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王洛阡陌從容的從門外走了進來,斜飛入鬢的英挺劍眉輕輕上揚,優雅的施禮道:“見過五王兄。”
洛銘軒淡漠的點了點頭,目光不經意般的掃過了跟在榮王洛阡陌身後的人身上。
榮王洛阡陌臉上帶着恰到好處的笑容,說:“五王兄大概猜不到阡陌今日來的目的,阡陌也就直言不諱了,父皇命阡陌給五王兄送來一些賞賜。”
說着,榮王微微點頭,他身後的人立即上前將手上所捧的東西奉上,是一個個的錦盒,看不出裡面究竟裝的是什麼。
彷彿不甚在意似的,洛銘軒的目光根本就沒有落在那些所謂的賞賜之上,只是淡淡的說:“有勞了。”
莫風等人早已上前接過了那些賞賜,跟隨榮王前來的侍從看了看榮王,在他的示意下退了出去。
此時的房間中,只剩下了洛銘軒和榮王兩個人。
洛銘軒緩緩的啜飲了一口茶,聲音低沉的說:“皇上恐怕不單單是命你送來賞賜。”
“五王兄說的是,皇上說等王兄看了那些東西之後自會明白,阡陌也就不多言了。”榮王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其實,這份差事是阡陌自作主張討來的。”
聞言,洛銘軒的雙眸微微眯了一下,之前聽到莫風說榮王來了,他的心中就有些疑惑。
雖然榮王會時不時的送一些吃食過來,卻很少登門,即使皇上要賞賜東西給他,也不該是派榮王前來。
原來……
耳中聽着外面侍從的呼吸聲,洛銘軒微微勾脣,道:“榮王弟倒是清閒的很,清閒到景王府來撒野!”
榮王微微一愣立即站起身來,袍袖很是不經意的劃過桌旁,將上面的茶杯帶落到地上,發出一聲清脆的碎裂聲。
當門外景王府的侍衛,和跟隨榮王前來的皇宮侍衛衝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地上一片碎瓷片,洛銘軒目光清冷,而榮王卻是站在那裡,臉色蒼白中帶着一絲激動的紅暈。
一衆侍衛都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又不好去質問兩位王爺,全都有些發懵的傻在原地。
莫風看了一眼洛銘軒,對着景王府的侍衛喝道:“還愣着做什麼?”
不過,被莫風這麼一吼那些侍衛更是發懵,不愣着是要他們做什麼?卻在此時看到莫風上前一步,在榮王面前站定。
“榮王爺,得罪了!將榮王爺請下去做客!”
聞言,一衆侍衛大驚全都望向了一直淡漠的坐在那裡的洛銘軒,卻見他根本沒有任何的表示,彷彿已經贊同了莫風的話一般。
再轉頭,莫風已然衝到了榮王面前,而跟隨榮王前來的侍從中,只有一人是榮王府的人,當即與莫風動起手來,其他的皇宮侍衛只是站在一邊看着。
就在這些侍衛即將衝上去之時,榮王洛阡陌說出了兩個字:“住手!”
他的侍衛焦急的喊道:“王爺!”
“五王兄說阡陌失禮,那就是阡陌失禮了,兄長要教訓阡陌也是自然的,你不必多言。”
“王爺……”那名侍衛看着榮王很是擔心。
“退下。”
“是,王爺。”
見榮王沉了臉色,那名侍衛纔不甘心的退後,只是看了看一臉兇相的莫風,又看了看淡漠無視的洛銘軒,那名侍衛忽然跪在了地上。
鄭重的給洛銘軒磕了頭,那名侍衛說道:“請景王爺恕罪,奴才願意替王爺受過!”
不等榮王說什麼,洛銘軒忽然起身走到了那名侍衛的跟前,聲音冷漠異常的開口說道:“忠心可嘉。”
說完這四個字,洛銘軒轉身就走出了房間。
而房間裡,榮王洛阡陌被莫風客氣的留在景王府“做客”,而那名侍衛卻被直接制住,扔回了榮王府。
於是沒過久,京城中就爆出景王洛銘軒尚未成爲太子就驕橫無比,居然將前去送皇上賞賜的榮王扣押在王府!
皇上聽聞這個消息,立即派人前來景王府,想要將榮王帶回去,不料卻被洛銘軒直接拒絕掉了,將皇上氣的直接吐血昏迷了過去。
當白幽蘭從那處院落回到景王府,聽聞了這件事的時候,她不禁緩緩勾脣,榮王洛阡陌麼?
