作倀助紂爲虐。”
“你爹的那個脾氣,這輩子怕是都改不了了。他原本只是固執,如今丟了一條腿,反而變的偏執起來。好在咱們家的倆姑爺都不是多事的人,否則這樣的岳父只會給他們添堵,你們的好日子也都成了泡影了。”唐氏站起身來,緩步在屋內踱步,似是十分煩躁:“只是這會子,他又開始犯起倔來,如若明兒個晌午的宴會真的不肯來霍家,又該如何是好。”
蔣嫵與蔣嫣對視一眼,其實他們都清楚,唐氏對蔣學文還是有感情的,之所以放棄了蔣學文是因爲看不慣他的做法,當初剛剛得知蔣學文失去一條腿時,唐氏曾經連續幾日以淚洗面,但蔣嫣剛一開口勸說她回去,她就嚴詞斥責。
有時候,即便有感情。也不代表能夠繼續容忍。
蔣嫣見蔣嫵緩緩放下銀叉。似是沒有了食慾。擔心她憂心忡忡對身子無益,便起身挽着唐氏的手臂,笑着開解道:“娘,您也不必擔憂,其實爹的性子侯爺和阿明都是知道的,他們也不會與咱們計較這些個。”
“我知道,就是霍家對你們這般好,我才更希望孃家能多給你們做面子。誰料想那老東西……算了,不提他也罷,就當他已經死了。”
“娘。”蔣嫵擔憂的就要起身。
“嫵姐兒好生歇着吧,我與娘出去走走。”蔣嫣給蔣嫵使了個眼色,便挽着唐氏的手臂出去。
冰鬆和聽雨侍立在廊下,見唐氏與蔣嫣出來,忙屈膝行禮,見二人漸行漸遠纔回了裡屋。
蔣嫵這會兒正靠着柔軟的彈墨大引枕,憂心忡忡的緊皺着眉頭,手指無意識的纏繞着垂落在身前的長髮。漫不經心的問:“什麼事?”
“回夫人,纔剛太夫人來了。說是明兒個要穿的大禮服已經送來了,叫您試穿一下。若是有哪裡不合身的可以立即送去現在修還來得及。”
蔣嫵不耐煩這會子思考穿衣打扮之事,就道:“我無所謂穿什麼,你們去看看就是。”
冰鬆笑嘻嘻的拉着蔣嫵的袖子勸說道:“夫人,明兒個晚上宮裡還有宴會,那可是皇上特地爲了小世子而辦的,到時候諸位大臣家眷都會到場,您不爲自個兒,也要爲了侯爺的體面……”
“難道我穿的隨意一些,就不是霍夫人了?”蔣嫵冷冷的丟下一句,便讓冰鬆住了口。
她們自小一起長大,冰鬆是極少見到蔣嫵有如此冰冷一面的。這會子她纔想起來,那個平日裡對人溫和,大多數時候都是漫不經心的蔣嫵其實也是一個冷下臉來殺人不眨眼的角色。
“夫人息怒,我也是爲了夫人。”冰鬆怯懦的退後一步,已開始懼怕此刻的蔣嫵。
蔣嫵也知自己剛纔的話說的太過了,而且也有遷怒的嫌疑,遷怒又是她所不喜的,便放緩了語氣嘆息道:“罷了,去將禮服拿來吧,我試試看,也總得讓你們能去太夫人那裡交差。”
方纔冷凝的氣氛,這會子終於有些緩和,聽雨面上便有了笑容。
冰鬆小心翼翼擡眼看了蔣嫵的神色,發現她如同往常一般才鬆了口氣,快步往外去,不多時候就與玉橋一同捧着托盤回來。
紅木金漆的華麗大托盤上放置的是冰藍色的九雀翟衣和鳳冠,腰帶乃白玉所穿,金玉在冰藍襯托之下,有冰冷與火熱結合起來冷豔的美感。
蔣嫵由婢子伺候着更衣,望着西洋美人鏡中的自己,左右瞧了瞧,捏着腰腹處的衣裳道:“太胖了。”
“夫人才不是胖,依着奴婢來看,夫人現在這樣兒剛好。纖濃適度,不似從前那般纖弱。”聽雨誠心誠意的道:“若是天下女子都能如夫人這般,剛剛要出月子就已經恢復了身材,還不知要多羨慕。
蔣嫵搖頭,他們怎麼會知道她現在的心情。
果然孕育和生產是摧毀女人身材的利器。
她要保持原來的身形並非是爲了美麗,而是要保持迅捷的反應力和應變力。霍十九的身邊看似風平浪靜,可是隨時隨地都會有“風暴”襲來,要知道什麼時候會“變天”可不是霍十九與蔣嫵刻意控制的。如今霍十九就算有曹玉在,蔣嫵也要親自保護着他才能放心。如果她那一日失去了一身本領,或者是本領打了折扣,她定然會沒有安全感。
