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悅兒做了吩咐,胡管家自是立刻悄悄的去尋,秋蘭也被派到周何兩處探問,當下院裡又剩下了蘇悅兒和魏靈韻兩個。
將身立在門前,蘇悅兒的眼落在那院裡大片的積水上,心裡涌着一絲詫異與微微的糾結:行事後離去?行的什麼事?難道他真的去要了她?這……哎,皇命難爲,也許出於聖旨已下,不碰不成吧?不過……不,子奇應該不會的,這要不就是魏靈韻說來哄我,要不就是……有別的原因。可是,子奇呢?人怎麼不見了呢,有什麼急事可以令他不打聲招呼的人就不見了呢?
她心裡亂糟糟的想着,一雙眸子有些陰沉。
此時院門處卻進來個身影,小步挪着的,似走路有些不利索,蘇悅兒仔細一瞧竟是紅妝,一身泥巴一身水的,似是摔滾在泥地裡一般,好不狼狽。
“紅妝,你這是……”蘇悅兒有些意外,這丫頭只是去傳話知會,竟捱到早上纔回,若是留在老太太處歇下了,也沒什麼,可這一身泥水的,只會叫她不安。
“哦,奴婢早上去院子裡摘花想說弄兩朵帶着雨露的花兒插進風瓶裡給您瞧瞧,結果沒留神跌了一跤,倒摔了一身泥不說,許是摔的重了些,腿腳都不大利索。”紅妝低着頭答話,言語似羞。蘇悅兒便是假意的嗔怪了句:“這麼大的人了,走路也不看路,瞧你那泥猴樣!自己去燒些水洗洗,換過了吧!”
紅妝應着往自己那屋挪步,蘇悅兒便掃了兩眼她的衣服與鞋子,心裡更是咚咚的打鼓,繼而她衝魏靈韻擺了手:“得了,你也去吧,杵我這裡也怪沒意思。有事了,我再找你!”
魏靈韻聞言欠着身子給蘇悅兒算是行了禮,人便一臉懶色的撇着嘴走了,顯然是把蘇悅兒當成了沒事找事的人。
蘇悅兒看着魏靈韻這般出去,便覺得她那神色該是真的不知,人當下腦子裡閃過紅妝那一身泥巴與鞋底子上的草屑,就轉身往紅妝那裡去,就見紅妝已經轉了身,似要和她說什麼,但只是張了口,人便伸手扶着廊柱一臉痛苦之色的身子慢慢往下滑。
蘇悅兒大驚的上前:“紅妝!”
紅妝的手捂在了肚子上,一臉痛苦之色不說,臉色青白無有血色,耳頸處有些微微見紫,腦門上溼漉漉的一顆一顆水珠,明顯是汗水,也不知是痛的,還是發熱。
“你怎麼了?”蘇悅兒緊張的拉開她的手看她的肚子,此處的衣服上也無什麼印記,使她沒瞧出什麼異樣來,只能問到:“出了什麼事?你怎麼跑到林地裡去了?你肚子怎麼了?”
紅妝似是驚詫的看了眼蘇悅兒,人卻呼吸有些艱難,但還是咬着牙說到:“大,大爺可在,在府裡?”
蘇悅兒心一驚搖了頭:“他不在,怎麼,你瞧見他了?”
紅妝點點頭,人卻有點精神渙散:“我瞧見,瞧見他,他不大對勁……我跟蹤他,結果,結果……”紅妝結果了半天沒結果出所以然來,人就腦袋一偏昏死了過去,蘇悅兒立時就注意到她脖子處延伸到臉頰的下側都已經出現了青紫,當下便緊張的摸了摸她的頸脈,確定她只是昏迷後,便感覺到這事有些蹊蹺:“奇怪,怎麼出現了紫紺?”
