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璋,這位本來是清河郡郡守也就是清河郡太守的清官廉吏,因爲在堅守清河上受到了皇帝劉平順的賞識,被劉平順(其實是蕭寒)封爲了冀州刺史。
趙璋自從成爲了這個冀州刺史,就沒有一天是清閒過的。他不僅要恢復冀州的生產,使那些流離失所的百姓可以有家,還努力地抵禦北面的燕王的軍隊。
雖然燕王的軍隊受到了重傷,已經全部退回了幽州,可是燕王並沒有死。反而是皇帝劉平順死了,劉平順不僅死了,而且平王劉平安也死了,整個夏國一片混亂,有人說太子繼位了,也有人說太子死了,因爲相隔遙遠,洛陽的消息根本傳遞不到冀州。
在趙璋的麾下有三位將軍,一位是虎威大將軍施立,只是這個施立如今傷重還沒有完全好,暫時還上不了戰場,他麾下的士兵和人馬也暫時由他的副將統領。另外一位將軍就是馬東,馬東的人馬雖然不多,只有七千,可是他是最爲年輕力壯的一個將軍了,如今他就鎮守在安喜郡,石奈的軍隊就在安國,這兩個人成爲掎角之勢鎮守在冀州上。至於虎威大將軍的人馬則在真定。
趙璋一邊處理民事,還要一邊處理軍事,整個人可以說是分身無暇。百姓的吃飯問題,就成爲他最痛苦的問題了,如今已經是九月了,若是往年的話,整個冀州大地定然是一片金黃色的麥子或者稻穀了,要不就是紅定定的高粱棒子,可是這個時候的冀州別說金燦燦的稻麥田了,就是連一整塊種了莊稼的大片的地方都找不到。
百姓們因爲戰亂,錯過了種植,錯過了種植的話,那麼就沒有收成了。
今年過冬的糧食,只怕都成問題。若是朝廷還在的話,或者還能夠有朝廷調撥下來的糧食來解決百姓的吃飯問題。可是問題是現在連朝廷都沒有了,他趙璋也只能靠自己了。
趙璋能夠做的,就是讓百姓種上一些短期性的作物。
比如說大豆這樣的作物,他們還是可以種植的。不過,因爲種子不多,或者說是百姓逃散比較厲害,這種植也成爲了杯水車薪,根本解決不了整個冀州的吃飯問題。這個冀州刺史不好當啊,簡直就像是把他架在油鍋上一般。他是備受煎熬。
出任冀州刺史到現在,才半年時間,他整個人就消瘦了許多。
就在趙璋爲百姓的吃穿犯愁的時候,更要命的事情來了。
“大人,軍糧只怕要吃完了。” 糧庫的糧官稟報道。
“什麼?我三個月前,不是剛和冀州各個世家借了糧食嗎?怎麼這麼快就吃完了?”趙璋吃驚地看着糧官問道。要知道軍隊沒有飯吃的話,那麼就沒有力氣打仗,何況沒有飯吃的軍隊,別說打仗了,只怕他們只會爲了吃飯而去投靠敵人。
“大人,我們冀州的軍糧,是由青州、兗州、豫州等地運送而來的。可是自從洛陽,陛下被刺的事情發生了之後,這三個州再也沒有給我們提供過軍糧。我們軍隊吃的糧食,都是很多從世家哪裡借來的。如今就連世家借來的糧食也都快要吃完了……”糧官很是苦惱地說道。
聽到這話,趙璋揮了揮手,示意這個糧官可以下去了。他說道:“你下去吧!我去想辦法。”
“大人,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這個時候,趙璋的謀士荀寰忍不住說道,“一旦糧草沒有的消息,傳出去,勢必會影響到前方駐守的軍隊。到時候,可能會引起軍隊譁變的。”
趙璋苦笑地說道:“我知道,可是我還有什麼辦法?”
荀寰說道:“大人,可以再一次問冀州的世家借糧食,我相信那些大世家肯定還會有糧食的。”
趙璋一臉悲傷地說道:“他們當中有的人在燕王來的時候,家族就挨洗劫一空,有的雖然還有糧食,可是他們世家也要用的。我前兩個月才問他們借了糧食,如今再問的話,只怕他們就算是想要借給我糧食,也是無能爲力了。”
荀寰思考了一會兒說道:“還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趙璋看向荀寰問道。
荀寰思考了一會兒說道:“我們冀州鐵礦豐富,有許多礦山,我們可以組織百姓開採鐵礦,煉製成鐵,或者是直接賣給其他的幾個州,用來換取糧食。大人,你看如何?”
