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腰板挺得筆直,動作也有些僵硬地展開公文快速掃了一眼,然後合上。
宮吟飛便問:“不知黎國皇帝意下如何?”
皇帝再次看了那大臣一眼,勉強扯出一點笑容,對宮吟飛道:“此事有待商榷,不急,侯爺難得來我黎國,總要讓朕略盡地主之誼纔是。”
宮吟飛心下了然,起身叩謝:“謝黎國皇帝款待。”
待宮吟飛和許娡退到偏殿休息時,許娡便問:“那個領子是明黃色的是個什麼官?好像連皇帝都怕他。”
宮吟飛眸光一凜:“那位正是王丞相。”
“原來是他!”許娡捶胸頓足,剛剛怎麼就沒當場滅了他呢。
但見宮吟飛神色陰鬱,又問:“你是不是覺得皇帝有些不太對勁?”
宮吟飛有些詫異地看着許娡,竟然連她都看出來了,更加堅信皇帝已經被人挾持。不然那動作,那神情,都不是一個皇帝該有的氣魄,於是瞧瞧附耳在許娡耳邊:“你想不想參觀一下黎國的皇宮?”
許娡眼睛一亮:“你是想……”
宮吟飛神秘一笑:“夜探皇宮。”
許娡朝他眨眼:“這個主意好。”
這時候,有太監過來請道:“宴席已經備好,二位貴客這邊請。”
於是宮吟飛便和許娡跟着太監重新回到大殿。
此時的大殿,已經擺滿了條桌,上面也已經佈置好了各式菜餚和酒品鮮果,許娡隨便這麼一看,不由掃興,果然不出她所料,都是些擺着好看的菜色。
“侯爺請坐。”皇帝仍舊坐在龍椅上。
宮吟飛便和許娡入座于丹墀上的貴賓席,隨着幾聲禮炮,宴會正式開始。
許娡象徵性地吃了幾口菜,還要埋沒良心誇這菜好吃。
好在這酒不錯,許娡忍不住多喝了兩口。
宮吟飛俯身過去,小聲道:“別喝多了,晚上還有事要做呢。”
許娡挑眉道:“知道了,不會有事的,我有分寸。”
宮吟飛便笑着繼續和前來敬酒的大臣寒暄。
因爲是在大殿,除了許娡和宮女以及歌舞表演的舞姬,再無其他女性,所以這場宴會是她參加過最無聊的一場。
她只能儘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自斟自飲罷了。
“侯夫人,我敬你一杯。”
誰這麼討厭,沒看我正喝酒呢嘛。許娡腹誹一句。
越是不想被人看見,越是有人就逮着了她。
許娡無奈,只好端起酒杯,擡頭一看,竟然是黎東海,不由臉色冷了三分:“我當是誰呢,原來是王爺啊,妾身先乾爲敬了。”說着一仰頭,見了杯底。
黎東海卻是眸光鋥亮,沒想到這女人身手好,還很豪爽,不禁被她所迷。
他看向宮吟飛,心裡突然冒出一個想法,聽說這個永寧侯在姜國也是三妻四妾一大堆,是不是表示他是一個喜新厭舊的花心蘿蔔?只要他用幾個美豔的女子是不是就可以把這個女人換過來?
越想越覺得這個辦法靠譜,只不過像宮吟飛這樣閱美無數的人,一定很挑剔,他還是要回去精挑細選兩個才行,不對,兩個怎麼夠,像許娡這樣的女人,就是十個女人也換不來,對,他要回去挑二十個來。
許娡端着酒杯,見黎東海的目光在自己身上轉來轉去,還一副色迷迷的表情,不禁皺起了眉頭:“王爺,您到底喝不喝?”他不是來敬酒的嗎?怎麼自己都幹了,他卻不喝?
黎東海聽到許娡的聲音,從征服許娡的幻想中回過神來:“哦,是本王失禮了,再敬侯夫人一杯。”結果發現杯裡是滿的,便仰頭喝了個乾淨。
許娡嘴角直抽:“那麼王爺請便吧。”說着,也不顧王爺是什麼表情,徑自坐下來吃麪前的水果。
現在許娡無論如何說,如何做,在黎東海的眼裡都不過分,這就是所謂的**眼裡出西施。
歌舞畢,殿內一時安靜下來。
王丞相舉杯向宮吟飛道:“聽聞永寧侯夫人武藝非凡,不知可否爲殿下展示幾招?”
許娡完全不給面子,不等宮吟飛開頭,已道:“對不起啊王丞相,我是姜國皇帝特封的女使,並不是來表演雜耍的,實在抱歉。”
王丞相拂袖道:“姜國女使?好大的口氣,既然這麼不給面子,那麼姜國的事情也就免談吧。”
許娡把酒杯往桌上一頓:“哦?我竟不知這黎國的主子原來是王丞相,真是失敬啊。”
王丞相被許娡嗆得啞口無言,指着她道:“我黎國的天子自然是坐在那龍椅上的,你不要挑撥離間。”
許娡呵呵一笑:“是啊,坐在龍椅上的就是黎國的天子,王丞相,怕是你也很想坐上去吧?”
