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如絲錦, 甜如蜜糖。
一接觸到她的脣齒,陸驚雷的理智全無。整個人都像被拋到了霞光雲海裡,感覺五光十色, 玄妙非常。
公孫筠秀瞪大眼睛, 死死盯着突襲她的人, 真想罵他狗改不了吃屎。可這話要說了, 她又成了什麼?公孫筠秀好生委屈。被陸驚雷欺負了那麼多回, 她早就積下了滿腔怨怒。如今她已承諾與他餘生相伴,意味着從此放棄反抗,再也無從發泄。雖然這條路是她自己選的, 但到底義憤難平。
感應到她的視線,早已全情投入的陸驚雷根本沒心思思考太多, 於是本能地擋去她眼中的違和, 直接用手捂住她的眼睛。
黑暗當頭罩下, 短暫的驚懼之後,公孫筠秀的世界忽地缺了一塊, 其他感官迫不及待地膨脹開來,急着填補那塊空缺。
一時間,空氣裡只剩下濃重的藥草氣息,混着陸驚雷的傷口上淡淡的血腥味。聽覺靈敏起來,耳邊全是他略顯粗重的呼吸, 還有兩人濡溼的往來。接着, 腦海中便有了虛幻的景象, 他的舌, 無需雙目直視, 觸感正在爲她忠實地描繪……
前所未有的羞恥體會,讓公孫筠秀直覺想逃。陸驚雷卻像強悍的獵人, 不斷瓦解她的每一次躲藏,天涯海角都不能將他甩開。
脖子仰到極限,脣舌彷彿換了主宰,接受與迴應都不再受她控制。公孫筠秀想把他的手掰開,至少讓雙眼重新獲得自由。可她越是用力,陸驚雷就越是壓制得厲害。另一隻手更是不依不饒地圈着她,好似鐵條一般越箍越緊。
公孫筠秀快要不能呼吸了,不光是口鼻無法吸入空氣,連肺裡餘下的都要被擠壓出來。
“唔!”
隨着一聲悶哼,陸驚雷忽然放了手,偏頭倚在了她的肩頭。
一下子得了自由,公孫筠秀貪婪地呼吸着,全身放鬆,氣喘如牛。
過了一會兒,發現陸驚雷沒了動靜,她又不由緊張起來,想起身卻立刻被他繼續扣在懷裡。
“怎麼了?”
她的嗓子本就沙啞,現在被折騰得吐字都有些走音。
陸驚雷聽得笑出聲來,只是埋首在她肩頭,那笑聲有些沉悶。
好半天才聽他說:“沒事,就是背上有點疼。”
公孫筠秀可不信一點疼能讓他老老實實趴在她肩上不動彈,於是說:“我去叫大夫給你瞧瞧。”
聽到這話,陸驚雷終於擡起了頭,與她面對面。不過並沒有制止她的決定,而是提醒她說:“子青是我義兄,你以後記得跟着我叫他大哥。還有六哥也是,不要再叫李統領了。”
他的兩頰稍微泛着紅,兩眼熠熠有光,嘴角也彎成了好看的弧度。
“好。”
公孫筠秀站起來,碎步奔出了房門,一口氣撞入嚴寒中,藉機涼一涼猛躥到臉上的熱度。
因爲動作太用力,陸驚雷背上的傷口崩開了兩處。
張子青看過之後,毫不留情地教訓了他,連帶着也給了公孫筠秀不少臉色看。公孫筠秀非常心虛,一直不敢擡頭。陸驚雷倒是沒臉沒皮的,越是捱罵越笑得肆意。
當晚,公孫筠秀還是沒能回去諸瑩和南彩兒那裡。因爲陸驚雷直嚷着背痛得厲害,夜裡需要有人照應。公孫筠秀並不覺得有那麼嚴重,但見張子青點頭附和,就只好留了下來。不過,做爲交換條件,她逼他發誓不可以再毛手毛腳。還好,吃了苦頭的他並沒有異議。
因爲張子青要求陸驚雷必須臥牀養傷,公孫筠秀也被迫陪着他早早躺到了牀上。