而此時秋蘭已經跑了回來,進院便瞧見紅妝這般倒在地上,奶奶又蹲在身邊,便是一愣,蘇悅兒見她來,立刻招呼到了跟前叫着先把紅妝給架進了屋。
一進屋先把人放到椅子上,蘇悅兒便叫秋蘭給她翻出了衣服來,把那一身泥衣換掉,期間秋蘭說了大爺不在周何的院落,人家兩個小妾湊在一起帶着孩子玩的正歡。蘇悅兒心裡已經清楚大爺不在府上,此時也不好說,只是看到秋蘭脫掉了紅妝的外衣後,想到她那捂着肚子的樣子,便趕緊的伸手一攔,自己動手解開了紅妝的褻衣,將她內裡的肚兜小心的掀起,當下就看到紅妝的腹部上有許多的紅斑,而其中有一片青紫,依稀是個手掌的樣子。
“天啊,她被人打了嗎?”秋蘭見狀便是輕呼,蘇悅兒卻是眼皮子一跳,伸着手小心的摸上她的腹部,在查看了那些紅斑後,又用大拇指和食指將其中一塊已經青紫色的皮膚給抹撐了下,便是皺了眉。
“奶奶,您這是……”
秋蘭不解而問,蘇悅兒卻沒功夫理會她,只是抓了換下的那身泥巴衣服翻看了一下,湊到鼻子前聞了聞,便是眉頭更皺,急急的說道:“秋蘭,別再碰她,你快點打些熱水來,將胰子也拿來,先和我擦洗了手再說!還有叫人準備鹽水!”
秋蘭聽聞,便是趕緊照話去做,蘇悅兒則覺得自己的額頭上都沁出了汗:紅妝你到底遇到了什麼事?你怎麼會中有機磷的毒!還有子奇,她提到了你,莫非你也身在危險中?
蘇悅兒此刻焦慮到膽戰心驚,因爲有機磷的毒是她不能接受的判斷。
有機磷這個詞彙怕是大多的現代人都是陌生的,但說到農藥卻幾乎都知道。農藥大家小心而謹慎的使用,那是因爲大家都清楚農藥的毒性,但農藥的毒性很大部分則來源於有機磷。
我們人體裡大部傳出的膽鹼能神經,比如運動神經交感副交感神經等,都是靠其末梢在與細胞連接處釋放的乙酰膽鹼以支配效應器官的活動。當有機磷進入人體後以其磷酰基與酶的活性部分形成磷酰化膽鹼酯酶,這種物質可以導致人體喪失分解乙酰膽鹼的能力,使得體內乙酰膽鹼大量蓄積並抑制僅有的乙酰膽鹼酯酶活力使中樞神經系統及膽鹼能神經過度興奮,最後轉入抑制和衰竭。
所以人會根據有機磷攝入的多少而表現出從噁心嘔吐腹痛腹瀉昏迷到死亡等不同的症狀。而有機磷進入人體,不一定要食用,皮膚的直接接觸,或是接觸了噴灑物也會導致人體中毒。
蘇悅兒的詫異不是在中毒上,而是在這有機磷上,因爲高科技的社會發展,人們可以通過儀器來提取和配置出有機磷,而這個古代社會,有機磷這東西可並不是那麼好製造的,因爲那需要通過大量的骨骼,角質,毛髮等物品深埋入土再行發酵,讓他們與碳深度結合,而後過濾,蒸煮……需要一定的工序才能製成,而這種工序不但不能亂,更需要劑量的掌握,這顯然是要熟知化學的人才能製造出來的,所以這個判斷使得蘇悅兒自己都不能接受。
可是皮膚的紅斑,已經出現的紫紺狀態都在證明這個判斷,這使得蘇悅兒的心跳的飛快。
秋蘭拿來了胰子,端來了熱水,當下便和蘇悅兒清洗,洗後蘇悅兒還不放心的拿活水沖洗了一遍,纔回到秋蘭的身邊,用乾淨的衣服包了手,又叫秋蘭學樣的把準備好的鹽水給秋蘭灌了下去。
捏着下顎,灌進去了些,便激的紅妝嗆咳,蘇悅兒急忙的給她按壓脊椎催吐,心裡祈禱着自己會判斷失誤,是紅妝誤服了什麼。
紅妝的嘔吐引的蘇悅兒也出現了害喜的症狀,只得讓秋蘭一人弄,自己去了屋外喚氣。此時胡管家匆匆跑來,說轉問了一圈也沒有人瞧見大爺的身影,便問要不要叫人去尋。蘇悅兒擺了手:“別,紅妝好像知道大爺去了何處,只是她現在不舒服,你這樣,這事先壓着,免得弄的人緊張,萬一老爺和太太問起,就說大爺去了鋪子上,可知道?”
