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前面的面具男一路出了晨巖鎮,帽子稍微有些猶豫了一下,轉身往後面看了看,發現她的身後並沒有什麼人,這才放心的繼續跟着面具男而去。
只是心中也有些嘀咕:這個面具男不是風雨樓的頭頭,或者就是風雨樓樓主嗎,爲什麼連個隨從都沒有?
帽子壓根沒有察覺出來隱匿了身形跟隨在面具男身邊的人。
漸行漸遠,前面的面具男走向了鎮外一座山,山下有臺階直通山峰頂,面具男拾階而上,跟在身後的帽子這才發現這長長的階梯幾乎沒有任何的遮擋,當真是大事不妙!
本想立即躥近階梯旁的樹林之中,可惜帽子剛剛轉過這個念頭,就看到前面的面具男回眸看了她一眼。
雖然對方戴着面具,但是帽子還是感覺到了他一定是看到了自己,帽子撓了撓後腦勺,快速的開動腦筋,終於爲自己找到了一個化解這個尷尬境況的辦法。
衝着臺階上方的面具男笑了笑,帽子低頭假裝只是恰好順路而已,也拾階而上。
在心中帽子很爲自己的急智感到高興,只是,很快她就發現不對勁之處了,因爲臺階的盡頭是一座寺廟,一座並不接受女子進入的寺廟!
帽子只得停下了腳步,恨恨的看着面具男坦然的走了進去。
“我怎麼這麼倒黴,好不容易逮到一條大魚,居然就這麼被他跑了!”帽子望着廟門口嘟囔着:“不行!我就不信他不出來了,我就在這裡等着!”
自言自語着目光四處看了看,帽子就近找了一棵大樹躥了上去,抱着肩膀好整以暇的盯着寺廟的門口。
不過很快的,她這種悠閒地模樣就不見了,因爲之前啃得那點乾糧貌似不頂事,她的肚子又餓了!
可憐兮兮的從身上的小包袱裡面拿出一點乾糧,帽子的目光望着寺廟的門口,卻惡狠狠的啃着手中的乾糧,好似將那乾糧當成了面具男一般。
而在寺廟之中,鳳墨夕正在與這寺廟的方丈打着禪機。
被稱爲悔言大師的老和尚須發皆白,在見到鳳墨夕之後眸光微動,之前有小沙彌來報故友來見,他就曾疑惑,卻不料……
“悔言大師,別來無恙。”鳳墨夕輕施一禮。
施了一個佛禮,悔言大師道:“一別經年,鳳施主依舊風采依舊,可喜可賀。”
鳳墨夕看了看悔言大師禪房內簡單至極的擺設,說道:“能夠尋到悔言大師的下落,也是可喜可賀之事,誰能想到悔言大師會在如此一座小廟中棲身。”
“鳳施主又何必苦苦追尋老衲的下落,要知一切皆有定數。”
聞言,鳳墨夕輕笑道:“悔言大師也說一切皆有定數,卻又爲何干預這個定數,泄露所謂的天機給世人知道呢?”
“那也是定數。”
“能夠尋到悔言大師的下落,也是定數。”
悔言大師卻在此時微微閉上了雙眸不再言語,彷彿面前的鳳墨夕不存在一般。
禪房內一時寂靜無聲。
鳳墨夕也不急,只是端起了桌旁小沙彌送上來的一杯茶,慢慢的品了一口。
在洛銘軒幼年之時,曾有隱世高僧對當今皇上斷言,洛銘軒絕對活不過二十五歲!
當初丞相府天降祥瑞之時,又曾有隱身高僧說此乃天降神女,得此女者可得天下!
這兩件事中的隱世高僧就是鳳墨夕面前的悔言大師!
當然,悔言大師的身份被皇上等人苦心隱藏,洛銘軒成年之後多年調查之後才追查到悔言大師的身上。
洛銘軒和鳳墨夕等人終是懷疑這世間是否會有如此通曉天機之能人,懷疑這悔言大師是周皇后等人尋來,與周皇后等人也是一丘之貉!
三年前,鳳墨夕終於尋到了悔言大師的下落,只是兩人見面一如今天一般打了一番禪機,悔言大師是滴水不漏,讓鳳墨夕很是無可奈何。
誰知,還未等洛銘軒趕來與悔言大師見一面,這個悔言大師就離奇消失,鳳墨夕再想尋找他的蹤跡卻已然全無頭緒。
鳳墨夕深悔當初他看輕了這悔言大師才致使他消失無蹤,所以這三年來一直派人四處尋找悔言大師的下落,近日纔得到了消息說他藏身於這晨巖鎮外的小寺廟之內。
這也就是爲何鳳墨夕會出現在這個小鎮中的原因。
許久之後,鳳墨夕和悔言大師還是不開口說話,而鳳墨夕的手下忽然低聲在鳳墨夕的耳邊說道:“莊主,那個女子依舊等在寺廟外。”
鳳墨夕的目光隨意的向窗外掃了一眼,落在了那個填飽了肚子,開始在大樹枝丫間打起瞌睡的女子身上。
還挺執着的,不過這江湖經驗似乎實在不夠用,死盯着門口,難道是篤定了他一定會原路返回麼?