不得不說,冀州的鐵礦是十分的豐富的。荀寰這個辦法也是最爲可行的。要知道在夏國,爲了防止地方豪強割據造反,朝廷對鐵礦山或者是其它金屬礦山的開採都是收爲國有的,普通人,就算是世家也沒有權利開採的。
如今亂世,朝廷不存在了。這個約束自然就不存在了。
趙璋思考了一會兒說道:“這個辦法雖然可行,可是這樣以來,我們豈不是等於把匕首送到敵人的手中,讓敵人拿着匕首來刺傷我們?”
“大人,就算我們此刻不把匕首送給敵人,我們就要餓死了。我們在把匕首送給別人的時候,我們也可以製作更好的匕首來保護我們自己。先解決我們的吃飯問題吧!一旦軍隊的糧草不足的話,那麼我們的處境會更加的危險。”荀寰聽到趙璋這話,自然明白趙璋這話是什麼意思了。
趙璋嘆了一口氣說道:“哎,說起來,自從洛陽的事情發生之後。兗州、青州,還有豫州的糧食就沒有辦法按時送來了。豫州的話,我還可以理解。因爲唐國的進攻自顧不暇,哪裡還有糧草運過來?可是兗州和青州這兩州分明就是要坐看我們冀州死,他們都不願意拿出糧食來救我們。”
“大人,有密報!”這個時候,又一個小校從外面跑了進來,躬身遞過來一份奏報說道。他的奏報馬上被旁邊的小廝傳遞給了趙璋。
趙璋打開奏報之後,整個人感覺到一陣眩暈,差點沒有摔下來。
荀寰眼疾手快,把趙璋扶住了,連忙問道:“大人,你這是怎麼了?”
“你看吧!”趙璋打開奏報遞給了荀寰說道。
荀寰拿過奏報仔細地看了起來,整個人不由吃驚地說道:“唐軍竟然拿下了東郡了,那麼就意味着整個兗州如今就在唐國的手裡了,真是夠快的……”
趙璋苦笑地說道:“難道我們夏國的六百年基業,難道就要拱手送人了不成?”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淚是不由自主地落下來的。他真的不願意相信這樣的事情存在,可是事實告訴他,夏國完蛋了。而他所堅守的冀州,估計也要完蛋。
夜已經深了。
一陣秋風捲起,院子裡的梧桐樹樹葉撲朔落下,被風捲得在院子裡打起了圈圈。很快就要到十月了。一旦到了十月,那麼天空就會降雪。到時候不僅道路難行,還會使得許多沒有寒意,沒有飯食的百姓餓死。
“哎……”趙璋真的不知道還有什麼辦法可以救活這些百姓了。看來真的只能夠想荀寰所言的那樣,開採礦山,挖掘鐵礦石頭去換取糧食了。
只有活下去,纔會有希望,百姓何辜!
趙璋認了,他已經定下來了,明日就要組織士兵或者是百姓去開採礦山,然後找到商隊,將礦石販運出去換取糧食。
“老爺,面涼了。”這個時候,丫環忍不住提醒道。
聽到這話,趙璋纔回過神來。他每日忙於政務,一直忙到深夜,所以深夜的時候,他都會吃一碗麪。不過,隨着糧食的緊張,他的這碗麪已經由過去的小麥面變成了桑樹條和其它的樹枝打出來的面了。
這種面的味道很難吃,尤其是亮了之後,不僅顏色難看,吃起來又軟又黏的,就像是吃糊糊一樣,難吃極了。
可是趙璋已經習慣了。此刻在大街上,或者還有些人因爲吃不到一碗這樣的面而被餓死。對他來說,這碗麪是他與民同甘共苦的象徵。
他用筷子捲起了碗裡的面,因爲已經涼了,也因爲面在水裡泡得久了,筷子剛剛纔將麪條夾起來,麪條就掉在了碗裡。
他索性把碗端起來,拿着筷子把麪條往嘴裡送。
他已經很累了,在這種黯淡的燈光之下,他整個人透露出來的疲憊,讓他看起來比平日裡老上十歲。實際上,他如今看起來確實不像是三十多,四十的人,倒像是一個六十多的人。因爲他的頭髮都已經花白了,額頭上也爬滿了皺紋,眼眶也深深地陷了進去。
丫環見狀,心裡不由覺得老爺可憐,忍不住說道:“老爺,要不奴婢給老爺你換上一碗麪,這碗麪拿去倒了了。”
趙璋搖了搖頭,他說道:“不要浪費糧食,街上的百姓許多人都因爲沒有糧食吃,而在爲過冬擔心。”
就在這個時候,管家跑了過來,他說道:“老爺,有一位先生來訪,說是老爺你的故人。還讓小人將這封信交給老爺你。”他說着把信交給了趙璋。
趙璋聽到這話,不由拿過信,打開信來看,然後說道:“把他請進來吧!”
管家聽到這話,不由應聲就去辦了。
“他怎麼來了?他不是在幽州的嗎?難道他是燕王的說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