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窗外的月色,十分的明亮,何必修將手中拿着的毛筆放了下來,他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地說道:“露兒,當年你對我說,人生如草木,不求富貴老,但求一心人,相約共白頭。如今你我生離死別,相隔陰陽……”
每次看到這闕月,尤其是雪地上的闕月,他總會恍惚,心中不由的傷感。實際上他欠一個女人的約定,一生一世的約定。
在他的桌上放着一張白紙,白紙上畫着一個女子的畫像。這副畫像墨跡未乾,顯然是何必修剛剛纔畫下去的。
望着窗外的月色,再看着畫裡的她,何必修搖了搖頭,他站了起來,從牆上取下了掛着的笛子,吹了起來。
一曲充滿思念,充滿哀傷的曲子緩緩地流了出來,將整個院子籠罩在一片悽迷的哀傷當中。許多府裡的小廝和丫環們都忍不住駐足傾聽。
月光灑在這院子裡,使得這個院子顯得格外的悽清,尤其是在這樣的笛聲之下,這個院子更是冷清得厲害。
丫環和小廝們忍不住竊竊私語議論起來。
“將軍,是不是又在想念夫人了?”新到府裡的小丫頭忍不住問府裡的舊人說道。
舊人點了點頭,嘆了一口氣說道:“應該是的。”
“夫人到底長什麼樣子?”小丫頭好奇地問道。她來府裡已經半個月了,從未聽人說過夫人的容貌。
舊人思考了一會兒說道:“據雙雙姐說,夫人很美。”
小丫環好奇地問道:“很美?比雙雙姐還美?”在她的眼裡,將軍身邊的暖牀丫環雙雙已經是天下第一大美人了,還會有人比她更美?
舊人說道:“應該比雙雙姐要美上一些吧!否則將軍又怎麼會對夫人念念不忘呢?誰知道呢……我們又沒有見過夫人。”
“夫人是不是……”小丫環忍不住低聲問道,“是不是去了?”
舊人點了點頭低聲說道:“去了好多年了。”
“很多年?”
“我跟隨將軍有四年了,都沒有見過夫人,雙雙姐跟隨將軍十年了,她說她只見過夫人的畫像,也沒有見過夫人。”
“哇,十年了……那將軍一定很愛夫人。要是以後有一個男人這樣愛我,我死了也情願。”
“少臭美了。”
就在這兩個丫環在竊竊私語的時候,突然間從她們的身後跑進來一個人。這個人是把守東門的何必清將軍。她們聽到腳步聲慌忙低下了頭,躬身行禮說道:“三將軍好。”
何必清是何必修的族弟,府裡的丫環和小廝們都知道,都稱他爲三將軍。
“三將軍,你來這裡有什麼事嗎?”管家同福走了過來,看向何必清說道。他私底下就聽人說過這個何必清喝醉酒的時候,那簡直就不是人。不只是脾氣暴躁,還經常藉着酒勁調戲良家婦女,好在他酒醒了之後,馬上妥善善後,沒有釀成太大的禍端,也沒有人告訴何必修,所以何必修對他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同福剛剛靠近何必清,就聞到了何必清身上的酒味,再看何必清的臉已經有些微紅了,顯然是喝了酒的,雖然腳步還算是穩重,可是目光已經有些迷離了,離喝醉只有一步之遙了,他來這裡到底是爲了什麼?同福心裡不免猜測,不會是今天他藉着酒勁,想到這裡鬧事了吧?若是這樣的話,只怕這個何必清的副將之職也做到頭了。
何必清打了一個飽嗝,然後看了一下四周,看着旁邊低頭不敢說話的兩個小丫環,不由露出了一副地痞似的笑容說道:“我……我……我來找我大哥喝酒的,兩位小娘子,你們也作陪,我一定會好好疼你們的……”
他說着手就開始不規矩,往那兩個丫環身上摸去了,嚇得那兩個丫環趕緊跑了。
果然是藉着酒勁來這裡鬧事的。
“來人啊,將三將軍扶下去,三將軍喝醉了。”同福知道此刻自家主人正在哀思死去的夫人,心情本來就不好,此刻再讓這個潑皮去打擾,心情更加鬱悶,所以就決定了,讓人將這個潑皮攔下來。
何必清一把推開那兩個想要來扶他的小廝,他的力氣十分的大,一時間將那兩個小廝都推到在地上了。他嘴裡嚷嚷道:“我沒醉,我沒醉……誰說我醉了……我只喝了三壺……再喝三壺我都可以……”
看到他這副樣子,嚷的聲音又大,同福自然害怕他驚擾了家主的休息,他馬上讓那幾個在府裡駐守的士兵過來,然後說道:“三將軍喝醉了,帶下去,好好休息,等他酒醒了之後,再把他放出來。”
那幾個駐守的士兵力氣可不是那些小廝可以比擬的,他們馬上走了過來,一把抓住了何必清的肩膀,把何必清架住了。
何必清大聲叫道:“我是何必修的族弟,我是何必修的族弟……那個敢動老子,老子就殺了他……放開老子,老子是何必修的族弟……老子手裡有三千人馬……”
這個傢伙估計是酒精上頭了,竟然在這裡大喊大叫。一時間,同福好生無語,他真的恨不得拖鞋,將臭襪子塞到這廝的嘴裡。
就在這個時候,何必修聽到了外面的吵鬧,心裡不由地來氣,走了出去,黑着臉看着這一切,心裡依然明白了,他冷冷說道:“怎麼回事?”
