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復仇”二字的含義是:
四周明明沒有風,天台溫度卻生生下降了許多,剎那間彷彿寒流過境,被風揚起的塵埃將冥王殿上最寒冷的怨氣吹到人身邊,他就在後面發出來自深淵的聲音,平淡卻讓人膽戰心驚:“墨淵。”
我僵着身子以標準的機器人生鏽動作緩慢回頭,只見他在天台邊緣衝我笑笑:“過來。”
——這就是復仇。
我只恨自己在師兄離開天台時沒有以更快的速度超越師兄衝到樓下,現在纔會被承影堵在天台私仇私報,但只是這短暫的沉默間,承影已經一步步地慢慢朝我走來,然後在我身邊停下,看着我微微抿起脣角:“謝謝。”
我理所當然了愣了三秒:“……什麼謝謝?”
“馬甲的事。”他迎着夏風安靜地站在我身邊,四下皆是被風吹起的白色絮沫,天台上或許有人種了蘇鐵,但我只看見文竹的枝葉在風中搖曳,紫堇花香藉着夏風在空中四下蔓溢,被日光烙出金斑的樹葉就這樣縱橫交錯出深淺不一的陰影。
我看着承影皺眉,心裡很是詫異。我並沒覺得自己做了什麼了不起的事,承影的道謝卻很誠懇,難道糾正馬甲的鞭法也是值得他道謝的事情?
不過想歸想,當着承影的面我並沒這麼說,我只是猶豫了一下,然後很認真也很恬不知恥地說:“我幫馬甲的事太多了,你想謝的是哪一件?”
這下饒是承影也沒想到我會這麼無恥的,當即就頓了一下,半秒過後才重新彎起脣角:“勸服她繼續學道術的事。”
“哦。”我不以爲然,只聽承影淡淡道:“她自尊心很高,對學道術一事雖然不是十分的熱情,但也還是有興趣的,雖然當着你們的面沒有表現出來,但在墨含說她既不適合學集中型道術也不能學發散型道術時,心裡是真的有些難過的。”
我點頭表示理解,就算過了中二年齡,愛做夢的少女仍然對懲奸除惡替月行道愛的戰士魔法少女與衆不同神秘身份這些關鍵詞充滿嚮往,馬甲這種熱愛幻想的星座屬性更是典型,於是揮了揮手,大氣道:“沒什麼,我也是出於私心,並不是爲了你,你不用太過在意。再不然我把話說清楚點,若不是因爲有筆仙任務那一層關係,馬甲在我眼裡也不過是個路人,所以道謝什麼的,就免了罷。”
“我知道。”承影微微點頭,“但還是要說聲謝謝。”
他已經把話說得清楚明白,我自然理解他的意思,他也知道我揪着師兄說那番話是爲了吸收馬甲進來當戰力,但出於各種原因他仍然感謝我當時讓馬甲恢復了信心。我想了想,覺得別的事情暫且不表,單是能讓承影放下報仇機會向我道謝的可能性這輩子簡直少之又少,可見馬甲在他心中地位絕對很重,於是蹬鼻子上臉地提出要求:“既然你這麼感謝我,那跳舞毯是不是可以買了?”
承影上揚的脣角一下子彎了下來:“……怎麼你還沒忘記這件事?”
“什麼叫還沒忘記啊!這麼重要的事我當然是……”我跳將起來,承影跟着一挑眉:“你當然是什麼?”
我僵住,驀地想到承影同我還有私仇未報,趕緊深深吸氣稍安勿躁然後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我也是爲了鍛鍊大家的團隊配合能力好麼?你知道馬甲情況和我們不同,她還是學生,學業課程必須排在第一,師兄那個已經工作的我不用多說,就連我,開學後也可以曠課幾月不去上課不報到,而馬甲呢,你能讓她正大光明地不去上課?我雖是爲了私心將她拉進來當戰力,但這麼重要的事情上也不能害着人家不是?”
承影“嗯”了一聲:“然後呢?”
“然後訓練什麼的……”我組織了一下語言:“我是有想過趁這個假期狠狠給她補下課,但任何事進退都得有個度不是?馬甲畢竟沒接觸過正規道士培訓,半路出家身體強度不可能跟得上,我敢說今天下午這三個小時的訓練她都吃不消,晚上你再不讓她休息,追加的課程她絕對學不會,弄狠了明天她直接把鞭子還給我們說要回家都有可能。”
承影沉默了一下,然後笑了笑:“你倒是有理,但這跟你想買跳舞毯有什麼關係?”
“怎麼沒有!”我強詞奪理,“你不會讓師兄把鞭法結合歌曲變成一套舞步給馬甲跳麼?”
承影:“……”
“再、再說我們跳雙人模式地獄難度也能鍛鍊默契度嘛!”
承影:“……”
好吧,其實我也覺得自己的說法強詞奪理了,不過我真的想買跳舞毯!各種想買!真心想買!打滾撒潑賣萌也想買!