榮王來景王府雖然少,卻也不算稀奇,但是洛銘軒卻不是那般無端發難的人,這其中究竟隱藏了什麼,白幽蘭不清楚,卻讓她情不自禁的聯想到了,許久之前榮王送來的吃食……
至於皇上被氣的吐血昏迷這件事,白幽蘭心中冷笑,皇上吐血與其說是被氣的,還不如說是她之前下在那杯茶水之中的毒,發生了效用。
當洛銘軒快步走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白幽蘭脣邊掛着一絲清冷的笑,悠閒的坐在那裡,雙眸幽深卻又彷彿一切皆不能入其眼中。
心中狠狠的顫了一下,洛銘軒上前攬住白幽蘭,輕輕的嗅聞着她身上清幽的味道,悸動的心緩緩的沉靜了下來。
“聽說皇上賞賜了很多東西給你?”
“嗯。”洛銘軒點頭,感覺到有一絲氣息進入了房間,他輕輕的說道:“那名隱龍衛還沒死。”
白幽蘭挑眉,他都知道了?不過她也沒有想過要隱瞞洛銘軒,當即點了點頭,道:“讓他活個十天半個月再送他上路吧。”
“放心,不會讓你失望。”
洛銘軒起身拉着白幽蘭去看皇上賞賜下來的東西,心中卻是異常清楚白幽蘭爲何對待一名小小的隱龍衛,細雨能夠得到她如此對待,當真是碰上了一個好主子。
兩個人說着話進入了一間密室之中,裡面陳列着琳琅滿目的貴重物品,但是卻都全部落了一層灰塵。
想來,這些東西自從被賞賜過來,洛銘軒就不曾正眼看過吧。
只是,這次洛銘軒怎麼有了興趣來看一看皇上賞賜下來的東西呢?難道原因是出在是榮王洛阡陌送來的麼。
洛銘軒也不解釋,只是伸手將這次皇上送來的錦盒,一一打了開來。
在所有的錦盒全部打開,裡面的物品全部露出了之時,白幽蘭察覺到洛銘軒的身子不受控制的輕微顫抖了一下!
雖然,他極快極快的控制住了,但是白幽蘭還是清晰的感覺到了,難道這些錦盒內的東西有什麼特殊不成,居然能讓一向善於控制情緒的洛銘軒如此,情不自禁的,她將目光落在了那些錦盒上。
這一看之下,白幽蘭卻是愣了一下。
在那些同樣價值不菲的錦盒內,裝着的卻是一些極爲普通的東西。
一把似乎是孩童用的白玉湯匙,一柄小巧的鐵鍬,甚至還有一把破碎了卻被人修補好的木梳!
這……
白幽蘭不禁將疑惑的目光投向了洛銘軒,卻發現他的身上散發出來一種濃濃的哀傷,那種刻骨的哀傷彷彿是從他心底發出的,將他徹底的包圍在其中!
“洛……”
白幽蘭這一聲很輕的叫聲,卻彷彿重重的敲在了洛銘軒的心中,將他從那濃郁的哀傷之中剝離了出來。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俯身拿起了那把白玉湯匙,只是白幽蘭依舊清晰的看到,有一滴淚水重重的落在了錦盒之上!
白幽蘭神情微震,越發的肯定面前的這幾樣東西,一定不簡單。
洛銘軒直起身來,神情已然恢復了正常,將那把小小的白玉湯匙放在手心之中,聲音輕緩的說道:“幽蘭,你知道麼,這是我小時候用過的。”
眸光微閃,但是白幽蘭卻並沒有說話,她知道此時的洛銘軒也不需要她說什麼,他需要的只是一個傾聽者,將他壓抑在內心中二十幾年的話說出來。
洛銘軒說過那句話之後卻沉默了下來,並沒有繼續說什麼,只是一樣一樣的將那些東西拿起來,細細的摩挲了一遍又放了下來。
彷彿在這一瞬,他又回到了兒時,那個時候他的母后還活着,他的兄長洛天陽也活着,他在母兄面前,永遠是一個不懂事的孩童被寵溺着。
那一日他的母后用那把白玉湯匙,喂他喝了一碗湯,然後看着他拿着那柄鐵鍬,玩鬧一般的在御花園裡將一株花挖了出來。
像端着個寶貝一般,他跑到了母后跟前,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母后,說着要將這一株花移植到母后的宮中,因爲這麼漂亮的花只有母后才配得上。
母后慈愛的看着他放在鐵鍬上,那朵明明並不是很漂亮的花兒,拿出一方絲帕爲他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摟住他在他耳邊輕輕的說了一句話。
他永遠都記得母后說的那句話!
洛銘軒神情淡漠,雙眸之中卻是閃爍着絲絲的迷離,彷彿完全陷入了回憶當中。
許久許久之後,洛銘軒猛地一揮手,那些錦盒連帶着那些所有的東西,全部化爲了一團團粉末!
白幽蘭輕輕揮了揮手,將那些粉末扇離了自己,看着紛落的粉末,她的心中很是疑惑。
難道,她之前說的那些話還是沒有點醒那個頑固的皇上,只是如果皇上沒有醒悟的話,又怎麼會將她那碗茶喝了下去?
“皇上送這些東西來,是什麼意思?”
“他在向我傳達一個信息,或者說一句話。”
“什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