“啓稟將軍,三將軍他喝多了……神智有些不清醒。”同福聽到了何必修的聲音,馬上轉身稟報道。他心裡已經開始爲何必清默哀了,這個時候打擾了何必修,這何必清肯定沒有好果子吃的。
果不其然,何必修冷笑地說道:“身爲東門守城將軍,竟然在這個時候喝得神志不清,果然是一位好將軍……來人啊,將這廝給我拖到門外去,綁在柱子上,把他的衣服脫了,讓他好好醒醒酒。”
“是!”那幾個押着何必清的士兵聽到這話,馬上得令說道。
何必清嘴裡還大咧咧地罵着人,可憐的他根本不知道今天晚上他要在門外的柱子上凍上一晚了。
“該死的東西……”何必修看到何必清被拖出去後,忍不住罵道。他轉身就進屋去了,不一會兒,他全身穿着鎧甲帶着佩劍出來了。
“將軍,你這是……”
“東門。”何必修說道。他不能夠放任東門沒有守城將軍,萬一敵人趁着這個時候來偷襲,那怎麼辦?
何必修帶着幾個隨從很快的就到了東門。
東門的幾個守城將領看到何必修來了之後,立刻從火爐邊站了起來,朝着何必修躬身施禮。
何必修看到許多本該在崗位上嚴守的將軍,此刻竟然湊在了這裡烤火,心裡已經不高興了,可是他只是皺眉頭,然後說道:“幾位將軍,大家辛苦了。”
那幾個守城將領早就知道何必修的脾氣,連忙說道:“將軍辛苦了。末將等人,剛剛只是在這裡商議一些事情,馬上就去巡查各處崗位了。”
他們說完就要轉身立刻,卻被何必修叫住了。
何必修說道:“幾位將軍,不必如此着急,剛好本尊也要巡查,諸位和本尊一同巡查吧!”何必修說完,就讓那幾位將軍當中的年紀大的在前面帶路,他和他們幾個一同去巡視各處。一路巡視,發現那些士兵如果不是懶洋洋地站着,就是無精打采的站着,還有些甚至已經躲到了背風的角落,你靠着我、我靠着你取暖打瞌睡……
一番巡視下來,讓那些偷懶的士兵,一個個那可是膽戰心驚。
何必修冷笑地看着那些跟隨着他一同巡視的守城將領,然後說道:“幾位將軍在我麾下多年,也該明白我治軍之嚴。想必是近日,沒有敵情,諸位都懈怠了。倘若敵人來攻,以爾等這般防守,只怕頭顱被割,爾等都尚在夢中。”
那幾個守城的將領一個個面色蒼白,低着頭,不敢出聲。要知道當年這個看起來想白臉書生的人,在談笑間就將兩位將軍拖出去斬首的。只因爲那兩位將軍在他點卯的時候,遲到了一會……
“還請大將軍恕罪,我等這幾日防守確實有些懈怠了,還請將軍放心,從現在開始我等一定會督促屬下,嚴防各處死角,絕對不會讓敵人有機可趁的。”
何必修看着那幾個將軍臉色如此蒼白,明白自己對他們的威懾已經達到了。他不由說道:“那你們就下去,督促犯錯的屬下趕緊做好防守。”
“是!”那些將領一個個如蒙大赦一般,連忙說道,轉身就走了。
何必修回到了城門樓,坐了下來。他雙目不知不覺又落到了天空之上,那輪闕月的上面。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士兵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由於跑得急,不小心絆倒了門檻,摔了一跤,驚醒了在看月亮發呆的何必修。
“何事如此慌張?”
那個報信的士兵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他剛剛那下摔得十分的痛,可是卻不敢喊痛,要知道他這樣慌張,完全是因爲何必修就坐在城門樓,身爲最底下的士兵早就聽說了這個將軍的厲害,要面對這位將軍,自然會害怕和慌張,這就是爲什麼他會摔到的原因了。
當然,他不會說因爲你我才摔倒的。
“將軍,城門下,來了一支隊伍……說是少帥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