聰明如承影怎會不知我的想法,何況我們之前還有靈契連着,所以他深深地看我一眼,一甩手就朝樓下走:“自己去找墨含。”
我默默地朝着承影背影豎起中指,然後決定回去拉叟枸結盟。
晚飯大家仍然吃的Pizza,事實上照這個量,除非叟枸或我大胃王Beelzebub附體,否則估計我們吃到下個周都有剩餘。
我支着下巴思考如何從師兄那裡敲來買跳舞毯的錢,如果考慮到師兄的愛好和習慣我穿着女僕裝戴着貓耳對他說一句“歐尼醬~~”後讓他掏錢多半不難,問題的關鍵和關鍵的問題是我想順便把3DS也入了怎麼辦……卡普空直到現在都沒放出MH4移植PSV平臺的信息,我難道要一直守着MHP3玩到死嗎?
真是的,同樣是遊戲公司,卡普空怎麼就不能學學暗榮一款遊戲移植數個平臺呢……
沉思間沉吟間思索間,叟枸已經把面前的Pizza解決了一大半,發現我無意義地拿着塑料叉子亂戳Pizza後很是驚訝:“墨淵不餓嗎?怎麼不吃東西?”
我很想說我在人生的道路上迷失了前進的方向所以吃不下飯,但看了眼盤子裡被戳得不成餅形的Pizza,想了想還是果斷擡頭很有心計地看向馬甲:“晚飯後我們繼續訓練嗎?”
馬甲果然抖了一下,擡起頭怯生生地看着我:“還、還要練嗎?”
姐姐我等的就是這個效果和這句話,當即放下手裡的叉子坐直身子:“不了,練得太緊你吃不消,晚上我們休息休息放鬆一下吧。”
馬甲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她點點頭,重重地應了一聲:“好啊,晚上我們做什麼呢?”
“買個跳舞毯來玩怎樣?”我即答。
承影和師兄同時看着我。
我假裝沒看到,只盯着馬甲一個人看,馬甲明顯興奮了一下,留意到師兄和承影的目光又有點猶豫:“我……我隨便,做什麼都無所謂的。”
“只要不繼續訓練就沒問題吧?”我點點頭,又轉頭去看叟枸,他咬着Pizza含混不清地點頭:“我也隨便。”
於是我跳過承影直接看着師兄,微微一笑,討好地道:“師兄肯定是不反對的吧?”
“對啊,我不反對。”師兄微微一笑,無比斯文地切掉盤子裡最後小半塊Pizza:“反正你出錢嘛。”
我立刻義正言辭道:“師兄你這個笑話太冷了,出錢這種事怎可能輪到我。”
師兄:“……”
我道:“身爲一個有理想有抱負有目標的崇高青年,你忍心讓你既沒畢業又沒有經濟來源還要自己想辦法解決房租學費生活費的師妹掏錢買跳舞毯給你玩嗎?你難道不該自覺地主動地積極地踊躍地站出來承擔這筆於你而言根本就不算什麼的小款嗎?”
師兄再默:“……”
我跟着追加1Hit:“再說你知道市中心房租多貴嗎?你知道在市中心住一天酒店要花多少錢嗎?你知道我爲了讓你不花這筆冤枉錢風餐露宿讓出房間給你直接睡沙發有多可憐嗎?你知道我爲了讓你吃好喝好牙好身體好胃口好忍嘴待客把Pizza上的培根都讓給你了嗎?我對你如此厚道給力你卻連個跳舞毯的錢都不願出你覺得自己好意思嗎?”
師兄黑線:“那啥……Pizza的錢好像是我出的吧?培根也是你自己吃不下讓我的吧?”
我立刻打斷他的話:“師兄你這個說法就見外了,我們還是繼續剛纔的話題吧。跳舞毯到底買不買啦?”
師兄:“……”
馬甲有點糾結地想說話,被我和叟枸一人一個眼神制止了,等師兄將目光移到承影身上準備搬救兵時,我非常體貼地斬斷了他唯一的生路:“承影說只要不是我掏錢就沒意見。”
師兄沉默:“……你總得給我個理由吧?必勝客我就當你今天因爲要練劍所以沒時間吃飯,跳舞毯這個東西能提升你實力?”
我面不改色地把上午糊弄承影的理由又搬出來說了一邊,這下不止師兄,馬甲和叟枸也一併星星眼了:“墨,墨淵……你也太能編了。”
“嗯?”我斜眼看着叟枸,他立刻改口:“這理由足夠了,我沒意見,買吧,正好我也可以練練雙人配合。”
馬甲跟着點點手指:“用跳舞毯來練鞭法啊……總覺得好像很有趣的。”
於是我攤手看着師兄:“你沒得選了,買吧。”
師兄終於淚流了:“回頭電腦借我用用,我上淘寶搜個同城店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