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從南海守望城堡客棧離開之後,姚恩便帶領整個隊伍潛伏下來,尋找合適的機會。他們的確具有非常專業的知識,足夠令埃文或者西格爾大開眼界。一行五人打開了海底的入口,順着拋棄垃圾的通道潛入了謀殺之神的據點,然後小心翼翼的前進。他們的目的非常明確,找到被帶走的西格爾。
儘管他是一個“自大,衝動和沒有信任能力”的人——娜里亞的原話——但他依舊是這次行動中的同伴,而且並沒有做出危害小隊安全的愚蠢行動。相反,他還分擔了謀殺之神僕人們的注意力,更是在危險到來之前做出了預警。
這已經有了足夠去展開一次救援行動的理由了。
一開始的行動非常順利,他們解決了侏儒的咳嗽和噴嚏問題,清理了身上的海水,以確保行動的時候不會留下可供追蹤的痕跡。愛蒙用她的長杆探路,娜里亞偵測魔法陷阱,他們小心翼翼的避開偶爾經過的敵人,慢慢朝據點核心部分前進。
然後他們不小心陷入了無限循環的通道,結結實實被困在裡面。西格爾最早使用定位術來尋找他們就是在此時,所以法師才覺得幾個人的位置總是在不斷變換,很難接近。
花了整整四個多小時的時間,娜里亞才終於搞清楚這個通道的機關,從裡面出來。這個時候已經到了黎明,西格爾也在據點的一段展開了攻擊。一行人決定加快行動的速度,便通過威嚇了解到牢房的位置。然後互相扶持,從謀殺之神的僕從中殺出一條血路,努力朝那個方向前進。
他們到達了里斯法師的實驗室,發現這裡已經變成了廢墟,沒有被抓進來的西格爾的蹤影。姚恩知道西格爾的真實身份,而面前這一切完全依靠法術造成的,所以可以認爲西格爾已經脫困。那麼在他看來,只要能夠施展傳送法術,西格爾完全隨時可以離開這個地方。整個隊伍目前的目標就只有一個,儘快離開這裡。
可他們在返回的路上碰倒了謀殺之神的黑衣聖者。
埃文第一眼看到這個穿着黑色長袍的傢伙就全身顫抖,這預示着一場艱苦的戰鬥就要打響。黑衣人摘下自己的兜帽,露出一張因爲缺乏光照而蒼白的臉。他沒有頭髮和眉毛,瞳孔呈現淡淡的灰色,嘴脣好似屍體一樣泛着青紫。雖然雙手空空沒有武器,但誰都能感覺出此人不好對付。
“歡迎來到我的殿堂,小老鼠們。”他右手撫胸鞠了一躬並說道:“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查內姆。”
埃文·繁星,繁星王國的國王,人類的守護者——埃文太想這樣自我介紹了,但他的理智告訴他這並不是什麼好主意。
“別管你那破名字了,打還是不打?”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特別沒有風度。
“說得好!有本事放馬過來!”愛蒙將棍子一橫,把娜里亞擋在身後,堅定地站在埃文身邊。
“有趣,你們還真以爲自己能夠抵擋?”查內姆說道:“我會用右手撥開長劍,並引導它架住棍子,然後從你們兩個中間擠過去。在那個眼鏡妹法師來不及反應的時候打破她的鼻子,並從她的腰帶上抽走匕首。牧師會試圖攻擊我,但我會引導他失手。然後再用匕首插在侏儒的雙眼中間。這就是我的計劃。”
“你在做夢吧?”愛蒙一揚下巴:“我纔不會給你這樣的機會呢?”
“爲什麼,我可是謀殺之神的聖者。”
“我還是謀殺之神他妹呢!”愛蒙將長棍丟掉,拿出了戰鬥鐮刀。“來啊,用長劍架住我扔在地上的棍子啊,傻瓜!”
聖者的臉色終於帶上了一抹紅暈,顯然是受到了影響。埃文控制住了顫抖,已經進入了完全的戰鬥狀態。他的雙眼緊緊盯着查內姆,並對愛蒙說道:“愛蒙,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廢話少說,幹掉這個傢伙!”
戰鬥就這樣開始了。
埃文非常謹慎,將盾牌擋在身前,手持長劍慢慢接近對手。“在我身後跟緊,大家不要拉開距離。”他說完之後便繼續調整呼吸,讓它與自己的步伐錯開,以平衡身體的起伏。他一次只敢眨一隻眼睛,這是他從對手身上學來的技巧。在面對危險的對手時,任何疏忽都有可能致命。
查內姆動了,但他的膝蓋和腳踝根本沒有彎曲,但依舊突兀地移動起來。在埃文的眼中,黑衣人化作一道模糊的影子直向愛蒙撲去,以他的目力只能依稀看到幾條白色的痕跡。
那是查內姆手指劃過留下的殘影。他的速度如此之快,埃文已經來不及思考更好的應對策略,只能趕忙將長劍遞過去。同時,他扭轉身子甩起盾牌,向殘影撞去。武器和防具互換了身份,但只要這個策略能夠奏效便可以救下愛蒙。
愛蒙也察覺到了敵人的攻擊,但頭腦來不及細想,只有肌肉作出了反應。她只意識到面前黑影一閃,然後便是兩聲連續的金屬撞擊聲,然後就看到埃文和謀殺之神聖者撞到一起,手掌和長劍、盾牌相持。
“好快的速度!姚恩!”愛蒙揮舞鐮刀衝了上去。一發弩矢擦過她的耳邊,在人縫中飛向聖者的面孔。無毛的光頭冷哼一聲,發力向下一壓,讓埃文一個踉蹌單膝跪在地上。弩矢擦着光頭飛走,插在了查內姆身後的牆壁上。
娜里亞沒有遲疑,唸誦魔法飛彈的咒語。四顆光球準確地撞上了聖者的身體,卻被一層看不見的護盾吸收,只在空氣中泛起淡淡的漣漪。
“這個傢伙抵抗魔法!”娜里亞說道:“我沒法傷到他,先給大家提供幫助!”