胡管家點着頭答應,蘇悅兒才臉上的神色好了些。
“奶奶,盧家的馬車到了,來接鶯兒姑娘了,您看……”按照規矩這新媳婦兒都是大清早就接了出去繞城的,蘇悅兒有心給鶯兒辦得好些,但白府畢竟不是鶯兒的孃家,鶯兒又只是個丫頭,便只能是從後門把人先接出去,而盧郎中已經賣掉了舊宅,這便是接了新娘子一道駕着喜車回往他父親母親身邊,所以也只能是在後門接了人便走的。
“走吧,送一程!”蘇悅兒看了眼紅妝的屋子,這便去了鶯兒的門前喚了人,當下的胡管家也招呼了其他丫鬟婆子的出來,捧個熱鬧,便把鶯兒給接出了屋,陪着簇擁到了後門處。
一箱箱的嫁妝被擡上了馬車,鶯兒一臉的淚水,蘇悅兒給笑着擦抹了,便囑咐着門口的盧郎中要細細照料,便叫着他們趕緊上路了。
蓋上了紅蓋頭,鶯兒上了車,三輛馬車這便離開了白府後門,蘇悅兒也就趕緊的折了回去。
待她回到紅妝屋裡時,秋蘭已經把穢物都收拾了,也開了窗透氣,蘇悅兒一到牀邊,紅妝便是虛弱的嘟囔,聽不大清楚說的什麼。
蘇悅兒瞧她神色,就知道她急於說事,只得趴到了她的嘴邊,接過就聽得紅妝斷斷續續的說到:“奶奶,我昨晚,昨晚從那邊回來,還沒到府門,府門前,就看到有人從,從咱們府上出去,我,我當時以爲是賊人,便,便跟着。後來發覺,那人路數,似,似大爺,便尋思是不是,是不是大爺有事。可,可那時我們已經行到北山的,坡地,我有些疑惑,便跟了過去,那人察覺了我,將我一掌打倒,夜幕裡,我,我瞧着像大爺,但,但不能肯定,我,我和他言語,他不但不答,還散了些粉末到我身上,後來我就被他打倒昏了過去,待,待醒來的時候,已經,已經到了早上,我一時眩暈從坡地上滾了下去,幸好雨大,泥土鬆軟,沒傷到,我一時也判斷不清,就,就只好先,先回來……”
“那你回來這路上就再沒見到大爺?”蘇悅兒聽紅妝言語和自己所想有出入,略是安心,但大爺這般不見了人也終究有些蹊蹺,只得問詢。
紅妝搖了頭,有些疲憊。蘇悅兒瞧了也知道她需要休息,便囑咐秋蘭照顧她,自己拿了別的衣裳包了那脫下的衣,回了自己房屋。
小心的將衣服攤開,蘇悅兒打量了半天,想了想,又提着衣領憑空的抖了抖,卻也沒什麼粉塵揚起,無奈下她丟了衣裳站在窗前思索。
半夜裡紅妝瞧見了大爺,魏靈韻又說大爺是行事之後就走了的,那麼時間上也算差不多,紅妝跟着人跟到了北地的坡地,被發現,在一片山林中打鬥,而後中掌又被灑了粉塵,繼而昏倒。那麼這個粉塵應該就是含有有機磷的東西,之後她昏倒,應該就是已經吸入了部分,使之肌體喪失操控力。
如今我抖衣服已絲毫不見粉塵,應該是被昨夜的大雨沖刷稀釋了,那麼這般看來倒也是紅妝命大,毒源已散,只是皮膚上也吸入了些,纔出了紅斑與紫紺,如今喝了大量的鹽水,加速身體的新陳代謝,想來過個兩天,也能使毒素經過汗腺排出,想來也不會有大的問題。可是按照紅妝的描述,卻等於是大爺打傷了她,給她灑了毒,但大爺如何能夠呢?
