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西格爾的一聲令下,四大元素形成的軍隊開始衝鋒,如同遮天蔽日的蝗蟲大軍。許多元素的結構並不穩定,在前進的過程中就會解體。但這沒關係,西格爾只需要數量,淹沒一切的數量。
“虛空艦”內部通道複雜,房間衆多,如同迷宮一樣,但在絕對的數量面前這都不是問題。西格爾無法自己面對主宰,但他的軍隊可以。
氣元素一馬當先,飛躍其他元素率先鑽進了通道之中,主宰這次再也不能袖手旁觀。骷髏大軍重新站立起來,揮舞着釘頭錘向元素軍隊殺去。
元素聚焦透鏡察覺到能量源在工作,立刻開始吸收。雖然這種吸收毫無效率可言,但釘頭錘迅速耗幹了力量,變成了普通的鐵塊。骷髏戰士身體堅固,但僅憑一雙骨拳如何是元素們的對手?它們如同聚集在一起的螞蟻,隻身擋在元素洪流之前。洪水緩了一緩,然後勢不可擋的衝破了堤壩。
“爾敢!!”主宰的聲音如同炸雷轟鳴在耳邊:“關上門!關上門!擋住它們!擋住它們!”
通道中的防禦機制終於暴露出來,綠色的死亡射線和耀眼的白色閃電如同遊蛇,在元素的身體中橫穿過去,這無異於飲鳩止渴。這些能量具有強大的殺傷作用,各種元素成片倒下,很多通道成了死亡聚集的墳墓,但那些能量源全都暴露出來。
西格爾分心兩用,不斷催發元素召喚的同時加大能量聚焦透鏡的法術強度。元素們開始破壞牆壁,將隱藏的電漿線暴露出來。能量球繼續擴大,主宰積攢了幾千年的能量全都落入了西格爾的掌握。
“這不公平!”主宰大喊大叫。
元素蔓延開來,閃電和射線步步後退。西格爾命令元素互相碰撞,藉以引發爆炸,轟開封閉的門。整個虛空艦都在虛空中顫抖,如同犯了癲癇的病人。爆炸帶起了無數飛散的碎片,在漆黑的空間中反射着幽綠色的亮光。
從巨型生物的中腹,元素洪流照亮了它每一根“血管”和每一處“體腔”,主宰發覺自己無處藏身。他的士兵節節後退,引以爲傲的單一能量電漿系統成了催命符。這是一場消耗戰,但所有的消耗品都來自於戰爭其中的一方。如是有足夠的縱深或者時間,主宰或許能夠想到擺脫困境的辦法,但在這狹小的虛空艦孤島之上,它無路可退。
最終,他被迫附身於骷髏將軍體內,用厚重的戰鬥板甲包裹住自身。他無法使用武器,單純憑藉精神威壓摧毀靠近的元素,守住了最後的防線。
“一切都會終結”是主宰的意念,也是他凝聚的神力。在面對神國的時候,他使用這種力量不斷進行腐蝕,讓神靈疲於奔命。但那是精神層次上的戰鬥,若用於物質領域則效果大減。元素的力量最終會淹沒主宰,這是不可阻擋的。
但西格爾停了下來。
他沒有停止製造元素,但暫時停止了對主宰的衝擊,採取了圍而不攻的策略。主宰以爲自己獲得了一線生機,但隨後便徹底絕望。
西格爾不斷增加元素的數量,最終將虛空艦每一處空間都佔滿,然後他下達命令,開始翻找任何能夠儲存能源的東西。
再也沒有可以隱藏的地方,大量的炎魂晶被找了出來。只要暴露在外面,能量就會被抽取,成爲西格爾的武器。他將所有的牌都攬到自己手上,將主宰逼到了死角中。
這是一場突襲戰,從法陣生效開始到現在,也不過用了半個小時。主宰有足夠的知識和手段,但來不及做出應對和改變,就再也沒有翻盤的力量。他將精神力收回到身邊,層層包裹著自己。強大的心靈異能在現實世界引起了扭曲,物質、元素、魔法在靠近主宰周圍的時候都會停滯下來。時間似乎失去了常態,一瞬間的思維彷彿就是永恆。
主宰明白自己僅剩下兩張牌:虛空生存和自己的知識。他靜靜地等待着,等待着入侵者的下一步行動。
西格爾首先鞏固了自己的戰線。他命令元素拆除那些令人混亂的通道,只保留各種功能的房間。然後開始拆除骷髏戰士和甲蟲,確保沒有炎魂晶殘留。
主宰所在的房間完全隔離出來,慢慢從虛空艦上拆除下來,這是最安全的方式。儘管能量聚焦透鏡形成的防護罩非常強大,但它無法移動,西格爾其實是被困在其中。只要他離開那個能量護盾,主宰就有無數種辦法將他殺死。
當然,主宰也被困住。到處都是元素,外面則是虛空,他能去哪?