輕輕的轉回了視線,鳳墨夕看着依舊閉目在那裡打坐的悔言大師,開口說道:“相信悔言大師在三年前就明白我的來意,只是想請悔言大師道出當年事情的真相而已。”
悔言大師睜開眼睛,看着鳳墨夕,見他目光中帶着執意,不禁開口說道:“貧僧不理世間俗事已久。”
鳳墨夕淡笑道:“出家人不打誑語,大師已經犯了妄言的戒律。”
悔言大師閉目默然。
起身行到悔言大師的身前,鳳墨夕說道:“三年前,悔言大師就不肯說出真相,三年之後依舊是如此。其實我很困惑,究竟是什麼羈絆了大師?”
似乎是自言自語又似乎是在與悔言大師說話,鳳墨夕輕輕的在禪房中踱着步,他的聲音在房間內響起。
“大師一直推脫不理世間俗事已久而不肯道出當年的真相,那麼爲何多年前又在京城屢屢出現?倘若真的不理世間俗事,爲何要說出那樣的斷言?”
“大師可知你的斷言說的輕鬆,景王爺卻是苦了多年,大師既然有慈悲之心,又爲何忍心如此對待當年尚是一個稚兒的景王爺,大師可知只因大師的一句斷言,景王爺遭受了怎樣的苦難……”
“景王爺也曾說過,只是希望大師道出當年的真相,證明當年的斷言根本不是出自什麼天意,而是出自周皇后的陰謀,大師可以無需直接出面即可,爲何大師如此執迷不悟?”
鳳墨夕每說一句話,悔言大師的神情中就多了一層愧悔之意,只是他依舊閉着雙眸始終不肯言語,沒有任何的表示。
本來鳳墨夕就是屬於那種並不是很擅長言辭的人,該說的話已經說完,可是悔言大師就是一副不言不語不作爲的模樣,這讓鳳墨夕很是無奈。
悔言大師這樣的人物,世間的盛名並非空穴來風,鳳墨夕對他用不得武力,這其中還要忽略掉三年前悔言大師可以在鳳墨夕監視下,離奇消失的本事。
而且,說服不了悔言大師,即使將他強行帶到了洛銘軒面前又能如何,將他帶到了當今皇上面前又能如何?
洛銘軒和鳳墨夕等人也曾想從周皇后與悔言大師之間的關係下手,以此來讓悔言大師說出真相。
可是這麼多年來,無論洛銘軒和鳳墨夕兩個人如何去調查,終究調查不到悔言大師和周皇后之間有什麼樣的關聯,爲什麼悔言大師會如此幫周皇后。
其實,對洛銘軒來說被人斷言活不過二十五歲這件事,他並不是很放在心上,他認爲他能不能活過二十五歲,並非某人或者某些人斷言就算的,性命以及命運都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的!
只是,洛銘軒斷定悔言大師之所以會說出二十五這個數字,應該不是周皇后她們隨口捏造出來的,一定是有其用意的。
也許,在洛銘軒二十五之時,在他到了斷言死亡的時間之後,周皇后多年來醞釀的大陰謀就會爆發出來!
否則,以周皇后等人對洛銘軒的恨之入骨,爲何不直接讓悔言大師將斷言的歲數提前?
諸多的疑問全牽繫在悔言大師一人身上,只是三年前和三年後的見面,並無任何的區別。
“悔言大師,萬望念在北唐國百姓安穩生活的份上,能夠多多思慮。”
鳳墨夕說完這句話,徑直走出了悔言大師的禪房,他相信他的話點到即止,悔言大師卻是能夠明白這其中的意思的。
皇室中爲奪皇位手足相殘的事情屢見不鮮,可是一旦起了戰端,苦的是最底層的百姓;坐上皇位之人如若不是一個英明之主,苦的還是百姓!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鳳墨夕不相信悔言大師真的是坐守一方天地不理世事,會當真不知道周皇后之子端王,並非一個能夠帶給百姓安居樂業生活的明主。
就在鳳墨夕走出禪房之後,悔言大師緩緩的睜開了眼睛,輕聲喧了一聲佛號,眸中居然隱見淚光!
禪房外,鳳墨夕的手下輕聲詢問道:“莊主,是否需要屬下盯住這悔言大師?”
微微搖了搖頭,鳳墨夕情知倘若悔言大師想走的話,他的手下根本盯不住。
鳳墨夕緩步走出了這座寺廟的大門,剛剛往山下走了幾步的距離,就聽到“噗通”一聲,一個人影就直直的摔在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