蘇悅兒越想越覺得不大可能,畢竟大爺若是懂毒,當初就不會養着燕子來幫他控制毒,況且紅妝是自己人,大爺又如何不識呢?怎麼會出手打傷燕子,又再灑毒呢?可是她真的否定了是大爺,去猜測有人冒充大爺,卻也不得不面對一個新的問題:那大爺他人呢?
心中有着這番矛盾的問題,蘇悅兒想了想,便出了屋,隨手招了個下等丫頭陪着人便去了眉夫人的院落。
昨個夜裡一場急雨,雨在黎明時分已停,但瓦檐類的房子,卻會有不少的積水一點點的滴落,使得蘇悅兒這一路行來,都能看到那些水珠啪嗒啪嗒的飛濺在青石磚上。
便走便瞧,蘇悅兒看着那青石存便想到了紅妝鞋下的泥土,想到那一身紅黑色泥印。
大凡人多的地方,泥土被經常踩踏或是被烈日暴曬,其中的許多礦物質便會加速分解,泥土可以因含有大量的鐵質而發紅,卻因爲氧化而少有黑色。但林地裡則不同,自然的生物鏈,也自有它的發酵場,那些死去的物種自然分解在林地裡,密厚的枝葉將陽光遮去了大半,那麼林地中的溼度,土壤的酸鹼度也就會形成一個濃度,氧化的多,發酵的深,就會有大量的磷物質積聚形成養分,而體現在泥土上就會呈現黑色……
蘇悅兒想到此處,便覺得腦海深處有什麼在浮動,當下就停了腳步去思索。
此時正好有婆子端了洗了發的米湯水出來,直接到了花圃前給潑了進去,蘇悅兒瞧見當下便是一拍腦門:誰說有機磷製造不出來?只要有一處的溼度溫度如培養皿一般可以保持恆溫,那就是天然的發酵場,那有機磷就是可以製造!
“奶奶,您怎麼了?”身邊的丫頭不解蘇悅兒的舉動出言詢問,蘇悅兒搖搖頭繼續邁步,心裡卻在尋思:到底會是誰找到了這麼一處天然發酵場製造了有機磷,而後冒充了大爺在夜晚出現在北地的坡地?冒充大爺是要做什麼呢?而且還是從我白府出去的,難道他藏身在什麼地方?等等,北地的坡地?那裡人煙稀少,山上因着地勢好,風水好,多是大戶圈劃買養下的家族墳地,有什麼值得別人往那裡去呢?
