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騙我!”列爾扔掉了鏈子,怒氣衝衝地轉過身來。當他看到西格爾將手放在神火水晶上的時候,表情變得非常複雜。他確信西格爾一定會被燒死,但不確定骰子能不能在這一場災難中倖免。
第一個瞬間,大量的知識如同潮水般涌入西格爾的頭腦,每一處正在發生的和將要發生的施法情景衝入他的眼中。一切圖景都變的明亮而模糊,所有聲音都變得巨大而遙遠。他無法集中精神,靈魂好想要被撕扯成無數碎片一樣。
聖光從他身上亮起,止住了身體和意識的崩潰。查內姆露出了笑容,知道自己做下的準備果然沒有白費。儘管只是獸人聖者身體的一部分力量,但足以改變西格爾的身份,將他從凡人的階層提升至聖者,完成了重要的一次質變。
用於身體修復和意識保護,這股聖力被迅速地消耗。西格爾回過神來,他差點就被擊垮了意志,現在雖然沒有脫離危險,但最艱險的地方已經過去了。即便最後依然是失敗的下場,不過至少有了反抗和做出改變的機會。
“把神火和神職切開,減輕負擔,你纔能有一絲活下來的機會!”查內姆大聲喊道。
列爾睜大了眼睛,他這才意識到這種可能。雖然謀殺之神聖者和西格爾一直在合作,但是列爾還有有一種慣性思維,認爲所有的試圖登神者最終都會反目相向,於是就沒有往分享神火的方向思考。作爲曾經的知識神職擁有者,他當然知道謀殺之神的職位是怎麼來的。那是一次著名的分割神火和神職的事件,如果說有人懂得那種技術,也非查內姆莫屬。
他立刻撲向查內姆,爭取在神火降臨之前殺死他。查內姆早有準備,手持兩把匕首做好了接戰的準備。可戰鬥終究沒有發生,因爲西格爾手持神火怒吼一聲:“勿擾!”
就像安寧法陣的作用一樣,止戰的規則在這個神國生效,將列爾和查內姆硬生生分開。難道這麼快就掌握了部分神火?列爾帶着不可思議的表情看向西格爾,發覺他的嘴角已經溢出了鮮血。“哼,這樣纔對!聖力消耗的差不多了吧,已經無法照顧所有方面,只能集中在要害部位進行修復了吧?我等着你死!”
一部分是西格爾的意志,一部分也是神火的意志,兩者都不想登神的過程被打擾。
“快!把神火分割開!你別逞能把自己玩兒死!”查內姆着急地大喊,既爲了自己也爲了西格爾。列爾聽到這話冷哼一聲:“你以爲想切開就切開?只有相等或更高的神力可以完成切割,從沒聽說能用木頭切開精金的!想要切也需要工具,那是神火,你以爲是用手可以撕開的燒雞嗎?你個小小的聖者,又不是謀殺之神本體,你以爲你知道的就是全部嗎?傻瓜!”
查內姆猛地一驚,這才明白自己爲什麼沒能完全割除膠泥怪之神的神職和神火,原來是因爲這樣!死亡三神的力量是由老死神分割的,的確從來沒有凡人或者聖者完成切割的實例。這個過程不僅需要方法,還需要合適的工具和力量。
“功虧一簣?”查內姆不願相信這點,於是看了看手中的黑曜石匕首。如果還有什麼武器能夠影響到神的領域,能夠殺死聖者的匕首是唯一的可能了。他用力將匕首擲向西格爾,“接住,用這個來進行切割!”他大叫道。
列爾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哈哈大笑。在他的笑聲中,匕首飛到半路就彷彿撞到牆壁一般,砰地一聲掉在地上。“禁止戰鬥,禁止戰鬥,在神國規則沒解除之前,你還想投擲武器?哈哈哈,笑死我了,你連簡單的因果關係都搞不清楚了!”
插在地上的兩柄黑曜石匕首反射出神火藍色的光芒,西格爾白袍的身影也映照在裡面,但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消失。這次就連查內姆也不抱信心了,切不開神火,西格爾自己絕沒有希望能夠承受得住。
當然,西格爾根本就沒打算切割神火,他一恢復神智,就立刻開始嘗試進行溝通。之前一個小時學到的東西給了他許多啓發,至少剛纔臨時修改神國規則的能力就是從這些知識中獲取的。
“我要取得控制……”他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直引得列爾發笑。
魔法學院神火變化也影響到了雷牆大陸,元素暫時還沒有過分變化,但咒語的效果已經變得很難控制。法師身上的防護魔法大多變成了其他形態,例如散發臭氣的雲霧或者一陣噪音,或者火。所有傳送陣在第一時間便停止了工作,那些沒能從裡面出來的東西全都迷失到空間的裂隙當中。
魔法獸的感受最爲敏銳,他們紛紛伏地身子,收起魔法的力量,避免引發誤傷。能夠主動控制的還好,一些依靠魔法才能在天空飛翔的生物全都失去了能力,慘叫着墜落下來。
好在星索號停留在地上,沒有像另外兩艘正在巡邏的魔法飛船那樣,落個機墜人亡的下場。察覺到身體的巨大痛苦後,她匆匆留下一句話,讓珍妮特轉告西格爾“等一切安全的時候再喚醒我”。然後她主動關閉能核,進入休眠之中。