對於裹在心靈異能護盾中的主宰,除了用元素的海洋淹沒之外,西格爾想到了另外一個辦法:將它扔出去。心靈異能再強大,也不能憑空產生物質。而離開物質依託,主宰的經驗再豐富,也沒有足夠的手段對抗虛空侵蝕。
若是主宰一開始就能對抗虛空,他也沒必要利用屍體建造基地了。
地板、牆壁被撕扯開來,逐漸和虛空艦主體分離。土元素揮動着手臂,用力破壞兩者之間的連接結構。在厚重的鐵板後面,屬於原本生物的肌肉組織仍然存在,韌性十足。火元素猛撲上去,盡最大的力量開始灼燒。
主宰立刻就明白了入侵者的意圖,所以他站起身來,向前走了一步。
元素大軍立刻警覺,齊刷刷地看向心靈異能扭曲場。只要它繼續前進,便拼着消耗也要將主宰推出去。
心靈異能場沒有在向前推進,主宰的聲音傳了出來,被西格爾捕獲。“你取得了絕對的優勢,但沒有勝利。沒有我,你無法離開這片虛空。無法離開,那你的勝利不會被人知道。在任何時間、任何空間,都不會有你這次戰鬥的記載,一切都是無用功。”
西格爾沉默不語,繼續指揮元素完成原本的工作。
主宰繼續說着:“我知道有人幫助你,讓你來到了我的地盤,僞裝成我的戰士。你的法術咒語非常成功,你的頭腦也十分冷靜,直到現在也沒有露出絲毫破綻。我想我這次在劫難逃,但有幾件事情要告訴你。”
“不論是誰指示,不知他是否告訴了你,我只是一個主宰。在這片虛空中,還有許多耐括斯的主宰意識,你戰勝不了我們全部。你的法術和能力受到了我的尊重,在此基礎上,我可以和你進行談判。”
“我可以爲你開啓一個傳送門,將你送往萬門之城。在那裡,你想去哪個世界都可以,我們無法追蹤。你也可以指定幾個世界,直到它們壽終正寢,耐括斯的軍隊都不會接近。我們的要求是你儘快離開這個地方,並將你的法術咒語保密。”
西格爾仍舊保持沉默,但他在靜靜的思考。他想象着骷髏大軍前進的景象,想象着綠色的電漿覆蓋大地,想象着虛空吞噬一切的末日場景。他所鍾愛的世界,不管是山川還是海洋、森林還是大地,都被蠶食,變成骷髏、變成甲蟲,變成綠色的血液和屍體的養分。
血肉、骨骼都物盡其用,但在死後這些原本就不再屬於死者,但靈魂仍是。可在耐括斯的世界中,靈魂永遠得不到安息,他們被剝奪了再生的權力,不能享受平靜的神國,不能和先祖生活在一起,也不能輪迴。他們變成了純粹的能量,就像是煤炭、柴薪之類的東西,變成了鍊金材料。
到那個時候,自己還有能力反抗嗎?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西格爾閉上眼睛,將自己的注意力專注於法術,暗中對元素下達了命令。
“我只是個凡人。”西格爾對主宰迴應道:“我看不到永遠,只能看到眼前。你們耐括斯活得太久,帶來的變數太多,我無法一一應對。我只能用最短視、最魯莽的方法來應對。我寧可與你在這裡同歸於盡,也不會與你議和。”
西格爾下達了最後的攻擊命令。
元素從各個角度撲向心靈異能場,如同雪花飄向沸騰的火山。一瞬間,熔岩四射、煙塵漫天,耐括斯主宰如同自暴自棄一樣,迸發了自己全部的力量。
元素的數量迅速下降,就像雪花融化在岩漿之中。但這不是一場爆發力的較量,而是耐力。幾千年來耐括斯積攢的能量全都在西格爾一方。耐括斯主宰爆發的力量就像轟動的火山,但無窮無盡的大雪鋪天蓋地而下,還是要將其淹沒。
被破壞的元素引起了爆炸,將“虛空艦”的一部分從主體上分離,主宰就在這一區域。虛空向它張開了懷抱,那將是它永恆的墳墓。主宰瘋狂的吼叫,站起身來衝向虛空艦的主體。在不屬於它的區域裡,有傳送尖塔,有逃離此地的希望。
無數年前,當耐括斯被流放進虛空時,它們的主體意識只能在這裡作威作福,但從不敢回到物質世界。流放它們的存在仍在某處注視着它們,任何敢偷渡回去的主宰都會被發現。現在唯一的希望是進入某個神國,躲在其他神明的領域之中苟延殘喘。這不比做奴隸好多少,但總比緩慢的死亡要尊嚴一些。
西格爾不會讓它如願,所以元素大軍仍前仆後繼的向上衝鋒。如同千尺瀑布形成的水流,不斷沖刷其下的岩石一樣,元素最終頂住了心靈異能場,並將它向外推遠。
主宰從虛空艦上飄離,越來越遠,一道元素生物形成的河流提供源源不斷的推動力。它的咆哮聲遠遠地傳來,但隨着時間的流逝再也無法透過虛空。西格爾絲毫不敢大意,一直將主宰推出了自己的視線,到達元素生物都不能穿越的距離,才停下了衝鋒的命令。
他繼續召喚元素,佔滿了整個虛空艦,然後藏身在能量圈中默默的等待。即使看到主宰消失在虛空中,他也不敢有絲毫的大意,必須耐下性子來觀察局勢。即使看到了傳送通道,回家的希望就在不遠的地方,他也不能輕舉妄動。到現在爲止,主宰都以爲他是一個復仇者,一個敢死隊,而不是一個試圖回家的過客。
他揮舞着魔杖,在能量球中佈置咒語,然後便安靜地等待着。綠色的光芒在虛空中閃爍,如同燈塔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