拿着大王子的兵書,陸驚雷要求她遂字遂句教他。公孫筠秀雖然覺得這樣學有點囫圇吞棗,但眼下也只能如此。可教了不到一個時辰,她就開始眼皮打架,最後連自己怎麼睡着的都不知道。
這也不能怪她。前一晚爲了照顧受傷的陸驚雷,她直到後半夜才和衣躺下。身體的疲倦還遠不及精神負累來得磨人,除了要擔心陸驚雷,程仁之最後的神情也讓她憂慮,還有與姐妹們分離在即,每一件事都在瘋狂消耗她的體力與心神。
將手裡的兵書放下,陸驚雷微微撐起身體,仔細端詳公孫筠秀的睡顏,癡迷中帶着幾許得意。
今晚,她依然是和衣躺下的。這說明她對他還有防備。陸驚雷稍稍有些不滿,卻並不着急。眼前人基本算是完全屬於他了,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雖然不同於戰場,但這也是他的勝利,是屬於他的另一項成就。
執起她的手,看到腕上被他掐出的青紫。因爲用力揉過藥酒的關係,那淤痕擴散得很大,被四周雪白的肌膚襯着,十分猙獰。陸驚雷有些心痛,卻又帶着微小的暢快。他爲她拼了命,她爲他受了疼,暴力也好,柔情也罷,她終於認同了他給的疼痛與快樂。從今往後,她只屬於他一人,他可以盡情在她身上烙上自己的痕跡。當然,再也不要眼前這一種了。
陸驚雷忽地傻笑起來,無視隱隱作痛的後背,半壓在公孫筠秀的身上,與她頭碰着頭,手牽着手,慢慢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清晨,公孫筠秀醒來的時候,一邊臂膀都被陸驚雷的身體壓麻了。因爲他傷在背上,睡覺只能趴着,大約是爲了好受些,所以乾脆把半邊身體壓在她身上。
桌上的油燈未熄,那是她睡前特意留的。她怕陸驚雷萬一半夜有什麼事,黑燈瞎火的妨礙走動。不過,看他此刻安穩的模樣,她似乎是多慮了。
冬天日出較晚,窗外還是一片漆黑。
公孫筠秀思量了一下,決定無視身體的麻木,再躺一會兒,免得一起身就吵醒了陸驚雷。
從未想過,會這樣陪伴他迎接黎明。眼角餘光瞥到他挺直的鼻樑,公孫筠秀無聲的嘆了口氣。雖然無聲,她的胸膛還是大大起伏了一下,陸驚雷感應到動靜,無意識地動了動身體。
公孫筠秀隨即摒住呼吸,感覺什麼東西滑過了她的脖子,掉到了肩後。她伸手一摸,小小的一塊,溫暖堅硬。原來是掛在陸驚雷脖子上的那塊佛墜。
它曾是程仕之的傳家之物,他們的訂情信物,他的聘禮。陸驚雷在初見公孫筠秀的時候搶了去,之後便一直不曾離身。
公孫筠秀直覺認爲,如果告訴陸驚雷這塊墜子的真實來歷,他一定會大發雷霆,甚至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可如果不告訴他,就不可能把它還給程仕之。墜子本身的金玉價值是其次,對程仕之的意義纔是重點,公孫筠秀也不想把它留下。
如果偷偷把它摘下來還給程仕之呢?
一動了念頭,公孫筠秀便忍不住緊張起來,五指抓着那佛墜,力道大得手都顫了。
“醒了?”
陸驚雷忽然動了動眼皮,含混地與她打了聲招呼。
公孫筠秀心虛極了,不受控制地擡手,結果牽動拴佛墜的繩子勒了一下陸驚雷的脖子。
陸驚雷反應奇快,一下就握住了她的手掌,連同掌中的那塊佛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