海姆領的能核隨後也關閉了,聯合會有樣學樣。如果不是剛好在裝載物資,聯合會的總部飛船也免不了墜落的下場。凡是察覺不對的魔法使用者,全都蟄伏下來,不敢露面,以防莫名其妙死掉。
魔法是一個無比龐大的系統,就像一艘能夠破開巨浪的海船。就算是所有的操船者同時出現了問題,它自身固有的慣性和強度也不會導致大船瞬間沉沒。更何況西格爾並不希望船隻沉沒,他只是要控制神火,又不是要滅世。
對於那個“奪取神格導致自己家鄉毀滅”的故事,西格爾認爲粉飾太多,不值得采信。
但是不得不說,神火是個魯莽、沒有節制的混蛋,一心只想重新培養出神智來,根本不管西格爾能不能承受。就算西格爾不斷下達命令,甚至用切割神火的技巧相威脅,它依舊向雪崩一樣只想衝鋒。來自獸人聖者的力量所剩無幾,但西格爾終於施展完了自己的咒語。
他居所房間的門打開了,在燈神的幫助下,一具又一具水晶棺飛了出來,停在廣場之上。每一個水晶棺裡都是西格爾的克隆體,早已培育完成。西格爾在製造完第一個後,花費了大量積分,將它按照魔法物品的身份進行復制。水晶棺不斷飛出,很快數量就超過一萬。
“這是什麼東西,你的屍體嗎?”龍裔列爾沒有關於克隆術的記憶,自然不知道這是什麼。查內姆對這個法術略有耳聞,見到這一幕不由苦笑一聲。難道西格爾想靠克隆術不斷復活,從而慢慢承受神火的力量嗎?但是就算能不斷復活,每一次接觸神火都是全新的開始,上一次的身體已經毀了,不可能新產生什麼抵抗力。也就是說,不管是重試一百次還是一萬次,都不會有絲毫的改變。
龍裔列爾的臉上滿是迷惑,他無法理解西格爾的所作所爲。在未知面前,神與人其實沒有多大的不同。西格爾看着自己的“克隆體大軍”就位,用眼角的餘光看了一下列爾。在這一瞬間,他希望能從列爾的眼睛中看到恍然大悟的表情,那代表認同,那代表自己並不孤獨。
就在他馬上落入失望的時刻,列爾想明白了。“這些是你用來複活自己的東西,就像魔魂壺或者星界投影一樣?你真是瘋了,如此大量和重複的復活,會把你的靈魂抹去顏色,永遠從這個世界上消失,連前往神國的可能都沒有了!而且這根本毫無意義,你不可能把自己的靈魂重置那麼多次,來陸續承擔神火的威力!”
“的確不行。”西格爾的聲音在身獲得影響下發生改變,越來越低沉渾厚,也越來越中性化,失去個人的特色。“我的克隆術一次只能承載一個完整的靈魂,也只能一個接一個復活。但是有一個辦法可以讓它們同時工作,和我一起吸收神火!”
他拿出一個鑲嵌在紅色水晶中的電路板,鬆開手讓它浮在空中。“地精的世界沒有妥協、沒有諒解、沒有和平,但是卻有個好東西,就是星神!地精的互聯網絡,他們用來洗腦的超級載體!它將幫助我完成我的設想!”
從第一次進入地精世界的時候,西格爾就注意到了星神。一開始以爲那是一個真神,但後來發現那是一個龐大的信息交換網絡。同時,就像諾克斯共同會的安寧法陣一樣,星神網絡也在潛移默化的影響地精,這讓它漸漸有了智能,從智能魔法設備向獨立靈魂的方向發展。
法師協會利用控制主要國家領導人的方式,在星神網絡的協助下掌握了核武器的發射。星神被欺騙了,法師協會們毀滅地球的時候也把它的存在基礎毀掉。只有西格爾爲了研究,用炎魂晶保留了一部分星神的意志以及程序身體。作爲被毀滅世界的強大存在,星神現在就和逝靈黯影一樣,在炎魂晶中苟延殘喘。
唯一不同的是,星神在沒有數量作爲支撐的時候,是沒有獨立意識的,和燈神沒什麼兩樣。它只能按照既定規則處理信息,不會做出超脫的舉動。在這一方面它不如燈神,但是星神對於管理互聯互通的本領卻是無可比擬。不要說現在上萬具克隆體,就算數量再增加一萬倍,也不是什麼難事。
每一具克隆體都和西格爾本身沒什麼兩樣,尤其是頭腦的承受能力,都同樣出色。西格爾將自己所有的克隆體作爲副腦,用星神網絡連接起來,自己則作爲主腦。他在星索號上運用過的技術加上他從地精身上學到的知識結合起來,這就是他掌握神火的底牌。
上萬個赤身裸體的西格爾木偶一樣從水晶棺裡走出來,雙眼散發着白色的亮光。神火鑽進西格爾的身體,撕開口子飛射出去,通過星神網絡前往克隆體。在神火看來,克隆體具有完全一樣的身體特徵,而且具備暢通的心靈鏈接,那麼它就是一體的。神火要擴張、蔓延,要覆蓋全身。
克隆體大軍發出怒吼,震耳欲聾的聲音迴盪在廣場上。每個人都在承受神火,每個人都在理解神火。的確沒有一個凡人個體能夠承受登神的力量,但反過來說,一個魔法神火卻也不夠讓一萬多個人全都成神!
魔法穩定下來,海量的知識涌入西格爾的頭腦。分佈式存儲的星神快速吞噬着,將信息甩給克隆體。從來沒有一個生物的大腦記憶區能夠達到上萬西格爾的水平,這一次就算不知道控制的竅門,單單憑藉驚人的總量,這些知識也沒能把西格爾壓跨。神火穩定下來,西格爾的身體開始漸漸恢復,神力正不斷從水晶中轉移到西格爾體內。
這纔是他的登神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