“奶奶,奴婢去幫您招呼一聲?”丫頭瞧着到了院前,便是出口詢問,其實意思很簡單,到底奶奶是去眉夫人那裡還是魏夫人那裡,她可分不清,只能這麼言語好得奶奶提醒。
蘇悅兒回了神的一瞧,便瞧見眉夫人那邊的房門是緊閉的,便是抿了脣側了身不發一言的直接往魏靈韻那邊的廂房去了。
因着蘇悅兒一直晾着她,魏靈韻這邊就沒什麼下人伺候,只她自己帶的婆子照應,往日裡有事,也是配給眉夫人這院裡的下人一併伺候了,但昨個晚上眉夫人的事,蘇悅兒考慮到大爺的臉面,便把丫頭婆子都吆了出去,吩咐她們這幾日也不用到這院裡伺候,便使得這偌大的院裡連人人影都不見,顯得份外冷清。
幾步到了跟前,丫頭將要上去敲門招呼,門扉便是吱呀一聲打開,魏靈韻自己咬着脣,端着水盆子出來倒水,結果瞧到站到門口的蘇悅兒和丫頭,便是一愣,繼而就臉紅着有些無措般的立在門口,似不知道是出好還是退好。
蘇悅兒一瞧着架勢,便是輕哼了下,命那丫頭幫着端了水去倒了,繼而叫丫頭等在院裡,自己邁步進了魏靈韻的房。
魏靈韻撤着嘴把盆子接回,便也跟在後面進了屋。
房裡箱籠疊在一處,本該是整整齊齊,可這會看着卻比較亂,且地上還散了不少的東西,有些物件四處的扔着,許多衣服更是胡亂的湊在一起,不乏一些金銀的器物敞晾在箱子中。
蘇悅兒見狀詫異的看了眼魏靈韻開了口:“你這是要搬家啊,還是遭了賊?瞧這股子亂勁,難道少了個婆子,你這裡就亂成這般?一點也不像個大家閨秀的寢室。”
魏靈韻聞言沒好氣的一個冷哼:“奶奶就別來糟踐我了,您前前後後的多少丫頭婆子伺候着,我呢?我在家上下左右身邊怎麼着也得八個人伺候,裡裡外外的可用我操心?到了這白家,我身邊就一個香媽媽給我打點着,如今也被您折了去了,我這裡無人招呼,亂就亂了,那也是亂在我的屋裡,您不會衝着這個也要罰我吧?”魏靈韻說着便是氣呼呼的把木盆子放回了架子上,背對着蘇悅兒抓了帕子擦抹了眼角。
也不怪她此刻心裡委屈,畢竟她是個過慣了衣來張手飯來張口的大家小姐,如今沒了人伺候,這要穿衣服的衣服哪一身收在何處如何記得,早上起來光自己打扮就折騰了一個時辰,在找衣服打扮替換的,哪裡有許多閒時?自是翻的亂七八糟先應付了去,待歸來再收拾。只是回來收拾她也收拾不得,小姐的身子豈能是丫鬟命,擺弄了兩下就氣的落淚,花了妝,這又清洗了才補了妝去倒水,卻不想瘟神駕臨,叫她只覺得蘇悅兒是存心來整她,看她笑話的。
蘇悅兒瞧見魏靈韻如此便是無奈的一聳肩:“罰你?要衝這個,未免顯得我惡霸了些。我來是有點事想問問你,至於你這裡是雞窩還是狗窩,我才懶的管!”她說着便四下裡張望想尋個座,可是到處都堆滿了魏靈韻的東西,哪裡來的座?當下她便悻悻的撇着嘴,往那軟榻去,口裡詢問着:“你說昨個大爺在你這裡行事後就離去,是幾時的事?”
魏靈韻才擦了淚,聞言便是轉頭看着蘇悅兒,一張臉上充斥着,羞,忿,怨的神色,咬脣不言,而蘇悅兒自己動手把那些丟在軟榻上的書冊拿了起來便走到旁邊的桌几上打算放下,卻偏偏因着桌几的位子斜對着屏風內間,這使得蘇悅兒無意的一掃眼卻瞧到了屏風後的那張牀上,薄被一半在牀一半在地,而牀正中的那張白布上則數片紅暈入了眼。
心抽了一下,蘇悅兒放書的動作便是緩了緩,但她迅速的垂了眼眸,壓了自己內心的不悅,隻眼掃了手上的書冊,當頭的便是一本《女則》。她抿着脣,把這本拿在手裡,裝模作樣的翻了翻丟回了桌上,再擡眼她盯着那牀上那白布上的紅又問了一遍:“大爺,昨個與你行事後離去,是幾時的事?”
