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型元素聚合體不斷射出混雜了四脈神箭力量的閃電,將魔法形成的風暴消解掉。雨水止歇,風勢減緩,和煦的陽光透過雲層之間的縫隙投射下來,然後慢慢將烏雲驅散,露出藍色的天穹。
空氣中再也沒有溼乎乎的風暴氣息,遮擋預言類法術的帷幕也一同消失。西格爾通過定位術找到了幾艘船,然後挑選最近的而且不斷靠近的船飛了過去。移動海島重新浮上水面,矮人免不了又要開始打掃。皇家艦隊也重新集結,繼續在海島旁邊護航前進。
埃文甩一甩已經發麻的手臂,然後坐在船頭,舉起皮囊大口灌下里面的清水。他已經接近脫力的邊緣,一次又一次用新掌握的劍法劈開波浪耗去了他大量體力。如果不是這場風暴快速消失,他和他的船肯定要葬身大海。
死裡逃生的船員們用敬畏的眼光看着他們的僱主——這些人並不知道那就是埃文·繁星,繁星王國的國王(之一)。埃文隱藏了身份,甚至向擁護自己的將領們隱瞞了行蹤,只留下一封“我出去一趟,大家按兵不動”的命令。
通過比爾爵士,他接到了亞倫的信件。他沒有與任何人商議這封信背後隱藏的意思,而是自己直覺必須來一趟不沉石舟。由於他還沒有加冕爲王,所以矮人並沒有邀請他前往,但這影響不到他的行動。只需要看亞倫是如何旅行的,然後跟緊皇家艦隊的方向就可以找到矮人的浮島了。
他花了五百金幣僱傭了這艘名叫“旗魚”號的低矮貨船,遠遠綴在皇家艦隊後面。他們只能將艦隊保持在海平線的盡頭,主要是擔心會引起對方的注意,被艦隊一個掉頭擊沉也說不定。因爲如此,他們落後了幾天行程,結果一頭撞進了風暴之中。
船帆重新升起來,他們要按照之前的方向前進。視野之中早已沒有了皇家艦隊的影子,風暴肆虐時,他們不知道被從航線上吹離了多遠。好在衆人還可以辨別大概的方向,現在只能硬着頭皮按原方向繼續前進。只有到了晚上星辰重新出現之後,他們纔有辦法定位。
埃文喝完水,累的癱倒在甲板上,他看到船長寬厚的下巴出現在視野裡。船長拾起了他的水囊,放在鼻子下聞了聞。“開什麼玩笑,這不過是水!你這個時候應該喝些暖和的飲料!我的房間裡還有些秘藏的好酒,你喜歡比較淡的還是更香烈一些的?”
“我不喝酒,水就可以了。”埃文想到了自己飲酒過量的弟弟亞倫。“不過若是你這裡有果汁或者酸奶,我很樂意品嚐一下。”
胖船長搖搖頭:“船上哪裡有那種東西,就連蘋果放的時間長了都會變成酒。我會讓廚房給你做些滋補的食物。水手們願意費些力氣給你抓些好魚,畢竟你救了所有人,大家都很感謝你。”
“我也是在自救而已,有什麼可謝的。”他撐着上半身坐起來,突然看到天上飛來一個黑點。“那是什麼?”埃文問道:“飛過來個東西,不像是個鳥!”
船長看了看:“好像是個人啊?沒長翅膀,不會是翼族或天使,那就應該是法師了。”
埃文眯着眼睛看了一會兒,然後笑了起來:“船長,別讓大家忙活了,來接我的人到了。”
“你來的可真是時候。”埃文見到西格爾之後的第一句話就是:“風暴消失了你纔過來,救人也不是這麼救的。”
“是我終結了風暴,不然現在這會兒還在狂風暴雨呢。”西格爾和埃文握了握手:“我看了周圍的幾艘船,只有你是要去參加矮人王會議的,其他的不過是補給船。這場風暴就是爲了阻止你才施展的,但爲什麼採用這種形式我暫時還猜不出來。”
“有多少人知道我來參加會議?我這邊可誰都沒有告訴。”
“問題沒有那麼複雜。能夠製造如此規模風暴的必須是大法師或風暴之神的大祭司。將不可能的人排除後,我有很大把握這是大預言師列爾做的。不過很可惜,這只是從意圖上進行猜測,沒有任何真憑實據。對了,作爲持有骰子的人,你得時刻提防他。我擁有骰子的事情不要說出去,誰都不要講。”
“沒問題,這是小事情,我答應了。”埃文笑了笑:“亞倫到矮人的大船上去了嗎?”