“大地之母的榮光照耀對抗邪惡的勇士,爲我們的武器指引方向,護佑我們的安全!”阿諾門高舉聖徽,燦爛的光芒籠罩全場。
“這有何用?”查內姆雙手用力,盾牌上立刻出現裂痕,厚厚的鏽蝕沿着裂痕蔓延。另一隻抓在長劍上的手兩次發力,可那隻魔法長劍沒有絲毫反應。
這令他有些迷惑不解。怎麼看這支劍都普普通通,爲什麼能抵抗鏽蝕咒語?
埃文從查內姆細微的表情變化上看到了機會,重心略微一移,擡腳朝他踢去。他只覺得踢到了一個厚實的棉布袋子,根本沒有正常命中人體的那種感覺。
“用腳?你以爲你是誰,傳奇武僧嗎?”查內姆冷哼一聲,身體猛轉,將埃文和愛蒙全都甩了出去。
他的下一個目標肯定是撲向脆弱的法師或者侏儒。埃文不敢等落地再調整平衡,於是用長劍在地上一撐,同時將盾牌甩出去借力來調整姿態。在查內姆撲向娜里亞的時候,他終於及時趕到,再次擋住了對手。
“很有趣,劍客,反應和速度都很快,但你的長劍阻止不了我。”查內姆不斷用手掌擋住埃文進攻的方向,明明是血肉的手掌卻能在鋒利的長劍揮砍下毫髮無傷。他說道:“只有加入我的麾下才能活命,我給你這個機會。”
埃文根本沒有理會他的話語,腦子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擊敗並消滅對手。他希望自己的劍能夠更快些、力量更大些、角度更刁鑽些。
查內姆淡灰色的眸子中陡然顯現殺機,他用一隻手猛然握住埃文的長劍,另一隻手朝他咽喉抓來,一道白色的殘影!
實在太快了,而且轉折極爲突兀,根本沒有正常的蓄力發力過程。埃文面色陡然大變,心中警兆大起,知道這到了生死關鍵的時刻。
自己的長劍怎能讓別人掌握,那不就是將性命拱手送上嗎?埃文下定了決心,將自己的命運交到自己的長劍和長久以來不斷磨練的劍術之上。在他眼中抓過來的手指突然變得清晰可見,甚至連上面的指紋都看得分明。而且握住自己長劍的手存在破綻,仍存在發力運動的空隙。
一時間福至心靈,他猛地將篝火抽了出來,狠狠敲在抓過來的手掌上。兩道血線分別從查內姆兩隻手上飈出,還有一截被削斷的大拇指在空中飛舞。
埃文一刻都沒有停留,長劍直刺聖者的心窩。光頭的查內姆看着流血的雙手愣了一下,然後尖叫一聲,在長劍及身之前變成一陣青煙,噗地一聲消失了。
“走了?”愛蒙問道。
“沒有,他肯定還在附近,我仍能感受到他的威脅。”埃文只覺得胸口發燙,他的一百面骰子應該有什麼異狀,但現在沒時間查看。他努力感受周圍空氣的流動,聆聽哪怕最細微的聲音,但一無所獲。如果這是一種潛行匿蹤的能力,那麼的確毫無破綻。
“大家圍攏起來,不要單獨行動。”姚恩趕忙招呼大家:“背靠背,快!”
愛蒙剛踏出一步,她的身旁就出現一個黑色的虛影,而白色的手掌揮向她的脖子。埃文是唯一反應過來的人,連忙揮劍抵擋。他手臂一沉,確定自己命中了敵人,但只是留下更多的鮮血,但還是讓他重新隱藏起來。
大量的鮮血從愛蒙的脖子處流淌下來,用手壓上仍從指縫中流出。愛蒙腿一軟,眼看就要跌倒,阿諾門何愛文同時伸過手臂撐住了她。
“你去警戒,我來治療!”阿諾門呼喚大地之母的力量,將神力集中到傷口,兩個呼吸的時間就止住了鮮血。但黑色的身影又從姚恩身邊出現,白色的掌刃切向他的額角。
侏儒耳朵上的一副眼鏡突然發出閃光,一陣衝擊力將他向旁邊推開幾尺,堪堪躲開了死亡的白掌。埃文還沒來得及追趕,查內姆就隱匿到陰影之中,只留下兩聲嘲笑。
大家背靠背聚集在一起,慢慢向牆壁移動,儘可能尋找掩護。可就連姚恩展開卷軸使用真視術也找不到謀殺之神聖者的位置。
“也不是隱形,偵測魔法也沒有用。”娜里亞爲大家撐開護盾術,焦急地說道:“咱們怎麼辦?”
阿諾門將繃帶交給愛蒙,讓她自行包裹脖子上的傷口,自己則向大地之母祈禱。
“唯有犧牲才能勝利。”他得到啓示,低聲說了一句,然後高高舉起了聖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