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的時候,一封信送到了西格爾的餐桌邊。信封的邊緣有些受潮,不過封臘完好無損。上面的圖案是一隻銜着天平的知更鳥。
“送信來的是一名商人,他自稱從溪木鎮來。”僕人向西格爾稟報道。
“誰家的徽章是這樣的知更鳥?”西格爾有些疑惑。沒了珍妮特的日子想弄清楚貴族紋章徽記之類的東西就只能查書。不過那厚厚的《大陸家族記載》可算得上是世界上最無聊的書籍,西格爾每次都看不下去。
他已經正式成爲海姆領伯爵,他的紋章和生平也足以記載到《大陸家族記載》這本書上,手下的正式子爵、男爵也將記錄在冊。不過現在只有瑪娜、哼克、莫爾、肯基和格林納等人。
西格爾將剝好的雞蛋塞進嘴裡,然後打開了那封信。只看了兩眼,他就猛地站了起來,嘴巴里還噴着雞蛋,問道:“送信的人呢?”
“還在外面。”僕人說道。
在大廳外面的走廊上,傑夫·金幣正坐在長椅上,無聊的打着呵欠。他從鐵匠鋪裡練就的健壯身軀已經發福,肌肉早就消失在肥膘之下。西格爾好不容易纔從三層下巴和波浪捲髮包圍的臉上認出他樣子。
“西格爾領主大人,烏賊男爵先生。”傑夫·金幣趕忙站起身來,一顫一顫地彎腰問好。“傑夫隨時爲您效勞。”
“現在我是伯爵了,不過別在意,在老朋友面前那都不算什麼。”西格爾得雙手用力才能把他直起來。“你這個樣子漂洋過海一定很辛苦吧。”
“還好,我主動交了兩個人的船票錢,分了一間大點的艙室,所以並不辛苦。”他靠近西格爾,壓低聲音說道:“不過另一個乘客就不太好了,暈船到現在還沒有完全恢復。”
“你把他安置到哪裡了?”
“一家叫做天鵝湖的旅店。”
“我知道那裡。等我換上便裝,就一起去吧。”
隨着“兔耳港”和“法杖路”的投入使用,貨物的運輸帶動了商業的發展。戰亂之後對各種物資的渴求讓那些還保留生產能力的領地急速發展,其中的佼佼者便是海姆領。
首先,這裡有整個新大陸保留最完好的農業體系,不論是糧食、蔬菜、瓜果還是牲畜,海姆領都可以在自給自足的基礎上向外販售。城牆山脈的鐵礦和幾座收復城堡中的礦井又開始工作,各種工業品在南方大有市場。
來自北方寒鴉部落和起點前哨的新奇東西則成了另一大賣點,足夠那些往返於兩個大陸的商人們喜笑顏開。原本的秘爾城已經不足以容納日益擴張的城市規模,而且也爲了能夠讓領主大人有一個安靜研究法術的空間,居住區和商業區全都向東北方向移動。
大量的房屋開始修建,所有人都看好秘爾城未來的潛力,據說僅靠賣建設土地的金幣就足夠海姆領十年的花銷——當然僅能支付排除了西格爾魔法研究花費後剩下的部分。天鵝湖旅店是由格林納子爵的小兒子經營的,算是商業區裡比較不錯的旅店之一。
之所以西格爾聽說過這家旅店,還是因爲這裡在開業的時候往城堡裡送了三隻烤天鵝。“這是繁星王國貴族筵席上的大菜,希望領主大人能夠喜歡。”
這道菜給他留下了不錯的印象。
他穿着衛兵的罩衫和商人的斗篷,防禦法杖收了起來,不過仍舊帶着虹光法球戒指。用魔法將頭髮染色,改變下瞳孔的顏色,再帶上燦爛的微笑,西格爾就很像一個商人學徒,再也找不到領主的氣質。
他坐着僱來的馬車,從城堡的側門出去,沿着坑坑窪窪的泥路前進。並不是不想修好這條道路,而是過量的運輸需求總是一遍又一遍將其壓垮。路上,西格爾都在詢問比爾師傅的情況。
“他在秋季就要結婚,我估計是趕不上婚禮了。”隨着顛簸,傑夫的肉一顫一顫的,但他的聲音倒還平穩。“費拉蘭·託蒙特伯爵夫人是個美人,據說十五年前追她的人足有半個王國之多。前任託蒙特伯爵剛剛娶了她,就死在了剿滅匪徒的戰場上。有傳言說伯爵夫人可能還是處女,但我是不怎麼相信的。”
“她的生活很……混亂嗎?”西格爾皺皺眉頭,問道。
“哈哈,不是你想的那樣。”傑夫說道:“比爾爵士,怎麼說呢,他有種獨特的魅力,很受貴族女子的歡迎。費拉蘭·託蒙特伯爵夫人見識過半個王國的追求者,但在比爾爵士的魅力下拜倒,死活要嫁給他。我想,除了劍法、戰場上的見識和氣質之外,他在牀上的功夫一定也非常驚人。”
這倒是有可能的,西格爾想到過去比爾爵士在城鎮中總有徵服不完的“戰場”,心知傑夫的猜測很可能就是事實。他一路上都在仔細聽着比爾爵士的故事,知道他在繁星王國剿滅過盜賊和土匪,清理過雙足飛龍的巢穴,還把盤踞在山上的食人妖消滅。他東奔西走,聲名遠播,馬上就要因爲婚姻而擁有自己的領地,實現他的理想。
“他在大海那邊很惦記你,不過也很相信你能夠做好。只不過因爲大海阻隔,事務繁忙,他也沒法來看你。”傑夫停下了馬車,對西格爾說:“大人,到了。”
天鵝湖旅店有十個客房,傑夫和他帶的客人分別佔了一間。西格爾還沒敲門,就聽到裡面有女子咯咯的嬌笑聲。他看了眼傑夫,用眼神問道:“不是說暈船沒恢復嗎?”