蔣嫵脫掉翟衣交給冰鬆,心內已經在開始盤算着要制定一個練功的日程並且照做纔是。
而在外頭小花園子裡悄聲談了片刻的蔣嫣與唐氏,最終還是決定再寫帖子,由蔣嫣親自前去請人。
就算皇上下了聖旨吩咐蔣學文明日的晚宴必須參加,然而在霍家辦的午宴,身爲世子外公的蔣學文若不出場,不光是霍府丟了體面,蔣嫵心裡也不好過,更會被有心人揣度出數個版本來到處去惡意的宣傳。
蔣嫣在霍府也住了一段時日,對霍十九的脾氣品性有了了了解,霍十九若真的是如同傳言中的那些一樣,那才當真十惡不赦,就連蔣嫵都沒有必要繼續與他糾纏下去。
只是霍十九這個人,看起來很乾淨。她身爲長姐,又承霍十九與蔣嫵大恩,不但救了她的性命還頂着責罵成全了她與霍廿一的婚事,蔣嫣就算不出於對妹妹的愛護,也要竭盡全力。
但是,蔣嫣下午出門,不過一個時辰就哭腫了一雙眼回來,回府之後將自己關在房裡,悶了許久也不出來。
蔣嫵的了消息,就知道蔣嫣一定是勸阻不成。想去勸解,可行至於路中,卻有小廝來回:
“夫人,金國使臣到了。說是有一物一定要親手先給夫人與世子。”
蔣嫵想起新年時灰溜溜離開的文達佳琿,心內也說不上是什麼感覺,在這個時間他派了人來,就只見得金國人對大燕國朝廷當中一切動向瞭若指掌。而文達佳琿的人來,無疑是幫襯着清流,將火往他們身上澆,又將僅存的水放入那些根本就不缺水的人手中。
蔣嫵深吸了口氣,金國來的人,必須好生應對:“你去前頭告訴侯爺,讓他若得了閒,便來此處。”
小廝聞言行禮退下。
蔣嫵則是穿戴整齊,去了瀟藝院的正廳。
“臣下參見錦寧侯夫人。”使臣是個二十出頭的侍從,身上穿着的是金國人特有的交領長袍,長髮在腦後梳成一條長辮。
蔣嫵笑道:“使臣一路辛苦,不知貴使是否已經見過我國皇上?”
“回夫人的話,還不曾。”
蔣嫵挑眉,道:“你來到京都,就直接來了霍家?”
那使臣頷首,面上神情倨傲,眼神面對蔣嫵時有些探究。
“你這般就來了,是你國陛下的意思還是你個各人的意思?”
使臣道:“如此有差別嗎?臣下不過是奉我國陛下之命,爲夫人與小世子送上賀禮的。”說着就想着外頭拍了拍手。
不多時候,便有兩名同樣身着金國服侍的青年走了進來,手中托盤上擺放着許多值錢的寶物。
蔣嫵冷笑,也不吩咐人去接禮,只是向着後頭的軟墊靠着,擺擺手道:“這些東西,原樣兒拿來的就原樣兒帶回去。還有,你們今日的居心叵測,卻是我不能夠輕饒的。”
那使臣聞十分詫異,似想不到一個女子還能這般不爲金銀所動,那些珠寶可都是價值連城的啊!
蔣嫵道:“你抗命而來,分明就是意圖挑撥我大燕朝皇上與臣子只見的關係。那些禮,你就回去告訴文達佳琿,就說我不要,我的兒子也不會要,我們家也不卻少這些。”難道文達佳琿做了皇帝,就可以隨便攪合燕國的一池水,不顧着霍十九的死活嗎?
若是被有心人看到,大肆宣揚開來,怕是霍十九收受賄賂的消息不出一個時辰就要傳遍了京都城。這賄賂可是金國人送的,到時候小皇帝若不信任獲釋後,通敵叛國的大帽子壓下來,她就算去接劫法場都爲比能夠將火家所有人都救出生天。
“來人,將這人叉出去。”蔣嫵慵懶的道。
使臣聞言立即變了顏色:“錦寧侯夫人,你這是什麼意思!”
“就隻字面兒意思。”
“臣下是奉我國陛下的聖旨而來,專程給您與小世子送禮物的,您怎能如此對待我!”
“你心懷不軌,我現在只將你叉出去而已,你再敢諸多言語,?我殺了你你家陛下又能說什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