“是的,三天前我剛見過他,他氣色仍舊不是很好,身體虛弱的緊。不過他已經戒酒了,並對與你的見面非常期待。”西格爾皺了皺眉頭,然後挑選合適的措辭:“據我的觀察,他的身體應該快要堅持不住了。我已經感受到死亡的陰影籠罩着他,就連晨曦之主的力量也無法驅散。你很有可能是最後一次和他見面了,不論怎麼樣,都不要做出令自己傷心後悔的事情來。畢竟你們兩個是兄弟。”
“當然,我知道。”埃文點點頭,想要拍拍西格爾的肩膀,卻發現自己很難擡起胳膊來。“好法師幫幫忙,帶我去個有醫生或者牧師的地方去吧。就算是他們長着大鬍子也無所謂。我全身都疼,實在沒什麼力氣了。”
法師召喚出魅影駒,將埃文扶上馬,用咒語將他固定好。接到出發的命令,魅影駒凌空而行,四蹄在空氣中踏出一個又一個花紋。馬蹄的異相不過是咒語的效果,不是真的晃動,所以馬背上的乘客不會感到一絲顛簸。埃文和“旗魚”號揮手告別,在西格爾的帶領下奔向不沉石舟的方向。
“埃文,愛蒙生了,一個男孩,你的私生子。”西格爾突然開口,把國王陛下嚇了一跳。“她半年多前來找我,挺着個肚子。我本以爲半精靈的孕期比較長,結果發現和人類沒什麼區別。你的孩子還沒有名字,但如果你敢給他海礁之類的姓氏,我就把你掀到海水裡去。”
“我的兒子?”埃文不斷重複道:“我有兒子了?”
西格爾皺皺眉頭:“怎麼,你不知道嗎?在愛蒙懷孕的時候,我就託比爾爵士給你去信了。”
“我一直隱匿着,有時候還四處轉移,可能是因爲這個沒收到吧。”埃文仍顯得暈頭暈腦:“半精靈不是很難懷孕嗎,我有這麼厲害?”
法師用手在他肩膀上使勁拍了一下,然後說道:“想什麼呢?你得趕緊告訴我該拿這母子兩人怎麼辦?”
這個消息顯然讓埃文有些震驚,但還不至於令他變成癡呆。埃文有很多種選擇,西格爾也很想知道他是怎樣的心思。
“我是這麼想的,”埃文說道:“這件事情上你得幫我,否則不好處理。首先呢你得認愛蒙爲妹妹。不對,如果按照年齡,你得認她爲姐姐,這樣她就有了個貴族出身。雖然沒啥歷史淵源,只不過是個一代貴族,但總也說得過去。最好你能給她個城堡,讓她成爲實地的貴族。之後呢,你代表她來向我提親。大法師以及海姆領的伯爵……侯爵——公爵你暫時別想,皇家公爵需要血緣關係,不過姻親倒也不是不可以。話扯回來,考慮到新大陸的重要性和與你保持良好關係的必要性,我會很樂意做出犧牲,迎娶愛蒙。不過孩子的問題怎麼處理?沒有結婚就生下來的孩子仍舊會被當成私生子,對他將來不利。”
“我第一次發現你很聰明哦……”西格爾說道:“孩子的年齡倒也好辦。我朝他施放一個永恆靜滯法術,把他的時間凝固起來。他不會受到任何傷害,只不過暫停一切變化而已。”
“對!”埃文說道:“結婚時候立刻宣佈懷孕,只需要再過上一陣子,就宣佈孩子出生。你再解除魔法,這樣一切就都順理成章了!”
“這是你能想出來的最好主意?”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這是對孩子來說最好。他一生不用帶着私生子的名號生活,將一直是我埃文繁星的兒子,王國的繼承人。我覺得這已經是我想到最好的狀況了。”
“行,什麼認姐姐,安排城堡的事情,我都可以幫你,只要你能好好盡到父親的責任就好。不過你什麼時候登基這可說不準吧。難道婚禮什麼的要一直等着?”
“西格爾你傻了吧?我的確還沒登基,但我仍舊是繁星的國王!總之,你儘快搞定你需要辦的事情,然後提親,我趕緊同意。這件事拖得越久越不好。你知道嗎,我身邊的人一個個把家裡的女孩子往我身邊推,可是她們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西格爾噎了一下,然後看到埃文眼神中的笑意,知道他不過是在講一個笑話。“能打的?我這就去城牆山脈西面,給你抓幾個女風暴巨人來。相信我,兩條腿、兩隻手的人形生物中,沒有比她們更能打的了!”
“哈哈,別逗我了。據說她們的手指都比我身高長!我啥用都沒有。”埃文搖搖頭:“現在別打攪我,我要想想孩子的名字!”
“想好了告訴我,我隨時能與海姆領通訊。事實上,如果大船能改個方向,前往特定島嶼的話,你可以用傳送陣直接到秘爾城,就能見見你的孩子了。”
“哦,我真的迫不及待。”埃文說道:“他長得什麼樣子,像我更多些還是像愛蒙?”
“我就看過兩眼,你知道娜里亞法師很不待見我,就好像我多看兩眼會對孩子不利似的。那孩子皺皺巴巴,完全是你的翻版。”
“我從沒有皺皺巴巴!”
“開玩笑的,剛出生的孩子都皺皺的。我不知道你小時候長什麼樣子,不過小傢伙的眉眼和你很像,頭髮也是同一個顏色。唯一不足的是他雙眼靈動,看起來很聰明,和他父親不是一種風格。”
埃文錘了西格爾一拳,結果自己的手臂比法師要疼上許多。“應該說他將和我一樣聰明,或者比我聰明纔對!”
“我的確是這個意思啊!”西格爾哈哈大笑,被風暴影響的壞心情一掃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