傑夫·金幣做了個不知情的手勢。
門沒有上鎖,一推就開。西格爾走了進去,差點被地上的裙子絆倒。埃文·金葵——現在是埃文·繁星赤裸着上身,正躺在地毯上做仰臥起坐。一名嬌小的女子一絲不掛地坐在他的肚臍上,正挺着胸部,對埃文勾着手指。
“還不錯,至少你還穿着褲子。”西格爾翻了個白眼。
“好時光總是結束的很快。”埃文用手指梳了下金黃的頭髮,然後雙肘在地上使勁一撐,抱着女子便站了起來。他對傑夫說道:“別忘了給些小費,珍娜是個不錯的姑娘。”
“謝謝。”那名女子用手指滑過埃文的下巴,在他身上蹭了蹭,然後開始撿地上的衣服。期間,他還不忘給西格爾拋個媚眼,然後拿着金幣歡笑着跑開了。
“從暈船中恢復了?”西格爾對傑夫點點頭,後者知趣的離開了。
埃文從餐盤中提起一瓶酒,聞了聞,然後扔了回去。“若不是裝作暈船,那個胖子一路上能囉嗦死我。王子殿下這,王子殿下那,煩死了我。你這裡沒有清水嗎?淡酒也可以。”
“這一點你倒和你弟弟不一樣。”西格爾打開空間袋,從裡面拿出些藥材,泡上了凝神茶。
“亞倫是個可憐的傢伙,身體差的要死,還執拗的想要當國王。他不明白那副重擔會壓死他嗎?”埃文大口將凝神茶灌下,砸吧砸吧嘴,意猶未盡的樣子。“我覺得再爭下去,他會先被我氣死,所以我就撤了。”
他使勁伸個懶腰,舒活一下身體,然後說道:“我想來想去,你這裡是最好的地點。遠離那些煩心的事情,安全,還能夠得到最好的招待。”
“前不久託德伯爵來新大陸,我們還見過一面。他懷疑你來海姆領找我了,還讓我隨時向他報告你的行蹤。”
“你會告訴他嗎?”
“就算你跳到他面前,我也會修改他的記憶,讓他忘了這件事情。”西格爾揮揮手,驅走了房間裡過分甜膩的香氣,然後說道:“你就放心的在我這裡吧,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不過你最好化化妝,我不確定領地內會不會有託德伯爵的探子。當然,如果你不覺得無聊,可以住到城堡中來。那裡更加安全,隱秘。”
“行,那我就不客氣了。”埃文笑着說道。
“你到現在連上衣都沒有穿,哪有什麼客氣的?”西格爾呵呵笑了兩聲。“你是個王子哎,我怎麼也算個伯爵大領主,講些禮儀不好嗎?”
“我是國王好不好,只不過還沒有登基。”埃文說道,然後從地上撿起衣服,開始往身上穿。他隨手掏掏褲子口袋,拿出一個項鍊掛在脖子上,西格爾看了一眼就瞪大了眼睛。
“你那是一百面骰子?”
“咦,你能看見這東西?”埃文樂呵呵的說:“我問了好多人,他們只能看到項鍊,卻對這個圓滾滾的東西視而不見。對了,這個骰子還是你告訴我的呢!雖然它不在你說的那個地方,但我終於還是找到了。這東西到底有什麼用處?”
埃文把項鍊摘下來,隨手扔給了西格爾。
百面骰子沉甸甸的,至少比同體積的黃金還要重。這枚骰子的材質、花紋的風格和二十面骰子完全一致,很可能有相同的來歷。不過這個骰子沒有任何數字是點亮的,從1到100,每一面都完全一樣。
西格爾摘下自己的骰子,和百面骰子放在一起。埃文在一旁大呼小叫:“你怎麼也有一個!只不過數字少了很多!”
“我出生的時候就有這個骰子,不過直到我成年的時候纔拿回來。”西格爾說道:“我的骰子有很多的功能,例如可以讓我開啓靈能視覺。”
“哇哦,很神奇。”埃文不住打量西格爾變成純白色的雙瞳,發出羨慕的聲音。“我這個骰子還沒那麼神奇,不過到有一個能力,就是怎麼都丟不了。”
他張開手掌,握拳,然後再鬆開,百面骰子就出現在他的掌心。西格爾根本沒看清它是怎麼從自己手上消失的。不過這也說明百面骰子的確是埃文的東西,否則不會如此聽從命令。
“來,我給你說一下,目前我所知道的關於骰子的情報。”西格爾坐了下來,將二十面骰子放在面前的茶几上。“這要從我的出生開始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