王丞相怒道:“你休要胡說!來人,把這個……啊!”他話沒說完,只覺一陣勁風帶着一股冰寒的涼意撲面而來,還未等反應過來,頭頂的烏紗帽便掉在了地上,壞了兩半。
再看地上,烏紗帽旁,一個半圓形的鐵片。
許娡吹了吹手指,得意道:“表演完畢,希望王丞相喜歡。”然後坐下來,假裝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的樣子,自顧自地喝酒吃菜。
這件事情要是往大了說,可要上升到國際事件上了。然黎東海已經被她迷倒了,所以趕忙出聲幫許娡解圍:“王丞相,可覺得侯夫人身手如何啊?”
王丞相氣得拂袖,卻也只能哼了一聲,又回到座位上。
宴席持續到夜暮時分。
皇宮內外華燈初上,亮如白晝。
幾乎是一整天的時間,皇帝都沒有離開過座位,也難怪許娡會懷疑。
待黎東海送宮吟飛和許娡出了宮門,許娡忍不住對黎東海說一句:“你都不去看着你們皇帝嗎?”
黎東海是個豪爽的人,不大注重這些小節,但是並不傻,聽許娡這麼一說,方纔注意到,皇帝今天卻是和以往不同,但是並不說破,只是笑着送二人上了馬車。
待宮吟飛和許娡的馬車走後,他趕回大殿時,龍椅上空無一人。
他身爲王爺,不好在宮內調派人馬,不然會有造反之嫌,於是他隻身一人開始四處尋找皇帝的身影。
宮吟飛和許娡的馬車拐了個彎便行下,丹青早已經在那裡等候多時,將早已備好的兩套夜行衣給了一套給許娡:“侯爺,這裡交給我們,你只需回驛站即可。”
宮吟飛幫許娡換上夜行衣,拉開車簾道:“知道了,你們也小心。”隨後撂下車簾,馬車繼續前行。
許娡和丹青對視一眼,噔噔幾下上了宮牆。
二人先來到大殿,見龍椅的椅背上,有匕首穿過的擦痕,許娡心中瞭然,怪不得皇帝今天像得痔瘡了一樣,估計是背後頂着把匕首,不敢動。
見殿內沒人,許娡和丹青又退了出來,一躍上了房頂,從皇宮上方查看地形比黎東海在下面找方便多了,可謂一目瞭然,許娡很快找到了皇帝的“藏身之處”。
沒錯,就是藏身之處,卻不是黎國皇帝自己要藏的,而是王丞相的人把他給藏起來。
就在御書房的耳房之中,平時是太監聽候吩咐的場所,此時亮了一盞燈。
“皇上,對不住了。”是王丞相的聲音。
許娡和丹青悄悄伏下身來,翻開琉璃瓦片,看到王丞相手裡正拿着宮吟飛白天給皇帝的文書。
而此時的皇帝,被兩個太監模樣的人按坐在一張高背椅上,動彈不得。
皇帝說道:“你敢謀逆造反,羣臣不會放過你的。”
“羣臣?”王丞相陰惻惻地笑了聲,“你指黎王爺還是竇尚書啊?或許今天之前,還能指望他們,不過……”他故意拉了個長音,“今天之後,他們就再也不能站到你面前了。”
“你是說!”皇帝掙扎着想起身,又被兩個太監按得坐下來,他掙扎道:“你殺了黎東海?”黎東海是他的親哥哥。
王丞相笑道:“不急,我還沒動手呢,不過,”他往窗外看了下,“時間也差不多了。”
“王元!”皇帝指責他,“你要逆天行事的話,老天都不會放過你。”
王丞相不以爲意地哼笑兩聲:“你少說這樣的話了,難道你手裡就乾乾淨淨的嗎?你就一個人都沒殺過?要報應也應該先從你開始,還輪不到我。”
皇帝退一步道:“好,就算你要造反,也要等姜國的人走了之後……”
“我爲什麼要等他們走了?”王丞相打斷他的話,“你不要給我拖延時間,既然讓你寫退位詔書你不寫,也好辦,三天之後我起兵就是。對了,這還要多謝皇上給微臣的兵權纔是。”
皇帝一陣懊悔:“你這個卑鄙虛僞的小人,在外一副愛國爲民的樣子,騙取江家的信任,得到大批軍費卻被你拿去養自己的兵,若是江家知道,也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王丞相沒想到皇帝連這個都知道,不過眼下他沒什麼好怕的,因爲皇帝馬上就要歸天了。
陰笑着,一步一步走向皇帝道:“我私吞軍費你又能奈我何?江家?哈!江家是不會知道的,就算知道了,大不了給他們個官做,只要不阻了他們的財路,他們是不會計較誰當皇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