魏靈韻站在木架前,並不察覺蘇悅兒的位置是瞧看的到內裡的,當下便是手指抓了衣襟咬着牙言到:“奶奶問這話什麼意思?難不成我和爺幾時開始幾時事閉,都要似宮裡那般記到賬冊上不成?”
蘇悅兒將眼挪到她的身上,上下打量後說到:“要你答你就答,少廢話!”
魏靈韻忿忿的轉了頭:“我不知道!”
“什麼?不知道?”蘇悅兒重複了這一句,順手就抄了面前的書冊直接一甩,將其砸到了魏靈韻的腦袋上。
這個時候已有書冊,版雕拓印的不用書簡,除非是像宗譜族錄的才把書簡拿出來刻印,以顯鄭重。但此時用來做成書的紙張並不是很先進,用纖維熬製幹蒸出來的印刷紙,厚厚的裁壓捆紮成書,這麼丟過去,也頗有分量,當即把魏靈韻砸的是抱着腦袋叫了一嗓子,人便衝蘇悅兒奔來,直到她的面前激吼:“我說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那個時候我都尚且不知時的,倒哪裡知曉是好些時候?你何必非要來問我,難道不能問問他!”說着便是扭了頭的掉淚,結果自己也言瞅到了屏風之後,當下看到那白布上的落紅,便是人一頓。
蘇悅兒聞言蹙眉:“什麼叫尚且不知時?難道你昏了不成?”
魏靈韻眼盯着那白布,人的嘴角輕勾,強調也變的酸了起來:“昏?奶奶這話問的奇怪,您比起我來,可算是過來人了,這似昏非昏的事,您還不懂嗎?常言道,春宵一刻值千金,那種帳子裡顛鸞倒鳳的時候,都悶着一晌貪歡的心思,有幾個還記得住時候?彼時我雲裡霧裡昏昏沉沉,倒哪裡知道時間去?奶奶這麼問,還不如痛痛快快的直接問我是和大爺勾纏了幾回,行了幾道來的簡單且痛快!”
她說着迴轉了頭顱看着蘇悅兒,便是一臉耀武揚威的架勢,端的就是一副持寵而嬌的神色,可蘇悅兒雖是心裡氣,卻看着魏靈韻那等樣子,知道若自己顯出絲毫不快,便是讓她得意,當下便是一笑出口揶揄到:“是嗎?那不錯啊,你能爲大爺添點閨房之樂,我這個做主母的也就放了心,聽妹妹談及貪歡,顛鸞倒鳳這般自在,只怕也早有預習,如此甚好,我也不必擔心大爺遇到個木頭人,與你行事如同嚼蠟了!說真的,這男人最是喜歡出去花天酒地,便是戀着那些窯子裡女人的浪,妹妹你放的開就好,省卻了大爺把錢砸到那裡去不說,我也不必擔心大爺會沾了不乾淨的身子害了病!”
