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仍是灰濛濛一片,如同蓋上了一層厚實的幕布一般。無數細小的白點隨風飄落,彷彿想要填滿整個世界一般,然而在擁抱蒼穹的大海面前,即使是漫天的飛雪也顯得渺小而無力。
俏美人號就在這風雪之中,漸漸靠近了淺灘。
羅蘭早已在此等候多時,他迎着冷冽的海風,向登上碼頭的提莉張開了手臂,“歡迎回來,妹妹。”
後者摘下兜帽,露出一頭柔軟的灰髮,微笑着和他輕輕相擁,一切都顯得如此自然,“邪月似乎比我早一步抵達,希望我來得不是太晚。”
隨着兩人的交談,碼頭上頓時熱鬧起來。
“陛下,晚上會有歡迎宴,對吧?能再安排一次火鍋嗎?”安德莉亞湊過來問道,語氣裡充滿期待。
“咳咳,注意你的言行,”灰燼提醒道。
不知道是不是越來越熟的原因,還是受到了夜鶯的影響,沉穩的貴族氣息似乎正在從她身上一點點消失——當然,顏值決定了基礎分數,即使在主動索求晚上吃什麼時,她的神態也依然顯得優雅俏麗。
“當然可以,”羅蘭點頭道,“事實上,冬天纔是最適合吃火鍋的日子。”
“跟我想得一樣,”安德莉亞眼睛一亮,“不愧是王室貴族,也不愧爲夜鶯看中的男……”話說到一半,她的嘴便被一雙無形的手牢牢捂住了。
灰燼扶着額頭,當作什麼都沒看到似的轉過了身,和溫蒂攀談起來。
提莉似乎有些驚訝,她望了眼羅蘭,又望了眼夜鶯所在的位置,神情若有所思。
羅蘭一時感到有些臉熱,趁着對方還未問出口,直接咳嗽兩聲說道,“這裡風大,我們先回城堡再談吧。”
……
此行跟隨提莉的女巫依然是打牌三人組,以及原血牙會成員伊菲、幽羽和日暮,她們都不是第一次來西境,因此連分配房間的過程都省去了。等放完行李,羅蘭將衆人聚集到會客廳,接着把近期晨曦王國裡發生的事情講述了一遍。
作爲情報共享的夥伴,他認爲沉睡島女巫應儘快知曉塔其拉遺民之事。
聽到最後,在場所有女巫都露出了忍俊不禁的神色,灰燼更是直接問出了聲,“所以您就是塔其拉所尋找的……天選者女巫?”
“或者說史上第一位男巫,”提莉打趣道,“我的哥哥總是如此與衆不同。”
“我根本沒有魔力,巫什麼的還是免了,”羅蘭無奈地攤手,“而且天選者不過是塔其拉女巫的叫法,天譴儀器到底是什麼東西,還得跟她們進一步打交道才知道。在此之前,我打算在西境城牆外舉行一場火炮演習,希望能夠挽回她們失落的信心。”
“同時也是種震懾,對吧?”灰燼雖然已不是初見時那副肆無忌憚的樣子,但有些話說起來仍然不加遮掩,“就像當初展示給我們看的那場邪獸防禦戰一樣。”
“我只是不想彼此間存在誤會而已,”羅蘭不置可否道,“而且演習也不光是爲了塔其拉女巫,它還會向民衆開放,讓無冬城的領民都能見到他們所掌握的力量,這樣即使在面對魔鬼時,他們也會充滿勇氣。”
沒有誤會的意思便是讓對方清楚地瞭解自己的實力,從而打消一些不必要的念頭,這也是新時代外交的基礎。
“既然是演習,就不可能挑選在邪獸進攻時開展吧?”安德莉亞忽然開口道,“我有個好提議。”
“是什麼?”
“打靶時換成邪獸怎麼樣?”她挑了挑眉,“比起那些單調的木頭靶子,用真正的邪獸替代會更讓人印象深刻。”
羅蘭稍微怔了怔,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考慮到要組織羣衆觀演,自然不能等邪獸襲擊時才安排衆人上城牆,怕出亂子不說,恐怕等人全部到齊,邪獸早就被轟成肉醬了。所以開始的精確射擊環節,他確實是打算用一些木頭靶子,配合上索羅婭的畫技,來製造一些假目標。
顯然安德莉亞的提議更具有可觀賞性,對於無冬城居民來說,沒有什麼比這些困擾西境多年的邪惡敵人,在炮火下飛灰湮滅更來得令人振奮了。
“那充作靶子的邪獸……”
“就交給我們來抓好了,”安德莉亞拍拍胸口。
“誒,待在房間裡打牌不好麼?”紗薇苦着臉道。
“我也願意幫忙,”只要跟戰鬥有關的事,伊菲總是當仁不讓。
“不過抓捕邪獸會不會有危險?”溫蒂擔心道。
“如果範圍限定在葉子控制的迷藏森林區域裡,安全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夜鶯似乎也有些躍躍欲試,“她能監控區域內所有女巫和邪獸的動向,並且驅趕過於強大的混合種,就算遇上地獄懼獸,還有神意符印嘛。”
“乾脆在炮火演習前,先舉行一場熱身比賽好了。”提莉笑道,“把無冬城的姐妹們分成三組,比比誰能抓到更多的邪獸如何?”
“分成……三組?”
“沉睡島、女巫聯盟和塔其拉女巫,”她揚起嘴角,“就用一個月份的混沌飲料作爲獎勵怎麼樣,我實在很好奇,能被你稱爲遠超冰激凌麪包的美味到底好喝到什麼程度。”
“等等……讓菲麗絲也參加?”羅蘭訝異道。
“這樣有助於加深她對火藥武器威力的直觀瞭解,不是麼?解決一頭邪獸對神罰武士之軀來說或許不是什麼問題,但當普通人也能將輕易做到這一點,而且效率更勝一籌時,她自然會對無冬城的力量增添更多信心。”
“當然,她不想參與也不用勉強啦,”安德莉亞聳肩,“既然是比賽,還是得以個人意願爲主。”
原來如此……羅蘭望向一臉期待的灰燼等人,大致明白了她們提出這個建議的原因。儘管提莉的說法的確有幾分道理,但她們的初衷更多是想爲了滿足自己——畢竟說是來幫忙抵抗邪魔之月,可在第一軍的武力下,她們能做的事情微乎其微,大多時候只能待在城堡裡,靠着鬥地主度日,比起那些忙碌於工作的輔助女巫,倒更像是無所事事之人。
她們畢竟是戰鬥女巫。
在這場全民大生產中,他也許確實忽略了這些女巫的心情。
“我明白了,那就這麼辦吧,”羅蘭最後拍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