蘇悅兒這話完全是把魏靈韻比作了樓子裡的窯姐,當下就把魏靈韻氣的直哆嗦,而蘇悅兒更是笑着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說來,你昨天的虎皮紋怕也讓大爺嚐了鮮,下回若大爺有意到你處落腳,我也會動心思幫你再設計一款新的,誒,不知魚鱗造型的如何?大爺與你圓房,行事後便離去,只怕你魅力不夠,希望下次,魚鱗樣兒能討了大爺的歡心,留到天明,免得你這個平妻和妾一樣,只得行事那點時間,惹人笑話!”蘇悅兒說完便是衝魏靈韻一笑,邁腿出屋,因爲這會的她已經清楚,大爺昨個晚上的確是半夜而去,而魏靈韻根本給不了她需要的答案。
蘇悅兒這般離去,魏靈韻便是恨的在屋裡摔砸,蘇悅兒走在院裡聽的真切,便是更加清楚魏靈韻的底子是空的,畢竟,若真得了大爺的好,她耀武揚威失敗也不必砸東西泄憤了!任身後砸摔之聲不斷,蘇悅兒毫不停步,就是走到院口,也沒去掃看眉夫人一眼,而是直接就回了自己的院落。
回到房裡,她努力的調整心情,把魏靈韻的那些話都全部自動屏蔽,但是偏那白布上的落紅在腦袋裡晃啊晃的,讓她煩心。
但思及大爺與她的言語,思及大爺那對她在意的神情,她毫不懷疑大爺的忠誠,即便她能找到諸如也許這是沒辦法的事,也許他是醉了等等這些理由,她還是覺得大爺是不會做出背叛自己的事,不會去和自己無法容忍的女人去發生關係,來讓自己傷心。
因爲她清楚的記得,在她和大爺在一起的最初,那忠誠的誓詞,那早已說在關係確定前的言語,她相信大爺不會背叛了她。
回憶早上魏靈韻的神情,她感覺的出魏靈韻的憤慨與怨怒,再想想她剛纔的神色,她便覺得這裡面應該是有些蹊蹺的。
“那也許,不是落紅……”蘇悅兒口裡輕喃,並將這個答案放大在心裡。
亂七八糟的猜測着大爺到底去了何處,她卻發現記憶裡充斥着不少大爺這次回來的不對勁的地方。雖然舉止上無差,與她交談也沒什麼不合適的,但是她卻想到了大爺那似機械娃娃般變化的眼神,便覺得有什麼東西像是擱在了毛玻璃的後面,依稀有輪廓,卻偏是那麼的不清晰。
過了陣子,太太叫人來傳話,說是叫她和大爺去她的院裡一起用早飯,還說大老爺和大太太也在,早飯更是他們帶來的冀州土產,叫他們去嚐鮮。
蘇悅兒當下就想翻白眼:怕什麼還真是來什麼!
不過,不能不去,以前沒大老爺和大太太,她這個家主也忙,太太根本不計較着早上的禮數,可現在大老爺和大太太回來,顯然這禮數要重新拾起來,否則,準保又成話柄,使得蘇悅兒只能答應了說換了行頭就去,將人攆了回來,便叫着秋蘭去找胡管家來,先和自己串供,就哄說大爺去了鋪子上得了,結果,秋蘭還沒出了院落,胡管家卻一臉異色的跑了進來,當下就衝蘇悅兒急急的言到:“奶奶,鶯兒和盧郎中回來了!”
蘇悅兒一愣:“誰回來了?”
“鶯兒和盧郎中!”
蘇悅兒完全懵了:“他們回來做什麼?”
胡管家一臉緊張的低聲說到:“他們把大爺帶回來了!”
蘇悅兒一聽擡了眼:“帶回來?人呢?”
“在後門的院子裡,我沒敢叫把人直接擡進來,怕驚了府里人……”胡管家說的臉色見青,蘇悅兒卻是心到了嗓子眼:“怎麼?大爺出了事?”
“奶奶,您,您還是自己去看看吧!”胡管家說着一臉憂色,蘇悅兒則立刻想到了紅妝那中毒的樣子,便是趕緊的邁腳往後門處去:“快,帶我去瞧瞧!”
蘇悅兒幾乎是用跑的到了後門處,此時幾個婆子已經打水的打水,抱衣服的抱衣服,全然的忙碌之色,蘇悅兒瞧那架勢,便覺得心口處都有些滯感,便是看向了胡管家:“在哪兒?”
胡管家立刻引着蘇悅兒到了旁邊一間小屋,才推開子門,就聽到鶯兒的聲音:“大爺,大爺,您可別嚇奴婢啊,您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您叫奶奶怎麼辦?”
--再來點奧特曼打小怪獸吧?好不!謝謝!